明末锦绣

    佟养甲这个人阴狠毒辣，不好财不好色，当然官职当到这个位置是不缺钱花的，女人吗也比那个纳了二十多房小妾的马明远少了许多，佟养甲唯一在意的就是首辅这个位置。

    佟养甲大概是朱宏三早期谋士中最苦逼的一个，年纪轻轻全家都被处死，自己领着一个半大小子逃亡了半个中国，刚到武昌落脚就被朱宏三相中，成了那个混蛋宗室的谋士。

    再看看其他三个谋士，马明远出身最好，运气最好，在家坐着朱宏三就找上门来，加入朱宏三集团后一直是大管家的身份。

    冯自用也差不多，一开始就是县令，然后成了同知，在朱宏三带人逃难的时候冯自用在大后方衡阳做官，一点生命危险都没有。

    马济远虽然有些倒霉，家中女眷都被朱宏三害死，但是马济远身后有着庞大的关系网，天启二年同学会可不是闹着玩的，当年到广东投靠朱宏三的文人大部分都是冲着马济远去的。

    而反观佟养甲，前期跟着朱宏三四处征战，好悬没死在信阳城头。到了广东更是被后来的马济远超过，成了谋士中的第四人。如果这些困难还能忍受的话，佟养甲最生气的就是马明远总拿自己不是科举正途出身开玩笑。关键佟养甲还没法反驳，因为自己确实不如人家，可是科举能当饭吃吗？考第一能怎么样？钱谦益倒是学问大了，还不是满清来了就开城投降？

    正因为知道自己出身低，所以佟养甲才要努力工作证明自己，虽然只是一个秀才出身，但是绝对不比你们这帮进士差！佟养甲嘴上这么说，但是心中知道，自己一个秀才出身能混到内阁实属罕见，要不是跟着朱宏三时间早，大概佟养甲最好只能混个知府。

    佟养甲的个人能力确实不错，朱宏三交给他的所有工作都能尽职尽责的完成，可是架不住上级总给他穿小鞋。马明远没事就敲打佟养甲，所以佟养甲心中暗自发誓，将来一定要当上首辅，一定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将马明远对付自己的种种手段照猫画虎都用在马明远身上。

    所以当首辅这个目标已经成了佟养甲的执念，但是没办法，朱宏三当年是依托马家起事，所以建国后自然要优待马家，首辅也就成了马家兄弟的专有职位，弟弟当完哥哥当，哥哥犯事下去了又是弟弟当，这可急坏了佟养甲。

    现在佟养甲听到钱遗爱能让自己当首辅，如何还能在控制自己的心情，赶紧放下茶杯问道：贤侄慢走，刚才你说什么？

    钱遗爱听佟养甲上套，又坐了下来接着说道：叔父，现在内阁出了这么大的事，首辅马大人还被方尚书弹劾侵占皇陵，小侄估计马大人要面临着第二次罢相。现在朝中成这个样子，正需要一个经验丰富资历深厚的阁老站出来当中流砥柱，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小侄觉着这个人就是次辅佟叔父您，不知佟叔父有没有兴趣呢？

    废话，当然有兴趣了！钱遗爱说的和佟养甲分析的差不多，刚才佟养甲和佟图昌叔侄也分析了朝政，得出的结论估计马明远要够呛，毕竟今天这件事闹的太大，就连他们自己人方逢年都站出来反对马明远，如果这在不罢相实在没有天理了。同时作为资深政治家的佟养甲还知道今天朝会上闹的这么凶完全是新政惹的祸，皇帝为了平息那些江浙读书人的愤怒，必定要拿马明远顶缸。

    至于首辅的人选佟养甲也考虑过，无非就是三人，一个马济远一个冯自用，还有一个就是自己。但是估计是马济远的面大，因为马济远推行的是温和新政，很得江浙那些文人的拥戴，所以皇帝重新启用马济远的希望很大。

    佟养甲承认钱遗爱说的很让他动心，但是佟养甲知道这个钱遗爱是太子的人，他无缘无故跑来对自己说可以让自己当首辅，这是不是太子和马明远的计策？要知道自己当上首辅对太子影响最大，可以说完全是负面影响，佟养甲知道自己比不上老奸巨猾的马明远，万一面前钱遗爱这小子来给自己下套，自己不管不顾跳了进去，等事情不可收拾了那可不好玩了！




