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将军共枕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逆听尘
“嗯。”
没几日,雍州治水的事情就传回了朝廷,楚皇很是高兴,加上时诵被派去南魏边境守城御敌,皇帝很是高兴,在朝堂上对时玖大加赞赏,就这么着,一道回京任职的旨意借着东风快马加鞭传到雍州。
雍州这边,时玖并没有因为分流成功了就放松警惕。
“黄老,这是我让人预测的水位,要比咱们预计的高上一些,所幸还勉强控制在临界点以下。”时玖把一张演算的密密麻麻的草纸递过去,指给黄老先生看。
“嗯,渠底淤泥不能不清啊,今岁冬日少不得安排清淤的事情。”
“晚生也是这般想的。”时玖点头应是。
他在请来帮忙的这些前辈面前一向以晚辈自称,态度放的很低,完全不见官老爷的样子。
黄老虽然对他的态度十分满意,但是还是好心提醒他一句:“你也别总这般随和,让人骑到头上去。”
“怎么会”时玖笑道,“您何时见过我吃亏”
黄老“哼”了一声,也对,这小子鬼着呢,他真是没事闲的操心这些。
“再说啦,晚生也不是对谁都这般客气,您不是咱们雍州修水渠的大恩人吗”
“可别可别,知州大人上山下河的才是大恩人呢!”
时玖同黄老又聊了些河道的事情,末了朝黄老一躬身,“如此,河道的事情就有劳您费心了。”
“这是自然……”黄老诧异,这可是时玖三年来第一次这般正式地跟他行礼,听语气颇有些托孤的意思。
“实不相瞒……”时玖耸肩,刚要说些什么,外面周密闯进来,张口就大声道:“少爷少爷!朝廷来人了!”
黄老了然。时玖在雍州做出功绩来,朝廷回来要人了。
时玖侧身,隐约能听见州府前庭的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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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十里
翌日时玖整装,准备动身。
走到谨园门口,时玖心下一动,回望谨园的粉墙院柳,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怅然。
这里是他第一次将自己的才华与想法付诸实际的地方,他在这里呆了将近三年,亲眼见着这一座被天灾**洗礼的破败城池一点点复苏,逐渐抽枝发芽。
离别在即,怅然无用。时玖被商瞿握住手腕,登时释然。
“走吧。”他侧头朝商瞿露出一抹笑颜。
亲卫队被他留下几人观察雍州和北边梁州的动静。时玖同商瞿二人并肩骑行,诧异于街上稀疏的人烟。
天上乌云又有重遮天际的迹象,时玖看了看天象,放弃探究的心思,催马快进。
“咱们快马加鞭,争取在大雨倾盆之前赶到下一座城。”
商瞿回应他的是空中一道响亮的响鞭。
时玖侧身一笑,眼中胜意加深,“比赛”
二人于马上交换了一个眼神,商瞿催马不停,错开他晶亮的眸子,问道:“赌注”
时玖许久不曾策马狂奔,呼吸吐纳间胸腔里尽是长风破浪的快意,他哈哈大笑,口中喝道:“你说了算!驾!”
