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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道剑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三月雨花

    “是。”云台心中有些失落,可张道全说的俱是事实,也是为了他好。

    “行了,三剑传不了你,仁剑你们学不学”张道全心中早有计较,仁剑为守,这是为了应对天地人三剑的杀伐之意所创,守心神不失,守灵台清明,守一念之慈。

    “学,云台愿学!”云台惊喜的看着张道全,本以为毫无收获还招致一顿责骂,未曾想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小气鬼……”子欣撇过头小声诽谤道

    “嗯你说什么”张道全眉毛一挑,瞥了子欣一眼。

    “没有没有,子欣愿学。”子欣见状立刻端坐,作乖巧样的替张道全倒酒。

    再说另一边萧殊行至玲珑子门外,才要抬手敲门,忽闻一声轻灵脆响,却是自己无意间碰到了什么东西,引得那挂在门前的风铃不住摇晃。

    “谁”

    玲珑子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萧殊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但还是没有闯进去,而是在门外应了声,静待了片刻后玲珑子推门而出,但却以身子挡在门前,隐约间萧殊只看到门内点了好一些油灯。

    看到是萧殊,玲珑子明显舒了一口气,强打着精神问道“有什么事吗”

    “你怎么了”萧殊皱了皱眉,即便不看玲珑子那苍白的面色,他也能感觉出玲珑子的虚弱,不仅仅是体力孱弱,精神上也显得很萎靡,天玑子刚将玲珑子托付给自己,这还不出半刻中。

    “我没事,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玲珑子轻声说道,时不时看向屋内那点着的油灯,奇怪的是,屋内明明没风,可那油灯总是无故晃动,每一个明灭都牵动着玲珑子的心神。

    “你不告诉我没关系,那我去找青玄子,让他来问如何”萧殊叹了口气,取下腰间折扇,装模作样的扇了扇,转身就要离开。

    “萧公子留步。”玲珑子咬着嘴唇,此刻时间紧迫,自己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若青玄子真来了,以他的性格,必定是功亏一篑。

    “怎么”萧殊折扇一合,转头笑道。

    “师尊既将玄机扇给了你,便是与师尊同辈,玲珑当尊一声萧师。”玲珑子举手齐眉,双膝一弯




天玑子逝·昆仑剑派湘铃
    次日,天玑子仙逝。

    “吾师天玑子,生于战乱之年,弱冠之时便盛名天下,那日天问横断钟山,立下玄机门,六十余年,先后收徒虬龙子,青玄子,入云子,钟灵子,天瑶子,秋红子,玲珑子,时光流转,我七人共学武道异术,各有所成,朝朝暮暮,亲如家人。乃至今朝,吾师寿尽,魂断异乡,孑然一身,然天道无情,生死有命,昔人已乘黄鹤去,三尺瑶琴不复弹。愿那遥遥东逝水,将你带往天地尽头,来世再相遇,青玄苍发鬓白,您十八,再唤一声师尊,走好。”

    祭文成余灰,点点落下,落在眉间,心间。

    看着掩息的面容,看着余灰落身,看着点点细雨,沉默不语。

    “走吧。”张道全紧了紧手中那封血书,心仿佛也跟着漫天细雨,飘飘荡荡,找不到依凭的落脚处。

    青玄子点了点头,替天玑子盖上了棺盖,转头对玲珑子说道“师尊既然有此嘱托,玲珑你就先跟着萧公子……萧师,若有难处,师兄就在钟山。”

    玲珑子眼中迷离,撑伞遮棺,青丝中一缕灰白长发显得那么扎眼。

    青玄子与张道全两人一前一后抬起棺木,其余四子纷纷撑起伞,替天玑子遮雨,归途三千里,抬棺至钟山。

    “张真人,论道之事如何说”笑剑客有些不适时宜的开口问道。

    “三月后,青云剑冢。”张道全声音遥遥传来,他此刻心绪纷乱,根本无心理会这笑剑客的寻衅。

    “萧兄,我们就先告辞了”云台到现在都不相信,半仙一样的天玑子就这样说死就死了,而且看起来还和自家祖师有不少干系,事到如今自己也没心思继续留在这了,倒不如赶紧回青云宗向师尊回禀此事。

