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密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秦兮
卫阳清说明鱼幼难产,连着肚子里的孩子一并都去了。
他已经不记得当时是怎么难过了,反正总不能不活着----他当初也跟明鱼幼说过的,隆庆帝真要追究,他就跟明鱼幼和孩子一同当普通庶民,实在不行,死在一起也是好的。
他是皇子,还是不怎么受宠的皇子,直到他父皇最后了,才想起唯有他这个儿子最老实,开始待他日渐不同起来,他就随着心意做过这一辈子以来唯一想做的一件事,跟皇帝求娶明家女,皇帝答应了,他才去明家求的亲。
在他心里,好不容易求来的和明鱼幼一起过的那几年时光,是这一辈子最如意的时候了,如果以后死在一起,到了地府也还能一起的。
可明鱼幼不肯,为了他的性命甚至还要远走。
他不为自己,也总得为明鱼幼活下去,为明家活下去-----明家的案子,上上下下都透着蹊跷.....亲卫看他出神的久了,壮着胆子咳嗽了一声:“有些蹊跷,好像是.....乔装出来的......”
好端端的,怎么想到要乔装来通州
郑王想到回报说最近卫安在定北侯府已经不如往常那么举步维艰,心里的疑虑更重,回头问亲卫:“你怎么知道的”
他再能耐,也不可能潜进人家内宅,卫七肯定是没监国的,卫七乔装来了通州,他怎么会知道。
亲卫矮了矮身子凑近一些:“是临江王府小镇国透露的......”
现在的少年人,都不简单。
不过就从一个清荷,还有他开口要请卫老太太和卫七就看出了端倪,还拿这个来要人情了。郑王皱着眉头,不再问,吩咐亲卫:“去把小镇国请来见我。”
沈琛来的很快,听说平西侯族里已经来了许多人,显见是把他烦得够呛,
一百二十一·纠缠
平西侯夫人当年能厚着脸皮壮着胆子欺负公主孤儿寡母,如今就仍旧能狠得下心找沈琛的麻烦,上前几步揪住他,哭的撕心裂肺。
这女人惯会生事,碰她一下恐怕都要病上十几天。
是要闹,也是要叫隆庆帝看见他的纨绔,可事情不能过头,过头了,临江王府就要招祸了,沈琛面上仍旧一副不耐烦的神色,摊开了手夸张的笑了几声:“哟哟哟!这么多年了,这撒泼耍横的性子还是没改,你儿子是从马上摔下来断的腿,多的是人瞧见了,怎么,觉得他没有证据讹上我,就准备自己上了”
他神情讥诮,面带不屑,话说的又毒又狠:“你们家人可以啊,就是靠的这个立身,现在还靠这个发家吗怎么,讹上我,指望我皇帝舅舅再给你们提提爵位”
平西侯夫人被他这毫不留情的讥讽刺得面上发白,听着外头一哄而笑,面上挂不住,咬着唇放开了沈琛的衣袖,呜呜咽咽的哭。
沈琛已经不耐烦再理她,坐在椅子里好整以暇:“有什么事,皇帝舅舅跟前面前分说好了。反正我就算不说,你们也是要去告状的。”
他根本就不理会人,再看了一眼厅中众人,冷笑一声,让人送客,自己大踏步的出门去了,仍旧招呼那群二世祖们打猎去。
平西侯夫人被他这副态度气的手脚发颤,等反应过来,一张脸已经青白交加,再看一眼躺在地上的儿子,和呆若木鸡的仆从们,咬着牙站起来往外看了一眼,低声道:“走!”
沈琛是故意的!
打猎根本就没有他的份,他却巴巴的赶来通州,根本就是为了找自家的晦气。
平西侯夫人心知肚明,为着长乐长公主的死,沈琛这一辈子恐怕都要跟他们平西侯府打擂台了,又有些咬牙暗恨。
当初如果再狠一点儿,就该先把才两岁的沈琛给磨死。那也就没有现在这么多事了......
深三少爷疼的已经快晕过去,倒是已经让正骨的大夫给正了骨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疼的厉害,带着哭腔喊了一声母亲,才把平西侯夫人喊的回过神来。
儿子的伤耽搁不了,这京郊的大夫有什么好的,还是要回去找了太医来看心里才安心,只好先就这么算了,她咬咬牙,温和的俯身摸了摸儿子汗湿的头发,低声哄他:“娘都知道,你放心,娘总会替你报这个仇。”
虽然沈琛面上满不在乎,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可是那些二世祖们却知道这事儿必然是要闹一场的,原本就有旧恨,现在还要加上新仇,众人就有些替他担心。
陈嘉升就看了他一眼:“平西侯夫人毕竟是杨家干亲,杨怀又是出了名的铁面,你就不怕又被参一本”
虽然皇帝对这个外甥很好,可是恐怕还是架不住御史们的蜂拥而上,到时候沈琛只怕是又要吃亏了。
沈琛没说话,催马去追跑在前头的细犬去了。
后头跟着的陈嘉升就有些迷惑,他还以为沈琛是故意为着冯家的案子才出来的-----大家都说沈琛是纨绔,可是他可不这么觉得,可现在看来,沈琛这么沉得住气,连人跑了他都从没问上一句,还有兴趣跟沈三少大打出少......
