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密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秦兮
看见她,老王妃才彻底的松了口气,面上的神情也轻松了许多。
知道隐藏锋芒了,才是真的长大了。
她也顾不上再说这些,看了卫安一眼便道:“你舅舅这是惹上人了。”
镇南王不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人。
而且说的再难听和实在一些,镇南王也的确是没这个本事。
诚然他是大周唯一的一个异姓王,可是现在跟从前不同了,那些同姓的藩王尚且一个个的日子难过,且被猜疑,何况是异姓王。
镇南王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这一点他不是不知道,所以他一直以来都小心翼翼,办事也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这样的情形下,傻了他才会去做这种自找死路的事。
说到底,就是有人看他不顺眼,设计他,想让他当这个替罪羊罢了。
卫安点了点头,抬起眼睛吸了口气摇头:“恐怕不仅是惹了人,还是因为我才惹了的人。”
她这么一说,老王妃便知道了她的意思,想也没有想便问:“怎么回事”
对着老王妃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卫安并没有迟疑,便把自己惹了楚景行,还有跟沈琛的关系都说了。
末了看着老王妃,皱眉道:“我疑心这件事就是楚景行为了给我一个教训,想要拖延我启程的时间,所以才设计的一个局罢了。毕竟如果这件事真的跟他有关,他一来甩了一个大锅,找了名正言顺的替罪羊,二来也的确可以成功的报复我。”
老王妃目光沉了沉,从喉咙里溢出了一声冷笑:“真是出息了。”
事情还没成呢,就开始做起排除异己的事了。
这样的人怎么成大事
只是这些的确都不是她该关心的事,她也便收了这份闲心,握住卫安的手,冷静的分析:“如果真的是他,那便谁也不用再找了。他必定是把证据都做全了-----刑部不是在你舅舅办公的地方搜到了许多账本吗听说跟虚报的数目还有屯军田的历年私底下收的租子都对的上,这样处心积虑,必定是准备的很周全
六十七·遗言
卫安急忙伸手去拍她的背,陈嬷嬷几乎是瞬间便哭出来了,喊了一声老王妃,便跪在了老王妃旁边。
老王妃自己却镇定许多,忍着喉咙里的腥甜冲她们笑了笑,示意陈嬷嬷端了水来漱了口,振作起精神道:“你们不必这样难过,人活在世上,就迟早有这么一天,不过早晚的事罢了。在我看来,我这一生过的并不算差,虽然没有亲自生养过儿子,可是王爷待我算是孝顺的,容儿也听话懂事,女儿虽然不争气,可是她生的孩子们都是好的,何况还有安安陪了我这样多年。我前半辈子夫妻和顺,后半辈子祖孙和乐,没什么不满足的了。所以便是我真的要去了,也是喜丧,你们都不许哭,这是好事啊。”
庄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握着老王妃的受,难过得眼圈都是红的。
卫安也觉得仿佛心都被人揪住了,有些不知所措的咬着唇。
她经历过生死,也因此比别人更怕死,也更怕离别。
老王妃对她来说的意义和分量是不同的。
老王妃打着精神好容易说完了这一番话,便停下来喘息了好一阵才又看向卫安,目光坚定的看着她,逐字逐句说的清清楚楚:“你既然要无保定,外祖母也不拦着你。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只是有一样,你要同郑王爷商量清楚,做事要尽量小心......”
这样的唠叨让人心酸又感动,卫安重重的点头,替她掖了掖被子,顿了顿,才勉强让自己没有哭出声音来,轻声跟她说:“外祖母,这些我都知道。我努力让舅舅出来,您也好好保重您自己,好不好”
她说完这一句,见老王妃憔悴的笑起来,便更觉心酸:“您好好保重,等以后,您还要看着哥哥成亲,还有表哥,还有卫玉珑......”
