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尼罗
金玉郎心平气和的微笑:“还装傻别装了,再装就是真傻了。”
“我没装傻。你说大哥要杀你,我确实是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要杀你了他为什么要杀你”
金玉郎轻轻吐出了三个字:“长安县。”
傲雪恍然大悟——大悟还不如不悟,因为她接下来的话,瞬间激怒了金玉郎。
她说:“你误会大哥了,大哥和果团长并不是故意的要害你,他们也是一时失误。”
金玉郎猛地站了起来。
“一时失误。”他向傲雪步步逼近:“不错,确实是一时失误,让我活着逃了回来。若不失误,我早死了,我的遗产,也早归了金效坤了。你顶着个寡妇的名头,虽然不好听,但是很自由,也可以尽情的和金效坤勾搭成奸了。失误,真的是失误,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够如愿了,我都要替你们遗憾。”
对着傲雪那张粉白泛红的面孔,他扬手就是一巴掌,傲雪猝不及防,被他打得向旁一栽跌坐在地,而他抬腿对着她又是一脚:“贱货!婊子!我让你有眼不识泰山!我让你一时失误!”他追着傲雪踢:“到了现在还敢骗我,谁给你的胆子”
傲雪挣扎着爬起来,一边抵挡一边后退,同时也听到了金玉郎这气喘吁吁的一顿怒骂。这话,她听着是假的,可金玉郎的怒火分明是真的,于是她也懵了,懵得一时忘了还手。而金玉郎越喘越是激烈,扶着墙壁也停了动作。傲雪现在看起来比金效坤更可恨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都已经真相大白了,她还敢对他一口一个“失误”。他简直是杀了她都不解恨。
气血上涌,让他站着颤抖。他也不能再追着她打了,没那个力气,也没那个兴趣。他从小就是个文明孩子,从来没有打架的瘾,如果不是急了眼,就绝不会对人动手。
喘了一阵子之后,他渐渐镇定下来,见傲雪还瑟缩着站在前方,便摇了摇头:“算了,我不和你吵了,你不配。你就等着给金效坤收尸,然后给他守节去吧。”他向外挥了挥手:“滚吧,赶紧滚。”
傲雪忍痛撤退,不敢和他再闹,同时心里也有了点数:金家兄弟必定是有了天大的误会,而且现在一时间还解释不开。但假的真不了,误会终究只是误会,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至于金效坤在长安县的所作所为,那都是自己亲眼看着的,而自己从小和他相识,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那自己也是早知道的。
傲雪回了房。
她刚挨了一顿好打,但是并不哭天抢地。现在不是她抱委屈的时候,她得分得清轻重缓急。向丫头要来热毛巾擦了擦脸,又打扫了身上的鞋印和尘土,她坐在房内喝了两杯茶,想要先把心神定下来。定神不是容易的事情,因为金玉郎刚才真是对她下了毒手,她脸疼,腰和小肚子也疼,这几处疼痛总提醒着她:她挨了打。
傲雪自小要强,爹娘都不曾对她说过重话,现在让她像只猫狗似的,动辄被人骂一顿打两下,她不但是受不了,甚至还要惊愕,不明白怎么有人敢对自己这样无礼,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独坐了好一阵子,她的面颊退了热潮,心中思绪也渐渐有了点条理。她自责,可又顾不上自责,金玉郎今日的愤怒显然全是发自真心,然而她是旁观者,她知道他愤怒得没道理,他真的是误会了金效坤。所以趁着金效坤的脑袋还和脖子连着,她得赶紧再去找金玉郎,金玉郎听不听是他的事,但是她得为他把这场误会解说分明。她说了,他若是还不信,那再想新办法。他要再趁机折辱她,她也一定要咬紧了牙关受着。人在矮檐下,不能不低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一赌上气就不管不顾的要和人拼命,那不是好汉。
“要不然,我再去找一找果团长”她转念又想。
在傲雪左思右想的时候,金玉郎在金宅里来回溜达了一圈,然后进了金效坤的书房。
