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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东王庭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程剑心

    车上的难民在为窗外雪白的棉花海洋震撼之余,也意识到自己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沉浸在那片雪海当中,加入当地采摘棉桃的大军。

    ……

    并不是所有流亡者都能幸运地抵达远东,在此之前他们先得在暴风洋上忍受长达两周的航程。难民船上恶劣的环境,糟糕的饮食,还有海上那喜怒无常的风浪,都有可能打断逃难者的旅程,然而比上述这些障碍更大的威胁,则来自他们的祖国,来自他们的同胞。

    从一六二三年十二月起,珊瑚海域突然冒出许多专门袭击难民船的海盗。这伙人并不是职业海盗,有的打着帝国某贸易公司的旗号,还有来自新大陆殖民地的武装商船,他们都持有帝国政府颁发的“私掠凭证”,必要的情况下,可以化身为海盗,掠夺敌国的船只。

    十二月二十一日,新年前夕,珊瑚海上风平浪静,午后明媚的阳光笼罩海面,泛起粼粼金色波光。就在这美好祥和的气氛里,一艘承载四百多名帝国难民的双桅帆船正在海上逃亡。帆船后方相距不过两海里的地方,一艘悬挂着亚珊帝国国旗与威尔诺亚贸易商会旗帜的武装商船正在全速追赶。

    武装商船采用的是风帆与蒸汽混合动力,在这片微风习习的海域,风帆派不上多大用场,马力强劲的魔晶蒸汽机则能使武装商船维持20节的高速航行,追赶前方那艘勉强维持8节航速的纯风帆动力难民船轻松得很。

    运载难民的商船,只在船艏安装了一门32磅炮,除了给乘客壮胆,谈不上什么实际战力。

    相比之下,背后那条追杀者火力明显更为强大。武装商船两舷分别设有一排炮门,总计16门24磅炮已经装好弹药,只等追上难民船,向那逃窜中的猎物开火。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任凭难民船如何亡命狂奔,也无法拉远与追杀者的距离,反而越靠越近。

    武装商船的船长显然是这一行当的老手,目测了一下双方距离,从容下令:

    “右满舵!右车进一!左车进三!”

    伴随着双发魔导蒸汽机的轰鸣,武装商船在蔚蓝的海面上完成一个漂亮的“t”字头横摆,左侧船舷正对难民船尾部,相距不到半海里。

    “左舷开火!”

    炮术长接到船长指令,当即挥动红旗。

    “左舷开火!”

    所有炮手一起启动魔晶舰炮,左舷亮起一串电光,十发24磅炮弹呼啸着飞了出去,在空中划过弧度不等的轨迹,相继坠落在难民船尾部两侧,一道道水柱冲天而起。

    十发炮弹无一命中,对于第一轮试射而言并不意外,况且船长的目的也不是击沉难民船,而是迫使对方投降。

    武装商船舰桥露台上,船长透过单筒望远镜观察难民船,看到甲板上乱成一团,受惊的难民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四处奔走,有人抱起空桶,奋力跳下甲板,在海浪中沉浮着远去。

    &




第1741章:流亡潮(Ⅴ)
    在炮火的威慑下,难民船被迫放弃逃亡的企图,前桅升起一面白旗。

    武装商船上的船长透过望远镜看到迎风飘扬的白旗,露出满意的笑容,吩咐航海长改变航向,靠近难民船,接着又命令水手长召集精悍的手下,备好钩锁,接舷后即可抛出钩锁,爬上难民船加以控制。

    就在船长调兵遣将的时候,海面上的天气突然改变,由北边金角湾方向飘来滚滚浓雾,转眼间扩散十里方圆,将武装商船所在的海域笼罩起来。

    船长在这条航线上往来十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怪异的情景,立刻觉察到情况不妙,当即命令手下暂停夺取难民船,各就各位,做好防范万一的准备。

    诡异的浓雾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出一刻钟就由浓转淡,透过稀薄的雾气,船长惊讶的发现一个巨大的黑影正迅速朝己方迫近过来。

    “是海盗还是……”

    不用猜了。对面突然打出数发照明弹,雾气顷刻间被强光驱散,出现在武装商船北侧不足一海里处的是一支武装精良的舰队。旗舰通体覆盖铁甲,高耸的桥楼上飘扬着寇拉斯国旗!在这艘铁甲重巡两侧,依次排开两艘轻型巡洋舰和四艘高速驱逐舰,全都采用魔导蒸汽动力,高速推进过来的同时在海面上划出一条弧线,舰队右侧与武装商船构成垂直夹角,展开一条整齐的战列线。

    “是北海舰队!”武装商船的船长面如死灰。他早就听说寇拉斯王国原本那支驻扎在北海湾的舰队,近日已经转移到金角湾附近的锚地,可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那么倒霉,一头撞在北海舰队的炮口上。

    “方位180,距离11链!”

