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农民鲤鱼跳龙门

    一个空前的政治高度。”

    刘支书面色舒缓了下来:“是嘛，你一个村长思想混乱，怎么带领全村人搞建设一定要加强思想建设。都坐吧。”

    坐下来，富生感到一股肃杀、震慑之气，是啊，一个班子没有严肃的组织纪律，各自为政，人心不齐，哪还不是一盘散沙。梁富生做过一中学生会主席，显然，他们的学生会干部还没有如此整肃。

    刘支书还是很民主的:“大家议议吧，今年的油茶籽怎么摘啊，工程这边要人手，摘茶籽牵涉到各家各户的利益。我们还得议清楚。统一了决议，我们就要严格执行，不要各打各的小算盘，乱了阵脚。”

    刘支书目光扫处，寂然无声。刘支书便点将了:“玉娥同志，你平素牢骚最多，现在村委议事，你有话就说啊牢骚多了沤肚肠哦。”

    刘支书适时幽默了一句，其他同志抿着嘴笑。何玉娥涨红了脸，她凭着姿色呼地站起来:“我是有话说。刘支书，我听说，以后牧场职工，每个月拿到乡干部的工资。我们一年到头，就是那么一点钱。我申请到牧场去！”

    是啊，村干部收入，刘支书才拿到乡财政三十块的补助，一年八百斤粮食。她何玉娥每月才十五块补助，一年粮食五百斤。跟乡干部月薪一百块钱工资的收入，相差甚远。

    梁富生想说话了，但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刘支书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梁富生以为刘支书又要大动肝火，却是绽颜嘿嘿笑了:“女人见识。头发长，见识短。啊，我打个比喻你听，我们吃的灶搪，大锅里没有，你碗里能有吗现在村里的经济，你又不是不晓得没有钱可发啊除了上面拨一点补助下来，我们收一点征购粮，收不上来啊，跟叫化子讨米似的，挨家挨户去讨。知道村干部难处的，还好说话；不知道村干部难处的，还唆狗咬你呢。我们现在之所以想办这个养殖场，就是要打破这种窘境。村委有了收入，大锅里有了，你碗里还没有这么浅显的道理，何玉娥同志怎么就想不明白呢今晚，我让真文同志回去好好给你上上课。”

    “他给我上课，还不如你上的好呢”此话，内涵可深刻了，可以理解刘支书讲的道理浅显易懂，也可以理解刘支书劲足，他老公太怂了。

     




第56章 还是你肚子里有货
    梁富生知道何玉娥在取笑他，何主娥是长辈，他只能含笑不语。刘支书眼里含着笑说她了:“还是你肚子里有货。”

    “我肚子有不有货，你还不知道”何玉娥娇嗔地说。

    刘支书支愣起参差不齐的八字寿毛，何玉娥垂下了粉脸，刘支书敲了敲烟竿，眼光移向盘长庚村长:“长庚同志，你说吧。”

    “我认为两者兼顾。”

    “嗯，你说，怎么一个兼顾法”刘支书又燃起了一锅烟，呛人的烟雾重新弥漫。

    “兵分两路。上工的还是上工，老幼妇孺，再加打猎队的同志进山摘茶籽；精壮劳力还是搞工程。”

    “山里有野猪，我们可不敢进山。撞上野猪怎么办”何玉娥说的是事实，这些年，不知咋回来，野猪一窝一窝地拱了出来，打也打不绝。现在，人跟野猪抢收成。

    “洪宝同志干什么吃的他组织一个打猎队，带上猎狗，专门对付野猪。”

    “漫山遍野。加上梁洪宝，总共才九条鸟铳，他们打得了吗”

    刘支书紧绷着脸，显然这办法行不通，野猪满山满岭活动，如果哪一家碰上了，那就难说了。何玉娥横波目睃向富生:“喂，书生，你好像还没发表意见你说呢”

    “富生，有什么高见行不行，说出来大家讨论吗”梁洪宝都催促富生有话直说了。

    “说吧。富生。”刘支书目光定定地注视着他。长辈的目光全投向他，梁富生感觉到这目光的分量。

    “好吧，我只是那么一说。行不行，我不敢说。”

    “说吧。书生。”何玉娥妙目直勾勾地瞪着他，让人感觉脸上发烧。

    “我的想法，反正村里以前没分山到户，也是集体采摘的。我们今年也搞集体采摘，集体曝晒，集体榨油，然后均分。走一次回头路。”

