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霖铃之羊脂白玉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半夏谷
对于银杏树,总是有莫名的情结,仿佛置身于仙境的错觉。我记起昨晚扫视殿内时,有一瑶琴摆放在紫檀木案几上,趁高逢顾着擦书案之余,悄悄取出。我坐在银杏树下,调校琴音。飘舞的银杏叶,像一场金色的雨,将我困在这里,酝酿伤悲。“如嚼幽兰清苦之味,好曲!”忽然听得一人笑道。我不悦地抬眼,原来是昨晚在宣室吓得我跌落奏折的男子。他戴着玉冠,穿着十二章纹玄服,较之前更意气风发。“叩见陛下。”我抱琴行大礼道。“夏姑娘,怎么不喊朕小太监了”刘彻笑道,想扶起我,却被拒绝,皱眉不语。“请陛下恕罪,奴婢实在是太累了,想睡塌上,怕识破了陛下的身份,又是一番折腾。”和君王作对只有死路一条,我尽量收敛起高傲的姿态,转而低头道。
“朕不会吃人,别怕。”刘彻笑道,拉着我的手入殿。“陛下,奴婢的手脏。”逼迫自己做不情愿的事,真的是如蚂蚁撕咬全身。“放心,朕不会对襄王的女人无礼。”刘彻坐在书案前,笑道。“陛下说笑了,奴婢不认识这个贱人。”我恼道。“朕实在不解,襄王一向坐拥美人,什么时候转了口味看上你了。”刘彻边翻阅奏折边笑道。从他轻松的揶揄口气来判断,拒绝和亲之事进展顺利,我想要份早餐填肚子应该不难吧。呜呜,自从穿越到西汉,经常饿到头晕腿软,做古代人说多都是心塞。“陛下,可否赏赐奴婢一碗牛肉拉面,少油多辣即可。”我作揖道。刘彻瞟了一眼,点头示意高逢准备,便认真审批奏折。
在宣室待了半个多月,逐渐通透刘彻的人性。霸道、专横,是每个帝王家族必有的特征。刘彻有时候受了大臣的气没有发作,回来喝杯烫点的茶水都会扔在地上,吓得我不敢走动。不过,他活泼开朗,提早批阅完奏折后,就边吃杏仁饼边和我聊大臣的八卦,偶尔也爆点宫中的趣闻,比如说平阳公主一吃山楂就会夜游,曾经画花过太皇太后的脸。他一喝酒,就爱说朕要做和秦始皇一样的千古一帝,踏平西域,一统中原,活像一个可爱的愤青。当然,每次借他酒醉时求他解除禁足于宣室的命令时,他竟清醒地说时机未到。实在思忖不到将我关在这种大殿有什么好处,真是抓狂。
晃一晃,到了立冬时节。此时的长安似乎没有两千年后的西安那么冰冷。宫女和太监早早扫完落叶,领了我煮好的茶叶蛋就离开。这是刘彻厌烦了我的死缠乱打给予的特权,除了衣着不得僭越青衣身份之外,我可以向高逢要求任何东西。所以,我毫不客气地向陛下讨了宣室殿北边的房子当作厨房。又以闷得慌为由,帮刘彻看完所有的奏折,编订成册子,分类成黑红橙黄蓝白六个等级。即便如此,也填补不了我的落寞感。但是,每次提笔写信和寄银两给哥哥时,抱怨的话快跳出心底,竹简上还是那句话,哥哥放心,一切安好。
诺大的宣室殿,往往只剩我一人。倒不害怕冷冷清清,以前在加拿大也试过生日时候吃块蛋糕就结束。本来约了刘彻一起烫火锅的,肥牛肉、鸭肠、牛蹄筋、菠菜等都准备好了,结果刘彻临时被叫到长信殿陪太皇太后用午膳。哈哈,一个不留地吃光,这是放我鸽子的代价。