老王妃嗯了一声,闭上眼睛一会儿才又睁开:“我知道,只是有些话还是要说在前头。”
她说着,便让陈嬷嬷捧出了一个匣子:“现在容儿作为王府世子也在,我便把要交代的都先跟你们交代了,免得到时候生出什么变故,惹出事端来。”
她说着,便让陈嬷嬷把里头的东西都取出来。
都是一些田庄地契还有房契银票之类的东西,老王妃不顾他们的反对,坚持把这些东西匀做了五份。
一份给镇南王,一份给庄容,一份给卫玠,一份给卫安,剩下的便是卫玉珑的。
她竭尽所能的顾到了所有人,这才肯放心沉沉的睡过去。
陈嬷嬷跟着卫安出来,泪眼模糊的跟她道别:“您放心,我一定好好侍奉老王妃,等着您的好消息。”
卫安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的点头,直到转身上了马车,才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有一种害怕的感觉从脚底慢慢升起,最后到了她的心上,让她觉得连嘴唇都是麻的,许久许久都没有缓解。
蓝禾和玉清都涌过来安慰她。
她学着老王妃的样子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才睁开,目光清澈的吩咐纹绣:“你待会儿去告诉和兴,让他去沈琛那里一趟,告诉沈琛,明天便出发。”
她等不及了。
老王妃也等不及了。
与此同时,林三少正在面圣。
他是很得隆庆帝的信任的,隆庆帝见了他也向来是态度亲和,见了他便随意的免了他的礼,问他:“听说你几年在街上救了镇南王府世子”
 
六十八·套话
林三少出了宫便直奔锦衣卫所,他之前抓来的这个刺客是个人物,无论怎么严刑拷打,竟就是不肯吭声,不肯供认究竟是谁给他提供的情报,说自己的来路。
只是再硬的茬儿也是有弱点的,这个人的弱点便是他的幼子。
他是个孝顺的儿子,也是个合格的父亲,对待父亲和儿子都是极好的,在来刺杀庄容之前,也提前安排好了儿子的去处,把儿子寄养在了妹妹家里。
之前林三少查他的身份费了一些功夫,后来又让人从保定把他儿子抱来,也花费了些时间,之前在宫里时,他的属下已经报信进来说了,孩子已经带到了。
他见楼并手里抱着的孩童的确瘦骨嶙峋,小小的孩子连颧骨都瘦的高耸起来,一双眼里满是惊惶和害怕,心里便叹了口气,径直冲楼并点了点头,便带着孩子到了关押赵二的地方。
赵二不怕严刑拷打,因为是当过兵是够了苦头的,又是个倔强性子,很是能扛痛。
锦衣卫打他连棍子都打烂了三根,打得他皮开肉绽,他也丝毫没有松口。
也正是由此,林三少才确认了他真是替父亲报仇来的,被有心人利用了的,而不是真正的死士,然后顺藤摸瓜的查出了他的真实身份。
楚景行是想用这个人刺杀庄容的事,把舆论造的更大,好更快速的把镇南王的案子给审下来。
所以赵二完全是被利用了。
可是他们问不到证据也是徒然,还是得问到证据才行。
好在赵二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也很是能扛得住,可是却真正是个有良心的,见了儿子便瞪大了眼睛,目眦欲裂的让林三少他们别伤害他。
楼并将孩子抱的远了些,面色淡淡的朝他道:“我们不会害他,到底是谁害他,你心里不清楚吗你将孩子寄养在你妹妹家,他家中自家都有六个孩子在嗷嗷待哺,你儿子又病了,我们去的时候,他已经三餐未进食了,饿的奄奄一息......”
他看着赵二不可置信又痛苦的神色,紧跟着便问孩子:“你姑姑待你好吗”
孩子懵懂的望望他,又小心翼翼的看一看赵二,很肯定的摇了摇头:“姑姑喜欢我,姑父不喜欢......”
这是难免的,人性难免就是这样,趋吉避凶,趋利避害。
家中自己都有那么些孩子张口要吃了,来一个拖油瓶,谁会欣喜。
赵二听的心痛不已,向来没开口说过一句话的,竟也忍不住出口喊了儿子的名字:“狗儿,是爹对不住你......”
林三少冲楼并看了一眼,楼并便会意的放了狗儿,推了他一把,将他往赵二那里推了推。
狗儿跌跌撞撞往赵二那里跑,很快搂住赵二的腿喊了一声爹。
孩子也是知道亲疏利害的,他很清楚父亲跟姑姑比起来,谁待他才是好的,谁才是跟他亲近的。
赵二面露痛苦,楼并一个眼神,底下便有人替他解了镣铐,他艰难的弯腰把孩子抱在怀里,警惕的看着林三少他们:“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楼并便笑了,踱步到他身边站定,还伸手勾住狗儿的下巴逗了逗他,这才不急不慢的道:“不想怎么样啊,我们跑这么远把孩子抱来,又没对他怎么样,难不成我们还会害你不成”
赵二便茫然了:“那你们跟那群狗官不是一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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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问明
赵二搂着狗儿抖了抖,让狗儿靠的更舒服些,才不忿的摇头:“他能说什么,就是说听上头的命令行事呗!”
林三少冷不丁的又开口问他:“既然如此,你们被这样征收地租,有多久了”
赵二挠头想了想,肯定的道:“四年了。”
“既然都这么久了,催逼的又这么狠,被逼得这么紧,都出过人命了,为什么你们没人闹事告状呢”林三少并不抬眼,遣词用句也都很温和,语气完全像是单纯的疑惑。
赵二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告官!官字两个口,我们告哪儿去!军户的事儿衙门管的了吗我们倒是告了,换来的就是毒打,闹的凶的,连方子都被人给烧了的都有,家里都有老人孩子,谁不要过日子的谁还敢告啊!要不是这两年真的活不下去了,今年又被逼得没了活路,谁会闹!”
