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密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秦兮
外头更黑了,屋子里没有点灯就显得很是阴暗,薛长史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说话,瞪了老三一眼才嘲讽的笑了一声:“送出去那么多银子,竟然都打了水漂,那批人,简直吞人都不吐骨头.......”
知道他说的是大同的守将他们,老三也跟着叹了口气:“可不是,我们偷偷摸摸还想着找上门,可是人家根本就不认不说,当天晚上就带着人找上门来了,要不是我们早有准备,知道事情不好,肯定就被人家一锅端了。”
他很是不解,见薛长史伸手让他起来,就急忙站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走到薛长史面前,很是困惑的问他:“先生,是不是上头出了什么事按理来说,咱们的关系可是经营的很好很全的,若是京城那边仍旧有人撑着,怎么至于大同的守将嚣张成这样”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路奔驰回来的原因。
薛长史说起这事儿心情就更加不好,坐在椅子上苦笑了一声跟老三说了实话:“你当我为什么你一回来就问你是不是出了事还不是因为京城那边也出了事,陆大人那边,已经许久没有消息了。”
什么叫做许久没有消息
老三本能的觉得不好,捂着受伤的额头痛的半死,却还是强忍着道:“这怎么可能呢我们的消息都是走水路,极快的,基本上一旬能最少有两封书信,遇上加急的事,便是一月四封五封也是做得到的......怎么会忽然断了联系呢”
陆元荣是当初萧家的人,他能考上进士,还是萧家的资助,虽然萧家出了事,可是他们却并没有受什么影响。
后来薛长史在从临江王那里逃出来之后,就奉上了极为丰厚的酬劳,跟陆元荣重新取得了联系。
他们做事这么顺利,在京城那边也能掌握卫家和沈琛的动向,也是陆元荣的功劳。正是因为陆元荣在,谢家的消息才送不进京城卫家手里,因为早就被劫走了。
荆西的知府也已经收买,京城又有内应,薛长史自认为这个局纵然不是十全十美,也已经是没什么纰漏的了,谁知道偏偏就出了错。
两个人正相对疑惑,外头就乱起来,书童急匆匆的拨开门进来,一进来就看向了薛长史,面色极为难看的说:“先生,巡抚衙门来了人,说是奉旨将知府大人押上京城受审......”
五十五·逃命
薛长史心里堵得厉害,看着外头漆黑一片的天色,除了吩咐下去快收拾东西,其他的竟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会,明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明明他都已经计算好了,原本不该是这样的,是哪里出了问题
陆元荣隐藏的很深的,他怎么会出事呢
而陆元荣如果出了事,那郑王府......那原先楚景行在郑王府埋下的那些人脉不必说,肯定尽数都毁了。
十年心血,一朝丧尽。
薛长史郁闷得几乎要呕出血来,看着眼前的老三,只觉得老三都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渐渐的看不清楚模样了。
老三着急的在原地踱步,总觉得脖子上挂了一把刀子,可能随时都会落下来让他人头不保。
他是不怕死的,毕竟早就在从九江出逃的时候就死过一次的人了,可是现在死算什么呢明明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他们眼看着不仅能够顺利报仇,还能把卫玠沈琛从此拖入万劫不复之地,而他们自己,也可以依靠陆元荣的关系,之后隐姓埋名能过的不错。
可是现在,现在却忽然天翻地覆,又得重新过上亡命天涯的路子。
而且这回还更糟------这回楚景行最后留下的那些人脉也给毁了,再也没人能在背后资助他们,他们要是被抓住,那就是死路一条,绝不可能有第二条路可走。
他转来转去没个安歇,思来想去却想不到任何可以解决面前困境的法子,转头看见了薛长史才猛地扑了过去:“先生,先生,您说句话啊!逃到哪儿去大同是不成了,我就是刚从大同逃出来的,多少人在那里等着抓我们呢,我们现在回去那是死路一条,可是我们的人手大多都在大同,要是去别的地方......我们手底下没有人手,又能翻出什么花儿来先生,您快想个法子......”
薛长史心烦意乱,被他晃悠了一阵更觉得心潮涌动,喉咙里溢上了一股子腥甜,竟猛地吐出了一口血来。
老三被惊呆了,看着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薛长史的身子都软下来了,才急忙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又气又急的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先生。
他们之前在九江的时候九死一生,要不是楚景谙故意放了他们一条生路,他们现在早就是死人了。
而在这过程当中,薛长史对他们这些跟着出来的旧人,一直很尽心尽力,并没有抛下他们,他们对薛长史一直都是唯命是从。
薛长史就是他们的主心骨,主心骨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吞咽了一口口水,简直不敢想之后到底会怎么样。
吐出了一口血之后,薛长史反而好了许多,听老三嚷嚷着说要去找大夫,就笑了一声自嘲的道:“找大夫真要是去找了,是来替我们收尸的还是来治病的现在隐姓埋名还来不及,你还敢露出行迹这一路走来,如果真的按你说的,大同到处都是追兵在追捕你们,那你的身份显然就是被曝光了,你再小心谨慎,这一路肯定也得有蛛丝马迹留下吧他们连陆元荣都能抓,现在还来荆西抓知府......显然是知道我们的存在了,这个时候什么差错都不能有,一旦有了,那就是灭顶之灾!”