“陛下,可没预备你的分量,回椒房殿吧。”我听得脚步声,故意大口吃肥牛肉,烫得舌头麻麻的。去黄花梨木塌旁的茶几倒杯冷水喝时,蓦然被他按在床上,吻了许久。这吻,像一杯热朱古力,醇香味从朱唇缓缓流淌进心尖。我怔在他温暖的怀里一会儿,眼角的泪也滑落了,才毅然将他推开。“襄王,请回吧,私闯宣室,被陛下得知,可要治罪。”我移到火锅边,冷冷地道。刘珺不语,径直将牛蹄
第二十九章责罚
所谓的幸福,须蒙蔽双眼,方欺骗到自己。
昨晚实在是任性,踢掉羊毛毯后,又不愿关上恰好对着梨花木塌的窗口,体质脆弱的我必然会患上风寒。竭力打开眼睛时,头痛欲裂,摸一摸,烫得像块火山石,手脚也青筋暴起,红痒难耐。可我不急于盖上羊毛毯,反而撑着身子去拿案几的凤凰纹紫玉钗。戴上紫玉钗后,又翻找铜镜照照自己的样子,居然还是红粉扑扑的,一点都不憔悴。不行,我要找桶凉水冲洗自己,看起来脸色苍白,才会令刘珺疼惜。刘珺不帮我暖脚和画眉,绝不吃药。谁叫他失约的!
冬日的水,真是刺骨的寒。不消半个时辰,我就冻得发抖。梳洗后,仅穿了一件单薄的菊纹纱衣,香菇牛腩粥刚下锅,就只能替刘彻查阅未完的奏折,顺便等刘珺来喂我吃粥。关于和亲的奏折找不到了,大概是送到椒房殿去批阅了。刘彻没有一大早来宣室发脾气,说不定是采用了我的计策后,悠闲地枕在美人玉手上。哈哈,好歹我也是个熟读《史记》的高材生,玩转西汉朝政,soeasy
待我舀一碗粥吹冷时,一群宫女和侍卫突然闯进来,列队而站。“不知死活的贱人,连陛下的龙椅也敢坐!”远远听得一女子尖锐的咆哮声。这傲慢的语气格外熟悉,不知在哪里听过,顿生厌恶之感。我本想起身溜走的,可一阵头痛,只得扶着龙椅,坐在台阶上,蜷缩一团。过一会儿,再次抬眼时,被两个高大侍卫抓着提到一贵妇跟前。那贵妇,穿金凤红缎,戴华胜,挂东浦珠,犹如聘婷睡莲初开,令百花失色,娇艳非凡。“小浪蹄子,果然有几分姿色。尤其是那双狐媚眼睛,抹几滴眼泪,就哄得陛下言听计从,竟允诺将绾绾送去和亲……给本宫剜下来!”那贵妇命两个侍卫粗暴地抬起我的下巴,仔细打量一番,拔下发髻插的紫玉钗,使劲踩得粉碎,怒道。“娘娘,剜眼睛实在太仁慈了。奴婢认得这小贱人,之前勾搭上襄王,敢与娘娘争牡丹金簪。如今向陛下施展媚术,居心叵测。”这毒舌自然是小双,坐在塌上的贵妇就是刘彻的表姐皇后陈阿娇。
“皇后娘娘休要听信谗言,以奴婢的姿容,怎么入得了陛下的法眼。奴婢还是处子之身呢。”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还好头脑能转动,挽起衣袖给陈阿娇瞧见臂上的守宫砂,却发现洁白无暇,整个人差点晕过去。“给本宫刮花这狐狸精的脸!”陈阿娇怒道,结果一阵气喘,经小双轻拍才缓和。“娘娘,千万别为了这贱人而气坏千金之躯。”小双咬着嘴唇,瞪了我一眼,恼道。“这下流货,激怒本宫事小,断送绾绾的终身幸福、挑拨襄王与陛下的手足情,就是罪大恶极!”陈阿娇小抿一口用双鱼玉杯盛的热酒,怒道。“说起襄王,奴婢倒想起,前几日娘娘设宴邀请窦姑娘和襄王时,襄王曾说若有女人妒忌并企图加害窦姑娘的话,就撵她去狩猎场喂野兽。娘娘何不送襄王一份大礼”小双笑道。“好主意,照办。小双的脑子越来越灵光了。”陈阿娇笑道,捏捏小双的脸颊,欣喜不已。