第八百五十七章 互有算计
    说句实在话，钱遗爱的提议正击中佟养甲的死穴，佟养甲对这个首辅的职位那真是日思夜想。但是佟养甲知道钱遗爱是太子的人，今天来和自己说这件事为什么？自己当了首辅太子能得到什么好处？

    佟养甲想了半天问道：钱小子，老夫在官场上沉浮数十年，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你有什么阴谋诡计都说出来，老夫不相信你能这么好心肠！

    钱遗爱一笑：叔父，这你可就冤枉我了，小侄虽然和叔父来往少，但是一直都仰慕叔父的德行，同时叔父身为皇帝陛下最得力的谋士，但却次次与首辅职位失之交臂，小侄实在看不下眼去，所以决定来助叔父一把！

    钱遗爱说完佟养甲哈哈大笑：哈哈，真没想到钱受之能生出你这个奸滑的儿子！好了小子，不要给老夫灌**汤了，说出你的真实目的吧！

    钱遗爱知道这帮老家伙一个个都滑如泥鳅，只靠忽悠怕是无法成功，钱遗爱没办法才将真正的目的和盘托出。

    叔父，现在朝政闹成这个样子小侄也很心痛，但是当今皇帝乾纲独断，想要顺利的复立内阁机会怕是不大，所以就需要朝廷上下，内外群臣一同努力，才能让陛下回心转意！叔父，都察院科道御史那边小侄都已经联系好了，从明天开始就利用手中权利封还军机处的任何命令，同时翰林院那些词臣也会上书，痛陈利弊，请皇帝收回成命。但是现在内因有了，还需要叔父的外力加持才能事半功倍啊！

    佟养甲捋着胡须详细的听着，然后问道：说，需要老夫干什么？

    叔父，福建巡抚是叔父的门人，闽浙总督是叔父的下属，所以小侄希望叔父在福建那边添一把火！

    嗯，你是说利用与郑成功和谈之事胁迫皇帝？

    不，这样还不行，最好让福建军方和郑成功打一仗，最好再死些人，如果能沉上几艘船那就太完美了！

    佟养甲听钱遗爱这么说心中一惊，这个小子好狠的心啊！将死人说的如此轻描淡写，以后要小心这个坏心肠的小子。

    不过钱遗爱的主意虽然狠毒，但是只要福建一出事必定给皇帝很大压力，到时候十有**能复立内阁。佟养甲想了想，这么做自己代价太大，福建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如果打仗输了那还不是自己的势力受损失？实在不划算。

    小子，你打的好主意，让老夫的人去送死，这不行，老夫不同意！

    钱遗爱当然知道佟养甲担心什么，无非就是害怕这个锅让福建巡抚与闽浙总督来背，不过在来之前钱遗爱早已经想好对策。

    叔父难道忘了皇帝派去福建的钦差了吗？姚启圣出自军机处，正适合背这个黑锅，正好可以让天下百官看看，军机处出来的都是一些什么东西！

    佟养甲听钱遗爱这么说心中暗自点头，如果按照钱遗爱说的办倒是可以让姚启圣背锅，但是这件事从头到尾得力最大的就是自己，佟养甲人老奸马老猾，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不要钱的午餐，好处都让自己占了钱遗爱为什么这么下力？难道真如他说的那样心忧天下为国为民不成？佟养甲这个政治老油条不问清楚是不会随便下注的。

    钱小子，你这做为的什么？你们有什么好处？说白了吧，老夫当了首辅对太子最不利，为何你还要这么做？

    钱遗爱刚要张嘴再讲一番大道理，那知佟养甲拦住他说道：别说那些没用的，都是本地狐狸就别玩儿聊斋了（聊斋是清朝写的，借用一下），给老夫说实话！

    钱遗爱听佟养甲这么说叹了口气，这个老家伙果然奸似鬼，今天不说点什么有用的东西他是绝对不能同意联盟的。

    哎，叔父果然有大智慧，小侄这些小聪明如同萤火之光，如何与叔叔的皓月之光相比？

    别拍马屁，说正事！

    是！叔父，这次朝廷动荡马首辅估计要倒霉了，基本上要致仕了，但是太子不能跟着一同致仕，所以太子与小侄商量，只有叔父当这个首辅对太子才最有利！

    佟养甲被钱遗爱说糊涂了，自己拥护楚王满朝都知道，自己当了首辅太子只能更难受，为何还是最有利的？

    钱遗爱看到了佟养甲叔侄的疑问，接着说道：叔父，你看，马首辅如果致仕，最有可能登上首辅宝座的只有三个人，叔父一个，前首辅马大先生一个，还有一个就是冯阁老一个！冯阁老大家都知道他适合当地方官，首辅这个职位他真有些力不从心，并且叔父知道冯阁老和马首辅不和，冯阁老上台必定和朝中其他官员起冲突，这就不是陛下的本意了，陛下希望的是朝局稳定。所以马首辅致仕后最后希望的是马济远马大先生，马大先生是首辅的哥哥，原本就当过首辅，再次起复轻车熟路，并且朝中多是马大先生的同僚门生，政局不会起什么动荡，所以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这个首辅必定是马大先生出任！