追风感受到小主子的大好心情,嘶鸣一声,长驱前行。
时玖骑术虽不如商瞿精湛,却胜在追风比商瞿驭得马儿筋骨更佳。
所幸街上无人,驱马狂奔也不用担心伤到过路行人。
追风不愧是千里名驹,脚力确实不是寻常马儿比得了的。时玖回首去撩拨商瞿,大笑道:“商瞿将军可想好赌注了”
周遭景物因着急速前行不断后退,被二人抛在身后。商瞿发尾跟衣袍随风起伏,看得时玖一阵心神激荡。
商瞿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旋即直视前方欲催马发力,却在看清眼前场景时,眸子下意识缩了一下,手上使力,骤然勒马停步。
时玖也一怔,下意识跟着勒马,追风长鸣。
“怎么了”时玖问他,头顺着商瞿的视线转回前方。
时玖怔住了。
高大的城楼下面黑压压一片,聚集着雍州城的百姓们。队伍排开,从城墙脚下一直排到街上。
为首的是黄老跟季老,两个人对着呆愣在马上的,如今已经长成青年的时玖,不约而同地跪下来。
时玖急忙翻身下马去扶。可还未等他扶起两位前辈,后面的百姓们同时跪地叩首。
“这可使不得,诸位请起……”
季老老泪纵横。
“这一拜大人受得,大人任我们雍州知州,乃是雍州之大福啊……”
时玖不可抑制地想到他两年多前刚到雍州那一日,雍州百姓长街相迎,脸上俱是一团不带希望的死气。大概是以为,朝廷派了这么位毛头小子是打算放弃雍州了吧。
可时玖上任之后却大出所有人意料,雷厉风行地安排了河渠之事,放粮赈灾,时不时
就微服私访,接济城西的困苦百姓。主城的百姓生活一天天好起来。他们那时是真的不可置信过,怕时玖三把火烧完,就跟从前的知州一样撒手不管了。
季老跟时玖私交比较好,最知道时玖此人虽不能称之为清官,却不取民脂民膏分毫,造福雍州百姓,完全无愧于“好官”二字。
“二位大人在雍州所为我们都看在眼里,”黄老避开时玖的搀扶,“这一拜您二位受得。”
时玖终于沉默,默默后退,在雍州百姓朝他三叩首之后,两手交握,垂头躬身,行了一个文士之礼。
他们说是他成全了雍州百姓,可雍州何尝不是成全了他呢。
商瞿沉默地站在时玖身后等他上马,时玖笑道:“来日方长,诸位保重。”
语毕率先御马一跃冲出城门。商瞿紧随而去,清楚地看见时玖咽下流了一半的泪水。
第三十三章 书院
“此事不急,待我明日去打听下新亭如今的局势再行判断不迟。”
商瞿点头,搂起一捧水顺着他肩头冲下。
时玖回过神来,被他摸得身上红的熟虾子一样。二人连日赶路压根没有腻歪的时间,这会儿独处一室,衣衫不整,气氛氤氲暧昧。
商瞿无须去看,只凭时玖紊乱的气息就觉出他的情动。
“想”
时玖要害被他握在手中,细碎的喘息声从口中溢出。
商瞿此时不动更待何时,想也不想就俯身亲吻。二人唇齿刚一相触,房门便被敲响。西琴的声音响起:“面条煮好了,你们先洗着,我把面端进去凉着。”
时玖阻拦不及,西琴人已经推门进来了,在门口见屋内空空,西琴纳闷道:“人呢”
屏风后时玖的闷哼跟水流声混着传出来,人影晃动映在白缎之后,商瞿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衣衫前襟湿了大半。
“这……”
“没事,给我吧。”商瞿面不改色,接过托盘。
时玖在屏风后听着,等到西琴离去,这才浴袍往身上松松一挂,捂着自己的脖子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不善的目光落在商瞿,瞪视他。
“你混蛋!”
方才西琴进来,商瞿不但不收敛,还一口啃上他颈侧,时玖摸着脖子,商瞿牙尖口利,他这一摸就摸出肌肤上牙齿状的凹陷来!
“你属狗的吗”
“唔。”商瞿不但不辩解,还拿了块干布给时玖擦湿漉漉的头发。
时玖被揉脑袋揉的舒畅,心情颇好地道:“今晚不许跟我一个床。”
头上按压穴位的手一顿,商瞿道:“我是你夫君,同床共枕,天经地义。”
时玖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在此刻无比想回到过去掐死那个跟商瞿成亲的自己。
李婶子的面条擀的劲道匀称,打着肉酱的卤子,润泽的面条上撒着一圈细碎的葱花。搅拌几下,葱香酱香味飘散出来,时玖饿的肚子都扁了,埋头苦吃起来。
商瞿的速度比时玖还快上许多。时玖吃了小半碗再看商瞿,一碗已经见底。
果然,人的饭量跟力气是成正比的。
饭后二人没有再麻烦别人,商瞿带着碗去洗。第二日清晨,时玖找到西琴,问他:“我爹走之前有没有给我留什么东西”
西琴笑笑,“少爷跟我来。”
时诵的书房还是那般利落肃静,闲人免进。
“将军说,若是您回来问起,就带您来,让您看他书案上留给您的信件,若是您不问,就当做没有这回事。”
