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农民鲤鱼跳龙门

    “刘伯伯，你想得真周到，我全听你的，你主抓全局。你指向哪，我打到哪。”

    梁富生这句话，正好说到刘文财心坎眼窝里了，他要的就是这句话，现在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让他收拾得有点守规矩了。事实上，也需要这样有一个有着丰富经验的前辈，他阅历丰富，确实能够凝聚人气、财力。为什么过去打仗要请一个钱粮师爷呢刘文财虽然看似总头头，事实上，老板还是梁富生。因为梁富生才有财政大权。刘文财高明之处也在这里，亏了亏在梁富生头上，赚了他跟着分红。

    “刘伯伯，你的故事还有一个结尾呢乔大山究竟有没有最后洗一次蒸浴吗”

    梁富生冲外面喊:“爱国啊，水快凉了，把锅里的汤药加一半进来。”

    爱国还守在外面的，你看他三个儿子给刘文财打造得呼之即来，招之即去，不敢“抗旨”，马上端了一脸盆滚烫的药汤过来。两人再回到坐板上，滚烫的药汤从盆外面一个专门孔道倒进来，不

    用了将软木塞塞上。药汤加进来，热气马上在桶内氤氲不开，汗珠子再次往外冒。

    “不要怕出汗，汗出得越好，全身才通畅，晚上再睡一觉，那就是快活神仙。”

    “好，好，太舒服了。”富生眼光明燎地看着刘文财，像是吃奶望着娘的娃。

    刘文财嘿嘿笑了一下方说:“彭开府书记让我们耐着性子，再磨一磨他。我们想方设法还诈了他几次，他陆陆续续又交待了三处藏宝点，一处是他藏的房契、地契和借据，差不多一箱子；一处藏有供奉的玉观音；一处藏着的贵重首饰。再以后，再诈怎么也诈不出来了。估计，他还有一处大的藏宝点，他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了，不给他蒸浴，他闭口不谈了。”

    “他不会吧应该知道是你在诈他吧”

    “人落魄到了那地步，判决书已经下达，他生日不多，只想着豪赌最后一把，心中也是茫然无计。他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他是死不放松的。我们还哄他，我们联合了工作组书记彭开府同志，现在我们拉起了一支百号人的武装队伍，我们正在山里紧张训练，一定要把他救出去。我们还说，我们联系到了蒙山的土匪司令韦世昌，他有上万号人，现在是反攻大陆的剿总司令。这些消息，报纸上都有，我们有内部消息，拿给他看，他信以为实，梦想着韦世昌能够从天而降，他又劫后余生了。他说他属蛇的，蛇死头不死尾的。之所以他叫乔大山，蛇在大山里，就可以修炼成仙的。他现在别的不求，就是想洗一次蒸浴，他现在全身奇痒难耐，身上像是长了一身臭虫、虱子、干虫……于是，我们把这个情况向组织做了汇报，组织研究决定，安排他一次蒸浴，这个险值得冒。”

    “蒸浴之后，他是不是尝到了甜头，期待下一次蒸浴，全交待了”

    “你莫性急嘛。我俩佯装悄悄地把乔大山提了出来，当然也要把戏做足了，跟外面的人是里应外合，此时乔大山行动不便，我俩搀扶着他走，他一身腐烂臭味。那气味，好比死鸡身上长了蛆的那种干尸腐臭味。我俩憋着一口气，将他架进了他家的浴室里。睹物思人，他抚着黄花梨浴桶，全身颤栗，老泪纵横。我们一鼓作气，将他架进了蒸桶里，老家伙发出呦嗬嗬舒坦地叫声，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这叫声意味着什么。我们一直催促他快一点，再快一点，恐吓他有人来




第53章 朴素的爱
    “陈翠花、伍玉凤两位阿姨先后找我说了，刘伯伯，你看给她们一个什么职位好”梁富生主动向刘支书请示，其实，盘长庚、梁洪宝都是村里炙手可热的人物。

    “嗯，陈翠花嘛，这个女人也是嘴巴多一个人，文化也有一个初中文化，干一个采购主任吧。不行，采购主任出息太大，她干不合适，不合适。她到时候，全送了人情。采购主任给你弟弟武生干，这孩子办事不讲情面的，脾气冲了一点——”

    “不行。他耳根带子软，人家说南风，他就南风，没个主见，我想要他抓治安，他带几个兄弟巡视，发挥他特长，让他保家护院。”

    “是哦，治安这一块，少不了他，保安部长是武生，这个可以定。嗯，我想想，我想想，这个采购主任嘛——一定要不讲情面的，不然一个村的，你收购什么东西他都送人情了，这个关一定要把好啊，不能留下隐患呐。”