    “方位180,距离11链!”

    北海舰队旗舰“海上宫殿号”舰桥指挥塔中,一位身着洁白如雪的传奇纱裙、外罩呢绒将军大氅的美艳女郎正在指挥舰队展开阵型。担任北海舰队提督这些年来,“暴风歌姬”海伦娜可谓身经百战,从北海湾到陨星洋,大大小小的海盗团伙提起这位“美女提督”的名号都是又恨又怕。如今海伦娜奉命率领舰队来南方海域为难民船护航,依旧不改狠辣本色,纤手一挥,淡然下达攻击指令。

    “全舰开火!”

    传奇战舰“海上宫殿号”敞开右侧火炮舷窗,二十门黑洞洞的炮口对准武装商船猛烈轰击。旗舰率先发起攻击,北风、沧龙、海狼、塞壬、黑水、虎鲨诸舰指挥官紧随其后下达开火指令,全舰队集中炮火轰击一艘装甲薄弱的武装商船,好比杀鸡用牛刀,只消一轮炮击就将这倒霉的木壳船轰得四分五裂,转眼就被海浪吞没。

    海伦娜透过望远镜目睹海盗船碎裂开来,缓缓沉入海中,抬手示意停止攻击。观通长第一时间把美女提督的命令传达给各舰指挥官,接着又传令救援海上难民。

    各舰收起大炮,关闭炮门,与此同时舰载航空部队相继由甲板起飞,成群结队的巨鹰在海面上方盘旋,看到随波逐流的人影就俯冲下去打捞起来,送回附近战舰甲板。

    空中的“命运号”飞艇也没



第1742章:流亡潮(Ⅵ)
    罗兰听了父亲的顾虑,不由发笑。

    “说到邪教徒的问题,我们不得不感谢圣光教廷,亚珊帝国自建国以来就实行残酷镇压异教徒的政策,境内绝大多数真正信奉邪神的危险分子几乎都被宗教审判所送上火刑架,逮住一个烧一个,严打了上千年啊,邪教徒几乎全都绝种了,哪还有机会跑到远东来闹事。”

    鲁道夫听了儿子的话,想笑又笑不出来,表情有些古怪。

    “的确如你所说,就算真有邪教徒,也轮不到我们远东人担心……不过话说回来,咱们父子俩可都是帝国宗教审判所的受害者,远东政府也是由帝国教廷眼中的‘邪教团伙’发展起来的,哪怕你说的再有道理,我也无法对帝国教廷心存感激。”

    “抱歉,是我说错了话。”罗兰内疚地看着父亲。这个男人的爱妻就是帝国火刑架的受害者,在他面前谈什么“感谢帝国教庭”未免太轻浮。

    鲁道夫当然不会介意儿子失言,罗兰自己则想得更多。作为一个穿越者,他的前半生属于另一个世界,以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在瓦雷斯转生迄今不过七八年,在这段时间里,他与鲁道夫结下深厚的感情,把这个男人当成自己真正的父亲一般爱戴。然而他对父亲被流放远东之前的青年时代并不十分了解,对父亲前半生的爱恨情仇也是朦朦胧胧。他可以把鲁道夫视为生父,却怎么也无法对那个只有一丝模糊印象的弗兰西丝卡怀有儿子对生母的感情。他非常同情弗兰西丝卡的遭遇,但是提到火刑架的时候并不会第一时间想起她,更不要谈什么心灵创伤,这就是他在谈及帝国教廷与圣光审判所之时总是缺乏批判力度的根源。

    或许是出于补偿心理,罗兰明知道邪教徒混入逃亡潮潜入远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还是尊重父亲的告诫,授意辛德拉教会在金角滩难民营地设置一道边检站。

    辛德拉牧师与圣卫在难民营昼夜执勤,对每一个申请移民的流亡者进行阵营与信仰审查,侦测阵营、诚实之域、识破谎言等神术轮番上阵,将奈落、厄瑞斯努、海克斯托等邪神的信徒驱逐出境,而那些虽然没有信仰邪神,但是呈现出极端邪恶灵光、具有恶性犯罪前科的移民,也要加强戒备,除非核实对方的犯罪行为情有可原,否则一概禁止入境。