五十六·圈套
薛长史在这些人里头向来说一不二,他既然下了命令让人收拾东西,轻车简从不能耽误,底下的人便迅速照做,连宅子都来不及让人处置,就很快的把东西都收拾好了,马匹行李都一应迅速的准备停当。
老三在其中进进出出,确认没有留下什么被别人辨认身份的东西了,便进去通报薛长史:“东西都收拾好了,人也都集全了,就是......就是还有从京城报信回来的,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
到时候回来了要是奔赴这里而没见到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不上了。”薛长史皱着眉头,只觉得有一股很不详的预兆在心里升起,浑身都不舒服,看着老三就道:“要是等他们回来,什么都完了。他们都是聪明人,总会知道的。”
只是肯定不能活着了。
身份肯定是暴露了,也无所谓再被抓住些人,只要他们自己这些核心还没事,一切就都还有重来的资本,要是他们都没了,那才是真的没了。
老三也知道这个道理,露出个难过的表情,却仍旧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好,我扶着您上马车吧”
薛长史现在身体很差,刚吐了血,肯定是不能骑马的,而且这么多人骑马出城也太惹眼,那些人都不是傻子,看他们动用这么多人骑马出城,不好搪塞。
要是坐马车,就能说是大户人家的员外病了,得出城去静养,城门那边也不会太过为难。
毕竟知府刚刚被抓,大家肯定都人心惶惶,顾不得那么周全。
至于京城来抓人进京的,也不可能现在就能审出那么多,知道他们的身份和藏身的地方------那知府他们打过很多回交道了,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知府处处圆滑,是个很惜命的人。
这么惜命的人,是不会做出什么不划算的事情来的,他肯定得留着他们的身份之类的东西当作最后活命的筹码,好去京城的时候再拿来跟卫家沈琛他们当条件,现在他们是不会说的。
这个空出来的时间就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一定要好好利用。
薛长史在马车上飞快的把所有的事情都在脑海里回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不对------卫安这个人狡猾,而沈琛又不止是狡猾了。
他们两个碰在一起,都心狠手辣偏偏又聪明理智至极,肯定能猜得到他们现在就躲在荆西,观察着也监视着谢家。
那么,他们为什么还会让这些人大剌剌的来了荆西,并且把知府被抓的消息散发的沸沸扬扬到处都是呢?
他们难道是故意的!
可是为什么要让他们跑
他猛然意识到了不对,立即出声喊住了车夫,看着不知所以一脸茫然迎上来的老三,咬牙切齿的说:“不!不能出城!不能出城!”
老三被他这样子吓到了,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先生,我们都眼看着快要到城门口了,您怎么忽然说不能出城不是您说的吗,得尽快离开......”
可是薛长史的面色却越来越差,等到了后来简直快要面无人色,他被吓了一跳,更加说不出话来,停住了话头等着他看了过来,才吃惊的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先生”
薛长史的手抖得厉害,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外头黑漆漆的天色,苦笑了一声才道:“是出事了
五十七·惧怕
天气闷热,晋地的人有长久因为天气而形成的习惯,他们总喜欢夜里在外头架竹床来消暑,多的是人就睡在院子里的,也有睡在外头树底下的。
这一路上老三走的战战兢兢,到后来,干脆连马也不敢骑,呆在马车里陪着薛长史,心里心惊胆战的,心里始终有一股不明的忧虑。
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总是想找些方法来减低忧虑,他看着薛长史,吞了口口水就问:“先生,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其实卫安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个小丫头,哪里就真的能把人心算的这么准呢说不定,说不定只是我们自己在吓自己......”