    各个门派的人议论纷纭,有说天玑子寿终正寝的,也有说他被人暗伤的,到头来天苍派掌门卫夫最为头疼,三位绝顶高手一下子走了俩,还有一个是真走了,这论武可谓办的一点颜面都没有,平白落一个衰字。

    “师父,就是他毁了我们的玉虚宫吗”女孩儿睁着大眼睛指了指那抬棺的张道全。

    “乖铃儿,待玉虚宫重建之时,我们自会一一讨回。”昆仑剑派现任掌门暮离凰冷声说道。

    “那个老爷爷不像是坏人,还有那个小哥哥……”

    “铃儿!子虚师祖当初为何将一身内元剑修传与你”暮离凰厉声呵斥。

    “铃儿不敢忘。”女孩儿身子一颤低声道。

    “好好修习,莫要辜负了师门一番苦心,届时区区一个青云剑冢,不过是我昆仑剑道登顶的踏板罢了。”暮离凰眼神柔和的摸了摸湘铃的头,这个女娃子寄托了整个昆仑剑派的希翼。

    昆仑剑派从未忘却数十年前的屈辱,玉虚宫毁,王子虚终日如哏在喉,但他从不甘心,将一身剑道修为赋予了这个小女娃,虽然她所承十不足五,但却替她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想要压青云宗一头的执念让王子虚甘愿如此。

    临终前,他站在太阿天剑前三日三夜,不吃不喝,最后大笑三声,坐化于此,当昆仑剑派的人寻到他时,却不见尸身,只余空衣在地,衣内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无人看得懂,唯有继承了王子虚一世修为的湘铃一见入神,窥字如画。

    张道全取回天剑太阿之时,无人拦他,唯见暮离凰取出一封信交予他。

    信上只有十字:莫欺昆仑无人,他日势平青云。

    张道全轻笑一声,将那信化作飞灰,取了天剑太阿扬长而去,只道一声“尽管来,我张道全何惧”

    “铃儿……铃儿不想这样。”湘铃缩了缩身子,偷偷瞥了一眼暮离凰。

    “谁想呢,可这江湖就是这样,你不吃人,别人就吃你,你不把对手踩到脚下,就会被人骑在头上。”暮离凰环视周遭,不仅仅正邪间水火不容,即便是同道,亦是逃不开勾心斗角,你背后捅我一刀,我反手就要刺你一剑,大家表面上还得笑哈哈,彼此恭维。

    湘铃思索着暮离凰的话,可怎么也想不透,如果我对别人好,他们为什么还会伤害我,为什么非要争个你死我活才行

    “为师从不担心铃儿你的武道剑修,可你这心性,让为师如何放心”暮离凰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弟子武道成就必然超越自己,甚至超越子虚师祖也不一定,但这如白纸一样的性格,就是被人买了,只怕还要帮人数钱。

    “铃儿又不傻。”湘铃有些不服气的嚷道。

    “傻孩子。”暮离凰捏了捏相湘铃的脸,无奈的笑了笑,是不应该让她这么早就承受这种压力,也许再等几年吧,等到她见了足够多的风霜雨雪。

    昆仑剑派自从被张道全毁了玉虚宫之后名声一落千丈,当时甚至于一些弟子都离门而去,叛投他派,被人冷言冷语了数十年,堂堂一个剑道大派就此没落,乃至于门中人数加起来比一向人少的玄机门都多不了几个,而这光复昆仑的使命就这么被王子虚强行摁在了湘铃这个小丫头身上,很多时候暮离凰都觉得,是不是自己太无能了,明明身为掌门,却起不到半分作用,一直都碌碌无为。

    “无趣,大大的无趣,什么论武,一个看得能入眼的都没有。”笑剑客摇了摇头,丝毫不给在场掌门面子,尤其是卫夫,面色更是难看,但他又不敢多说什么,自己可得罪不起这个亦正亦邪的主。



易寒四剑·红叶冷对天刀
    “你……你别过来,不然我不客气了!”湘铃有些虚张声势的说道,身子却不由自主的的朝后退去,可当她看到身后那依旧呆滞的师父,终于站定了脚步。

