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将军共枕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逆听尘
“陛下何意”商瞿也不出列,就那般站着说道。
“你还敢问朕何意!商瞿!噢,不对,应该叫你商瞿故。朕以为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瞒了朝廷上下,欺君这么多年!没想到啊,当真是朕小瞧了你!”楚天
第二十三章 心痛
时玖想得不错,楚天诚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除夕当天在朝会上并没有商量出个所以然来,时玖下了朝就和商瞿回府,他们前脚进府,后脚时府闭门谢客。
“谁来都不见。”时玖只说了这么句就匆匆回房去了。
他在宫里的时候悲怒交织,心疼商瞿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大楚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最后却落得这么个评价。居然一句“敌国皇子”就想概括他所有的努力。时玖太过激动,在偏冷的宫殿里脊背上渗出一层冷汗。走的时候更是足下生风,在冷风中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身上的汗水被凉气一激,统统冷却降温。
时玖在朝堂上那会儿就头晕脑胀,以为是被楚天诚一席翻脸不认人的话给气的,可头疼直到回府仍然不减,反而变本加厉。时玖胃中翻涌,也不知道自己是热还是冷,晕晕乎乎地寻到床榻的位置摸过去。他眼前视物渐渐不大清晰,在模糊的视线里,时玖最后勉强按着床榻,跌坐在地上。
商瞿紧随着他推开卧房半掩的门扉走进来,一把扶起时玖摇摇欲坠的身子。
时玖察觉到有人抱起他放在了床榻上,他刚一接触到柔软的被子就不可抑制地昏睡过去,因此也没有听见耳边一声轻轻地叹息。
时玖睡梦里极不踏实,像是有一双手始终在扼住他的咽喉一般,令他头晕目眩,想要作呕。
他隐约可以听到周遭的人在谈话的声音,还有不知道哪里远远传过来的爆竹声。他头痛欲裂想清醒过来,却手脚沉重,怎么样也抬不起来。
接下来,他发觉口中有涩味的液体灌进来,出于身体本能的抗拒,时玖牙关紧闭,拒绝接受它。
商瞿用巾帕替时玖拭干净淌过他脖颈湿了衣领的褐色药液,俯身以唇碰了碰时玖的额头,他嘴唇触及时玖肌肤的瞬间便觉出一片滚烫,像是碰了个小炉子一样。
商瞿正在皱眉的时候,却发觉时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盯着幔帐的顶端,眉头拧在一处,好像在思考什么困难的问题。
商瞿却松了一口气,“你终于醒了,先喝药吧……”
时玖听见“喝药”两个字,眼睛突然转向商瞿,一双眼睛黑得深邃难懂。
“……我不喝药。”时玖嘴唇发干,说话时的嗓音还有些沙哑。
商瞿不知想到了什么,拧眉的动作到一半,最终却柔和下来。
“喝吧,把热退了,咱们再想别的……”
时玖没点头也没摇头,他微微垂眸,突然将脸转向墙的里侧,无声的抗拒。
商瞿眼前仿佛又浮现儿时因为不喜欢苦药闹别扭不吃药的时玖,那是他还是小小一个团子的模样,人不大,却不知道跟谁学会了绝食。那时候时诵总不在家,商瞿只好日夜哄着,在口袋里备一把桂花糖就成了家常便饭。
“…
…喝一口,哥哥喂糖吃。”商瞿已经很久没经历过这样任性的时玖了,他不知道时玖到底怎么了,哄人的话显得笨拙而真挚。
时玖这一次就是狠下心来,坚决不跟商瞿说话,任凭商瞿怎么说都不理会,甚至从始至终都没有再把脸转回来。
“好吧……”最后还是商瞿先妥协了,他怕时玖病中还带着火气不利于退热,只得放下药碗,替时玖掖了被角,将他盖得严严实实,又取了个新添好炭的簪花暖炉从时玖脚下塞进被子,又在他床边踟蹰了会儿,这才试探道:“……折腾一整天没吃东西了,我去煮点粥,你多少吃一些好不好”
半晌,时玖才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第二十四章 撵走
商瞿煮的白粥入口滑腻,时玖确实也饿了一整天,吃着吃着就来了食欲,喝干了满满一碗。
“还吃马”商瞿问。
时玖摇头。
商瞿也觉得时玖一次吃太多不太好,也没坚持。他揽着时玖一口一口喂药给他,苦涩的药液被时玖硬着头皮干了,商瞿立刻朝他口中喂了一颗桂花糖,又奖励似的在他头上吻了吻。
