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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子长生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我想我是海带
    鲁家内堡住着一个法师,黄堂经常见人送入珍稀药材。

    楚凡猜测,所谓的法师应该是一名修炼者,窝在鲁家堡里炼丹,实力不明。

    他必须先救走栀子,不能冒险杀进内堡。

    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鲁伯寿终正寝。

    不过,也许大概可能,老头不会那么快翘辫子……

    楚凡背着小丫头,扭头回望一眼黑黜黜如同坟墓的鲁家堡,冷笑一声,遁入沉沉夜色。

    先往北,然后折向南,一夜疾走两百里。

    根据老苍头有限的地理认知,山阴县往南八百里将是苍南郡。越过苍南郡抵达边关,对面是厉国的死对头姬国。

    作为厉国奴隶,跑到姬国后会被赦免。

    盘缠缺乏,楚凡从黄堂手里只搞到八两碎银子。至于珠宝什么的,拿了也没用,去典当的话容易暴露身份。

    黄堂这货刚到鲁家堡一个月,还没领取薪俸,一点钱制备了光鲜行头。楚凡没有要他去借,怕引发注意,节外生枝。

    其实,八两银子不少了。平民百姓一般只使用铜钿,极少见过银子。五两银子可以买下一头牛,八两银子省吃俭用,可以养活一家三口整整一年。

    疾行一夜,小丫头熬出熊猫眼,脸蛋反而生出了光彩。

    她并不知道刚刚被楚凡从鬼门关里硬拽出来,也不太明白自由的意义。但知道不用再看嫂子的脸色了,不用再担心鲁家凶神恶煞了,今后很可能和凡哥哥不分开了……一想到这些,她就开心得很。

    楚凡一个人朝镇上走去。

    需要买点吃的,更换行头。餐风露宿,铜罐得来一个,铜碗得来两个。火石媒纸要备齐,最好还搞床被褥……

    不放心,本想带上小丫头。

    可她入堡后被逼着沐浴换衣,身上的金丝银线锦缎裙太扎眼了。

    小丫头换上绣花鞋,草鞋却不肯丢。戴上碧玉簪,柳枝却不肯丢。溜出鲁家堡时,把它们像宝贝似的揣怀里。

    楚凡哭笑不得,只好由她。

    其实柳簪也是他做的,那时候还叫阿凡。

    两柱香后,雾气散开了些许。

    一条满脸横肉的丑陋汉子咳嗽两声,吐出一口浓痰,拢手勾腰慢慢走过废台子,忽然停步。

    刚才一个小姑娘站在台上向镇子眺望,似乎等人,看见他便躲了起来。

    他本来不以为意,可走出几步后感觉不对劲。

    这小姑娘的衣裳簇新光鲜,却没有什么饰品挂件,裙子也没有长到掩脚,好像是大户人家的丫鬟。

    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丫鬟,孤零零跑到野外干什么见人就躲,难道是逃奴

    丑陋大汉叫胡二,是方圆十里有名的泼皮,越想越有道理。

    抓逃奴不犯法,送回主人家还会获赏赐。就算找不到主家,小姑娘不缺胳膊不断腿,只是黑了点,眉眼倒颇俊俏。将养些时日可以卖出好价钱,最差最差,也可以暖被窝……

    胡二大喜过望,急忙转身登台。不由分说,像老鹰抓小鸡一般将乱踢乱咬的小丫头挟胳膊下横抱出来。见叫得太烦人,又伸出一只手掌严严实实捂住嘴。

    才下台子上道路,就见镇子方向“射”出一个人,快过箭矢,疾逾奔马。

    轻纱般袅绕的薄雾被穿透。

    唰……

    原野里出现了一条清晰的白色轨迹,如神箭穿过。

    “放开她!”