    “小妮子,你可知这柄天刀下有多少亡魂”笑剑客自腰间取出一柄雅致长刀,玄黒刀鞘上垂着黑羽布幔,点缀珠玉,刀未出鞘便可感受到与其外表截然不同的血腥戾气。

    “我不怕你。”湘铃镇定心神,紧了紧握剑的手,脑海中不断浮现的是子虚祖师演剑的画面,她一身功力俱是祖师所赐,即便十不存五,修为却丝毫不逊自己师尊,直达地玄,奈何心性所束,未曾真正放开,今朝在笑剑客逼迫之下,反倒是一性圆通。

    “哦说起来,不是要指点一下论武魁首吗正好。”笑剑客能感觉到湘铃的变化,虽讶异,但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他倒要看看这个十四五岁的小妮子能达到什么样的程度,凭什么在自己天刀面前持剑

    “易寒,名剑之一,当年由王子虚所持,败尽世间高手,奠定昆仑剑派的地位,奈何不敌张真人,自那以后,再不曾见过易寒出世。”玲珑子轻声说道。

    “这种年纪如何能拥有这般境界修为,真是天赋异禀倘若如此再给她几年时间,不一定敌不过笑剑客,但现在……”萧殊摇了摇头,他能看出来湘铃的境界已达地玄,无怪乎能夺魁,云台不是对手也在情理之中。

    “既然易寒在她身上,想来是王子虚传功转嫁,难怪王子虚无故坐化昆仑,现在想来是功力尽散,寿终了。”玲珑子否定了萧殊的想法。

    “传功若是这样的话,那每个门派掌门死之前将功力传给弟子,那岂非一代比一代强”萧殊不解的问道。

    “哪有那么容易,若要传功嫁接,首先承受之人根骨必须上佳,且有针对性的打下基础,打个比方,若你传功给一个普通人,他也许连百分之一都承受不了就爆体身亡了,若传给一个有武道基础的人,也许可以承受十分之一,如果是传给一个与你所修相同功法且根骨奇佳的人,那么就可以转嫁十之五六,但即便如此,也需要那人自行消化,如果他做不到,那一身修为功力也难以发挥,到头来反成了限制,最后高不成低不就。”玲珑子一番话就将湘铃的情况说得透彻。

    丹田处一股暖洋洋的感觉升起,湘铃从未有过这种感受,仿佛多出了一口源源不断往外涌出内元的泉眼,自继承王子虚转嫁以来,自己只领会了剑招剑意,却发挥不出那累积了数十年的功力,以至于那套剑招从未真正亮出獠牙,但这一刻最为短板的内元也被补上了。

    “第一剑!”湘铃心中不再畏惧,易寒剑出,与湘铃那柔弱外表不同的是,这一剑的诡异让所有人都为之悚然。

    笑剑客冷笑,天刀未出,自持修为侧身让过了这一剑,可那剑却分毫不离他咽喉三分之处,就像是一条毒蛇紧随其后,刀鞘一抬将易寒强行震开,又闻湘铃道“第二剑。”

    仿佛已经判断出了笑剑客的动作和应对一般,第二剑紧接这第一剑,离他的咽喉又近了半分,这剑法戾气异常之重,若寻常人没有防备了解之下,不出第三剑便要被一剑封喉,可笑剑客到底是天玄境的刀客,身子一扭,反手捏住了眼前的剑锋,手指一卷,并不轻薄的易寒剑在他手中也弯曲了起来。

    “第三剑!”湘铃却仍是一副不急不慢的样子,似乎眼前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

    易寒剑锋上爆散开一团剑芒,强行破开了笑剑客的束缚,第三剑依旧如影随形,起初不显,可到现在,笑剑客能感受到一股明显的压力,剑的轨迹犹如一团丝线,将自己捆缚成一个牵线木偶,顺着它的轨迹,将自己一步步带入死亡。

    破开它,直接破开它,不能再被她带着走,笑剑客心中警觉,这股莫名的压力和诡异的剑法让他不敢再轻慢,快至极限的拔刀,只一击,便将易寒震飞脱手而出,天玄境的修为始终不是湘铃所能抵挡的,只出到第三剑便被强行打断了。