这个场景让时玖瞬间想起儿时,商瞿也是这般哄他喝药,不由莞尔。
这个人已经完完全全是属于自己得了,时玖想着,把心里话说出来给商瞿听:“咱们都结发成亲了,你不能丢下我,咱们手上还牵着红绳子呢……”时玖抬起发软的胳膊有气无力地做了个“扯”的动作。
商瞿不厌其烦地重复道:“不会的,我离不得你。”他顺势摸了摸时玖的手,因为发热的缘故他时常冰冷的手少有的暖烫。
时玖侧脸贴在商瞿胸膛前,听着不知何处传来的“噼啪”爆竹声,时玖突然想到,过了今天,他就又长大了一岁。
“厨房里还煮了蛋羹给你留着,你要是想吃的话我等下去端来给你。”商瞿顺着时玖一头乌黑的长发,因为流汗的缘故而微微潮湿。
每年的除夕,商瞿都会给时玖煮一碗蛋羹,以庆祝从不过生辰的时玖又长大一岁。
今年虽然不知道时玖有没有胃口,商瞿还是提前准备好了。
这些事情上,商瞿是从不肯让时玖受一点委屈的。
“你吃饭了吗”时玖问道。
“我不急,陪你重要。”商瞿的目光片刻不离时玖。
“刘婶应该做了年夜饭吧,你端一份进来吃呗……”时玖腻歪着他。
商瞿想了想,认真道:“算了,你得忌口,我怕你馋。”
时玖实在没力气笑出声,便微微弯唇。
门板突然被敲响,小六试探的声音传进来:“小将军少爷好些了吗”
“让他进来”商瞿问时玖。
时玖略一点头,商瞿就唤小六进来。
“真是抱歉,”时玖微微笑着,他面色带着不正常的潮红,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柔弱,“因为我的缘故搅了你们过除夕的兴致。少爷发封儿补偿你们……”
“少爷……”小六看着他这般模样,眼眶都红了。
“放心吧,还没到死……唔……”时玖的脖颈被商瞿轻轻拍了一下。
商瞿道:“胡说。你们汉人有讲究。”
小六也连忙点头,嘴里念叨着:“都是反话都是反话……”
时玖突然一弯唇,“我都跟你成亲了,也算半个燕人,嫁你随你嘛……”
商瞿,“……”
小六也不知道为啥他家少爷病中这么虚弱还不消停,上赶着撩人。
商瞿在时玖虚弱而不容置喙的坚定里,只得去取饭菜来。只是他跟小六还没走到饭厅,就听见前庭有争吵
的人声。
刘叔向来只认自家少爷将军的话,任凭来人有滔天权势,只一句:“少爷身子不舒服,闭门谢客。”
楚天诚深夜来找时玖商量对策,亮出身份之后,虽然时家的下人毕恭毕敬,语气竟然分毫不让,明目张胆地让自己吃闭门羹,楚天诚忍不住黑脸。
正当他转身要离开的时候,突然看见了商瞿。
商瞿也看着楚天诚,第一句话就是:“玖儿病了,不能见你。”
第二句:“尤其是朝堂之事,别拿来烦他,害他病情加重。”
楚天诚不可置信道:“朕一个天子,还使唤不动你们了不成”
商瞿道:“不论是大楚哪一本律法里,除夕都是官员休沐的日子,休沐我们还得谈公事不成”
第二十五章 扫雪
接下来,时玖一连几日都告病没去早朝,商瞿自然是留在家里陪他。
时玖倒不是闹脾气,一方面是他真的病中难受,另一方面是他有别的主意。
“这样能行吗就算没有小将军,朝廷也有尚公子在呢属下觉得皇帝倒未必会服软。”小六皱眉,对时玖这种近乎自损的方法不太赞同。
“放心吧,你什么时候见过你家少爷少爷吃亏少爷有把握。”时玖在床榻上坐直身子,拍拍他肩膀。
小六看着他,最后终于温和地点头。
“属下知道了,这就去找车行谈论此事。”
“不忙,”时玖又问,“阿瞿去哪儿了怎么一早上都不见他人影……”
“小将军本来是在前庭打拳,谁知后来又下雪了,而且这雪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小将军本来是带着属下还有方秦先生他们在院子里扫雪,后来您唤属下,属下便进屋来了。”小六解释道。
时玖笑了下,“既然这样就告诉他们甭扫了,差不多就成。河阳雪大,等过两日少爷带你们打雪仗。你让阿瞿进来。”
“哎。”小六应着去了。
没过一会儿商瞿就来了。时玖看他在门口跺了跺脚上的雪,这才走进房间里。
时玖坐在床上张开双臂,商瞿近身时他瞬间觉得一股子寒凉气逼近。商瞿没抱他,在时玖额上宠爱地吻了吻。
“等一会儿,我身上有凉气,别过了你。”商瞿一边说着一边脱衣服,时玖只好眼巴巴地看着。
“今天身上怎么样头还疼吗”商瞿脱了外衣,站在火盆旁边烤火,想快点把自己身上的寒气烤去,好挨着时玖坐。
“好多了,”时玖抻了个懒腰,“就是身上还没力气,骨头里疼得厉害,但是比前两日好多了。”
