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闲臣

    #12288;#12288;冯保似有难言之隐，搓着手，偷偷地瞧着李贵妃。

    #12288;#12288;“有话直说吧。”

    #12288;#12288;冯保这才嗫嚅道:“依奴才之见，那就是春c药。”

    #12288;#12288;李贵妃住在慈宁宫，平常除了带太子去慈庆宫给陈皇后请安之外，很少到别处走动，一门心思诵经抄佛（所以，李贵妃的书法很有几分功力），对宫中的大小事仅限于冯保向她汇报。

    #12288;#12288;之前，冯保告诉过李贵妃关于张青松奉旨炼丹一事，并将童男童女的事也一并告知，只是没说“长生丹”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也没告诉李贵妃童男童女给皇上伴睡的事。

    #12288;#12288;一来因为有所保留，虽有李贵妃罩着，可若激怒皇上，要炒你鱿鱼，李贵妃也保不住；二来也是因为没有亲眼所见，长生丹就是春c药和童男童女伴睡，都只是猜测。

    #12288;#12288;但水墨恒那个“快”字，让冯保的胆儿噌一下子暴涨，他觉得时机到了，是时候要将李贵妃心中的火气给撩拨起来。

    #12288;#12288;果不其然，李贵妃听到“春c药”二字，脸色一沉，倏然变红，咬着嘴唇，恨恨地说道:“那个妖道这么大的胆子”

    #12288;#12288;“那个老道与他徒弟张青松一样，都是孟冲推荐给皇上的，有什么他不敢的”

    #12288;#12288;“又是孟冲！”

    #12288;#12288;“回娘娘，不仅如此，原来张青松在时，他明目张胆地借着皇上的威风，搜罗童男童女，搞得怨声载道，万岁爷因此也谨慎了；如今张青松被水墨恒一剑刺死，老道在孟冲的帮助下，又在暗中偷偷地为万岁爷物色童男童女。”

    #12288;#12288;“皇上还没觉察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12288;#12288;“回娘娘，老奴不是没提醒万岁爷，可每次一提及，万岁爷就犯迷糊，也不知是真迷糊，还是装的，提了两次，老奴也就不敢了。娘娘，其实……”冯保又是欲言又止的样。

    #12288;#12288;“说。”

    #12288;#12288;“万岁爷应该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否则不会就这么轻易地绕过水御医，但万岁爷从中享受到了快乐呀！那些童男童女是抓来炼丹的没错，可也是抓来给万岁爷伴睡的呀。”

    #12288;#12288;冯保壮胆，终于自己创造机会，将此事抖了出来，而且有意将“伴睡”二字说得重重的，拖得长长的。

    #12288;#12288;李贵妃杏眼圆睁，咬着银牙，半天不做声。

    #12288;#12288;这时，窗外的庭院里传来几声鸟儿啾啾的鸣叫，李贵妃踱到窗前站定，可并没有心思去欣赏窗外的风景，只不过是想借入室春风清醒一下头脑，稳定一下糟糕的情绪。

    #12288;#12288;即便如此，李贵妃的心绪依然不能马上平静下来。

    #12288;#12288;这不得不让她默念《心经》，以镇定心神:“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12288;#12288;冯保一直在旁边偷偷地观察着李贵妃的举止，隐隐感觉属于自己的美好日子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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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没有政治觉悟的好厨子
    #12288;#12288;一个人极其渴求成功时，内心很执着勇敢。但同时也很脆弱。尤其需要别人的肯定和鼓励。

    #12288;#12288;冯保正是处于这种状态，所以三番两次地要与水墨恒探讨能否熬出来的问题，一旦给他信心和希望，哪怕一丁点，他便信以为真，浑身充满力量，并为此而努力。

