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密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秦兮
一个素来哑巴一样,恨不得一个字都不多说的窝囊人,竟也有这么牙尖嘴利不肯退让的时候。冯淑媛坐在房间里,深深的皱着眉头,思来想去都觉得丢了脸面,一怒之下摔了一整套的茶具。
旁边的丫头嬷嬷们都小心翼翼的上来劝她,听雪更是急忙去看她的手,见手没事才道:“姑娘何必跟夫人一般见识侯爷没醒呢,夫人她可能也是担心.....”
不同的。
冯淑媛眉眼里都是冷淡,荣昌侯夫人这哪里是担心,分明就是对她不满了。
真是可笑,一个外人,还真的把自己当回事了。
她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裳,强压着不耐烦冷笑了一声:“等到侯爷醒了,便通知我。”
真是愚蠢,荣昌侯是她一手带大的亲弟弟,她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荣昌侯夫人竟妄以为能挑拨她们之间的关系
听雪应了一声是,见她终于不再闹了,才松了口气,送她去里头休息。
另一边的荣昌侯夫人却顾不得休息。
她固然是给了冯淑媛没脸,可是冯淑媛也丝毫没有让她好过,她身上的衣袖都被冯淑媛给扯烂了,手腕处也破了皮。
这个大姑子自来便难伺候,现在更是直接动上手了。
可现在自己丈夫还活着呢,活的好好的,不过是睡着了,她便敢这么肆无忌惮,一旦要是荣昌侯真的出了什么事.....
这个侯府哪里还有她的立足之地呢尤其是她现在又还没能为荣昌侯生下一子半女。
越想心里便越是难受,她靠在荣昌侯床沿,好一会儿才忍住晕眩站起来,低声吩咐人去准备清淡的燕窝粥。
她的嬷嬷答应了,却立着不动,很是担心:“夫人今天也太冲动了些,现在这时候,大小姐怕是恨死您了.....您是不是去.....”
去干什么!
赔礼道歉吗!
荣昌侯夫人吞了一口口水,讽刺的笑:“嬷嬷,我就算是死了,她也不会在意的!道什么歉这府里什么时候成了她一个人的天下了”
她只不过是替她丈夫着想,不想让冯淑媛毁了她们的将来,她到底错在了哪儿!
外头又传来敲门声,嬷嬷看了她一眼,去开了门又小心翼翼的进来:“是大小姐身边的嬷嬷,说是来问问,侯爷醒了没有.....”
醒了以后就该来告状了。
这是她惯用的手段,在她心里,她这个弟弟不过就是一个可以利用来得到她想得到的一切的工具罢了。
至于这个工具自己有没有想法,那不是冯淑媛会关心的。
姑嫂之间冲突还再前头,冯淑媛这就迫不及待的药继续她的计划了,荣昌侯夫人难免觉得齿冷,拉了她嬷嬷的手呜咽一声哭出来:“嬷嬷!”
跟着她的嬷嬷哪里有不心疼的。
她拍了拍荣昌侯夫人的后辈,皱了皱眉又摇了摇头:“夫人,眼下这情形,您若是不先跟侯爷商量,等侯爷醒来,您就又是恶人了.....夫妻俩之间最忌讳相互不信任,咱们家这位大小姐可不是个善茬儿,从前您这样如履薄冰呢,还没能讨得了好,何况是现在将她得罪狠了”
自己带来的人荣昌侯夫人是信的,在加上之前冯淑媛刻薄的嘴脸还就在眼前,她泪眼朦胧的看了嬷嬷一眼,带着哭腔问:“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嬷嬷便替她擦了眼
一百七十二·舍弃
荣昌侯声音有些沉闷的在她头顶响起来:“还以为什么王供奉的医术是有目共睹的,你不必这样担心。”
少年夫妻,她们也算得上是感情和睦了,荣昌侯对她还是很有感情,费力的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道:“你也一晚上都没睡,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昨晚是荣昌侯夫人在隔间呆了一晚上,时不时的遣人过来问有没有什么要添的,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他是知道的。
荣昌侯夫人神情就有些黯然,好一会儿才挥开了下人,看着他说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
屋子里一时有些安静,荣昌侯许久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他才问:“王供奉亲口说,以后我的腿,怕是不能再做激烈动作了”
荣昌侯夫人想到这里,看见他的表情木然,便更是悲从中来,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还说,以后若是再不注意,怕是.....怕是要在床上过这一辈子了.....”
