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在我脚下

    “人性本恶，所以人们渴望的我们…所谓的勇者，不过是罪无可恕，走投无路的人们，打着善良的旗帜，希望有人能够替他们偿还罪孽，替他们承受惩罚的可悲存在罢了，我们…也好不到哪去。”

    鼻青脸肿的新勇者，看着眼前的前辈。

    嗫嚅的嘴角，此刻却勾出一个名为微笑的弧度。

    这一抹笑，是如此的凄惨。

    这一抹笑，充满了同情。

    这一抹笑，让旧勇者不禁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心慌。

    “你笑什么！”

    砰。

    碎石炸开。

    新勇者被一击贯在地上，又喷出了一道血箭。

    然而笑，却没有因此而凝固，恰恰相反，变得更加讽刺。

    “我笑…我笑你…会为自己找这么愚蠢的借口。”

    明明已经没有了站起来的力气。

    新勇者依旧支着剑，摇摇晃晃的立起了自己的双腿。

    “也许…也许你说的没错，人类也许真的是无可救药的生物…也许，魔神族真的无懈可击。但是…但是啊……”

    抬起遍布鲜血的脸。

    那被打肿充血的双眼中，却如黑夜中的烛光般，炯炯有神:

    “善与恶，永远是对立的，从来没有哪个时代只有恶人或者只有善人，正因为有恶有善，人才会渴望着正义和公道，我们勇者，难道不正是代表了人心中那一抹善念吗卫莱教官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跟着卫莱教官这么多年，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新勇者看着前辈的目光，此刻，变得无比可悲。

    仿佛，是在怜悯旧勇者:“人性啊…应该是本善的才对，因为再穷凶极恶的恶人，都有善的一面，赛巴斯先生是，卫莱教官也是，我也是，你…我相信也是。”

    &




五一四：救世主的诞生【三】
    “看到了吗”

    新勇者与旧勇者的战斗看在眼里，大魔神王温柔…温柔到绝对零度的声线也同时在耳畔回响。

    “仅仅是得到了我的认可，晋升为魔神王，一个勇者就能强到这种地步，你寄托希望的小子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从一开始你们就没有任何希望。”

    大魔神王在笑。

    就算被扣着头颅，无法回头，卫莱也能感觉到大魔神王那心满意足的残忍笑容。

    数光年外，粉碎的星球表面，新勇者静静地躺着。

    生命体征已经完全消失。

    就算化作铠甲的史莱姆已经尽了全力做心肺复苏，也无济于事。

    他已经死了！

    旧勇者根本没有留半点情面。

    那一剑直击要害，将他的心脏贯穿。

    “那么…你说，下一个死的会是谁呢”大魔神王淡然的问道。

    “不，他没死。”

    “嗯”

    然而卫莱沉闷的声音，却击破了大魔神王的期待。

    颤抖着身躯，卫莱对着体温都已经开始下降的新勇者，坚信般的喝道:“他没有死！我们已经约好了！我已经跟他约好了，战争结束后，要回归以前宁静的日子！那小子绝对不会死！”

    面对卫莱的咆哮，大魔神王先是一愣，旋即，无奈的摇了摇头:“伤心过度脑子都烧坏了吗”

    “站起来，小子！我他妈知道你还没死！你要偷懒到什么时候！站起来！”

    “不管你说什么胡话，那小子都……嗯”

    大魔神王还想说什么，突然，他敏锐的感知却察觉到一丝异样。

    瞪大了眼睛，他看向新勇者的目光，也变得诧异起来。

    “噢居然会有这种事”

    ……

    “说到底，力量决定了一切，包括善恶。只要有足够的力量就能活下去，只要有足够的力量，就算说杀人是好事，也没人会否定。”

    悠悠的，准备飞回战场，旧勇者嘴巴里还在嗫嚅着不切实际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

    杀了新勇者后，旧勇者的心中总是酸酸的。

    这种情绪…

    是愧疚。

    我居然会因为杀了那小子而感到愧疚

    旧勇者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愧疚的

    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要自言自语这些话，来抚慰自己的愧疚。

    不！！

    摇摇头，努力把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抛之脑后。

    现在最重要的是回战场！

    把人类，把天启大陆的幸存者都杀光！

    只有这样，我才能活下去！

    我要活下去！我会活的很长久！

    是的，我什么都没有做错！错的是这个把我逼上绝路的世界！

    然而就在旧勇者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准备加速的时候。

    突然！

    轰！

    真空的宇宙，剧烈的颤抖起来。

    什么情况！

    一股压倒性的威压，从背后宛如海啸般席卷。

    旧勇者连忙回头看去。

    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的瞳孔都为之收缩。

    这…这不可能！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事！

    ……

    【小子！站起来！你要偷懒到什么时候！！站起来！】

    是卫莱教官的声音。

    【主人，你醒醒啊！主人！！】

    是史莱姆的声音。

    新勇者，感觉自己好像脱离了身体，变得自由。

    仿佛全世界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海，自己，正在向着那无尽的海底深渊下沉。

    发生了什么

    深掘空空如也的大脑。

    新勇者唯一记得的，是自己被旧勇者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还被他一剑贯穿了心脏。

    是嘛，我输了…我死了吗

    心脏被刺穿的感觉很特别，痒痒的，又有点痛。

    身体的感觉越来越弱，本就无光的宇宙仿佛也变得更黑了。

    渐渐地，对于身体的控制力完全丧失了。

    几秒钟前，新勇者至少还能动两下手指，现在却连如此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世界扭曲了，身体变冷，感官从指尖末端开始消失。