“废物,杵在这里干嘛!还不给本宫将这个贱货拖进狩猎场!”陈阿娇喊道。小双边帮陈阿娇涂蔻丹边补充道:“记住,在没有见到这贱货的骨头之前,不得投喂任何食物。”此刻的我,仍然停留在为什么手臂上的守宫砂会消失之中。其实,心中已有一个最坏的推断,只是不敢去思考。被侍卫拖着时,脑袋一片空白,不知所措。
“且慢!”高逢匆匆赶来,向陈阿娇行跪拜礼。“狗奴才,敢阻止本宫,该当何罪!”陈阿娇在小双的搀扶下起身,一脚踩到我的手上,痛得眼泪流出。“皇后娘娘,借小奴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冲撞您呀。只是陛下有口谕,任何人不得处置夏青衣,违者杖责二十。”高逢卑躬屈膝道。话音刚落,陈阿娇就命侍卫对我执行杖责四十,原以为捡到救命稻草的我只能在剧痛下放声大哭。“小奴恳请皇后娘娘高抬贵手,万一被陛下得知震怒的话,就一发不可收拾。”高逢跪地道。结果,陈阿娇踹了高逢一脚,并吩咐小双掌嘴,怒道:“狗奴才,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本宫。听着,若不是本宫的娘亲向先皇频频进言,刘彻哪有资格当上皇帝!”
宣室经历一段哀嚎之音后,众人散场,又该椒房殿大吵大闹了。而我已经奄奄一息,被侍卫拖进狩猎场后,不得动弹,加之高烧未退,神志开始模糊,连祈求上天被野兽咬断脖子死个痛快的心思都没了。但出于本能,我竟不顾剧痛爬行,找寻可以躲避野兽的地方。突然,一只野狼从灌木林窜出,撕咬我的鞋子,舔着身上的血迹。恐惧和悲伤瞬间遍布全身,我庆幸自己终于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恍恍惚惚,我梦见自己扑倒在寒兰阁的床上,刘珺帮我涂好金疮药后,就将热毛巾拧干系在我的额头。他趴在床边的案几,每隔半个时辰,就亲自帮我换药,并喂少许白粥,甚至检查我的手脚是否被冻到。他的眼神,流露出从未见过的爱惜。他轻柔的声音如此动听:任何伤害堇儿的人,本王会十倍奉还。
“刘珺……”我不停地喊他的名字,竭力从梦中爬出来,想切实感受他的温存。可当我睁开眼时,脑袋昏沉沉的,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破旧潮湿的茅草屋。“醒啦。你倒挺娇气的,被小雅袭击而已,居然昏迷了十天。去年我打只白虎,胳膊差点被咬断,第二天照样能下地干活。”一大约十六七岁的少女背着柴火一进门
第三十章丑奴
谁翻昔日漪兰操风也潇潇,雨也潇潇,瘦尽灯花恨难消。
与佑宁辞别后,回到狩猎场,才知没有笔墨和竹简,唯有咬破手指,写在一张白绸手巾上。思忖许久,方落笔:陛下不必担忧,奴婢被狩猎场的驯兽师所救,暂无安危。陛下初登基位,羽翼未满,又因和亲事宜激怒了太皇太后,切不可再得罪馆陶长公主和皇后,否则孤立无援,后果自负。
“堇姐姐,你在写血书呀!”念奴惊喊道。听得一声堇姐姐,我立刻警惕地收起白绸手巾,握着短剑。“你不喜欢我这样喊你”念奴边点柴火边道。“不,堇姐姐挺好听的。”我放下短剑,暗自笑自己天真,我已经是没有意义的棋子,刘珺又怎么会派人来监视我呢。“堇姐姐,肚子饿了的话先吃点红豆糕,司马大哥送的。”念奴将清洗好的东西放进蒸笼,提到司马大哥,不自觉提高嗓音,乐呵呵的。