多残酷的话啊。
要是以后都不能再出门了,都得窝在这床上,那他以后跟死了有什么分别
他目光冷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时也没有安慰荣昌侯夫人。
荣昌侯夫人也呜呜咽咽的哭。
外头的嬷嬷听了一会儿,便转身出门,到了侧门处,便出了门,在街头拐角处将一封信交给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正挑着一个小担子卖胭脂水粉的货郎。
那个货郎若无其事的将信袖在了袖子里,又拿出一盒胭脂跟她兜售,一面压低了声音问她:“都办妥了”
嬷嬷嗯了一声:“您放心,都办妥了。”她丈夫喜欢赌,在外头欠下了大笔的印子钱,被人抓住了如今药剁手,她实在是没法子了,有人找上门来说不必付那笔银子,只要她趁机在荣昌侯夫人那里说上几句话,帮个忙,她一下子便答应了。
不管怎么说,冯淑媛实在是个太惹人厌恶的人,时常欺负自家姑娘,她本来就对这个大小姐心里不满,加上没有油水可捞,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
能有机会把这个大小姐排挤出去,那对于她一个新妇的贴身嬷嬷来说,真是再好不过的事。
到时候没了这烦人的大小姐,府里管事的成了自家姑娘,那她以后还不就同样是管这府里事情的人
哪里还会缺这点银两,被人差点逼上绝路
她是真的尽心尽力的。
货郎嗯了一声:“最好是如此,我们很快便能见真章了,若是真的如你所说,你的好处少不了。可是若是事情办不成,你可得仔细你丈夫儿子!”
嬷嬷急忙又答应了一声,才回府去了。
回府的时候冯淑媛的人也已经听说荣昌侯醒了的消息,正不顾荣昌侯夫人的人的吩咐,强硬的要闯进荣昌侯房里去。
她有些急了,眼珠子一转便大声的叫喊起来:“你们干什么!侯爷才刚醒,身子弱着呢,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这么一嚷嚷,原本只是虚虚拦着的那些粗壮婆子们也不敢不下力气了,不断往外推人,
推的冯淑媛的人心头火起。
听雪就叉着腰冷笑:“了不得了!人家都说人走茶凉,现在人还没走呢,茶就凉了!我们姑娘是侯爷的正经姐姐,你们竟然也敢这样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刻意的提高了声音,就是想要闹的侯爷知道。
侯爷向来是疼大小姐的,凡是大小姐喜欢的想要的,侯爷就没有不准的,要是知道荣昌侯夫人跟大小姐起了争执,又让底下人对大小姐这么不敬,是一定会生气的。
到时候夫人又怎
一百七十三·到头
冯淑媛怒气冲冲的从荣昌侯房里出来。
虽然荣昌侯接下了她带过去的药,可是竟没有处置荣昌侯夫人,甚至连大声呵斥都没有,这让她心里极为不舒服。
原本不该是这样的。
她的弟弟向来跟她最亲,什么事都听她的,都会跟她商量。
从前只要是她跟荣昌侯夫人有了争执,他都是永远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就连大婚当天,自己说了一句新媳妇儿不必太娇惯着,惹得荣昌侯夫人娘家人不满,他也是淡淡的就把她们给打发了。
府里的人也都因此知道该跟再谁后面才有好处。
可是现在.....
冯淑媛心里有些难受,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了。
听雪脚步匆匆的跟在她后面,好容易才追上了她:“姑娘也别生气了,您想想,过些日子,就能看卫安的笑话了.....”
因为冯淑媛极为憎恶卫安,府里的下人也都知道如何讨好她,在她面前贬低这位寿宁郡主。
冯淑媛面色果然好看了许多,她看了听雪一眼,没好气的问她:“那边怎么样了人回来了吗”
“听说是今天回来。”听雪松了口气急忙跟上:“昨天是钦差回京的日子,听说礼部派了小秦大人亲自去迎钦差进宫,圣上还特意留了钦差和临江王世子一同再宫中用膳......”
冯淑媛的面色就有些复杂。
沈琛真是如同一颗明珠,越发的光彩耀眼。
只可惜,明珠的眼珠子却是瞎的,看上的竟是卫安那个毒如蛇蝎的讨厌鬼。
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少年时候得意些的,飞扬些的少年郎呢,沈琛无疑是很符合女孩子们喜欢的样子了......
她转头看了一眼听雪,问她:“没问你这些,卫家那边怎么样”
听雪压低了声音:“姑娘,后来公主的人便没再给咱们送消息来了,想是因为锦衣卫看的紧......”