    “爱姑妹子怎么样”

    “她太嫩了，太嫩了。她——嗯，平时她是一个有主见的人，看你了，你没看走眼吧”

    “没看走眼，那天，黄县长还说她是《红楼梦》里面王熙凤式的人物，意思是说她可以当好管家。放着自己人不用，用别的人，又怕暗中做手脚，还是自家人好。”

    “王熙凤，她还差得远。那就看你能不能调教好她这个看你了。那陈翠花，就管办公室吧，给员工考勤就交给她了。她是一个厉害婆，做事情胆大心细。伍玉凤也是一个泼辣婆，可以干带班主管，每天安排某某做什么事情。你就腾出手来，搞营销嘛。还有什么部对了后勤，后勤部要个狠角色啊——”刘支书眼望着梁富生，显然他现在脑海里一片空白。

    “刘伯伯，还要一个卫生部长，我想提梁军。这些天，我看这孩子做事情，吃苦耐劳，任劳任怨，你看如何”

    “本来搞卫生是要他这种人，我怕他改了一时，改不了一世，会不会旧病复发”

    “他旧病复发，我们没什么损失，大不了开除他。”

    “这也是，不给他一个安置，这孩子成不了正果。一般搞卫生的，年轻人都不会做，不知道他能不能身先士卒，带着长辈一起搞。”

    “我们同样有奖勤罚懒的机制。卫生搞不了，干一个月不行，我们就辞掉他了。”

    “嗯。好。这个很好。

    当晚，伯侄从浴盆里聊到床铺上，足足聊到眼倦神疲，合上眼沉沉地睡了一个自然醒。

    “富生——”这声音好耳熟，那声音就在林间的松树飘来。“富生——”这声音愈来愈清晰，从堆叠的积雨云里飘来。“富生——”这声音好亲昵

    ，在层层莲叶间飘来……

    “富生，我好怕——”周思敏头枕着他的大腿，周思敏拉他的手按在她的腹部，那里有一个小生命在萌发。“富生，你说话呀谁让你那么坏”

    “你不是读大学去了吗你现在跟我哪是同一个阶层的人散了就散了吧。”梁富生这话一出口，周思敏双眼发出电弧光，突然变身，头发瞬间变白，霜发飞撒起来，脸瞬间苍白，比坠胎之后，从手术室走出来还要憔悴。她本来爱留长指甲，此刻指甲成几何倍数疯长……“你不是思敏”

    “思敏是谁你女同学那个为你打胎的女同学”摇醒他的，原来是刘月姑，他最后一句，竟然喊出了“思敏”的名字。刘月姑听得分明，后来是有分证的。

    梁富生醒来，室内一片虚白；他坐起来，第一时间就是摸眼镜，慵懒地打着吹欠，答非所问:“睡得好香！刘伯伯起床了”

    “我爸爸早起床了这么久的功夫，怕把园子浇了一遍了吧。”

    “你怎么不喊醒我过去帮忙”

    “哟，怎么敢劳你的大驾起来吧，早餐做好了，就等你了。”刘月姑显得伶牙俐嘴，几绺流海在额前飘拂，显得清纯、活泼，说话直露，“要不要我侍候你穿衣服”

    “你今天又不上学”

    刘月姑诧异极了:“你不知道乡中的规矩中秋节要搞勤工俭学的。我要交二十斤油茶籽。我每年都交钱的。我家的茶油还不够吃呢。”

    “勤工俭学哦。你不是要到山里捡油茶籽，你还不早点去”

    “你神经病啊，我去山里捡油茶籽”刘月姑睁大水汪汪的眼睛，双眸澄澈晶亮，像是有一泓秋水，对啊，如此貌美如花的姑娘怎么可能到山里捡油茶籽。要是碰上一个好色之徒，她就难逃厄运了。富生记得他那个年代，捡油茶籽都是学校组织的，现在不管三七二十一，你自己想办法吧。其实，现在油茶林分到各家各户，每棵树都摘得干干净净，捡茶子的人捡一天捡不了几斤，谁还满山满岭去搜索学生交钱的多，算来，茶籽留在家里榨油还划算。学校坚守传统教育，乡中捡油茶籽当作唯一的勤工俭学这个传统一直没有丢。

    “你们放假放早了一点吧我们村还没有摘呢。”梁富生奇怪今年的油茶籽怎么还没有采摘。

    “你知道啥除了我们村，哼，别的村，只有数树叶子了。我爸爸派专人禁山，非等到熟透了再摘。这样摘下来油质好，摘早了，油质发黄，明白吗书呆子。”