望一眼窗外,雨哗啦啦地下,不知疲惫。我发现床脚下有一个木盒子,恰好用来装白绸手巾,就不会被淋湿。于是毫无戒备地打开,一条带血的舌头掉落,我吓得瘫倒在地。“堇姐姐,私自拿我的东西,很没礼貌哟。”念奴捡起锦盒,竟咬一口那舌头,细细嚼碎,道:“腌得不够脆。”我站起来,惊恐地将短剑别在背后,一直朝门口走,声音颤抖,道:“我…以为是废弃的,不知道它是……”突然,念奴一个纵步夺走我的短剑,关上房门,笑而不语。她从我腰间抽出白绸手巾,又跳跃一步,并拔出短剑,熄灭灶台的火。“好香呀!”她端出一盘似绿色蝌蚪的东西,塞进我的嘴巴。这东西长得恶心,味道也极苦,尤其是听到念奴那句“人胆哟,可是好东西,别浪费”,我吐了许久,整个胃都开始酸疼。“堇姐姐的舌头,腌制后味道应该不错。”念奴一剑冲我刺过来,笑道。而我完全反应不过来,闭上眼睛,傻呆呆地等待她割舌头。
明明砰地一声响,嗅到血腥味,却没有剧痛感。我害怕地放出一只眼睛来查探,身上没有血迹。见念奴笑得在地上打滚,我才打开眼睛,摸摸舌头,还是完整的,转了一圈看看,一只壁虎被刺在墙上了。“很好玩吗差点被你吓死。”我拍拍胸口,恼道。“堇姐姐的胆子比蛇胆还小。”念奴笑得眼泪流出。“女儿家,玩这些蛇虫,会被男人嫌弃的。有正经事要办,过几日再来答谢救命之恩。”我使劲拔出念奴攥在掌心的白绸手巾。“反正我长得丑,也没人要。”念奴呜呜地哭起来。那哭声,仿佛从血泊中爬起,格外凄楚。“念奴打扮一下,也是个美人。司马大哥一定喜欢的。”我蹲下来,安慰道。“谁允许你喊司马大哥了,那是念奴一个人的。”念奴笑道,将我推倒在地,屁股上的伤口裂开,一阵剧痛。“一起去宣室吧,别想中途丢下我。”念奴眨眼笑道,伸手拉起我。“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宣室”我问道,神色凝重。“你不是陛下封的宣室执掌青衣吗不去宣室能去哪里”念奴停顿一会儿,撅起嘴巴,笑道。
我偷偷地瞥了一眼她脸上掩藏不去的寂寞,和当年刚去加拿大的一样无助,叹道;“真是没办法,带个拖油瓶回家。”念奴踮起脚尖,捏了一下我额头上的肉,疑惑道:“堇姐姐是不是吓傻了,宣室可没有叫家这个别称。”我将短剑挂在腰间,翻找出一把破伞,笑道:“家,就是,回来时,有人做了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等你。”我撑起伞,拉着念奴,在大雨中狂奔。
一个时辰后,气喘吁吁,双脚疲软,终于到了宣室。“夏青衣,真是福大命大。”高逢见到我时,起初露出惊喜的表情,接着特意与我保持距离,冷冷地道。“奴婢有封书信,恳请高公公代为交给陛下。”我双手奉上白绸手巾。然而,高逢径直将手巾甩在地上,恼道:“碰上这么晦气的东西,可要倒霉三年。”念奴连忙捡起手巾,小心擦去泥沙,怒道:“喂,这可是堇姐姐写的血书。你一个太监,摆什么臭架子!”念奴大力地将高逢按在墙壁上,提起拳头,所幸被我阻止。“念奴,不得无礼!”我喝道,将念奴拽到背后,转而取下戴在脖子上的一枚仙鹤纹冰种翡翠,递给高逢,笑道:“这玉佩,是哥哥所赠,送给高公公压惊。”高逢捧着玉佩,仔细把玩,笑道:“清亮似冰,质感莹润,果然是上等货色。”我悄悄凑到高逢耳边,轻声道:“九华殿里,韩夫人的玉箫,更符合高公公的心意。”高逢先是怔住,尔后会意一笑,作揖道:“高某,谢过夏青衣的双重大礼。”