    看不清楚，没有感觉，像是漂浮在黑暗海洋里的水母一样，世界是黑的，自己是白的，像是沉入了默片，然后一寸寸的被黑暗吞噬。

    这…就是死的感觉吗

    新勇者从未想过，思考是如此艰难的事。

    啊…就这样死吧。

    死了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死了总比被魔素污染好。

    死了…就不用再面对这个…无可救药的世界了。

    可以，解脱了……

    才怪啊！！！！

    即将远去的思想，被暴力的不甘拉了回



五一五：救世主的诞生【四】
    为什么要战斗…吗

    面对着四百九十八名前辈，新勇者低下了头。

    是啊，我为什么要战斗

    回忆着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生。

    从父母被杀，到遇见卫莱。

    从冥顽不灵，到幡然醒悟。

    从脆弱渺小，到扛起责任。

    新勇者的一生，充满了太多的起伏。

    是啊，为什么要战斗我的战斗，真的是值得的吗

    这个问题，其实我早就已经知道了。

    “我不想让这个我深爱的世界消失，因为这个世上，还有很多的朋友…我重要的人在！我还没和他们一起好好看过这个世界，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我要继续战斗下去。”

    “你们也许要问我，这场战斗究竟哪里值得我奉献生命都不足为惧答案很简单，一切！这场战斗的一切，都是我为之而战的价值！”

    历代勇者们望着这个少年。

    即便深知自己即将死去，回答的话语却是如此的开朗。

    那张脸上，甚至挂着犹如朝阳般璀璨的笑容。

    【光凭这一点是无法说服我们的。】

    【我们被杜兰达尔之剑折磨。】

    【我们永世不得超生。】

    【我们曾几何时，也与你抱有同样的想法。】

    【为何，不找比我们品德更高尚的人】

    【为何，成为勇者只看能力不看品德】

    【为何，要让我们成为勇者】

    面对众勇者怨念满满的提问，新勇者脸上的微笑，却至始至终没有变过。

    “因为……人无完人啊。”

    新勇者笑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品德和能力共存的人和旧勇者一战让我明白了，亚瑟当年修改规则，想必是他知道，品德和能力齐飞的人太过稀有了，就算有，金钱和权利也能让圣人堕落，与其规定只有这样的人能成为勇者，倒不如……

    让有能力的人先成为勇者，再让他慢慢的体会自己的责任所在。”

    【人无完人吗】

    “是的，人无完人，再怎么高尚的人，总会有肮脏龌龊的私欲，也许旧勇者说的不错，恶，从人一出生，就镌刻在了灵魂里。”

    【你的意思是，你承认旧勇者是正确的】

    【你想说，人性本恶】

    “不，我不承认。”

    【那你还是认为，人性本善】

    “不，我也不这么认为。”

    【那你是什么想法】

    “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打家劫舍的强盗不抢孤寡老人，这是盗亦有道。”

    “贪赃枉法的贪官，会在暴露的时候选择自杀不拖累家人。”

    “战场上面对即将死去的队友，士兵会拿着枪强迫不愿意的医生去医治队友。”

    “为了救快饿死的父亲，儿子会打家劫舍沦为悍匪。”

    “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再道德沦丧的人也有善良的一面，再伟大的圣人也有龌龊自私的一面。”

    “若人性本恶，善从何来若人性本善，恶从何来！人会向往公正光明的善，但也会保留内心深处的恶，人啊，生来就同时具备善与恶两种特质。”

    【那这与你为之而战，有何关联】

    【这与我们战斗的价值，有何关联】

    “这不正是亚瑟修改规则的原因吗”

    新勇者笑道:“正因为人无完人，所以与其要求成为勇者的人必须完美，倒不如，让他在身为勇者的一生中，自己揣摩这其中的价值。”

    【价值】

    “是的，价值！”

    新勇者点头道:“正因为有恶，所以向善才显得弥足珍贵。正因为人心中的恶不可能被根除，所以才有为之而战的价值！人啊，不正是这样的吗”

    “因为有恶念，所以会犯错，因为有善念才会悔改。因为恶会拖累我们的步伐，所以向善的一面带领着我们进步！”

    “我们身为勇者存在的价值，并不是为人们的恶去赎罪，也不是人们懦弱的不敢与恶斗争，而让我们去做挡箭牌，勇者勇者……各位前辈，勇者为什么称之为勇者，你们还不明白吗”

    “所谓的勇者啊，不正是因为我们有纠正我们犯下的错误和罪行的勇气吗”

    “勇者，从来不是和大魔王战斗的机器，勇者，是激励着人们，跨越泥泞前行，即便面对不了跨越的鸿沟也勇往直前的勇气的化身啊！”

    话到此处，所有勇者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