    “开历史倒车现在谁还愿意走合作化”黄少蓓都有这个政治觉悟，但她说出来，没有人响应她，显然大家都觉得这个法子还行得通。因为野猪还是怕密集的人群，大伙聚集在一个山头，野猪早吓得藏匿了起来。

    “嗯，山本来是按人头均分的。不过，有的户分得好一点，有的户分得差一点，怕就怕老百姓说嫌话。”梁洪宝带着商量的口吻问，“办法是可行。这样集中了力量，确保了万无一失。去年，梁春生一家就遇到了野猪，好在野猪给人吓跑了。野猪这畜生嗅觉相当灵敏，我们想打它，你带着猎狗搜山都搜不出。你无心打它，这里拱你的红薯，那里糟蹋你的苞谷。”

    盘长庚附和着说:“合啊，问题很大。现在人心都散了。有的户，他就不老实，把油茶籽往家

    里带，有的狡猾分子，把茶籽倒进深山沟里，用树叶盖着，等着晚上来背。现在啊，一个个学得贼精，有一次乡里开村干部会，徐乡长都骂这般刁民。打破的锅，补起来，也怕漏水。刘支书，您怎么看”

    “锅是打碎了。看你怎么一个补法我现在把碎片投进熔炉里，将铁片熔成铁水，做一个新模子，铸一个新锅就不行吗虽然铁还是这个铁，但我这个锅是新锅了。”

    村委委员大多数都没听懂，大眼瞪小眼，不知刘支书怎么讲起铸新锅来了。何玉娥又推富生:“书生，支书什么意思你给我们解释解释。”何玉娥胆子真大，伸出纤纤素手，直接推书生拿笔杆子的手。

    富生打了一个激灵，像是触火似地缩了回来。富生平心静气地说:“刘支书的意思，压根儿就不是像过去的吃大锅饭，而是集体采摘，按劳付报酬，就是数工钱。譬如，你摘了一百斤，村里数多少工钱”

    “嗬，书生，你太天真了。你帮村里穷啊刘支书手里的公款，除了他的烟杆，他就是当裤子的了。”虞会计真敢说，刘支书咬着烟杆嘴嗬嗬笑。

    “不，今年的茶油，集体可以统一销售，大家拿钱就是了。今年的茶油一榨出来，我负责全部销出去。按市场价。当然分钱的时候，就要减掉工钱啦。”

    “这个办法好。你将茶籽拿回家，村里不给你私榨。你敢私榨，我就要罚你。你的茶籽哪里来的你挑到外村去，你不要给人发现便罢，发现了，我们也要做出决议罚他。反正，油茶籽放一年老鼠不吃，虫不蛀，也会发霉的。你放到烟火楼子上烘，烘一年也会是空壳壳。”

    “怕有人作假，往油茶果里放砖头。”何玉娥又说出了一桩巧处。

    “怕什么我们不过磅，就是一米箩一米箩地数。”盘村长显然是从当年生产队过来的，当年的社员也是很狡猾的，但社员狡猾，他们这些大队干部早防着这一手。

    刘支书眉眼舒展开了:“啊，还是富生肚子里有货。这个办法，经过大家合计就行得通了啊。那么，洪宝就负责这个事了，反正你带着人要护猎的，你们打猎的还要组织马队，负责把油茶籽运回村。不要到家的茶籽给人捡便宜，你要安排人值勤，确保今年的茶油能让各家各户有收入。这些年，家家都有老茶油，今年的茶油全给我卖掉。钱一到账，就分给各家各户。会计要记好账，出纳要管好钱。各部门还有问题吗”

    “我想把武生要到我们护猎队，不知道——”梁洪宝怕他的打猎队实力不济，出了事情，他可是要担全责的。现在放着一员猛将不用，有点可惜。

    “对

    啊，野猪现在听到武生的名字都怕！”何玉娥的俏皮话把大伙逗笑了。

    “武生啊，你用得好，是员猛将。你用得不好，他也净给你惹祸。洪宝，你能驾驭他吗”刘支书



第57章 血腥味
    梁洪宝召集他的围猎队伍，集中了十八条猎狗。十八狗彼此是熟悉的，集合在一起，“汪汪汪”相对吠着，打着招呼，甚至扑咬着，厮打着，好不热闹。猎狗明白了，它们要进山了，彼此这样汪汪打闹一阵，像是上战阵前的勇士磨拳擦掌，条条狗都是斗志昂扬的。

