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密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秦兮
这是在警告他小心说话,也是在给他挖坑。
他要是在这件事上喊冤,那就是说隆庆帝错了,可是隆庆帝怎么会错啊
陈御史没有理会他,对着隆庆帝急忙分辨道:“圣上,皇陵一事臣无话可说,圣上降罪,臣甘心受罚!臣喊冤的,乃是另一件事......”
隆庆帝淡淡的嗯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瞥了蒋子宁一眼,让陈御史接着往下说。
陈御史的腰背挺得笔直,跪得直直的,直起身子来,语气平淡的道:“臣一开始也以为臣是因为督办皇陵不利,出了事而被下狱的,臣也没什么话好说,毕竟工程是在臣的手底下出了事,于情于理,臣都该负责任。可是到后来,臣才发现事情不对.........”
他抬了抬眼睛,跪得仍旧端端正正,看着陈御史抿了抿唇,才带着些不屑讥讽的道:“臣有一门生杜子玲,他费了不少的功夫才进来见臣,告诉臣,臣之所以下狱,恐怕不只是因为督办皇陵的事的缘故.....杜子玲是在翰林院任职,原本不该跟这件事有牵扯,可是杜子玲有个姻亲在工部任职,知道他要替臣求情,他的姻亲便急忙劝住了他,说是替臣说话没有好处,只怕会开罪了蒋松文蒋大人.......”
蒋子宁哼了一句,冷冷的盯着陈御史打断了他的话
一百六十四·杀人
这话一出,里头的嘲讽就尽数入了蒋子宁的耳朵,君臣这么多年,他太知道隆庆帝发出这样的嘲笑声意味着什么了。
他心里有些发慌,却还是极力的镇定了心神开始想着自己究竟该如何描补。
他是个擅长隐忍使用手段勾引人上钩的,没料到沈琛竟也有同样的本事,不声不响的,他就能做出这样厉害的局来,把他们都给兜了进来。
他不傻,见到了陈御史就知道,楚景盟跟楚景迁是被沈琛算计了,出手的时候必定是给沈琛留下了把柄。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务必不能跟楚景盟跟楚景迁扯上任何关系。
隆庆帝最恨结党营私的事,不管是之前的临江王还是更之前的晋王,惹他觊觎乃至叫他下了杀心,都是因为跟朝廷重臣勾结。
他要是承认跟楚景盟和楚景迁有关系,那么在隆庆帝心里,就成了一个居心不良的人,是心机深沉的阴谋者。
到时候隆庆帝对他之前做的每件事都会生出疑心来。
那之前他算计临江王的事一旦被翻出来,那隆庆帝就会完全对临江王失去疑心,而认定是他设的阴谋诡计污蔑人。
他只觉得全身都冷浸浸的,像是浸在了冷水里,一时竟转头对着陈御史笑了起来:“原来你竟没事,实在是太好了,我听见说你出了事......”
陈御史看也不看他,他整个人瘦的脱了形,颧骨高耸,脸颊都凹陷了下去,连嘴唇都显得异常的苍白。
可是他的一双眼睛却十分的清亮,看了蒋子宁一眼,就飞快的跪了下去,对着隆庆帝深深的拜了下去。
他跪在地上,几乎是头都贴在了地面,对着隆庆帝哽咽着喊了一声圣上,而后便大声的喊冤:“老臣冤枉,老臣实在是冤枉啊!”
蒋子宁觉得喉咙里好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似乎有浓痰把嗓子眼黏住了,他觉得难受的紧,却连咳嗽都不敢,急忙指着陈御史疾言厉色的问:“你有什么冤屈!圣上指责你督办皇陵不利,难不成说的不对”
这是在警告他小心说话,也是在给他挖坑。
他要是在这件事上喊冤,那就是说隆庆帝错了,可是隆庆帝怎么会错啊
陈御史没有理会他,对着隆庆帝急忙分辨道:“圣上,皇陵一事臣无话可说,圣上降罪,臣甘心受罚!臣喊冤的,乃是另一件事......”