难道看错了
沈琛果然陪着他们打了一天的猎,等到晚上才嚷嚷着累,要回郑王别庄去休息。
陈嘉升就笑:“你们家也不是没有别业在......”
沈琛很有些不耐烦,甩了甩鞭子,等周边就静下来了才哼了一声:“别提这败兴的玩意儿,看见他们就觉得晦气,干脆去郑王叔那里躲躲清闲!你们各自散了吧,郑王叔爱清闲,我要是回去晚了,
一百二十三·防备
卫安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了,她总觉得曹家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现在看来果然如此,这盘棋何止是大一些而已,简直是包罗万象,这些人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跟之前要明家满门性命一样,是冲着血流漂杵四个字来的。
大约是阉人的心肠总比旁的人狠一些的缘故。
卫安冷笑了一声,跟林管事说:“我知道了,收拾东西,明天回城。”
她不能在通州耽误太久,现在三皇子中毒的消息传了出来,可是该办的堂会还是要办,就算不办,她也得先赶回京城去,如果不能去堂会,就得想别的办法跟沈琛他们搭上线,透露杨家的事,把杨庆和交给他们。
林管事知道她如今说一不二,来之前也是得了老太太的吩咐的,她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立即领人下去收拾东西了。
经历过上一次郑王遇刺锦衣卫搜查的事儿,整座别庄都安静的惊人,庄头得了死命令,对别庄严防死守,要帮忙的长工们也都没叫去地里,干脆就让他们守着外院。
到时候挡一挡总是行的。
外头剑拔弩张,卫安却全然不怕。
杨庆和失踪的消息是没那么快能传出去的,就算传出去,曹安他们一时半会儿也差不到卫家身上来,他们现在忙着自己的大计,没功夫在这个时候来找卫家的麻烦了。
她担心的还是谢良清,怕谢良清这一世还是会没个好下场。
名门望族里的弯弯绕绕多,再是望族,没了父母日子也不好过,谢良清要是死了,谢三夫人和谢三老爷也不能活,谢良成到时候照样还要过从前的苦日子。
等到了夜深也还没把卫瑞等回来,她心里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又有些盼望谢良清还是跟上一世那样,是被那个王家村的人拐子拐走的,这样一来,至少还有救回来的希望。
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素萍就贴心的给她打扇子,一面轻声问她:“姑娘要不要喝些水”
卫安对她们两个是极信任的,又当她们是心腹,她们家里人也眼见着是要看着卫安的了,伺候卫安一直很尽心尽力。
卫安正要摇头,外头窗户却砰砰砰的响了几下。
像是有人拿手在拍。
卫安警觉得如同一只猫,立刻瞪大了眼睛立起来,冲着素萍使了个眼色。
外头人似乎能明白卫安的警觉,轻轻咳嗽了一声,说了一声:“是我。”
素萍就愣住了,回头去看卫安。
这声音.......怎么听都有些熟悉。
卫安就更不会忘了,松了口气,对着素萍点一点头,素萍会意,替她披了件外裳,快步走到窗户跟前开了窗户。
林三少就如同鬼魅一般飘了进来,半点声响都没有。
卫安隔着大方桌看他一眼,很有些好奇:“三少爷怎么知道我在通州”
她还以为自己已经隐藏的很好,可是现在看来......