    钱遗爱的分析很有道理，马济远马明远原本就是兄弟，虽然兄弟二人感情不怎么好，但是只有马济远上台才能放过马明远，也只有马济远上台马明远那些同年门生才能得个活路。佟养甲听钱遗爱这么说心中也是一凉，原本他以为自己能接任首辅呢，现在看来也是镜中月啊！

    钱小子，马济远也是太子的舅舅，也拥立太子，他上台才是太子正需要的，你为何说老夫接任首辅太子才能获得最大利益呢？这才是佟养甲心中最主要的疑问，这点不搞清佟养甲是绝对不能同意与钱遗爱联盟的。

    嘿嘿，马大先生人品自然没问题，但是他身边的人就不保证了，这就像叔父清如水廉如镜，但是能保证身边的人都和叔父一样吗？

    钱遗爱轻轻拍了一下佟养甲的马屁，然后接着说道：马大先生上位，他手下必定有人为了种种目的想要拱秦王上位，这样太子就要面对秦王和楚王两方面的夹击。但是叔父当了首辅呢？朝政还是那个样子，太子也只需要面对楚王一个就好了！同时马大先生那些同年门生为了对付叔父你，必定要投靠太子，所以只有叔父当上这个首辅，太子才能获利最多！

    佟养甲听钱遗爱这么说心中很不高兴，但是也信了钱遗爱说的话。马济远及其党羽都认为当年是佟养甲叔侄害死了马济远的二儿子马绍基，所以其他人都能投靠佟养甲，只有天启二年同学会绝对不会，如果佟养甲上台，这些人为了免于被佟养甲迫害，必定要投靠太子。

    哼，算你钱小子说的有道理，老夫可以与你们结盟，但是你们记住，只限这一次，如果老夫当上首辅盟誓就算结束，到时候不要怨老夫心狠手辣！

    钱遗爱听佟养甲上套心中大喜，赶紧站起来说道：叔父放心，小侄可以代表太子答应！

    钱遗爱在此事情已了，也不想在佟府待下去，起身告辞出去。佟图昌作为主人亲自送到门口，等佟图昌回来对佟养甲问道：叔叔，这个钱遗爱能把死人说活，他的话能信吗？

    说句实在话，佟养甲心中同样拿不定主意，这件事说出去根本没人信，自己有一天竟然能和太子结盟。但是刚才钱遗爱说的太有说服力，也确实只有自己上位对太子的威胁才最小，太子得到的利益才能最大化，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儿，那就是首辅的位置实在太诱人了。

    佟养甲想了想咬牙说道：咱们姑且信这个钱小子一次，反正对咱们也没有什么损失，最不济也就是首辅当不上，但是如果成功了那可就太好了，老夫要让马明远兄弟二人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叔叔，那是不是给福建去一封信，应该让袁彭年他们怎么办呢？

    这种耍弄阴谋诡计的事对佟养甲那真是小菜一碟，佟养甲想了想说道：你给袁彭年写信，让他找一帮海盗，然后扮成郑成功的人，偷袭泉州的钦差姚启圣，但是不要弄死他，还要留着姚启圣有用。然后在命福州水师和郑成功的水师起冲突，就像钱遗爱说的那样，死上几百人在沉几艘船，然后将这个黑锅扣在姚启圣头上，这样就和你我叔侄没有关系了！

    佟图昌点头记下，想了想又问道：叔叔，咱们和马家向来不睦，和太子关系也不好，难道这次真的帮他们？

    佟养甲嘿嘿冷笑道：想从老夫手中拿好处那这么容易，一会儿你去找钱礼德，让他选出二百死士，在燕王到河南后就动手！河南是马明远的地头，巡抚是太子的门人，布政使是粤党的人，如果钦差在河南的地头死了，你说皇帝能怎么样？