说起锦衣卫,她的表情便有些不大自然。
毕竟林三少上次来的那趟,那个眼神到现在都还让她记忆犹新,如坠冰窖。
冯淑媛也显然不想听见锦衣卫三个字,说了声知道了,便道:“吩咐厨房,那边最近火气太盛了,不宜吃那些好的东西进补了,让她们多送些黄连汤过去,也让她消消火气!”
虽然已经有了新妇,可是侯府的中馈一直都是她这个大小姐在管着。
她要是不舒服了,就能让荣昌侯夫人更不舒服,荣昌侯夫人想喝热的,她就能让她喝冷的,荣昌侯夫人想吃这个,她就能让她吃那个。
荣昌侯夫人怕是忘记了。
不过没关系,她提醒提醒就好了。
听雪想起上一次荣昌侯夫人病了,病中要喝汤补身子,冯淑媛却硬是让厨房的人给她做了一个月的苦瓜汤的事,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了,难得大胆的跟冯淑媛道:“姑娘可真是促狭。”
不过只要冯淑媛不生气,不把这一招拿来对付她,这一切就都是不严重的。她笑着答应了去了。
等到稍晚些的时候,嬷嬷便又是难堪又是难过的进了荣昌侯的屋子,欲言又止的看着荣昌侯夫
人,结结巴巴的道:“夫人,您.....您是不是回房中去用饭”
可是之前已经说过了陪着荣昌侯一起用饭的啊。
荣昌侯夫人疑惑不解的看着她,不一会儿便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平静的问:“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荣昌侯也跟着抬起眼睛。
荣昌侯夫人对他的关心他是看在眼睛里,关心和爱护这种东西,做不得假。
他心里门清。
因此见到这主仆俩这副形容,他便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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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四·反口
他这么想着,便问荣昌侯夫人:“她又送了药过来”
荣昌侯夫人似是诧异他这么问,嗯了一声才道:“是又送过来了,可是您不能用.....”她终于有些情绪波动,像是很是担心急躁:“这是害人的药,王供奉说这是毒药,是让您的伤口加速腐烂的,要是再严重些,您可能以后都站不起来了!”
她是真心的为荣昌侯好的,所以看上去很是严肃认真,这表情骗不了人。
荣昌侯笑了笑握住了她的手腕,忽而展颜:“算了,还是用罢。”
旁边的嬷嬷忍不住就瞪大了眼睛,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又免不了觉得灰心和失望,铺垫了这么久,要是半点效果都没有,那之前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可要是没有效果的话,不仅她这边丈夫儿子以后悬了,连在府里的日子,都不知道得受多大的影响了。
大小姐原本就看她们不顺眼了的,平日里总是磕磕绊绊的,现在加上又刚闹的这么一场,以后哪里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她正灰心,就听见荣昌侯说:“你们都出去。”
嬷嬷看了荣昌侯夫人一眼。
荣昌侯夫人冲她点了点头,她便跟着旁的伺候的人一同退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夫妻两人,荣昌侯才慢慢的道:“这些年,辛苦你了。大姐跋扈,我一直都知道,你不容易.....可是我总念着这些年她待我的情分,因此总是心疼她,偏疼了她些。”
他说着,荣昌侯夫人就落下泪来。
说实话,虽然她娘家不显,没有过什么金尊玉贵的日子,可是在家里也不用如此的伏低做小看人脸色过日子。
嫁过来这些年,她真是看够了脸色,看够了冯淑媛的冷脸了。
她垂着头一言不发。
目的达到了就好了,说的再多,物极必反了反倒是不美。
荣昌侯便道:“这药,还是继续用吧。”
不意荣昌侯竟还是说出这样的话来,荣昌侯夫人一怔,紧跟着便扑簌簌的落下泪来:“您这样纵着大姐姐,怕是把她纵得越来越不知分寸......”
“不是纵着她。”荣昌侯柔声止住她,沉下声音叹气:“我现在这样做,也是为了她好,为了这个侯府好。我继续用药,那我的腿便不能好,不能好,王供奉就得继续来给我瞧病。他来了,就会知道,孔供奉进去了,我却还是中了毒......”
原本冯淑媛的本意只是让他的伤势加重不愈合,等到王供奉来之前,自然会替他清洗伤口,不会再让他察觉出端倪来。
可是荣昌侯若是不配合她演戏了,那她现在送来的这毒药,就是她自己的催命符了。
没有人回怀疑荣昌侯自己也知晓这毒药的效用-----荣昌侯可是货真价实的用了这药了,而且还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以后甚至可能有站不起来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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