隆庆帝淡淡的嗯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瞥了蒋子宁一眼,让陈御史接着往下说。
陈御史的腰背挺得笔直,跪得直直的,直起身子来,语气平淡的道:“臣一开始也以为臣是因为督办皇陵不利,出了事而被下狱的,臣也没什么话好说,毕竟工程是在臣的手底下出了事,于情于理,臣都该负责任。可是到后来,臣才发现事情不对.........”
他抬了抬眼睛,跪得仍旧端端正正,看着陈御史抿了抿唇,才带着些不屑讥讽的道:“臣有一门生杜子玲,他费了不少的功夫才进来见臣,告诉臣,臣之所以下狱,恐怕不只是因为督办皇陵的事的缘故.....杜子玲是在翰林院任职,原本不该跟这件事有牵扯,可是杜子玲有个姻亲在工部任职,知道他要替臣求情,他的姻亲便急忙劝住了他,说是替臣说话没有好处,只怕会开罪了蒋松文蒋大人.......”
蒋子宁哼了一句,冷冷的盯着陈御史打断了他的话
一百六十五·挣扎
蒋子宁觉得喉咙发紧,头痛欲裂。
怪不得今天进宫之前还特意叮嘱说只请了他一人,原来不是为了表示恩宠,原来不是因为他一人最体贴圣意,原来是因为,这是一场鸿门宴。
屋子里的空气渐渐的变得稀薄起来,蒋子宁只觉得连呼吸都困难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话都被陈御史说完了。
沈琛做下的这一切,让他自己都觉得百口莫辩,他根本就不知道从何说起,这环环相扣的局设计的精妙至极,让人都不知道何时入的套。
他现在说什么,在隆庆帝那里恐怕都挽回不了了。
是以他只好在这一瞬间用尽了一生的智慧,忽然吃力的跪在地上噗通噗通的给隆庆帝磕头:“圣上,臣.....臣冤枉啊!”
他指着沈琛,看着沈琛旁边的林三少,再看看跪在地上的陈御史,猛地当着隆庆帝的面指责道:“是他们冤枉臣!圣上!您知道的,平西侯是临江王养大的,临江王出事的时候,是臣奉了您的命令去拟定的诏书,还有......还有当时陈御史的事,臣也没有替陈御史说话,想必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平西侯才从老臣身上打了主意......”
他知道隆庆帝的忌讳在哪里,因此揪着这件事不放,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圣上,臣不敢说臣没有私心,也不敢说臣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手里干净,可是臣对您真的是一片忠心啊!天日可见!”
他表完了忠心,就跪在地上不起身,老迈的身子颤抖个不停,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无比伤心的模样。
沈琛就皱起了眉头看了林三少一眼。
这一招虽然不要脸,可是管用。
蒋子宁真不愧是跟了隆庆帝这么久的人,深知隆庆帝的点在哪里,一戳就准,总是能抓住隆庆帝的弱点。
林三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不掩讥讽的嘲笑道:“老首辅这是在讽刺圣上吗说圣上偏听偏信,误解了您”
他冷然道:“可圣上还没有定您的罪呢,圣上这不是正在审着呢么您就这么怕陈御史把话说完吗”
蒋子宁看见隆庆帝的眼光变了,他望着隆庆帝,心里的惊恐一波又一波的涌上心头,连手脚都觉得有些发麻,他急忙膝行了几步跪到龙榻旁边抓住了隆庆帝的衣角,哭的撕心裂肺:“圣上,臣没有这个意思,臣对您忠心耿耿,臣怎么可能会对您有怨恨诅咒!平西侯素来得您宠爱,他连三少亦迷惑了,利用了三少,污蔑臣......”
