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密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秦兮
何斌从一来荆西便开始四处私底下查访,就如同卫安说的,薛长史是个跟楚景行如出一辙的冷血的人。
这样的人,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一点一点看着你是怎么挣扎怎么被磨去棱角最后一无所有的。
所以就算是薛长史本人不在荆西,肯定也有心腹在荆西盯着谢家,观察着谢家的一举一动,通过谢家的行为和动作来推测事情的进展顺利与否。
他们来了以后,就重点在谢家周围盘查,那种新搬来一年左右,购买或是租赁了大宅子的人,是他们盘查的重点对象。
他们做镖师这一行很久了,观察力都是极强的,很快就发现了端倪------离谢家不远的平康街上的那一户人家,就怎么看怎么奇怪。
有人说过,在那户宅子里住的,说的都不是本地话。
荆西毕竟民风开放,又因为有出了名的神仙地的存在,外地人的确不少,加上多的是人来托镖的,因此会说外地花还不是最要紧的,最重要的是,那户人家忽然之中开始收拾东西了。
住的好端端的,这一年半载了,也没什么动静。
可是现在却忽然要走了,要说不是因为收到了消息开始心虚了,谁会信
何斌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的告诉谢三夫人:“我们已经根据线索找到了一户人家,就住在谢家族人聚集的这一片外头的那条街上,我们已经问过了,他们是一年之前就搬过来的,从时间上来算,很符合......”他顿了顿,便又冷笑着道:“若这只是巧合,我们也还不能确定,那么在今天他们张罗着几乎是立即鼠窜一般的搬走了之后,我们便能确定了,他们的身份不简单。”
谢三夫人嗯了一声,因为生气连头都有些隐隐作痛:“他们竟然这样大胆,住的离我们这么近......”
想着谢良成失踪的那段日子,那些幕后主使就在他们周围细细的看着他们研究着他们,看着他们因为找谢良成而用尽力气,六神无主,她便有些咬牙切齿,这种滋味实在是糟糕透了,她将眉头皱起来,看着何斌问他:“那既然是这样,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真正把人抓在手里才是最重要的,谢三夫人叹了口气就道:“阿成受了这么多苦,我一定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至少也得体会体会谢良成受过的苦。
“您放心。”何斌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自鸣钟,估算了一会儿时间,便笑起来了:“我们是故意放他们出去的,为的就是看看他们是不是要出城,如果他们一开始是往城门口去的呃,那就不必说了,定然就是那批人,没有那么巧的事,这就不可能是巧合了。到时候,早就已经跟踪他们的人自然会动手的。”
谢三夫人这才松了口气。
她实在被最近的事情折腾的去了半条命,这些日子一直浑浑噩噩,连小儿子都快顾及不来,现在知道孩子没事,而那陷害他们的幕后主使又即将被捉拿,她这一直憋着的那口气也就松了。
松了这口气,她便也有心思想别的事了,强撑着精神问何斌:“若是知府进京了以后,老爷他便差不多,可以回来了罢”
六十章·穷途
薛长史坐在马车里,神情冷淡的看着老三,见他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就轻笑了一声:“怕啊怕也没什么用处,都到这个地步了,不成功便成仁,大不了就是一条性命,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不是”
他是一个文臣,向来不说这些粗俗话的,老三挠了挠头,看着薛长史坐直了身体,一脸的视死如归:“先生放心,我都知道,我们跟着王爷的时候就立过誓的,这条命都是王爷的,王爷去了,我们原本便该跟着去的,这次就算是丢了性命,那也不冤。”
说是这么说,可是报仇正进展得如火如荼的时候被浇熄了一团心里的火,这种时候要是死了,感觉肯定是不那么好的。
老三垂下头看了一眼自己因为紧张攥的有些发白的手,停了停就问薛长史:“先生,您说,我们能不能逃出去”
外头已经传来那些女孩子娇娇弱弱却又风情万种的迎客声,薛长史撩开帐子露出一角,看着外头的景色,忽而笑了笑。
已经进神仙地了。
“进了这地界,就得靠自己本事了,办的好,能掩人耳目,逃出去也不难。可是若是......真的那么倒霉,那也没什么话好说,大不了便闹个两败俱伤,总不能无声无息的就被人端了。”薛长史脸上的表情并不轻松,等到老三也好奇的伸长了脖子看着外头,才看了他一眼,吩咐道:“你出去吧,让人留下话,老五他们,让他们找家妓院安顿下来。让他们这回不必顾忌,尽管闹”