    “富生哥，吃早餐了！”爱民奉命过来催促，自告奋勇地满妹半天没出来，地主婆怕满女崽做出有伤风

    化的事情来，年轻人一糊涂，把一个干净身子交给情男了。她的女儿是不允许如此恬不知耻的，月姑跑进房，她就觉得不对劲。这个满女崽的心思，做娘的看得明白，她早就不想读书了。读书成绩那就



第54章 多情总被无情误
    刘月姑很委曲的样子，梁富生内心柔弱之处隐隐发颤，不由抹出手巾，刘月姑一把抢过来，翻看了一下，好在这是一块素净的手帕，没有绣什么鸳鸯戏水的花纹。她自己拭了泪，绞在了自己手中——富生一惊，他这会儿想起来了，这手帕是汤蓉华送的。

    梁富生并没有给刘月姑大胆、热烈的追求冲昏了头，他心生一计:“这块手帕，我昨天在设计院，我可能性急了一点，跑进去那是满头大汗，那个设计师姚江春摸出一块手帕，我擦了汗，拧了一把水，他说送给我了。”

    “什么东西”刘月姑摔还给了他。

    梁富生知道有时候非说谎话不可，否则难以过关:“月姑妹妹，我大你六岁哦。我记得，你跟梁军一年的。”刘月姑初谙人事，看起来如一抹轻云，有时一阵雨，有时一阵风，还有时一阵雷电。脾气说变就变。

    地主婆听了富生的话，她悠悠地说:“是啊，这丫头就喜欢胡闹。爱姑还少你两岁。富生说得对，急什么兄弟姐妹在一起玩嘛，把事业搞成功。五年之后，月姑，你那时候懂事了，你说你谈对象了，妈给你做主，好不好”

    “是呦，先把事业搞起来才有谈婚论嫁的本钱。我名声不好，碰到好的，你忘了富生哥也可以。”

    “呸——我就要你。”

    “不知羞。”地主婆半点办法也没有，刘月姑当着妈的面，把脸靠在富生的肩膀上，颇像热恋情人。直到父亲大步流星赶回来，她才放手——刘月姑一点不怕父亲，仰起头，眼灼灼地逼视着板着脸的父亲，没有半点惧色。

    富生忙说:“伯伯，我们说清楚了，要等五年后，彼此真的喜欢对方，产生了真感情，我们再谈婚论嫁。”

    “我没答应！”月姑偏着脑袋，她那么纯真可爱，富生内心打翻了五味醋，什么滋味都有，真的不忍心伤害她。

    “你想怎么样”刘文财铁青着皱纹百结的黑斑脸，满女崽的无知显然打乱了他的部署。三个儿子畏他如虎，这个满女屡屡捋他的虎须。

    “当然是帮你看着他。爸，你莫生气。我不看着他，像他这种人，很快就给人抢走了。我不读书了，学校还要我交茶籽，我懒得理他了，反正我也没学到什么，简直是虚度年华。”

    刘月姑的话让人哭笑不得，不读书犹可，这么少，她就要黏着他，刘支书压抑着胸口的郁闷之气，掏出烟袋抽了起来，呼哧呼哧冒出了浓烟，方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没听富生哥说，五年之后，你们才可以谈恋爱。你一厢情愿有啥用”

    “我不要嘛！”刘月姑耍无赖了，像孩子一般扭麻花一般扭来扭去。

    “你怕是热昏了头，都是你妈平时惯的。”刘支书叭叭猛吸了几口，不知是烟呛的，还是岔了气，猛咳了一阵。富生忙给刘伯伯捶背，刘支书看着眼前这个高大英俊的小伙子，他当然满意这个有作为的青年，只是月姑也太少了，十五岁多一点，心里已经说了一百个胡闹，但嘴上不能这么说:“富生，看来我昨晚留你在家住宿，我还是留错了。你说呢”

    “刘伯伯，你放心，月姑妹妹过几天，她就好的。她现在主要是不想读书，你不逼她读书，她才不提什么男婚女嫁之事。月姑妹妹是不是想进农场刘伯伯，反正她读书读不出什么名堂，辍学得了。她已经是我们农场的股东，她过来当一个管理人员怎么样”

    “她能干什么她会吃饭。”刘文财还不知道这个满女崽，这么大了，绣花织毛衣都不会。

    “她嘴巴会说，我们搞一个接待办，她当主任。上面来人来客，她负责接待。”

    “你一个小小的羊庄，还有什么贵宾天天来混吃混喝”