    竹塘村的围猎队，本来是由老中轻三代组成，也是一个梯队建设。三老，即盘得利、刘锅子、梁祈福三位老爷子人物，但腿脚相当利索，经验丰富，打了一辈子猎，身上都有跟猛兽激战的伤痕；三中年人刘卫星、梁洪宝、梁七宝，中生代打猎的佼佼者，恰在当打之年，完全能接上一代的班；再加三后生:梁端生、盘玉龙、盘炳银，自幼跟着进山打猎，算得上猎手当中的后起之秀。现在，梁七宝退出，补进了他儿子梁武生。梁七宝虽然是村里当之无愧的猎王，熟悉地形，嗅觉灵敏，收获颇丰，但他喜欢单工，怕别人揩他油。他经常脱了队伍，单独行动。

    梁洪宝当过侦察兵班长，他的技战术可以让敌人闻风丧胆，对付野猪，他却不敢轻敌。当晚整肃队伍纪律，他们首先预设联络方式，大山深处彼此呼应是相当关键的，人类之所以能战胜野猪，除了手中的鸟铳，为“虎”作伥的猎狗，当然还有令人恐怖的团队力量，他们以哨音为准，马哨是远距离招呼人马围过来，距离较近，就用模仿布谷鸟的叫声……

    他们的战术简单实用，各人带着两条猎狗，从山的不同位置同时展开环形搜索，将猎物赶往绝壁断崖。这样搜索一遍之后，全村男女老少，便可以进山摘茶籽了。人声嘈杂，野物都吓得四处藏匿，哪敢出来送死。

    围猎队的人员不敢走远，他们就在摘茶子的山间巡逻。他们还有一个任务，用马匹将一蛇皮袋一蛇皮袋油茶籽驮下山。摘茶籽本来是手工活，常年做针线活的妇女手脚麻利，村委记账算工钱，积极性高，一个上午就摘了上百袋。不过。围猎队连野猪的影子都没看到。人群之中，梁武生腰间扣着打猎的武装带，武装带挂有三个硝牛皮袋囊，袋囊中装有铁砂、铁藜子、硝、炸炮，扛着一把长铳，扣上了鸟机，只要一扣扳手就可以发射。他唆着两条猎狗在前面搜山，箭步跟在后面。有经验的猎手知道，猎狗追出来，野猪惊慌之际，正是打击的黄金节点。人狗在丛林里穿来钻去。油茶树林里，冬天会砍掉杂树，树林并不幽深，长得快的刺蓬、野雉蕨，将油茶树的空隙填塞得蓊蓊郁郁，这是野物的藏身之处。

    武生本来心无旁骛搜索，非得马不停蹄地搜到山崖集合队伍。

    “武鬼子——”【…　 #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武生听到了熟悉的唤叫

    声，他心格登一下，还是装着没听见，不要理她，真是胆大妄为，竟然先行进山摘起来了。

    “武鬼子！你过来呀！”

    的确是干妈叫他，武生不得不唤回青毛和杂毛。

    “干妈，你不怕危险很有可能追出野猪！”

    “你吓唬谁呢野猪比你嗅觉灵敏，你们这么大张旗鼓搜山，能搜出野猪来，我活吃它，茹毛饮血，带毛吃。”

    “那也得搜，搜了，你们摘茶籽放心一点。这是村委的决定，我可不敢违令。洪宝叔还在山上等我呢。干妈，少陪了。”

    “死武鬼子。我像是生吃你似的，现在挂了先锋大印，好兴头！”

    武生不理会干妈的罗嗦，唆起青毛、杂毛，呼啦啦追了出去。武生说声拜拜，钻进了丛林，很快就跑得没影了。

    武生一个上午很守纪律，他追得最起劲，虽然连野物的影子都没见着。但今天是保平安，不是出来打猎的。

    下午，有个别打猎队员放松了警惕，摘一米箩有五毛钱工钱，算算划得来，摘得快，能摘五米箩，那是两块五毛钱，两块五，当时的市价可以买只鸡。有的队员贪图小利，便帮着家属摘。梁洪宝马上召集队员训话:“我告诉你们，不要占小便宜吃大亏。如果由于我们麻痹大意，出了事故，我们有什么面目见人全部给老子打起十二精神，盯紧了，不要出任何岔子！”

    盘得利老爷子献计献策:“洪宝啊，我们现在分散行动，有的人钻空子，我们或三人组，或两人组行动，互相监督。”

    梁洪宝就分成了三组，每组搭配好，选了组长。梁武生那组，正好是刘锅子老爷子，加死对头盘炳银，梁武生还任组长，刘老爷子不愿当这个小组长，盘炳银自觉名望不如他，甘愿屈居其下。