沈琛那个阴险小人还是跟上一世一样算无遗策,不管什么事都喜欢做的滴水不露,竟然还派人专门盯着卫家。
林三少知道她在想什么,咳嗽了一声看她一眼:“避避风头。”
避风头跟知道自家小姐在通州有什么必然联系素萍听不懂,却也不敢抬头-----大约是习武之人之间自有一种气势,她从林三少一进来就从这人身上嗅出了危险气息,恨不得离他八丈远。
倒是卫安一点儿都不怕,竟然还笑了一声:“您还有风头要避现在该避风头的不应该是曹文吗听说您从他手里把冯家逃走的下人抢回来了。”
林三少靠着方桌坐下:“所以才要避风头
一百二十四·法子
毒蛇一旦入洞,就再难引出来了。
可是如果按照毒蛇的计划去走,谁知道会不会就落进坑里再也出不来林三少很有些迟疑。
曹安能从一个小火者一步登天,到如今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总督三大营,要说全部靠运气,谁都不信,这么一个人,如果按照他的计划去走,谁知道他的坑是埋在什么地方,实在是有些太过冒险了。
他坐的笔直,身上的飞鱼服越发的显得他的脸莹白如玉,白得竟和窗外那轮月亮并无区别,静默了片刻才转头看着卫安,很是有兴趣的问她:“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这是试探,卫安一点儿慌乱也没表现出来,意有所指的看着他:“您不是看出来了吗至少您府上的事,我就知道。”
所以她的意思是她的判断必然是准确的林三少也就懒得再跟她卖关子:“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上一是卫安到最后最怕的事就是跟林三少和沈琛这两只狐狸打交道,他们两个不仅聪明而且多疑,什么事都必须要保证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这种人实在有些太难应付了,她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尽量叫自己表现的平静一些:“如果您不知道这是一个圈套,那么您现在应该做什么”
如果不知道,林三少看了她一眼:“自然是上奏折参曹文一本.....荣昌侯世子毕竟是在锦衣狱里死的,等于间接死在他手上了。”
卫安心里那根线越发的清晰,说的是,曹家的人应该也等着林三少这么做,于是她朝着林三少点点头:“那您就干脆去参曹家啊,现在去参,就算是曹家真的有什么后招,您也没有什么影响-----至少圣上是想要您参一参曹家的,毕竟现在圣上已经很同情冯家了。”
怪不得沈琛说这个卫七了不得,现在看,果然是有些了不得。
连隆庆帝的心思,她都敢猜,也不知道是不是活的太自在了。
“参一本,然后呢”林三少似乎有些不以为然,神情却自始至终都是冷静的:“你觉得曹家是想做什么”
卫安斟酌了一会儿,把杨庆和就在后院的事情隐过去不说,笑了笑说:“曹家想做什么,那就要看看您抓住的那个人会说什么了,不是吗”
这么小的小姑娘也知道不见兔子不撒鹰的道理,可真是不大好玩,不过跟聪明人相处,总是更加舒坦一些的,林三少看了她一眼立起来:“若是听见什么不该听的呢”
“那就不要让别人听见。”卫安面不改色:“曹家既然能让冯家的人在锦衣狱里畏罪自尽,我相信三少也有无数办法让人死的恰到好处。”
说到底,他们只是想知道曹家到底是想做什么而已,而曹家,当知道人死了以后,总会想别的办法的。
屋子里很快就因为林三少的离开又静下来,素萍进来松了口气,低声问卫安是不是要先歇下。
卫安睡不着,不仅记挂着谢良清那边,还有些担心林三少那边。
如果林三少真的从那人嘴里审问出了什么.....
她又忍不住摇头,曹安这帮人如果有安排,那林三少就没那么容易能从那人口里问出什么,恐怕还是不能把宝都押在那里。
所以杨庆和不能交给林三少的原因就在这里,相比较起来,当然是背后有临江王这颗枝繁叶茂的沈琛那里更值得下本钱些。
好容易迷迷糊糊闭着眼睛到了天亮,纹绣终于带进消息来,说是卫瑞已经
一百二十五·透露
幸好孙兴在京城当掌柜也已经不少年头了,他为人又极为灵活,在京城很是认识一些人,卫安在马车里闭上眼睛,觉得四肢百骸无一不累。
等回到了京城,起先听见的却是平西侯夫人告状的消息,听说是专程去后宫找了方皇后,说了沈琛打断沈三少的腿。
卫老太太阖上杯子冷笑了一声:“不知所谓。”
平西侯夫人也不是不知道自家这爵位怎么来的,不缩着尾巴做人,竟然还要趾高气扬的,当真以为自己家了不得了。
三夫人也有些气,在这个关头闹出这事儿,她就怕好好的堂会成不了,王府的堂会跟衍圣公族中的堂会就又绝不一样,实在是平时没有接触的忌讳,她生怕这个机会会就这样错过了。
卫老太太看她有些不安,就笑了一声:“放心吧,圣上再没有为这个生气的。”
可不是,不管怎么说,不管是看在长乐公主的份上还是看在已故平西侯的份上,隆庆帝都不会惩罚沈琛的。
更别提如今沈琛还是临江王的义子,谁敢动他
就是隆庆帝自己,也乐的看见沈琛变成一个纨绔的。
否则如果当年云南的事真有猫腻,到时候沈琛岂不是要拿起刀来把人给剁了,还是看见一个纨绔子弟让他心里舒服些。
三夫人讪讪的笑,老太太愿意管事的时候,眼睛向来是极利的,她转过头去问卫安:“安安都准备好了吗要不要再给你裁两件衣裳”
她顿了顿,看着卫老太太的脸色又道:“洪都又来了人.....送了一车子土仪并一些礼品......来的是五弟带出去的管事,娘您看......”
卫老太太蹙了蹙眉,她已经写过信去南昌给卫阳清了,怎么这么短时间又让人回来,看了垂着头的卫安一眼才道:“让人进来。”
现在知道卫安的身世了,有些事的确总是需要顾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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