雨停,风不止。我和念奴告别高逢后,循着花椒香气快速行走。“堇姐姐,走错了,这条路不是回狩猎场的。”念奴摸着肚子,垂头恼道。“我们回家,不去狩猎场。”我笑道。“我不去兰兮小筑的。听说襄王会用蜡烛液烫伤犯错的婢女的手。”念奴惊恐道。“哼,贱人的住所,又怎么会是家呢!”我冷笑道。“那我们要去哪儿”念奴问道,音量极小。“念奴怕鬼吗”我笑道。“当然怕呀。”念奴在风中哆嗦,躲在我的背后。“在小双眼中,我就是鬼。”我笑道,拉着念奴奔跑。
“站住,来椒房殿有何事”椒房殿的侍卫喝道。“我是狩猎场的驯兽师丑奴。小雅在附近失踪了,想进去找找。”念奴笑道。“小雅是一头野狼,要是跑进椒房殿,攻击了皇后娘娘,就死定了。”我低头补充道。那侍卫听后连忙让我们进去,并叮嘱道:“千万别惊动皇后娘娘。”
我和念
第三十一章相如
故事如何动听,剥了外衣,便知无所羡慕。
连续数日,孤枕难眠,倒不是伤口隐隐作痛的缘故,只是听到哥哥说最近可能会下雪,情绪一时被在加拿大冬日拉大提琴的乐曲所渲染,触目愁肠断。“堇姐姐会弹琴呀!好厉害!”念奴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梳洗一番后焕然一新。她挽了垂挂髻,仅配了缎带,穿一件鹅黄窄袖直裾,搭一件米白袄子,长相大体甜美,透着侠女的俏皮洒脱,却给人一种错误的沧桑感。“手痒,没有大提琴,就拿古琴代替。”我笑道。“大提琴是什么”念奴问道。“一种养不起的乐器。”我笑道,尝试调校琴音却把琴弦弄断了,真是事事不顺心。“堇姐姐,我陪你去修琴吧。”念奴抱起古琴,拉着想再补个觉的我往外走。
还未出门口,一老家丁截住,作揖道:“二小姐,先生交待伤口痊愈之前不宜出去。”话音刚落,念奴单手抓着老家丁,恼道:“不行,堇姐姐要和念奴出去修琴。”她着急得掉起眼泪,手心攥着古琴磨得红红的。“去修琴会碰上司马大哥吗”我问道。“都说了司马大哥是念奴一个人的,堇姐姐不许这么叫。”念奴低着头,羞答答的。“好吧,一起去见司马先生。”我笑道,握着念奴走出门口。“二小姐,外面危险。昨日先生的店铺被一伙人砸了,报官都无人理。”老家丁气喘吁吁地追上我们,喊道。“那我就更要出去看个究竟!”我瞪了老家丁一眼,喝道。
于是,老家丁不再劝阻固执的我,退了回去。念奴一出门,就将琴甩给我,格外兴奋地对着小泥人等各种小玩意发呆傻笑。“司马大哥来了。”我在她耳边轻声道。她立刻放下小泥人,整整发髻,夺过古琴,笑脸相迎。“堇姐姐是个骗子。”念奴又将古琴扔给我,专心地看起杂耍表演,恼道。“我还要回上官燕询问哥哥店铺的事,想见你的司马大哥得趁早,否则可不奉陪。”我念叨了几句就故意离开。果然,念奴一个纵步跑过来,抢过古琴,笑道:“堇姐姐,待会儿,记得说念奴向你学习古琴,进步不少。”我点点头,笑而不语。