老五平时就爱声色犬马,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从前总得耳提面命让他不要因为女人坏事,可是这回却得让他任由心意肆意去闹了------不能收买老鸨和那些姑娘,因为她们能收他们的钱,自然也能收别人的钱,卫安的人一给银子一打听就问的出来有哪些人不是真正去寻乐子的。
因此这戏得做的真一些,越真越好。
而他们的人数又实在是太多了,四十多个人,总不能全部蜂拥去赌场,要是真的那样的话,肯定什么都不必说,第二天就得被一锅端了。
只能分开来。
老五他们喜欢女人,那就去妓院寻欢。
老三答应了,又问他:“那咱们呢”
“咱们便去赌坊。”薛长史咳嗽了一声,觉得喉咙里的腥甜有些抑制不住:“你是个知道怎么赌的,弟兄们也知道,就都敞开了劲儿去玩。等到过了今夜,看明天的动静吧。”
他松了口气,等到马车经过了妓院那条街,拐进了暗处,才轻声道:“既然今夜没事,能进这神仙地来,就说明他们暂时还没发现咱们,进了神仙地,要找我们就更难了。过了今夜,等明天看看有没有人来,再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他是被逼得失去分寸了。
情急之下,他做事根本没有经过深思熟虑,而他本来就没有急智,从前的那些计谋,都是他一点一点熬出来的。
仓促之中做的决定没有多少可信度,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几步路到底走的对还是不对。
老三却向来是对他唯命是从的,他一吩咐,便探头出去吩咐了车夫,让他留下了几个人混在人堆里,就径直往前头的赌坊去了。
敲开了门,先给了些银子,要了几间休息的房间,他留了几个人在楼下先赌着,扶着薛长史上了楼便道:“那先生您先休息,我下楼去。”
薛长史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在楼下久待,他答应了,正要说话,就听见外头小二敲了门,恭恭敬敬的说:“客观,送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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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折磨
“你们想怎么样”他已经知道事情不对,尽管心里害怕,可是他早就知道卫安的能耐,所以尽管这么快就被抓住,他也仍旧还能保持镇定。
外头闷热,可是这不知在何处的密室里头却阴风阵阵,地上又潮湿的厉害,到处都是乱窜的老鼠和不知名的虫子,他缩了缩脚,看着何斌和雪松,寸步不让的昂着脖子:“要杀便杀,别妄想我会说什么!”
他看着面前的何斌跟雪松,忽而又志得意满的笑了:“怎么是要逼供,让我给你们主子脱罪吗”
论理来说,如果卫安跟沈琛真的破了他的局的话,来抓他们的就是官府的人了,可是现在官府的人却并没动作,反而是卫安跟沈琛不远千里的派人来了这荆西抓他们。
难道是,他的计谋成功了,在京城卫安跟沈琛束手无策,所以从哪里得了线索,因此要把他们弄回去当证人么
可是这样也不对劲------如果京城那边成功了,知府也不会被抓了。
他想的有些头痛,却笃定卫安还有需要用他们的地方,一时有恃无恐。
见楚景行见的多了,雪松很了解他们的为人,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着楚景行跟的久了,薛长史他们这些人也都变得不伦不类起来。
他冷笑着看了他一眼,原本没怎么想开口的,却忽然开口了,他笑完了,才看着他如同在看一个戏台上的丑角,问他:“你以为我们要你说什么逼供逼什么供像你们这些这么自以为是的人,会说人话吗”
薛长史便涨红了脸,他平生最受不得被人羞辱。
当初就算是到了绝境,被人羞辱,他也冒着会被发现身份的险境,愤而怒起,将那些人给杀了。
那还只是普通人。
而面前的,却是货真价实的仇人的心腹,他冷笑着咬牙切齿:“少得意,你们会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四个字,总是被他们这么轻飘飘的拿来威胁人,什么人的性命在他们眼里都不是性命,除了他们自己。
雪松根本不为这个动怒,他甚至连看也不再看他,拦住了何斌,低声道:“不得好死我们会不会不得好死你怕是看不见了,可是你那些兄弟,却真正的会不得好死。而他们会这样,都得拜你所赐。”
他观察着薛长史的表情,见他似乎不可置信,就看着他:“暗地里杀人,折磨人,不是只有你们会,也不是只有你们做的出来。”
薛长史就有些怕了,他现在摸不清楚卫安他们的底细,不知道他们究竟打算做到哪一步,就出言试探:“缺了我们,你们那位郡主和郑王爷的罪名洗的干净吗我知道你们的意思,想从我嘴里榨出些话来.......”