这间书房对他来讲,总像是带有某种神秘性,金宅是如此的阔绰气派,可以容得下一个最兴旺的大家族,然而金效坤平时就只在这间书房里起居。书房里冷森森的,有点书房独有的纸张气味,也有一点男性的芬芳,古龙水生发油之类玩意儿留下来的。金玉郎做了个深呼吸,然后笑了,想自己这位大哥天
第61章 奔走呼号
金玉郎感觉自己可能是具有某种天生的神性,不信的话可以看看:凡是惹他不痛快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没有好下场。而提到这个“神”字,他忽然又想起了一个人:施新月。
按照日期来算,给施新月订制的那只假眼睛,还得有阵子才能完工,不知道那家伙在绿杨旅馆过得怎么样,反正凭着他上回留下的那几张钞票,施新月干别的不成,饭总还是有得吃的。留着这个施新月有什么用,他不知道,也懒得想,等假眼睛制作好了再说吧,也许可以收他做个跟班,假如自己想做官的话。
自从被曲亦直拍过几次马屁之后,他忽然发现做官也挺有意思,他相信自己若是想做官,那么凭着陆健儿的关系,自己花不了多少钱,就能如愿以偿。不过这终究是后话,将来再说。天要黑了,不能在这个家里过夜,怕傲雪半夜摸过来把自己掐死,那个娘们儿有着很规律的生活习惯,一天三顿吃得营养充足,身体是苗苗条条的结实,逼急了眼了,她未必不敢真掐死他。
金玉郎到段宅睡了一夜,睡得不好,因为宅子里空空荡荡,而且冷得很,烧了炉子也不暖和。凌晨时分,他冷飕飕的睡醒了,醒得不清楚,依稀听见自己在吭吭的咳嗽。他任着自己咳嗽,因为人还糊涂着,以为自己会把段人凤咳嗽过来,没有段人凤,来个段人龙也行,然而等了片刻之后,他那头脑渐渐明白了,这才意识到:段人凤现在离自己可远着呢。
他一边纳闷这屋子怎么这么冷,一边咳嗽气喘的起了床,又花费了二十多分钟,才里三层外三层的穿戴整齐,然后为了避免自己活活冻死在此地,他头不梳脸不洗的回了家。结果刚一进门,就被傲雪捉了住。
傲雪把他堵在了小客厅里,看出他像是要走,便直奔主题开了口:“玉郎,我认为你对我和大哥,有很深的误会。请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做一次解释。你说我和大哥有私情,这我是万万不能承认的,你若不相信,我可以赌咒发誓,你也可以派人去调查。至于你说大哥在长安县要杀你,我不知道这话是从何而来,但我可以把我在长安县的所见所闻告诉你,至于我这话是真是假,你自己判断,我不敢多言。”
金玉郎这一趟回来,共为了两件事,第一件,是换身厚实的冬装,第二件,就是估摸着傲雪不会轻易的放了自己,恐怕还要对自己纠缠一番。所以此刻对着傲雪,他往沙发里一缩,不说话,也没表情。傲雪站在他面前,仿佛是想要装个楚楚可怜小媳妇的样子,然而说起话来,依然一腔正气浑身是理,以至于金玉郎也有些疑惑,不知道她是撒谎的本领强,还是真的问心无愧。他懒得听她说话,可她侃侃而谈,声音自然会往他的耳朵里钻,从她怎么听了他被绑架的噩耗,说到她怎么上汽车去了长安县,怎么在长安县等消息,又怎么夜里听见炮响,怎么听得了他的死讯——有头有尾,一气呵成。
金玉郎听完了她这一番话,决定不信。
但是他也不反驳,身上冷,喉咙还痒痒,他没那个精气神去反驳,横竖无论是连傲雪还是金效坤,都是要死的货,他没必要和这种将死之人多废话。对着傲雪站起来,他只道:“随便你怎么说,你自己信了就行。”
然后他绕过傲雪走了出去,傲雪回头看他,看他今天的态度和昨日不同,对自己这一番话,他仿佛是半信半疑。
半信半疑的金玉郎,还是指望不上。
傲雪不敢停下来等他醒悟,只怕下一刻金效坤就要吃枪子儿。于是慌里慌张的,她去找了冯芝芳。冯芝芳这些天一直躲在娘家,也曾想过回金家看看,但是娘家上下全不许,她也怕一进家门就被捉去牢里,于是也就作罢。对于金效坤,她希望他平平安安的好好活着,但是如果他这一回非死不可的话,她守了寡也能活,反正她自己有钱,娘家也有钱,年纪又不老,再找个新人也不难——如果果刚毅愿意娶她的话,那更好,她真是挺喜欢他那个野劲儿的。
傲雪来到冯家,对着正牌的金太太,她不好表现得太过焦急,只能压着性子,只说要向嫂子讨主意,要不然玉郎什么都不懂,大爷若再出了三长两短,那金家不就完了