一盏茶功夫后,念奴在一座简朴雅致的店铺前止步,那店铺牌匾上写着如遇楼。步入如遇楼,袅袅琴音扑面而来,却如莲心般苦涩。“丑奴,盼着你来呢。”一位银发老翁笑道。“老先生,我现在叫念奴,不是丑奴。”念奴笑道,将古琴搁置在老翁面前。“这琴的古木开始腐烂了,没法修,还是换个新的吧。”那老翁皱眉道。“堇姐姐,堇姐姐……”念奴喊了我许久才听到,转过身子时,见她鼓起腮帮子,一副想揍人的模样。“老先生,可否见见弹琴之人从未听过如此烦闷的曲调,剪不断,理还乱。”我冷冷地道。“姑娘果然是知音人。长安城中,司马大人的琴技可是第一流。”老翁笑道。“司马大哥来了,老先生怎么不告诉我呀!”念奴异常开心地直奔楼上。
然而,我没有急于上楼瞧见这位琴技高手,倒被一张通体乌黑、闪着幽幽绿光、若藤蔓缠绕的桐木琴所吸引。那张桐木琴上的尘埃极厚,小心擦去一层还有一层。“老先生,这张琴多少钱”我问道,像淘到金子般欣喜。“不好意思,姑娘,绿绮是司马大人的挚爱,不卖。”老翁连忙道。“绿绮你家主人是司马相如”我惊讶道。“据闻司马相如琴技精湛,可之前所听到的琴音,虽然是上乘,但难登大雅之堂。更何况绿绮既是司马相如的挚爱,为何如此不珍惜。”我疑惑道。“姑娘的这些问题,恐怕得上楼求问司马大人。”老翁抚须笑道。
话音刚落,琴音又起,原先的苦闷簌簌落下,转而飘逸袭来,宛若一瓣瓣凋零的梅香,拂去一身还是被浸透,忧伤难以断绝。我循着琴音上楼,如痴如醉。这才是天籁之音,不再将琴当作身外之物,以琴挑心,由心传琴,犹如庄生梦蝶或者蝶梦庄生。“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尝!”我拍手赞道。一位年过三十、风采不减的男子起身向我作揖。细看这男子,着一件蓝纹白底曲裾,颇为清秀,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淡淡哀愁,恰好填平逝去的浓浓秋意。“姑娘过奖。”这男子先对我打量一番,尔后微微一笑。“还有一个人呢”我退到门口,环顾四周,提高了警惕。“哦,姑娘何出此言”这男子问道。“从我入如遇楼时听到的琴音和上楼的不一样,应该是两个人分别弹奏的。”我不自觉地将短剑别在后面,露出半截剑身,皱眉道。
这男子摇摇头微笑,又坐下来弹奏一曲。前半曲,如拼凑碎裂的玉,费劲心思也枉然,压抑之感从琴音掉落入地,无端生出寒潭冰水。后半曲,若不愿作春泥的樱花,追逐清风误入寒潭,融化了冰水,却冷却了昔日娇艳的情愫,溅起一身愁。“姑娘,请赐教。”曲罢,这男子起身笑道。“还是觉得司马先生有意模仿前半曲的弹奏之人。但又说不出有何不同。曲调里都含有,含有深切的思念,可望不可即。”我思忖片刻,犹豫道。
“老先生,烦请沏茶。”司马相如收起古琴,道。完全未察觉到,楼下的老翁已经在我的旁边候着。“司马先生,念奴要一杯热的马奶酒就够了。”更不知念奴从哪里窜出来,拉着我入房间里坐下。“念奴,原来司马相如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司马大哥。”我笑道。“才不是呢。司马大哥今天没有来。”念奴的耳根子发烫,低头拨弄茶几上的水渍。“子长兄出远门,说不定是为念奴准备生辰礼物去了。”司马调笑道。“你们都欺负念奴……”念奴恼道,打算起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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