他知道现在绝对不能承认,也要将责任都往沈琛的身上推,头脑清楚的指着沈琛道:“是他,他为了要救临江王,所以故意设局害了臣,臣老了,管束不住儿子了,便让他钻了空子!圣上,您想一想,临江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勾结地方官员,意图不轨,这样的人,他能教出什么好儿子来沈琛素来在京城便替临江王到处牵线搭桥,您看看,连陈御史这样掌握了喉舌的内阁重臣都投靠了他,可见他到底起了多大作用。他其实根本就是在陷害臣,给臣设套,故意让您厌恶了臣,好叫临江王咸鱼翻身,东山再起......”
说到底他其实也没有多大的罪过,只要把勾结楚景盟和楚景迁的事给推卸掉,其他的所谓陷害陈御史的事,还有那些杜子玲,根本就不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一百六十六·落定
他口口声声的诉说着自己的忠心,一个劲儿的只是拽着隆庆帝的衣角,像是在抓着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旁边的林三少看着他,再一次嗤笑了一声,往前走了两步到了他跟前不远处站定,对着隆庆帝拱了拱手:“圣上,蒋首辅大约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子过得久了,所以才这样的嚣张和目中无人。”
他等于从小被隆庆帝带着在身边长大的,本来就在隆庆帝心里地位非凡,说话也相对的就少了许多的顾忌。
有些话也只有他来说才合适。
林三少嘲笑了一声:“说什么忠心耿耿若是真的忠心耿耿,为什么不把你自己做的那些勾当原原本本的说出来!你说沈琛引诱我,引诱我什么引诱我投靠临江王”
他好整以暇的抱着手臂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有什么好处我的姐夫便是圣上,沈琛和临江王能给我什么好处,让我替他们做事!首辅大人,要是说起结党营私,你们怎么不想一想,你们到底做过什么”
隆庆帝阴恻恻的看了一眼蒋首辅,淡淡的问:“他做过什么你说来给朕听听,朕真的是聋了太久了。”
这一句话一出,蒋子宁便觉得如同惊雷响在了耳边。
隆庆帝分明是已经信了。
林三少没有犹豫迟疑,半点拖泥带水也没有,径直便把话给说了:“圣上不知,杜子玲是在臣的诏狱里头死的,臣当时没有收到您的命令,便坚决的认为杜子玲罪不至死-----他不过是替陈御史求求情罢了,圣上圣明烛照,向来都是仁慈御下,如何会为了这等小事就要了别人的性命因此臣不肯动杜子玲,可是没有料到,杜子玲却还是死了,臣那时候还碰巧就被调去了房山查一宗案子......”
这种调虎离山的计谋,只要一说隆庆帝便知道了,他似笑非笑的看了蒋子宁一眼:“那你说说,这事儿又是怎么回事”
锦衣卫是他给林三少的,从最初的曹文跟林三少两人平起平坐,到现在林三少一人独大,他是想把林三少给培养起来,到时候留给自己的儿子用。
哪怕到时候六皇子真的不能再登帝位了,有个林三少护着,起码日子也能好过许多。
蒋子宁连林三少的锦衣卫都开始插手,这的确是犯了他的大忌,让他无法容谅。
蒋子宁被惊得厉害,往锦衣卫里安插人手,的确是他儿子提起来的,当时他也觉得林三少的确是一个大隐患,主要是这个人既无法拉拢,又不能收买,是个极为不好对付的角色,而且他还因为跟卫安的关系而对沈琛他们极为关照。
这的确是让人犯愁的事,他便同意了儿子往锦衣卫收买人安插人手的做法。
可是当时林三少吃了这个哑巴亏,现在却把这件事又重新给翻了出来。
他知道这回恐怕是难以善了了,便干脆破罐子破摔:“圣上,臣没有!臣如何敢做这样的事......”他其实也知道自己这回是凶多吉少的了,可是却还是想着临死前再挣扎挣扎。
隆庆帝看也没有看他一眼,看着旁边的林三少,眼风扫过规规矩矩的站着,缩手缩脚,一个字都没说的沈琛,牵了牵嘴角和蔼的问林三少:“你说的这些,有证据没有”