冯芝芳愿意帮忙,也肯和傲雪一同出门奔走奔走,然而汽车夫把汽车都开到冯宅大门口了,冯芝芳的两个哥哥把她拦了住,不许妹子出门作死。在冯家二位先生的眼中,金效坤是贩烟土还是贩军火,都不打紧,金效坤的问题是得罪了督理大人,督理大人的仇人,谁敢去救督理大人不顺着冯芝芳迁怒到冯家,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冯芝芳随遇而安,对于金效坤,傲雪求她去救,她便去,哥哥们拦了路不许她出门,她感觉哥哥们考虑得也有道理,于是又让汽车夫把汽车开了回去。
第62章 岂敢慢
傲雪一想到要去见金玉郎,就真要活活为难死了。
为难也得见,并且不能拖延,他对这个家毫无留恋,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跑了,他真要是跑了,那她可没地方找他去。所以趁着还能抓到他的影儿,她得赶紧把他堵在家里,如果需要的话,她这回也可以完全的抛弃脸面,对着他跪一个或者哭一场。
然而及至见到了金玉郎,她发现自己是多虑了,首先,金玉郎并没有跑的可能性,他病了,大概是感冒伤风之类的病,不严重,但足以逼迫得他躺到床上咳嗽气喘;第二,金玉郎的盛怒之气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这回对待傲雪,他单是冷漠。傲雪站到他的床前,先是问了旁边仆人二爷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服没服药,假惺惺的关怀了一通之后,她才进入了正题:“玉郎,大哥的事情,你再想想。毕竟是一家的兄弟,仇恨再大,也不必让他死在法场上,你把他弄回来,咱们当面锣对面鼓的对质一场,他若真是犯了你说的那桩大罪,那么让他当众承认,你不杀他,他也没脸活了,正好还显着你是大度的人。要不然,万一将来这事翻出来,旁人都说大哥是你这弟弟送进牢里去的,人家不知道你受了委屈,还要误把你当个坏人,那你不是更冤吗”
金玉郎张了张嘴,刚要说话,然而傲雪又开了口:“你疑心我和大哥有私情,那真是天大的冤枉。你若不信我的清白,我便向你起个誓,往后我再不和大哥说一句话,若违此誓,天打雷劈。如何”
金玉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傲雪也知道自己这一番话不高明——只要是她开口为金效坤求情了,那么无论这话怎样讲,都免不了要招出金玉郎的一声冷哼,要是真想证明自己清白,唯一的法子就是对金效坤不闻不问,随他死去。
唯一的法子是绝不能用的,所以她只能是垂头站在床前,等候金玉郎的发落。
金玉郎真是病了,一张脸烧得通红,喘气的时候,喉咙里也嘶嘶的有声。闭着眼睛沉默了片刻,他哑着嗓子开了口:“你不用讲什么清白不清白的话了,我肯定要和你一刀两断,你爱跟谁好就跟谁好,和我没关系。”
傲雪不出声,随他说去。
金玉郎感觉气息不足,所以说完这番话后,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说道:“金效坤那边我也管不了,抓他的人又不是我,我一个平头百姓,我谁也管不了。”
“你去和陆家的人说说呢”
金玉郎睁开眼睛,横了她一眼:“一天不见,你的消息灵通了不少啊。”
傲雪低下头,又不敢言语了。
金玉郎重新闭了眼睛:“只有白抓的,没有白放的。我不要他的命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休想让我为他花一个子儿。他死就死,死了也是活该。”
傲雪的眼皮闪了一下,差一点就要盯住了他。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热切,她继续对着地面轻声说话:“要是得花钱打点的话,那自然是让大哥自己掏腰包。”
“那你自己找陆健儿去,我快要病死了,我不管。”
傲雪还是不敢抬头看他,怕被他发现了自己眼中的光:“那我和嫂子一起去,正好嫂子也正焦心着呢,只是和我一样,都没有门路。”
“谁管你,滚!”