何斌抱着胳膊,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实在惹人厌恶,不像个正经的读书人,反倒跟街上那些拐子牙子没什么两样,嘴脸都是一样的,不管什么时候,都只把人命当成生意,当成跟人谈判的筹码。
他跟雪松不一样,懒得跟这样的蛀虫废话,笑了一声引得薛长史看过来,就道:“你怕是想多了,罪名什么罪名郑王爷好端端的,虽然在山东失去了消息,可是圣上已经下令让山东官府尽力寻找了,而我们郡主,那更不必说,刚跟平西侯定下了婚约,婚期临近,礼部正奉旨准备婚礼,何来什么罪名不罪名的说法”
薛长史冷笑着不肯相信:“如果真的没有,那千里迢迢的来荆西找我们这么大动干戈,来平西侯的心腹都出动了,啧啧啧,那可真是大手笔啊。”
图什么呢
 
六十二·上京
“你真是多虑了。”何斌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的手指甲,好像自己的手指甲是这世上他唯一关注的东西,等到看够了,看的薛长史都觉得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如同绷紧了的一张弓,好像随时就能弯折,他才慢慢慢慢的抬起了头:“这回你可猜错了,我是真不想从你嘴巴里听见什么有用的消息,你们这样的人,我知道你们的性子,宁愿死也不会说实话的。”
“梁子既然已经结下了,就该如同你们这样,快刀斩乱麻,一刀下去,不管是仇人还是神恶魔,一刀了结了就全部完了,你说是不是”何斌脸上带着笑,整个人却显得阴气森森的,在这寂静的密室里,显得更加的渗人:“也不对,我说错了。你们杀人,通常都是要先玩耍一通,把猎物给玩的奄奄一息,玩的再也没有逃跑的能力,才会下手。”
薛长史皱紧了眉头,被何斌这样阴鸷的眼神看的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是玩弄人心的高手,很能察觉别人的情绪,从而找出令人恐惧的地方并且加以利用,可是现在看来,眼前的这个人才是真正的个中高手。
他很能从语言上看出人的软肋,从而加以利用来挑动人的情绪。
他不再说话了,讥诮的看着面前的何斌。
要是真的不想从他嘴巴里听见什么,那么说这么多废话有什么用
说到底,还是觉得他有利用价值,还会留在这里说上这么久的话。
而只要他们还用得着他,他就更不能开口说话,只有不说话,才能活的更久一些,才能得到更多活着的机会。
何斌看着他,似乎已经从他的眼神里知道了他在想什么。
雪松在旁边洞若观火,却一直没吭声,直到此刻,才忽然拍了拍手,对何斌道:“好了,不必说那么多了,该让咱们这位贵客知道知道,他那些手下到底怎么样了。”
何斌嗯了一声,眼里露出深深的嘲讽:“对了,我差点儿忘了。”
外头原本寂静的过道里一点一点的传来脚步声响,初时比较轻,而后就渐渐的变得粗重起来,薛长史被这声音激的头皮发麻,加上之前何斌跟雪松的刻意提醒,等到脚步声忽然停了,他就如同受了刺激一般猛地扬起了头,盯着大门一言不发。
门缓缓的从外头被推开,几个他没有见过的陌生面孔缓步走了进来,到了何斌跟雪松跟前就站定了脚,先看了他一眼,才面无表情的说:“已经处置完了,就说,说他们是知府的党羽,是关外的鞑靼奸细派来意图劫囚的,那些官兵们没有手软,见他们意图反抗,便用乱箭射死了,剩余两个没死的,只可惜没能撑到牢里,就伤重不治死了。”
薛长史竖起了耳朵,好似听得见他们在说什么,又好像完全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茫然睁大了眼睛。
何斌哦了一声,转过头来笑吟吟的看着薛长史,挑了挑眉就道:“听清楚了吗薛长史您的那些从晋王之乱里侥幸逃出来的那些兄弟,都死了,一个不剩,总共加上您是四十三个人对吧死了四十二个,这可真是......”
他看着薛长史的表情一点一点变得凝重再变得狰狞,最后变得青白交加,就冷笑道:“真是太便宜他们了,原本该再挑出两个来,亲自交给郡主跟谢公
六十三·灰烬
薛长史真的怕了。
可是他连低头的机会都没有,自让他看完玉佩之后,何斌跟何胜就不再曾跟他说过一句话,直到他被敲昏了带上了船,睁开眼睛一路昏沉沉的终于清醒过来之后,他已经进了通州境界了。
一路上他回想了许多过去的事,从跟随楚景行开始,他便似乎一直都在试图跟卫安跟沈琛对抗,做的事基本上都是跟沈琛和卫安做对。
他一直都在做这件事,可是回想起来,他跟卫安和沈琛到底有什么仇怨呢
说到底,其实他所做的一切都没什么意义。
他费尽了心机,把一生都耗尽了,可是到头来,并没成功。
这个仇若是报了,还不会这样难受,哪怕真的遭到报复,他也认了,可是现在,他拼尽全力的一击没能把他们怎么样,道士把自己跟家人都赔了进去.......
窗外的景色不断变换,他却并没有心情欣赏,提心吊胆的担心着自己的下场,也担心着自己的孩子们-----卫安就算了,可是沈琛他却是真真实实的跟过的,跟在楚景行身后这么多年了,他当然知道沈琛是个什么样的人。
平时不惹他还好,可是一旦要是真的碰到他的底线,他向来是比谁都狠的。
可是怕也来不及了,他连想自尽都不成-----何斌何胜看他看的严丝合缝,几乎不错眼的轮番盯着他。
他心里就更加沉重-----卫安手底下有这样言听计从指哪打哪的手下,怪不得事事都能事半功倍。
可是他心里仍旧有些不明白。
卫安说到底不过是个小女孩,为什么她能有这等御人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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