    “不，我是要收费的。现在一些老板，他们不喜欢在大城市吃喝玩乐，偏偏喜欢到我们这种乡间来吃土特产。我们野味都打得到。我们以后养的羊，他们可以过来消费吗我反正是明码实价。我这个要本钱办的，不可能免费招待。对不对”梁富生听赵剑的爸爸说，以后烟厂搞一些活动就放在牧场，他就想到了这一层。到时候，他要搞一个上档次的招待所，欢迎城乡各界人士来消费。

    刘伯伯笑眯眯地看着月姑:“啊，你富生哥说的，你愿不愿意啊我倒是一百个乐意，免得我还供你吃供你穿，还成天拉长一个脸，说这个不好吃，那个不好吃。你自己赚钱养自己。可好”

    刘月姑突然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她猛然扑进富生怀抱之中，双手吊在他脖子上，“啵”了他好几下，让刘父刘母唉声叹气，家里养了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娇娇女，他们也徒呼奈何。自此以后，刘支书视梁富生如同己出，当作刘家兄弟一样看待。

    你看，梁富生入职村委第一天，刘家帮忙办了几个礼盒，一团箕河砂炒花生，一什锦盒糖果，一竹筐蜜桔，一大包瓜籽。盘长庚村长见此情景，赶紧跑到村代销店拿了一挂鞭炮来，“噼哩叭啦”燃起来，但这鞭炮不知放的时间过长，还是炸的太猛，一会儿炸成几截，盘村长还是用烟头一一点着。鞭炮一响，周围的居民来了好些，也不知村委有什么喜事。却见刘家兄弟姐妹捧着果盘过来，摆了满满一桌。村里人讲随喜，谁来了都有份。一时间，村民倒茶，吃糖，嗑瓜子，搞得热热闹闹。吃东西也要

    吃个明白，有脸面的妇女悄悄扯着村长衣角打听:“村委有什么喜事牧场不是还在建吗”



第55章 给你脸别不要脸
    “对了，你有没有向富生认错”刘支书像是突然记起什么来了，摆出一副恩怨分明的样子，黄鼠狼眼射出精光。

    富生惊了一跳:“刘支书，算了。盘村长当时也不明情况，只是说了一些气话，我俩并没有发生矛盾冲突”

    “没有，没有。”盘村长随声附和，说话语气已经虚了。

    “我讲话就是放屁！昨天我安排你给乡亲们做一个解释，矛盾化解在萌芽阶段，你没有，你把我的话当作耳边风。乡亲们一个个还蒙在鼓里，还气势汹汹找人讲理，想不开。要不是有我压着，你不坏事了你能不能当这个村长眼光这么短浅，心胸这么狭隘，还能放心要你干事吗”

    “我昨天，昨天一直安排工程的事情，安排招待，石料一直供应不上来，担心窝工，我抽调了很多人手挑石方——一直没时间集中开会学习。”

    “你别跟我打马眼，还没有歇气吸斗烟的工夫你把明白话一说，一传十，十传百，这个风就刹下去了。你就是没认真执行我的指示。你看你认错的事情，你记心上了吗别当我是空气，别给你脸不要脸！”刘支书看来对盘村长的不满历来已久，吓得盘村长面红耳赤，站起来忙恭恭敬敬地向梁富生鞠了躬，哭丧着脸说:“富生，对不起。叔脑子一时间糊涂，没转过弯来，群众跟我一说，我就没主见，随大流了，在气头上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我正式向你道歉。”

    梁富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曲，忙拉住盘村长粗糙的大手，一时百感交集:“盘叔叔，你言重了。以后工作上的事情，我还得请教你，你是前辈，你是领导，切莫如此，我抵当不起。晚辈做得不对的，你说我几句是应该的，我怎么可能记心上呢我只是反省，我是不是做得有点过头了这事情，我也向刘支书汇报了，我原本也有问题的。当时，我并没有向刘支书汇报，黄县长一说，我便自作主张答应了。”

    这几句暖心的话，盘村长热泪盈眶:“富生，刘支书是英明的，我当时心存芥蒂，这个情绪流露出来，是不利团结的，刘支书敏锐地发现了我这个思想上的疙瘩，及时给我下了一剂猛药，这是应该的，也是必须的。我现在心里想明白了。刘支书批评得对，这个思想泛滥下去，人心不齐，势必影响当前的建设。我应该做检讨，是我思想觉悟落后了。作为一村之长，思想觉悟跟不上去，势必要拖后腿。刘支书一直是我们的老班长，站得高，看得远，思想境界，我们望尘莫及。刘支书布的每一步棋，我要看懂，绝非易事。我还得好好学习，争取不拖后果，把全村的政治思想工作做好，将全村的人心凝聚起来，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