    对于通过审核的移民,罗兰原则上都予以接纳,待遇则因人而异。愿意改信命运女神的移民,由辛德拉牧师在就近的教堂主持改信仪式,或者集体送往寇拉斯堡大教堂接受圣化仪式,过后立刻授予公民权,享有与远东原住民同等待遇。

    对于那些暂时不愿改信的移民,罗兰参考地球上通行的民政管理办法,制定了一套“绿卡”制度。入境者倘若不愿改信辛德拉女神,亦可领取一张绿卡,凭卡在远东境内获得为期五年的居留权,居留期间除了不得享有参与政治与公众生活——比如从事教士、教师、医生、律师等职业和政府公职——的权利,其他与远东公民无异,五年居留期间正常纳税且无严重犯罪记录者,自动获得寇拉斯王国公民权。

    ……

    除了在国内颁布多项政策安置移民,罗兰还代表“远东王庭”在国际舞台上发出呼吁,授意远东国际广播公司开设一档专门为流



第1743章:旧制度与大革命(Ⅰ)
    “即便不考虑经济利益和政治立场,仅仅从信仰和道德的角度出发,命运女神在上,难道我们能够忍心对那些为了谋生而被迫踏上流亡之途的人们袖手旁观别忘了,早在远东解放之前,我们也曾是逃离帝国内陆的流亡者,我们的先辈也曾走过那条艰难求生的流亡路!自远东独立以来,我们在这片蒙受辛德拉女神祝福的土地上获得安身立命之所,难道能够狠心关闭这条我们曾经走过的求生之路,把身后那些同样渴望寻求一块立足之地的流亡者关在门外,坐视数以百万的生灵在绝望中死去不,我的信仰不允许我袖手旁观!”

    ……

    罗兰在播音室中慷慨激昂的宣言,使广播前收听这期节目的千万民众感受到命运女神的博爱光辉,同时也被王子殿下高尚的人格深深感动。

    原本对外来移民怀有顾虑的人们听了这期节目,不免暗自惭愧,反省自己的偏见;刚刚找到安身之地的流亡者更是感动得热泪盈眶,对寇拉斯政府与辛德拉信仰又增添了几分好感。节目播出过后,移民大军中掀起一股强劲而持久的“改信潮”,绝大多数流亡者选择放弃原有的信仰,改为皈依辛德拉教会——培罗的选民迫使他们踏上流亡路,辛德拉选民则给了他们一处安身之地,改换门庭也就顺理成章了。

    除了在“炉边谈话”中公开发表的言论,罗兰坚持向移民潮敞开国门,其实还有一个不便对公众明言的原因。

    随着远东经济的高速发展,工业产值在短短四年间翻了十倍,已经超越农业成为国民经济的第一支柱。工业的高速扩张需要更多产业工人,然而远东劳动力紧缺,这就进一步加重了用工荒,直观表现就是四年来产业工人的平均工资翻了四倍,却还是很难招到人。

    工资持续高涨,工业品的成本也将同步增长,这样一来在出口市场上就会渐渐失去竞争力。远东当前还是一个以出口导向为主的经济体,倘若工业品丧失价格优势,无法继续在国际市场上扩大份额,只凭本国那几百万人口根本消化不了巨大的工业产能,经济也将走向萧条。

    在这样严峻的局面下,罗兰提出两条平行的战略。首先高工资将激励企业主加大技术研发的投入,采用更先进、效率更高的机器取代昂贵的人工,从而为技术革新提供动力。

    从地球上的经验来讲,19世纪美国工人的薪资水平堪称世界第一,正是昂贵的人工迫使工厂主专注于开发和应用新技术,应用新技术带来的收益足以抵消研发费用,从而成为第二次工业革命的领军者。但是,同样的发展路径移植到东亚就行不通。因为人口众多,人力成本低廉,完全可以采用廉价的人工替代机器,反之,研发新技术的成本相对人工太过高昂,并不符合比较优势的规律。

    远东在完成第一个五年规划之后,国民经济正处于一个关键的拐点。人工成本的激增是好事也是坏事,关键看执政者与企业主如何面对。

    罗兰利用当前的机遇,将魔导工业技术的革新升级作为当前的首要产业政策由政府主导大力推进。企业主迫于用工荒的压力,对新技术不会有太多的抵



第1744章:旧制度与大革命(Ⅱ)
    饥饿与绝望激发逃荒者心头的怨气,怨气越积越重,最终演变成仇恨与愤怒。不知是谁挑的头,一群流浪者率先抄起干草叉作为武器,突然向邻近的国有农场发起突袭。