时玖手掌触上书房的雕花门板,毫不犹豫地一推,门“吱呀”一声应声而开。书房里的布置还跟他离开的时候一摸一样。
书案上果真有厚厚一沓信纸,时玖翻看着,大都是新亭如今的形势,有少部分是还未来得及给时玖寄到雍州去的信
件。
时玖翻到最后一页,手指一顿。那页信纸没有信封,就孤零零的一张,上面只有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等爹回来。
时玖把那纸按在心口,独自一人在书房里站了许久。
……
“喜怒衰乐之末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
苏启坐在藤椅上闭目养神,听着底下学生们背《中庸》其文,手里戒尺一下一下敲打在书案上。
听到一处,苏启皱眉,目光准确地锁定那个背错的学生,站起身提着戒尺负手走过去。
“站起来。”苏启道。
那学生一张脸梗得紫红,只垂着头,说什么也不肯起立。敬训
第三十四章 冲突
苏先生教的这些学生大都是生面孔,时玖才恍然,又三年过去,之前那届学生已经做官的做官,做学问的做学问去了。
“你们觉得,”时玖话锋一转,“书院凭什么每年为大楚培养出如此多的人才”
不待下面学生回话,他又道:“并不是因为淮章书院的名誉,也不是因为诸位的家世背景,而是因为严师出高徒。”
“不瞒诸位,按辈分你们也改叫我一声师兄。当年在书院里,同窗们都戏称我是先生独宠的弟子。”
“事实也的确如此。每次书院里学生聚众闹事,不管我是不是主谋,先生都是最先罚我,除此之外,我还要比其他人多写一篇大策。”
下面的学生笑起来。
有人大着胆子问:“那为什么还要说你是先生最喜欢的弟子呢”每个学生刚到书院里都能听说几句关于一个有文采的混世魔王的传奇,所以这些学生除了对这个人的存在持怀疑态度之外,还对书院里的故事有一些好奇。
时玖一笑,“唰”一声抖开折扇:“问得好!这些年我写过的大策摞起来也得有你们这书案高了。”他手比着书案的高度,毫不夸张地讲:“之所以后来有人说我一张嘴舌灿金花,说我别的本事没有就会诡辩,都得益于先生罚我写的那些大策。”
“噗嗤——”底下的笑声传开。
“所以呢,”时玖折扇一合,“啪”一声敲在敢跟苏启叫板的那学生的桌案上,“三天背完中庸没什么了不起的,你背不完明天太阳也照常升起,完全都是你自己的事情,跟先生也没什么关系。”
“但是实话实说,我不喜欢你,因为你不尊重教我们读书的先生。如果你识趣呢,就把《中庸》多抄几遍,再给先生道个歉,这事儿就完了,也许日后有缘再见,我还会再喜欢你这个人也说不定……”
“谁要你喜欢!”那学生怒道,但还是转头向苏启行生礼,“方才学生失敬,请先生责罚。”
苏启微微点头。
时玖耸肩遗憾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敬训堂安静下来,苏启咳了一声,开始赶人了。
时玖认命地转身朝外走,口中道:“我就不接着待了,我怕你们再笑昏过去,可是我的罪过了。”
“敢问师兄,”有人揶揄道:“您做官了吗,官至几品怎么师弟们都没听过新亭有您这号人啊”
你们肯定是听过的,只不过没联想到一起而已。时玖腹诽。他下意识看向苏启,苏启接收到他的目光,诧异地一挑眉。
时玖只好点头,“我做过官,现在嘛……算是赋闲在家。”
大家都笑了,看向他的目光里多了些怀疑和轻视。
时玖回忆着,“我确实做官来着,三年前秋天朝廷特设恩科,陛下喜欢我殿试时提的大策,特别
外放我为官。因为是外放嘛,条件不比京官,陛下为了补偿我,赐了个六品知州,没记错的话好像比状元郎高半品”
“……”
“怎么,我看着不像正经官员吗”
实在太不像了……这种朝廷命官什么的不都是大胡子大肚子鬓霜白的吗但是没人敢说。
“咳咳。”苏启提示他说的有些过了。
时玖一笑,朝苏启行礼,“学生先行告退。”
商瞿就等在门外,时玖推门而去的时候,苏启恰巧偏头看见了商瞿,微微向他点头示意,商瞿也躬身回了个礼。
时玖走后,一群学生才后知后觉,这位居然就是在书院里传的神乎其神的时玖。他们窃窃私语,听说时玖还会双手写字。
“噤声。”苏启抬了抬眼皮,满室安静。
茶香萦绕整间茶室,煮着香茗的紫砂壶里热气蒸腾出淡淡的甘苦味。时玖把握苏先生喜欢的火候简直是信手拈来,素指轻弹,几瓣桂花飘在注得八分满的青瓷茶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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