林三少跟楼并对视了一眼,都沉默下来。
还是楼并市井出生,跟这些人知道怎讲名打交道,叹了口气才道:“三少您不知道,底下人可苦了,哪有不怕官的当然是能少一事便少一事了。”
这一句话便跟赵二建立起了同盟,他见赵二跟着唉声叹气,便知道时候差不多了,便出声又问:“既然如此,为什么是董思源替你们出头你不是说,董思源是个狗官吗”
赵二便更加愤愤然了:“他当然也是个狗官,做了千户长,什么都不做,人家来收租,他便跟着当打手......”
他顿了顿又道:“这回也不是他良心发现了,是他怕连累他自己,他才把镇南王招供出来了的!”
事情问的都差不多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林三少便站了起来,吩咐楼并:“看管好他。”
楼并知道他的意思,急忙应是,吩咐了底下人几句便跟着出来问:“三少,这个赵二显然是被他们推出来的,那个董思源怎么听怎么不对。什么打手从头到尾跟镇南王有关的也就是一个下人而已,其他的全凭董思源一张嘴巴.....”
他说到这里才又惊讶的道:“对了,没问他到底是谁告诉的他镇南王世子的行踪.....”
“这个就不必问了,多此一举。”林三少脚步不停的往外走:“除了董思源,还能有谁”
他头也不回的让楼并不必跟着,又吩咐他:“看好赵二,不许探视,给他单独的牢房。”
等楼并应了是,他才翻身上马飞快的到了凤凰台附近的狮子楼,熟门熟路的上了三楼。
最近永和公主极喜欢狮子楼的酱牛肉和烤牛肉,时常缠着沈琛过来,沈琛也时常在这里。
不出所料,不过一会儿,他便见了汉帛。
汉帛一见他就知道他是来找沈琛的,冲他打了个手势,很快就消失了,不一会儿便迅速跑过来告诉他:“三少,我们侯爷让您过去。”
见林三少有些意外,他便悄悄的道:“这回不是永和公主,公主没出宫来,是我们侯爷在跟郡主商量事情。”
不是公主变郡主了,林三少起身的动作便是一顿,而后又若无其事的站起来跟着汉帛进了雅间。
沈琛正替卫安蘸酱,狮子楼的酱牛肉是出了名的,见了林三少也不忘记问他:“要不要再来一份”
林三少摇头坐下,见旁边有壶,很自然的便替卫安倒了杯花茶:“这个吃多了口渴,还是少吃些。”
卫安点了点头,便问他:“那个刺客的事,有眉目了
七十章·担忧
卫安担忧的并不是只是镇南王,而是楚景行这个人。
楚景行做事常常让人摸不着他的真实目的。
这个时候是在这儿,可是到了别的时候,他的心思就又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一天一个样,让人猜不透摸不着。
他跟长安长公主如今成了亲戚,长安长公主对仙容县主这个女儿又甚是重视宠爱,他们做事要说没有商量那是不可能的。
而一旦有了商量,那之前明家那个孩子的事,她不觉得长安长公主会对楚景行隐瞒。毕竟这是长安长公主曾经准备拿来要挟卫家的把柄。
现在他们两个都对卫家有敌意的人凑在一起,怎么可能不好好利用
正因为这个,她得更加迅速的解决这次的事,给老王妃一个交代,而后迅速赶往福建。
她已经让和兴和赵期他们去了,可是再怎么样,也没有自己亲自去,亲眼看见了那个孩子以后来的安稳。
她并没有说出口,可是沈琛和林三少却不知怎的,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约而同的出声询问:“你的意思是,怕楚景行对那个孩子下手吗”
卫安握着杯子有些愣住,见他们两个都似乎已经预料到的模样,便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淡淡的嗯了一声:“防人之心不可无,对于楚景行这样的人来说,最想看的莫非就是我们的痛苦。而还有什么报复比杀死明家的孩子甚至暴露明家孩子的身份让我们来的难过和被动呢。”
这么好的机会,楚景行会放过吗
林三少面容冷峻的将卫安的杯子又倒满了,冷着脸道:“福建那边早有消息,说是最近倭患更加频繁,刘必平跟朝廷上了许多次折子请求增兵,为了这个,兵部最近已经往福建加派了一批特使,让他们去实地探查福建情况,回来再下决断。”
福建最近越发的喜欢哭穷了,刘必平时常以倭患的借口来要钱要人。
兵部从户部手里抠钱也难,渐渐的对刘必平有了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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