蒋
一百六十七·报应
隆庆帝支撑不住了,他精神原本就越来越差,睡得多醒的时候少,也是因为身体越来越不好,因此他才越发的开始怀念起从前来。
要是明皇后还在就好了,他最近时常这样想,明皇后家世好,又懂事贤惠识大体,跟他是从患难时期一路扶持过来的。
虽然当时因为明家势大,他曾经短暂的疑心过她,可是现在所有的事都查清了,他知道明皇后是冤枉的,明家也是冤枉的,心里就隐隐的除了愧疚之外,生出一点可惜来。
大约是因为人死了,无法再做错事,便会显得格外的面目可亲起来。隆庆帝后来再想起明皇后,心里对她的猜忌怨恨一点也无,只剩下怀念和追缅。
从前的大皇子多好啊,被教导得温和知礼又懂事,若是大皇子还在的话,哪里还需要操心这些将来的事,又哪里需要这样心惊胆战于没有可以继承他的皇位的人。
只可惜,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
他看着面前的蒋子宁,有一瞬间有些恍惚,而后才叹息了一声:“你也跟着朕这样久了,朕从前觉得你是个可托付的人,可到现在看来,朕却忘了,人也是会变的。”
这一声叹息,蒋子宁就知道自己完了,他眼睛干涩得已经流不出眼泪来,捂着脸跪在地上,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隆庆帝淡淡的再瞥了他一眼,轻声道:“君臣一场,你也算得上尽心尽力服侍了朕一场......”
他皱眉道:“你收拾东西,回老家去罢。”
这是让他致仕的意思了。
这已经是念了旧情,所以没有下令杀他,蒋子宁心里清楚,他颓然跌坐在地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直到出了御书房的门,他才看着同样也被隆庆帝遣了出来的沈琛,半响扯了扯嘴角:“真是后生可畏,也怪不得你这样受临江王的喜爱,你原本也值得。”
这样的心机手段,放在哪里都是要被人重用的,临江王得了这么一个便宜儿子,可真是赚了。
他看着沈琛,噙着一抹不怀好意的冷笑:“只是,你这样拼命,将来也不知道,会不会落得一个当年明家的下场”
沈琛背着手站在廊下,看着外头的白雪皑皑,面上神情丝毫未变:“这些就不劳首辅大人操心了,雪大路难行,首辅大人慢走,我就不送了。”
蒋子宁冷笑了一声,并没有打伞,冒着大雪艰难的一步一步的走的不见了影子。
得势的时候蒋子宁可是能坐滑竿的,可是现在,却连伞也没人给送一把,沈琛望着他的背影,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等着里头的传召。
今天不仅仅是决定蒋子宁命运的一天,也是决定他们临江王府命运的一天。
一切都要看隆庆帝怎么决定了。
他知道,这一次打败蒋子宁,不等于他们临江王府就没事了,蒋子宁做的那些事到底是在隆庆帝心里种了一根刺。
虽然现在他们把这些事都推在了蒋子宁身上,跟陈御史合唱了这么一出戏,可是到底隆庆帝信了几分,又是问题。
他闭了闭眼睛,背着手神情凝重,等着里头的消息。
林三少一人被留在御书房,隆庆帝使唤他去沏茶,等到他把茶端上来,却
一百六十八·惩治
隆庆帝支撑不住了,他精神原本就越来越差,睡得多醒的时候少,也是因为身体越来越不好,因此他才越发的开始怀念起从前来。
要是明皇后还在就好了,他最近时常这样想,明皇后家世好,又懂事贤惠识大体,跟他是从患难时期一路扶持过来的。
虽然当时因为明家势大,他曾经短暂的疑心过她,可是现在所有的事都查清了,他知道明皇后是冤枉的,明家也是冤枉的,心里就隐隐的除了愧疚之外,生出一点可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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