傲雪在话里拉扯上冯芝芳,是为了显着自己坦荡,和金效坤真无私情。可到了真正行动的时候,她并未去找冯芝芳——冯芝芳连门都不肯和她一起出呢,她还找人家干什么
她千求万请的,让金玉郎给陆健儿打了个电话,给她要来了一个会面的机会。然后她也不嫌晚,急匆匆的前往陆府,见了陆健儿。
陆健儿这个人,因着他那副无喜无怒、非生非死的尊容,常令旁人一见了他就心里发毛。傲雪也不例外,同他说了几句话后,她睁大一双慧眼,放出如炬的目光,结果硬没从他脸上看出活人气来。亏得他胸膛起伏、始终呼吸,否则她真要怀疑他是不是木雕泥塑了。
她找不到他的表情,看不出他的情绪,也没法揣摩他的心意。陆先生本人倒是还和气,在和她打了声招呼、确定了她的身份之后,他干巴巴的说了几句闲话,然后借故起身离去,换了个中年的下属登场,开始和她讨价还价。这中年的下属,气派不凡,走出去当个司长都够格,说起话来更是一套一套,松一阵紧一阵,吓唬一阵安慰一阵。可怜傲雪活到这么大,所担负的至高重任,就是在金家账房里管账,又因她不爱出门游逛玩乐,成天只和家里的几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所见过的世面,还不如一般的摩登姑娘。像她这样的人,纵然怀着铁一样的决心和勇气,又能如何
她被对方说得心慌意乱,对方隐晦的告诉她,说金效坤可以花钱买命,横竖和金效坤有仇的是别人,不是他家陆大少爷。陆大少爷和金效坤没仇,和钱更没仇,所以只要金效坤付出的价格足够高,那么陆大少爷可以勉为其难的出一次力气,设法把金效坤从牢里捞出来。当然,这很不容易,因为金效坤确实是犯了死罪,证据确凿,况且还狠狠的得罪了督理大人,还和督理大人的敌人打得火热。凭着他的所作所为,死一百次都够了。
傲雪连连点头,问道:“那……那得花多少钱呢”
拥有司长气派的陆家下属,向她比划了一个巴掌。她迟疑着反问:“
第63章 倾家
傲雪真是太想找个可靠的伙伴来陪陪自己了。
陪陪自己,能和自己说说话就好,都不用他真出力气。要不然她实在是太没主意了。坐在开往天津的火车上,她心里一会儿一个念头,五百万是绝筹不来的,能弄到多少钱,她也不知道;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陆健儿的话,究竟可信不可信
陆健儿和金玉郎的关系那么好,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串通好了,不但要杀金效坤的人,还要抢金效坤的钱五百万——假如真有五百万的话——一旦到了陆健儿的手里,金效坤会不会反倒是得了一张催命符陆健儿会不会一边枪毙了金效坤,一边和金玉郎将五百万瓜分
陆健儿要真那么干了,她也只能是干看着,她也没办法。
临上火车之前,她又去见了冯芝芳,心里明知道她帮不上自己的忙,可她终究是个见过世面的太太,也许另有一番不同于自己的见解。冯芝芳得知了她的所作所为,暗暗的也感觉她对金效坤是热心得可疑,不过无所谓,冯芝芳这两天受了娘家哥哥的教育,被教育得心悦诚服,已经决定彻底和金家一刀两断了。
一刀两断归一刀两断,不花钱的建议,她还是肯给几句的。相当认真的思索了一阵子,她认为陆健儿若是和金效坤有深仇大恨的话,那他的话便不可信;可如果陆健儿本人和金效坤并无私仇,完全只是奉命抓人,那么他开口要那五百万,大概就真的只是勒索而已。这么干的人多了,这么花钱买命的人也多了,不是稀奇买卖。至于金玉郎和陆健儿的交情——交情再大,总大不过五百万去,况且金家兄弟有仇,和姓陆的有什么相干陆健儿总没理由为了个朋友不要钱吧
“那他要是收了钱不认账,可怎么办呢”
冯芝芳又考虑了一阵子,将生平所学的知识全运用了出来:“那就闹去,上陆家门口上吊,开记者发布会。”
傲雪听了冯芝芳的话,像是明白了点,又像是没明白。有心再去问问果刚毅的意见,然而果刚毅不在家,去哪了不知道。
她不敢再等,怕金效坤在牢里冻死,所以按照金效坤的嘱咐,她上天津弄钱去了。
傲雪一走,算是救了金玉郎。
他真病了,需要卧床,然而尽管傲雪看起来没有要杀他的意思,金家的仆人对他也依旧是老老实实,可他就是怕,他睡不安稳。
他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一个真正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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