商瞿点头,搓搓手,觉得差不多,便挨着时玖坐到榻上,伸出手臂揽着他,再一次贴了贴他的额头,倒是不热得那么厉害了。
商瞿眼尖看见时玖搁在枕头底下露出一角的书卷,时玖发觉他表情不对,想捂也来不及了,只得乖乖交代给商瞿。
商瞿接到手里一看,是一册《嵇康传》。
老郎中早说了,时玖病中不能长时间用眼。时玖怕挨商瞿的说,只好转身揽着商瞿的脖颈腻歪。
商瞿无奈道:“……眼睛疼了吧”
时玖默默地挨着商瞿的颈侧点头。商瞿颈侧泛青的血管中血液正在不息止地脉动。
“想看书怎么不跟我说”商瞿揉了把时玖的脑袋,终究没舍得训他,叹了口气,说道:“看到哪儿了我给你读。”
“我之前才在书市上淘的,不看实在是心中惦记……读到‘夫人之相知,贵识其天性,因而济之。’”时玖道。
商瞿替他整理了下身上的被子,让他倚得更舒服一些,这才找到时玖说的位置,
一手执着书卷,一手揽着时玖轻轻拍他的肩膀。
“刚才吃过药了吗”
“吃了,”时玖道,“小六从厨房端来给我了。”
时玖说着,吻在商瞿唇上,灵活的小舌头趁其不备探进商瞿的唇齿间。半晌,两人才喘息着分开,口腔中都弥散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信了吗”时玖笑道。
商瞿点点头,朝时玖口中塞了一颗桂花糖。
“禹不逼伯成子高,全其长也;仲尼不假盖于子夏,护其短也……”商瞿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的沙哑,说话的时候尾音总是习惯性的吞一下。但是时玖爱极他的声音和小习惯,听着听着就不知道商瞿说的是什么了,尽顾着陶醉在商瞿的声线里,好半天才将注意力又转回商瞿他念得内容上。以至于商瞿都念完了一卷,时玖还不知所云。
商瞿,“……”
“这些字怎么能跟你比”时玖无辜道,“如果你总能抽出时间来陪我我哪里还顾得上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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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穷达
商瞿跟楚天诚相对而坐,两个人又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房间里尴尬的气氛没耽误时玖慢条斯理地吃饭。
楚天诚实在看不下去了,“你吃玉米能不一粒一粒地吃吗”
“不好意思啊,陛下。我们家就这么个规矩,陛下看不惯可以出去啊。又不是我让你来的。”
楚天诚被噎的一怔,看着时玖苍白的小脸,到底没吭声。
时玖也不可以,该吃的一样没少吃,还用巾帕擦了嘴,这才朝商瞿招手让他一起坐在榻上。
“陛下也看见了,臣是真病,不是装病,抱病休息一段日子不为过吧。”
楚天诚皱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商瞿拿着个白瓷茶杯倒了水递给时玖,顺便不忘气楚天诚一句。
楚天诚冷冷道:“现在的状况若是逼不得已的话,不得不把商瞿将军送回北燕了。”
“到时候朕看你们雁失其侣,其鸣也哀去那儿哭。”
“不会的,”时玖淡然地喝了口水,“陛下你看你右手边的桌子上,有封信,给您的。”
楚天诚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他朝桌子上看去,果然发现一封已经蜡封好的信件。信封上是空白的,没有署名。
楚天诚打开之前心里已经有了推测,饶是如此,在看到时玖的挂印之辞时,额上青筋还是根根鼓起。
时玖只写了一行字:
本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奈何才疏学浅难当重任。
楚天诚不可置信道:“时玄瑾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就为了一个男人你就要抛弃你的家国你拍拍自己的胸膛,可对得起苏先生对你的栽培期盼”
时玖给自己添了一杯白水,“我去信给苏先生,苏先生没有意见。”
楚天诚默然。
时玖道:“北燕的使臣在哪儿下榻等我身子好些就去见他。到时候你就让商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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