    梁武生也不推辞，大丈夫敢作敢为嘛。于是，他们这一组呼啦啦冲得很有声势。山里有不有野猪，肯定有，追了一个下午也是空吆喝了。油茶籽倒是一袋袋装，马队运了一程又一程。这样也好，他们三个组轮流赶马队送油茶籽下山。

    人说野猪会报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运油茶籽下山，不带猎狗，也不带鸟铳。三人组分工明确，前面牵着，后面撵着，缓缓下山。一般由组长梁武生牵着马走在前面，盘炳银在中间策应，刘老爷子在后面呼应着。

    他们也不知运了几趟了，山梁上有砍柴人踏出的羊肠小道，走在前面的，就是怕马往下飞奔，他要尽力量阻着。这活确实要桩功过硬的。下到垭口，他们卸下马背上两蛇皮袋油茶籽，大约有两百斤重，压得马喘不过气来，让马歇息一会



第58章 大摆庆功宴
    富生带着两个年轻人回村，一个像他一样戴着眼镜，但尖嘴猴腮，穿得寒碜，先得发黄的确良白衬衫，下面是褪色的卡叽布裤子；另一个没戴眼镜，却是肥头大耳，白净面皮、大草包肚，穿得花里胡哨，手上戴着金登登的黄金手链，夹烟的手指都熏黄了，带霸的过滤嘴香烟，丢了这根，抽那根。

    走在村口，正好碰到放羊的梁军妈水莲嫂，她已经拆线，只是额头上的伤疤还没有消掉。

    “富生啊，我们都盼着你回来，你家里摆庆功宴了，你不回家，大家都说少了一份热闹！”

    “庆什么功”富生一头雾水。

    “刘支书给武生摆的啊，武生连杀四头野猪，可以说是英雄盖世，要是在古代，他一定是大将。大伙都这么说，他生不逢时。”

    “杀了四头野猪”富生都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是啊，全是最有战斗力的壮实野猪，他徒手用刀刺杀，不是用铳打的。”

    “徒手刺杀”

    “徒手刺杀，全身是猪血。”

    “这个冒失鬼！他有没有受伤啊”富生倒是担心这个，这个鲁莽成性的弟弟真怕他闯出祸来，老爸又不会管教他，除了大棒，就是巴掌；娘就是痛哭流滋。

    “没有。洗干净身上的血迹，连刮伤都没有，跟浩子师傅杀猪一样，弄了满头满脸的污血，你娘帮他洗干净，的确毫发无损。他自己绘声绘色地说，四头战斗野猪是准备合围他的，它们几乎同时攻击，也甚好是同时攻击，就在攻击一刹那，他一鹤冲天，四头野猪撞在一起，他落下来，打翻一头，一刀捅了；然后抹了血，对付撞得晕晕乎乎的野猪，爬起来一头，使出他的大力金刚腿踹翻一头，飞身扑上去宰杀一头，连宰四头，动作干净利落，吓得其它野猪，以为他是雷神下凡，作鸟兽散了。”

    “那运气还好，这家伙怎么到处碰得到这种事情他不是带着猎狗，还有其他猎手呢”

    “听说他当时，带着马队运油茶籽下山，到了对面那个垭口，这里地势稍平坦，有条山涧，他看马匹累得腿打拐，于是在这里歇气饮马。他拿着刀到刺蓬窝里割茅草，万没想到有一群野猪藏身在这里面，真是冤家路窄。你看好险好，那个垭口，我们出出进进，谁也想不到刺蓬窝里藏了野家伙。”

    “美女，你额头怎么了”跟富生一同回村的胖子赵剑竟然叫水莲嫂叫美女，水莲嫂怕有些年头没听人这样叫过，自从老公梁秋生骑着单车拿电影胶片，给车撞进深谷，她就一直守寡，带着独生儿子梁军，心如死灰。现在竟然听到这个长得白胖胖的城里大男孩叫她叫美女，脸唰地飞起了

    红霞，眼光生怒，怪他唐突，并不理睬外人。

    富生嘿嘿笑道:“水莲嫂，这是我的校友，人称呆霸王，谁都怕他。打架眼睛一横，像一头犀牛往前冲。怪兽级的人物，特别能战斗。”

    你看，赵剑把梁富生往旁边一拉，猴急地逼问他:“梁富生，你抢了我的码子，说好了的，你要给我介绍一个好的。你说话算数，你不要把我哄进来，你就把这话抛到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