    “怎么可能打得过,小丫头真是自不量力。”卫夫一旁暗自叹息,这下子惹恼了笑剑客,谁保得了她,可惜了一个剑道的好苗子。

    “她其实并未落下风,只可惜境界上差距过大,再强的剑招也弥补不了。”玲珑子眼中湘铃其实一开始是压制了笑剑客的,这种剑法说厉害都是轻了,只能说是恐怖。

    “不对。”萧殊一眼瞥见那把被打飞了出去的易寒,剑并未落地,在空中绕了划出一道弧线,朝着笑剑客背心而去。

    “第四剑!”湘铃声音变得冰冷,眉眼间再无半分柔弱,单手抓住那临头的天刀,锋利的刀刃刹那就将她手掌割破,鲜血顺着衣袖流下,疼痛感并未让湘铃放手,反而越抓越紧,只因为易寒在下一秒便可刺穿笑剑客的背心。

    “砰”

    笑剑客到底是天玄境的绝顶高手,自湘铃抓住天刀的瞬间,他就感受到了杀意,一脚直接踹



画中女子·不见当年紫衣深
    “无趣,大大的无趣,这雨下的我心烦。”让人诧异的是笑剑客不仅没有动手,反而收了天刀,冷冽杀意荡然无存。

    “既然心烦,何不撑伞”萧殊笑着问道,红伞下滴雨不沾。

    “撑伞这雨就不下了自欺欺人。”笑剑客嗤笑道,这雨虽不大,但却绵密,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面具上也沾满了雨水。

    “多谢。”萧殊道了声谢。

    “不必谢我,也别再提什么要求了,明日午时,我在镜湖等你,和我走一趟。”笑剑客摆了摆手,独自一人远去,没人知道他要去哪,也没人敢问,他当然不是大发慈悲,只是不想和萧殊闹僵。

    “这……前辈论武还有三日。”卫夫在背后急忙喊道。

    “与我何干”轻佻的笑声,一如这漫天细雨,随性随心。

    卫夫只觉得自己的脸再一次被狠狠的打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心情跌入谷底的他,一甩袖子也离开了,这劳什子的论武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谢谢。”玲珑子略带歉意的说道。

    “谢谢哥哥……”湘铃怯生生的躲在玲珑子背后。

    萧殊微笑着摸了摸湘铃的头,蹲下身子将她小脸上的残留的泥水和泪痕擦去,拔起易寒剑,交到湘铃的手中道“收剑吧,别再弄丢了。”

    “嗯。”湘铃使劲点了点头,把易寒剑收回了剑鞘,也许是萧殊的语气让她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原本紧绷的神经这一刻终于是松了下来,有些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湘铃,我们回家。”暮离凰急忙拉过湘铃,她心中虽然感激萧殊插手,但那笑剑客的一言一行无一不让她感觉自己就像个小丑,被肆意的戏耍,心中五味陈杂,真是一刻也呆不下去。

    “哥哥姐姐再见。”湘铃使劲挥着手,师徒两人消失在雨中。

    “真是冷淡,只希望今日之事莫要在她心中留下伤痕才是,不然那笑剑客便是她过不去的一道坎。”萧殊叹了口气。

    “她尚且年幼,心智不成熟,难过一时是难免,但若说成为心障却是不会,说起来,你原本的要求是什么”玲珑子笑吟吟的问道,满头斑白长发愈发超逸。

    “当时随口一提罢了。”萧殊捡起被玲珑子扔在一旁的伞,递还给她道“莫要着凉了,现在我可是你名义上的师父。”

    玲珑子接过伞,嫣然一笑道“是,萧师。”

    “算了,还是叫我萧殊吧,听着怪别扭的,你不是已经找到自己的路了吗,我教不了你什么,师父之名空有头衔罢了。”萧殊淡然道,玲珑子身上不再有强行修习忘我的违和感,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境。

    看着萧殊远去的背影,玲珑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你教我的已经够多了。”

    天玑子无故逝去,张道全抬棺离去,笑剑客也不久留,三位天玄境的高手的离开让论武显得有些无味,剩下的一些门派在年轻一辈论武结束之后便也离开了,大家此刻心中所期待的不再是后三日的论武,而是三个月后青云剑冢的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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