    国有农场并非军事设施,全部的武装力量不过是经理人雇佣的十来个监工。这伙地痞流氓欺负劳工毫不手软,面对真正的“暴民”可就现出欺软怕硬的原形,略做抵抗就一哄而散。愤怒的农民冲破篱笆,与同样早已满腹怨气的劳工联合起来,汇聚成一支超过百人的队伍,将监工与经理居住的房舍点燃,一把火烧成灰烬。随即浩浩荡荡的冲向谷仓,打开仓库搬出一袋袋的面粉,当场分发给那些追随他们的饥民。

    就这样,一支农民起义武装以国有农场为据点建立起来,至少在仓库里的存粮消耗殆尽之前,他们的力量将持续壮大,并且朝着周边乡村蔓延。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农民起义的消息仿佛插上翅膀,迅速传遍帝国各地。逃荒的饥民何止百万,人人心里都充满怨气,对帝国权贵,对大大小小的官僚,对不愁吃穿的富人,乃至对发动这场倒霉的改革运动的皇太子及其幕僚都怀有一种朴素、偏激且无比炽烈的仇恨,除了暴力,他们再没有其他方式可以宣泄心中的怨恨!几乎是一夜之间,帝国各地烽烟四起,规模不等的叛乱起义此起彼伏。单独来看每一个叛乱武装都不成气候,装备简陋,组织松散,似乎派出一支正规军就可轻松镇压。然而成百上千个这样的“火星”联合起来就成了燎原火海,将整个亚珊帝国灼烤的遍地硝烟。从圣城到各行省,驻军频繁调动,四处镇压叛乱武装,然而越是镇压越激起更多、更猛烈的反抗,使得帝国官兵疲于奔命,战斗意志也在屠杀那些骨瘦如柴的同胞中日渐消磨,变得士气低沉。

    从1624年春天掀起的零星叛乱,到了当年夏季,已然演变成一场本世纪以来波及范围最广、参与人数最多、影响最深远的大起义!帝国大地上燃起的野火,日益显示出失控的征兆。

    身在千里之外的罗兰也通过种种途径,密切关注着1624年帝国大起义的演变。在一封写给帕拉丁娜的信中,他对帝国农民起义的前景做出如下预测:

    “一国掌权者被迫开始改革的时候,往往就是该国最危险的时刻。这一年来帝国当局先后出台了涉及土地改革、农业改革和经济改革的上百条法令,然而真正落实下去并且收到正面成效的不足十分之一,绝大多数政策非但没有收效,反而起到了反效果,打破帝国社会各阶层原有的生态,又没能建立起一个新的生态均衡,国家的根基收到冲击,在改革中利益受损的远不止底层农民。”

    “农民起义只是一条导火索,其它在帝国改革运动中利益受损的角色此时正在观测风向,一旦他们认为民气可用,就会跳出来接管起义武装,凭借出身、财富、文化、才能、职业等方面的优势,很容易就能掌控起义军的领导权,到那时帝国面对的将是一股更难对付的力量,经过精英阶层改造的农民武装,将会变得更有战



第1745章:旧制度与大革命(Ⅲ)
    消息一经传出,帝国朝野为之震动。现在已经不是暴民作乱的问题了,穆勒首相在内阁会议上愤慨发言,公开指认闵采尔司铎是境外敌对势力扶植的代理人。

    这让教廷一方的处境非常尴尬,因为闵采尔司铎成为叛党领袖之后并没有失去神恩,仍然是一位高阶培罗牧师,还不止一次公开施展神术治疗受伤的暴民。那么由此可见,培罗即便不同情闵采尔司铎领导的暴民武装,至少没有谴责的意思,教廷也就不方便附和政府的论调,公开指责闵采尔司铎是国外间谍或者叛教的异端了。

    帕拉丁娜身为圣光教廷的高级圣职者,她对闵采尔司铎的态度也很矛盾,既为他公开造反感到愤怒,也为他有勇气领导暴民暗自钦佩。如果站在局外人的立场,她的态度无关紧要,可惜命运无常,六月里的一封调令,将她和她统率的“惩戒骑士团第一旅”派往魔山行省负责平息闵采尔叛乱。

    帕拉丁娜万分不情愿的接下这桩苦差。如果说还有什么比镇压农民起义更让她感到厌恶,或许就是另有一支精锐部队配合此次军事行动——破法骑士团第二旅,旅长正是巴泽尔男爵。

    “惩戒骑士团”与“破法骑士团”是亚珊帝国乃至整个瓦雷斯世界最富盛名的王牌部队,抽调出两个旅、合计六千名精锐骑士,再加上炮兵和空军的配合,一路开进魔山行省碾压叛乱武装,无论对方是否真的获得国外援助,都改变不了力量对比悬殊的现实,结果也就不言而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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