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心烈爱:周少请克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茯苓半夏
三月末,许世龙那边终于来了消息:李小兵被抓捕归案了。
其实周勀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实在是李小兵太容易找了,因为有毒瘾,这种人就像被暂时困在洞穴里的兽,饿到一定程度总会想办法出来觅食,所以警方只需随便设个诱饵他就会往陷阱里跳。
周勀从许世龙那里得知,原来这两个月李小兵压根就没离开过云凌。
“李小兵的笔录是我做的,他交代了整件事的始末,包括你太太最后遇害的经过,我知道你可能未必相信我的一面之词,所以你还是自己过来听听吧。”许世龙在电话里跟周勀说。
周勀没有直接回应,也没有去见李小兵。
因案件证据充分,嫌疑人也供认不韪,所以公安那边很快就侦查终结。
四月初,案子移交检察院审定。
因这件案子上了媒体,也算轰动,加之社会影响极其恶劣,所以检察院很快便作出了起诉决定,随后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但尽管效率推进,一层层手续还是不能少,等正式开庭已经是六月份。
六月的云凌已经有些热了,平均气温达到28度以上。
周勀早晨出门去法院,太阳光已经十分刺眼,等红灯的时候他突然恍了下神。
总感觉昨天还在冰凉的海水中,春天那么远,怎么一下子就入夏了呢
绑架案开庭,周勀作为被害人配偶坐在旁听席,同时一起出庭的还有常佳卉,周歆和刘舒兰。
魏素瑛原本也想来,但那时常望德的病情已经十分严重,大部分时间卧床,魏素瑛也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法官宣布开庭后,庭警把李小兵和冯细桂带上来,两人头发都剃得很短,人也已经瘦成皮包骨,只是前者始终闷着头,像只畏畏缩缩的猴子,后者仰脸傲视,好像完全不觉得一会儿要面临的境况有多可怕。
两人是截然不同的样子。
庭审开始,法官例问。
因之前都已经在公安局招认,也都录了笔录和口供,所以庭审其实只是走个流程。
可怜李小兵几乎已经说不上话,几乎只能答“是”或“不是”。
至于冯细桂,他或许是惯犯,已经有过经验了,加上原本心理素质过硬,还能当着法官的面完完整整地阐述经过。
‘…是金大富先找到我,那时候我刚出狱,老家人都没了,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晚上也没地方睡,所以他说能大捞一笔我就心动了…
“柴鸡和钩子也是他那边拉入伙的,都是毒友,他们也缺钱,缺得很,这东西一旦沾上就是个无底洞。”
“我们事先计划了一个月,又跟踪了她一个月,一直在找机会下手,从接头到拿钱,最后怎么脱身,每个环节我们都设想得很完美,我有经验,也知道有钱人不会在乎这点身家,拿钱买命很正常,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报警!”
“…侠有侠义,我们绑匪也有绑匪的规矩,身份都暴露了,主家还报警,这不明摆着不想她活了嘛,那也不能怪我们不客气,当然,把人绑船上的主意是金大富出的,绑炸药的主意也是他出的,当时那女人还一直求他,说肚子里已经有孩子了,要多少钱都给,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又哭又叫又下跪的,不过那种时候谁管她啊,大家都是搏命,还指望我们这种人有同情心”
“……不过我事后想想也挺刺激,如果最后我们几个脱不了身,拉个人垫背也行啊,想想一尸两命,还是个有钱太太,好像老子还是啥大官儿吧,有这种人陪葬也值了不是……”
冯细桂嚣张的声音在法庭里回荡。
常佳卉已经哭得不能自已,边哭边骂畜生,刘舒兰也在旁边抹眼泪。
这种惨绝人寰的事,莫说是发生在自己亲人身上,就算只是旁人也会觉得十分心酸,可周勀全程盯着那张脸,应该是一张魔鬼的脸,可其实搁那也就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十分普通。
庭审持续时间不长,因无什么可辩解,大概十点多法官作了宣判,冯细桂和李小兵被判处死刑,缓刑两年执行。
宣判词读完之后常佳卉第一个从椅子上跳出来。
“为什么不是立即执行,为什么还要缓刑”