薛长史就冷笑了一声,少见的有些气急败坏,看上去既颓废又阴暗:“我倒是真希望我是想多了,可是现在看来,恐怕不是我想多了,而是我多的地方没有想到,想漏了。”
老三被他说的头皮发麻,倒吸了一口凉气就不断的搓着胳膊,仿佛这样才能让自己舒服些放松些,这气氛实在是太压抑了,外头的天又黑,更加让人憋闷透不过气,老三觉得胸口仿佛有千斤顶,好半响才哂笑了一声:“终日打雁,谁知道却被雁叼了眼,这小丫头真有些能耐,把咱们逼到这样的境地。”
薛长史倒是没有这样算计不成反被算计的憋屈,他一直就知道卫安和沈琛难对付,也知道自己唯一的优点就是在暗处,因此才能处处比卫安领先一步。
现在人家反应过来了,当然就不会那么顺利了。
只是狐狸和狮子,都还是睡着了比较温顺可爱些,一旦醒了,那就都是见了肉就要眼红的,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薛长史靠在车壁上,掀开帘子看着外头的景色不断的从眼前闪过,面上的神情终于有一刻放松------快了,只要到了城东那一片神仙地,他们就如同鱼儿入了海,卫安就算是想要找到他们来剥皮抽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只是怕什么来什么,老三正欣喜的拍手,就听见外头一声巨响。
薛长史立即就睁开了眼睛,似乎是预料到了什么而显得有一种果然来了的绝望,又带着一丝微妙的侥幸,冲他看了一眼。
老三被他这一眼看的心里发慌,正要再说什么,就听见外头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里头是谁这大半夜的,要往哪里去”
老三惊得呼吸都快停了,知道下面的人都是心狠手辣之辈,很怕他们会控制不住动手,到时候如果不是追兵那就麻烦了,不暴露身份也暴露了,看了一眼薛长史,见薛长史也朝着他微微点头,他便会意的立即开了车门跳下了马车。
面前是一列穿着衙门服侍的当差的官差,他看了一眼心里凉了半截,却还顾着薛长史说的话,力持镇定的陪着笑脸:“回差爷的话,我们这是要往神仙地去......”他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微微压低了声音:“您知道的,这男人嘛,赌和姑娘,哪里有能避免的我们老爷这是要去捧一个姑娘的场子......”
官差狐疑的看了他们一眼:“这都大半夜了,这个时候才出门还赶得及看什么场子”
老三朝边上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接了一个大大的荷包就往那为首的官差手里塞,一面便陪笑:“您不知道,我们老爷等的就是明天,这个时候出门,不过是怕家里的夫人拦着..
五十八·戏弄
薛长史冷哼了一声:“我就说,卫家那个丫头是个最狡猾不过的,她肯定走一步就把之后的十步想好了,这回麻烦了,我们快走。这帮官差也不是傻子,就算是今天想不通,明天肯定想起来也会起疑心想到不对的,再派人去城门那里问问,就知道咱们根本不是什么李家庄来的,而是一直就呆在城里,这样简直就不必别人说,他们也知道我们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了,不然的话,普通人,谁这么费尽心机的掩藏身份。”
走是肯定要走的,可是往哪里走啊
如果按照薛长史这么说的话,那他们要去的地方也已经暴露了,那些官差往神仙地一问,不就知道了吗
他唉声叹气,垂下头看着自己的靴子,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薛长史就道:“走,继续往神仙地走,城东那一块地方大的很,想找到我们,一时半会儿也不容易,到那里之后,你吩咐老周,去赌场和妓院里收买些人手.......”
到时候制造混乱,找起人来就更加难了。
其实最危险的就是碰上的刚刚那批官差,要是当场被发现,就说什么也没用了,现在说起来,事情也还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好歹这次混过去了,之后的事就都还有希望。
“他们没有希望了。”不远处的谢家,谢三夫人缓缓的放下了茶杯,看向何斌,轻声道谢:“这回多亏了您了,要不是您,我们家阿成......”
她说不下去了。
谢良成失踪以来,她就从来没有再睡过一次好觉,天天都被噩梦折磨,到现在,她已经瘦的形销骨立。
而这还不是最坏的,从儿子失踪开始,厄运就一直伴随他们,先是儿子出事,然后便是家里的生意出了问题。
知府开始莫名的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对平安镖局失去了掌控,平安镖局的一切他们都已经管不了了,只知道平安镖局在四处招人。
只知道不时有状子把他们告上衙门,说他们丢镖,说他们故意将那些雇主托镖的东西据为己有。
这些麻烦一直纠缠他们,等到了后来,终于出了更大的事。
平安镖局在送徐阁老的外孙女进京的时候,竟然把人给送丢了。
而他们谢家,作为平安镖局的主事人,首当其冲就得为这件事负责,谢三老爷被下令押解进京。
谢三夫人已经不想再去回想那个时候到底有多难了,她一个女人家,平时主心骨都是儿子跟丈夫,可是儿子失踪了,丈夫进了监狱,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那些好不容易才被收服的族人却又在知府的撺掇之下开始蠢蠢欲动,纷纷数落他们的罪状,甚至还要写万言书进京说他们的罪过......
那些日子已经很久远了,谢三夫人面色冷淡,眼睛里也没有半点生意,看着面前的何斌,好一会儿才哽咽道:“幸亏了你们来了......”
幸好何斌来了,帮助他们稳住了局势。
现在他们终于等到京城那边形势转换,也等到了卫安派人来,现在知府即将被押送进京受审,而卫安让何斌把人引出来的计谋,现在看来,也要奏效了。
五十九·狠心
不是只有薛长史会举一反三,设连环圈套等人钻,卫安跟沈琛真正要做这些的时候,绝对是真正的行家里手,没有人能跟他们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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