    佟图昌听叔叔这么说吓的倒出一口凉气，杀钦差，还是皇子，如果这件事真办成了，那马明远也就离死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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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八章 楚国公府
    钱遗爱从齐国公府出来，看了看天时，这时天色已经很晚，自己在佟养甲这里待了足有两个时辰，不好效果不错，最起码说服佟养甲参与到自己的计划中来，就是不知道太子那边怎么样了？太子可是去说服首辅马明远。

    钱遗爱原本想去东宫和太子碰一下头，但是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东宫早已经落锁，自己只能回家了，只好明天再说。钱遗爱想到这上了自己的小轿，和轿夫说去顺天府，回家。

    朱海在钱遗爱和夏完淳出了东宫后，自己也换上衣服准备一下，带了贴身小太监双喜出了东宫的东便门，去马明远家。

    马明远的家在东城的十王府街，这个地方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王府井，不过在明代还没有这个称呼。十王府街称呼的来源正是这条街上有十座王府，三座公主府。十王府这里是当年永乐朱棣重修北京时为自己儿孙留下的居所，朱棣仿照唐代规制，在皇宫边上兴建皇子行宫，用来为那些已经成年但是并没有就藩的皇子居住。

    朱棣一共有四个儿子，所以这里一开始只有四座王府，一直到明宪宗口吃皇帝朱见深才生了十四个儿子，其中活到成年的十一人，一个朱佑樘成了皇帝，其他十人就藩前在这里居住，所以十王府的名字才流传下来。

    以后的朱家皇帝生育**都不太高，孝宗二子，一早夭一为帝；武宗无子；由外藩入继之世宗八子，活到成年的只有二人，一为帝，一封王；穆宗四子，一为帝，一封王；神宗八子，一为帝，四封王；光宗五子，一为帝，一封王，后来这个被封为信王的朱由检也成了皇帝，就是末代皇帝崇祯。

    由于人丁不旺，加之还是暂时过渡之住处，所以北京这十王府的利用率实在不高，有时更多年空闲，但其名号及承应人役等则不因空闲而裁撤。

    满清入关后这里就成了满清那些亲王贝勒的住处，多尔衮多铎阿济格都住在这里，朱宏三在占领北京后将最豪华的睿亲王府赐给了马明远，最大的豫亲王府赐给了自己最喜爱的儿子秦王朱江，阿济格的英亲王府赐给了三子楚王朱淮。其他两个刚成年的皇子也住在这里，所以十王府街除了马明远住的都是皇子。

    作为太子的朱海害怕被自己的兄弟看到，自然要小心翼翼，装扮成一个普通的文人，身穿一件灰布长衫，坐上一顶二人小轿来到马明远府邸侧门。

    马明远作为太子少师内阁首辅国家的一等楚国公，门前自然车水马龙，更何况今天朝上还出了这么大的事，那些楚党的核心人员要来和老大商量怎么办。太子在这个档口上门，自然要走侧门。

    马府侧门只是一扇黑漆大门，朱海的小轿停在门口，双喜上前敲门。一会儿一个马府家人将侧门打开一条缝，看了眼双喜，然后将大门全部打开，朱海的小轿直接抬入府中。

    进入府中后朱海下了轿，那个家丁已经将马府管家马福找来，马福一看是太子，赶紧跪倒要磕头，朱海那有功夫在这搞什么礼仪，问道：起来吧，本宫舅舅在那里？

    回太子爷的话，老爷在前院书房，王阁老陈尚书他们来了，老爷正在会客！

    王阁老？应该是王云昌和陈子龙他们来了，朱海想了想对马福说道：你先给本宫找一个屋子休息，然后去告诉本宫舅舅，就说本宫来找他商量大事，对了，还有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听清了吗？

    朱海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来马明远这里，虽然前院那些都是马明远的心腹，但是这种事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马福听朱海这么说赶紧答应，站起来领着朱海进入后院。

    这里已经是马府的后宅，住的都是马明远的小妾子女，不过朱海是马明远的女婿，也不算外人。

    马福带着朱海左转右转，来到后宅深处的一处小院子，这个院子在一片竹林中，院中还有一栋二层小楼，很是僻静。

    来到院门口马福转身说道：太子爷，这里是留给小姐的宅院，小姐每次回府省亲都是住在这里！

    原来是太子妃马宁儿的住处，朱海点了点头，这也算自己家了。双喜推开门进去，现在已经深秋，院中的竹叶落了一地，马福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太子爷，您也知道小姐不喜欢人随意进她的住处，所以这里一直没有人打扫，要不老奴派几个人先清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