“两条命啊,这对我姐不公平……”
她在庭上哭天抢地,最后被“庭警”请了出去。
众人也是唏嘘,毕竟事情结局太惨烈,可法律条例摆在那,主谋是金大富,李小兵和冯细桂只能当做从犯。
从法院出来的时候堵在门口的记者一拥而上。
刘舒兰,周歆两人护着周勀挤出去,之后小赵和徐南冲上来开道,又是闹腾的一段路,直至把车门关上,小赵立即发动车子开出法院。
等车上了马路,周歆给周勀打开电话,她正开着另外一辆车载着刘舒兰跟在后面。
“哥,回去还是找个地方一起吃饭”
徐南当时就坐副驾驶,透过后视镜偷瞄后边的人,周勀闭着眼,“我还有事要办。”
周歆没多问,挂断电话。
徐南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周总,您接下来是……”
“去岛上。”
“啊”
小赵也不可思议地偷瞄了一眼,最后与徐南对视,但作为下属也不敢反驳。
“好,那前面我就调头了。”
又是一个多小时车程,小赵把车开到码头。
徐南跟在后边要和周勀一起登船,周勀回头瞄了眼,“你不用跟过去了,先走吧。”
“那小赵…”
“小赵也不用留在这等。”
他独自上了快艇,站在船头,风浪起,很快连人带船一起消失在海上。
池尾岛是潼海内的一座侵蚀岛,何为侵蚀岛呢就是因海水侵蚀而形成的岛屿,这类岛屿多靠近大陆边沿地带,面积很小,所以不起眼,也无任何开发价值,若从上空往下看,有点类似于海面冒出来的一块土堆或者山丘。
周勀独自站在岛上,身后是那座废弃的灯塔,每隔一小时钟声就会响一次,可灯塔上的信号灯却永远不会亮。
太阳从头顶往西沉,海面上渐渐像是撒了一层血光,直至整个掉到海里。
暮色开始合起来,周勀的手机都快被打爆了,刘舒兰的,周歆的,还有常佳卉的,可是他一个都没有接。
那一刻他倒是希望自己可以悲恸,可以难过,甚至可以像常佳卉那样失声痛哭,但是很奇怪,这些一样都没有。
周勀觉得自己像被人装进了一个塑封袋里,眼看着袋口被一点点扎紧,仅存的一点空气也快消耗干净,余下的就是苦熬等着结束,这种一口紧跟一口的窒息感,生不如死。
天黑之后大海又开始嘶嚎,周勀坐船回去,回程路上接到陌生电话,只可惜岛上信号太差,那边长篇大论似地讲了一大通,周勀也只听懂了大概意思。
电话是辉建人事部打来的,婉转表达常安已经不在,让他有时间去公司把她的私人物品拿回去。
而在云凌某间公寓门口,何灵已经敲了半天门。
“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开门啊!”
“你个孬种,不敢面对事实,以为躲起来就行我告诉你,庭审都完了,凶手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招供,她死了,炸没了,你到底要躲到什么时候才能出来见人”
“灏东,陈灏东,你他妈是就是个孬种!”
何灵在外头歇斯底里,又骂又叫又哭,而隔着一扇门,屋里黑灯瞎火,窗帘没开,唯独电脑屏幕发着幽幽的光。
陈灏东今天没去法院旁听,以为在家看转播视频会好一点,可是事与愿违。
这种感觉很多年前他已经经历过一次。
那时常安被常望德的人带回来,连夜送上飞往伦敦的飞机,之后一段时间任由他怎么找怎么等都毫无音讯。
也曾试着去求常望德,当着他的面发誓,承诺,甚至下跪,但是依旧没办法联系上常安。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这么绝望,可是现在呢
后来何灵也不知道从哪又弄来了钥匙,等她开门进去时已经是大半夜。
屋里一股乌烟瘴气,烟味混着酒气。
陈灏东蜷着身子坐地上,长腿弯曲,手臂枕着头搁腿上,脚边倒了好些啤酒的易拉罐。
“灏东…”
何灵几时见过他这样,开口出声的时候就想哭了。
她蹲到陈灏东旁边,地上的男人抬头瞄了她一眼。
何灵忍着哭气说:“她都已经走了这么多天了,你到底还想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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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该如何跟不想失去的人说再见
周勀又去了趟公安局,许世龙已经把东西都给他准备好了。
“一件大衣,一条之前给你看过的小挂件,其余随身物品都没找到。”许世龙拍了下桌上的一只纸袋子,“都在这了,你再看看”
周勀扫一眼,“不用看了,谢谢!”