    楚凡目光凶戾,冷冰冰道。

    哼,果然麻烦。

    胡二见他飞奔而来的威势吓一大跳,但利令智昏又忘记了害怕。挟着小姑娘行动不方便,便用力一抛。

    楚凡疾冲两丈远,垫步跪膝,双手在人落地之前堪堪接住了。

    小丫头勾住凡哥哥脖子,“哇”地大哭出声,又赶快闭嘴。

    她很懂事。

    胡二惯会厮打,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见那人宽阔的脊背伏低在自己眼前,呼,当即一拳狠狠擂下。

    然而,怪事发生了。

    胡二砂钵大一拳堪堪及背,身子却被可以踢死狗的一脚踹飞。

    楚凡放下小丫头,把她身子扳过去背对道路,道:“不要看,不要听。”

    嗯……小丫头点点头。

    用袖子抹掉泪水,乖巧地闭上了眼睛,伸出手指使劲塞住耳朵。

    胡二的肚子翻江倒海,手脚并用,好不容易才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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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送枕头
    明月朗照山岗。

    一间破落的山神庙里,蛛网绕梁,香案灰尘厚积。

    “凡哥哥,星星好远好远呢。”

    “是呀……鸟儿不停地飞,一辈子也飞不到。”

    “阿爹说,那是神住的地方。神恩赐我们水,粮食,阳光。鲁老爷把粮食拿走了,可他拿不走我们的阳光。”

    “哈哈哈……不错,阳光不锈。”

    “凡哥哥,你为什么不肯拜山神呀”

    “嘿嘿,哥懒得拜。你瞧他都破成这个样子了,缺胳膊少腿的,自身难保,怎么可能保佑我们再说也没有供品,连香都没有一根,没法拜。”

    “不可以的,凡哥哥。没有香,就要有诚心呀。心中有神,神才会对你好。刚才我磕了六个头,有三个是帮凡哥哥磕的呢,嘻嘻……”

    “行,哥听栀子的。”

    “凡哥哥,我还许了愿呢。以后有钱了,就给山神爷刷上漆,安上胳膊腿儿。”

    “哈,丫头。神像是不能刷漆的,要涂金粉,叫作重塑金身……噫,你许愿了,许的什么愿”

    “不告诉你。”

    “啊,就开始有小心思了,丫头你真行……对了,有一件事情说了好多遍。以后你不能叫我‘凡哥哥’,就叫哥哥。记住,我们是亲兄妹,从北方逃难来的。我叫楚凡,你叫楚灵,小名栀子。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山阴县和鲁家堡,懂吗”

    “好的,凡哥哥。”

    “……”

    “好啦,别生气嘛,好哥哥。我懂的,鲁老爷一定派人来抓我们了……我听哥哥的,以后就叫楚灵了,嘻嘻……”

    “这还差不多。”

    “嘻嘻,我有姓了……好开心……”

    ……

    残破褪色的神像前,楚凡盘坐于地,用树枝拨动火堆。小丫头枕在他大腿上,睡梦中还吧唧了一下小嘴,似乎梦到什么好吃的东西。

    唉,一天一夜没休息,没吃什么东西,还有点儿发烧,真是难为她。

    楚凡怜惜地端详栀子瘦瘦的小脸儿和熊猫眼睛,忖道,这副模样极难走到边关,是不是该考虑劫道搞点银子呢

    今天,他们勉强算吃了一顿半。

    中午时分,剩下那个馒头被小丫头分成一大一小两半。非要盯着楚凡吃完大的,她才肯啃小的。

    下午,楚凡偷偷溜进一家寒苦农户,弄出一个陶罐两个瓷碗三块锅巴,还有一件破棉袄。约微犹豫,把镇上找零剩余的三个铜板留下。至于那个让他变成穷光蛋的镇子黄风口,算是被牢牢记住了。

    黄昏,偷偷摸摸去人家地里挖东西。无奈业务不熟,才刨出五颗土豆就被发现,汪汪汪狗叫不休,只好仓惶逃窜。

    晚上,两个人把锅巴熬成稀粥,烤熟了土豆。

    缺盐少油,饥肠辘辘,肚子连一半都没有填满。

    夜凉,生火驱寒。睡觉无床无被,便在香案下铺一层稻草。

    楚凡不敢睡觉,要隔一阵子添柴禾,防备火势蔓延。

    如果没有小丫头,天下之大,他完全可以逍遥任我行。

    有了小丫头,他必须谨慎。

    他们未脱奴籍,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不得不避开人烟。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一文钱逼死英雄汉。

    楚凡并没有迂腐到渴死不饮盗泉水,对劫富济贫也不存在什么心理障碍,飞檐走壁绝对没问题。

    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小丫头怎么办难道把她一个人孤零零丢在外面,叫她望风如果一大堆人追了出来,刀枪箭矢不长眼睛,怎么保护她。