“谢什么,分内事,哦对了,这是你前两天问我要的视频,我都已经拷在盘里。”
周勀接过许世龙递过来的优盘。
许世龙见他沉默,又忍不住问:“案子已经结束了,最近怎么样”
“什么”
许世龙见他心不在焉,识趣地不再多问,只拍了下他的肩,“行吧,回头有事联系。”
末了觉得这句话也不大合适,略带自嘲地说:“最好也别联系,因为一般联系我准没好事。”
周勀脸上总算有了点表情,苦笑一声,“先走了,空了请你喝酒!”
“好,记上了啊,我等着!”
周勀拎着纸袋离开,刚好小陆拿了盒饭从外头回来。
“许队,刚才出去那人是周先生”
“嗯,过来拿他太太的东西。”
小陆“哦”了声,把盒饭搁桌上,想了想又忍不住问:“听说他还派人在潼海找呢,难不成还指望人没死”
许世龙:“……”
小陆:“这都半年多了吧,要没死早就已经自个儿回来了,而且当时也是他亲眼看着船炸的。”
许世龙边听边拆盒饭上的袋子,嘴里回:“越这样他越过不去。”
“过不去”小陆说,“可我看他刚才那模样也不像很伤心啊。”
许世龙抽了双一次性筷子,猛地往他头上敲,“你个孩子懂个屁!”
……
周勀从公安局出来,直接又开车去了辉建,就是以前常安工作的地方。
当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办公室没什么人,陶碧霞是提前跟他约好的,所以留在那等他。
周勀到之后她便把人直接领到常安之前用过的工位旁边。
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台电脑,桌上有些乱,资料,文件,废纸,订书机和笔之类的办公用具扔得到处都是。
周勀当时想,这么点儿地方她都收拾不干净,可真是…
“周先生,您太太的私人物品应该都在这了,您先看一下。”陶碧霞说。
桌上摆了一只纸箱子,东西都提前帮他收拾好了,水杯,吃饭用的便当盒,披肩,小镜子之类,上头还压了一只小花盆,只可惜花盆里之前种的东西都死了,只剩几戳枯黄的芽儿还戳在那。
周勀把那只花盆拿出来。
陶碧霞略带尴尬地说:“可能是太久没浇水就死了,公司事儿多,这边也没人顾得上,要不这个就不要了,搬下去也挺重。”
陶碧霞说完默默注视周勀的表情,周勀却把花盆重新放进箱子。
“谢谢!”
“不谢不谢,我也没做什么,就帮着理了下东西。”
陶碧霞有点受宠若惊,毕竟已经知道了周勀的身份。
周勀目光又在桌上扫了扫,问:“这个能带走吗”
“啊”
陶碧霞顿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指的是桌上一本笔记本,应该已经用过了。
“小常以前做的工作笔记吧,这没事,您当然可以拿走。”
周勀又道了声谢,把那本笔记本一并装进箱子,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并不沉。
他抱着箱子出门,陶碧霞跟着,一直将人送到电梯门口。
“那个,周先生……”
周勀回头。
陶碧霞:“节哀啊!”
周勀顿了顿,隔了两秒才后知后觉地含糊应了声,又说:“谢谢之前对我太太的关照!”
人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
陶碧霞又在门口站了会儿,微微叹气。
“走了啊”
身后突然响起声音,陶碧霞猛回头,只见顾雯抱着胳膊笑嘻嘻地站那。
“你吓死人了也不吭个气儿”
顾雯嗤了下,眼神弩着电梯门,“有没有哪里不正常”
陶碧霞:“什么不正常”
顾雯:“就是死了老婆,有没有看出他特难过或者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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