    经历了上午那件事后,楚凡怕了,生怕她一离开视线就消失不见。

    当里个当,怎么办

    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吧。

    唯有劫道。

    唯有挑落单客对不起了,打闷棍,套白狼。

    嗒嗒嗒嗒嗒嗒……

    一里外传来急促杂乱的马蹄声。

    咦,不会吧。荒山野岭的,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考虑劫道就有人撞刀口

    楚凡握紧柴刀,侧耳倾听。

    蹄声放缓了,原来是一前一后两匹追逐的马。

    希聿聿……

    马嘶不断,蹄声变缓变轻,嗒嗒嗒原地踏步,想必被勒住了缰绳。

    一声大喝如霹雳般响起,中气充沛,声调清朗。

    “石猛,你追了老子半夜,敢不敢大战三百回合。”

    另外一个声音响起,喑哑中饱含愤怒,咬牙切齿吼道:

    “扬奇,有种别跑。杀了我兄弟,老子要把你碎尸万段。”

    蹄声再起,却不急促,两马交错而过。

    叮当,叮当,叮当……

    兵器磕碰声传出,一息之内连响五、六下,速度非常快。

    紧接着,先后传出两声沉闷的“嘭嘭”响。似乎一人坠地,另外一人急忙跳下马追赶。

    当……

    一声清越巨响,二人硬碰硬拼了一记狠的。

    喑哑嗓门的石猛一声闷哼,突然惊恐叫道:“你,你是第三重巅峰”

    “哈哈哈……”

    扬奇狂笑,道:

    “石大捕头,你知道这个小秘密可不好玩,今夜就不要活着回去了。省得日后州府派出铜胎境高手……你大爷的,追老子追了半夜,耗子追猫嫌命长。阳武县派出十几个人就想留下老子,呸!”

    声音越来越近,他们拐过一道弯就能见到山神庙。

    楚凡放下柴刀,将栀子轻轻抱起,弯腰放在香案下铺好的厚厚稻草上。

    小丫头迷迷糊糊呢哝两句,伸出一只小手勾住了衣襟。

    楚凡瞬间定格,保持弯腰的姿势一动不动。见她呼吸均匀了才慢慢掰开手指头,把破棉袄盖在身上掖好。

    弄完这些,转身摆弄围住火堆的石头,抽出一根大柴,怕火星飚出烫着她或者引燃稻草。

    月光下,一个皂衣人拖刀疾奔。

    另外一个穿白袍的则提刀悠闲追赶,显得颇行有余力。

    两匹黄骠马在他们后面嗅嗅停停,呼哧呼哧喷出长长的白色鼻息。

    前



第十章 剪不断
    楚凡上下抛动掌心的小石子,走到二人之间上方三米处,笑道:

    “啧啧,好一番龙争虎斗,杀得天昏地暗,月明星稀,稀里哗啦……”

    他居高临下,身量高而不壮,如一根修长竹子。加上声音稚嫩却强装老成,言语乱七八糟,颇令人感觉滑稽。

    但飞石打偏钢刀,却扎扎实实不掺一点假。

    杨奇与石猛额冒冷汗,不敢打断话头,静待下文。

    其实楚凡最强大的武功不是“熊罴七式”,也不是“泼风八式”,而是飞石。

    从五六岁时开始练习,整整花了十年功。没人教,自个琢磨着练,专打雀鸟兔子野鸡蛇鼠……小凡飞石,例无虚发。

    唉,没办法,都是逼出来的。饿得前胸贴后脊,总要弄点东西填肚子。

    今日他身体素质比清醒前有了天差地别变化,这飞石的犀利程度自然是百尺竿头,更进了三百步。

    “哦,怎么不打了……继续,你俩继续玩,我就看看。”

    你大爷的,有这么说话的吗人家生死搏杀,他跟看戏似的,还嫌不过瘾。继续继续你妈的大头鬼!

    杨奇心中怒骂,嘴上却不敢吱声,脚下猛一蹬动如脱兔,扭身就跑。

    混江湖,武功高比不过眼力好。眼见来了硬茬子,不风紧扯呼,难道还想留下来挨宰

    嗖……

    瘦长的身影一闪,直接平移过去挡在了他面前。差点撞一个满怀,乖乖吓死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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