    #12288;#12288;这是一个野心之人的自然表现或本能反应，本无可厚非。

    #12288;#12288;任何人处于冯保的位子上，相信都会觉得憋屈。

    #12288;#12288;想想，顶头上司连续换了四个，为何死活轮不到自己资历、威望、能力都摆在那儿，这不气死人

    #12288;#12288;……

    #12288;#12288;且说水墨恒从司礼监出来，正想着糟制菜秘方的事儿，恰好碰到大内主管孟冲，穿着一身小蟒朝天的玄色布衫，晃悠而来。

    #12288;#12288;因孟冲身材矮胖，挺胸突肚，大脑门儿，加上满脸的赘肉和一只酒糟鼻子，让人一看，这不是个掌勺的就是个大吃货，跟范大厨师太特么像了。

    #12288;#12288;还别说，孟冲就是厨师出身。

    #12288;#12288;论进宫的年头儿，和冯保差不多，也是五十多岁，但晋升大内总管之前，混得远远不及冯保。

    #12288;#12288;冯保担任东厂提督之时，孟冲还只是尚膳监里的一名掌作，连主管都不是；待到嘉靖末年，冯保担任首席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好几年之后，孟冲才升任尚膳监的主管。

    #12288;#12288;尚膳监，正是负责皇上及后宫伙食的机构。

    #12288;#12288;在二十四衙门之中，尚膳监虽不及司礼监、御用监、御马监等显赫，却也极其重要。

    #12288;#12288;孟冲天生一副憨相，自小就喜欢吃喝玩乐，只要一提到吃，就眉飞色舞。

    #12288;#12288;据说，给他一头羊，他可以做出几十道色香味全的菜来，什么冷片羊尾、爆炒羊肚、带油腰子、羊唇龙须……

    #12288;#12288;让他掌管尚膳监，不是没有理由。

    #12288;#12288;孟冲只是长得一副憨相，可小小的心眼儿还是有。

    #12288;#12288;朱载垕登基为帝后，孟冲服侍得特别小心，每次皇上传膳，他都亲自奉送，然后侍立在侧。只要皇上不撵他走，他就静静地看着，记住皇上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12288;#12288;很快，便将皇上的口味摸得一清二楚，大展身手的时候到了，甜酸咸淡的度拿捏得贼好，皇上吃得自然开心，免不了时不时地夸赞他几句。

    #12288;#12288;这样过了两年，待到高拱荣登首辅，要将孟冲一下子提到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子。

    #12288;#12288;皇上对孟冲又没什么坏的印象，也就同意了。

    #12288;#12288;孟冲上任之后，因为与皇上走得近，善于揣摩皇上的心思，一味地投其所好:进贡波斯美女，带皇上偷偷出宫，专为皇上挑选俊男俊女，又找来老道士和小道士为皇上炼制丹药……

    #12288;#12288;总之，深得皇上的欢心。

    #12288;#12288;但孟冲和高拱一样，有个大的毛病，也不能说毛病，失误比较准确，就是将所有的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12288;#12288;不像冯保，他懂得跟皇上、太子搞好关系，也与陈皇后、李贵妃走得很近，还不忘拉拢张居正，现在得知水墨恒有些过人之处，立马钻营过来。

    #12288;#12288;这一点，孟冲远远不及。见了水墨恒问:“咦，水御医你来司礼监作甚”

    #12288;#12288;水墨恒行礼后回答:“调查御花园命案，过来咨询一下。”

    #12288;#12288;就这么一个简单的照面，与水墨恒也算是老熟人，孟冲便要离去。

    #12288;#12288;但水墨恒有心:“孟大总管，问你个事儿。”

    #12288;#12288;孟冲这才停下脚步。

    #12288;#12288;“还记得去年我从广西给皇上运到京城的礼物吗”

    #12288;#12288;“当然记得，还是我偷偷运进宫中的呢。”孟冲洋洋自得地说。

    #12288;#12288;“里头有个莫秋楠，不知公公可否记得。”

    #12288;#12288;孟冲想了想，没印象，摇了摇头。他压根儿就没留心。

    #12288;#12288;水墨恒又问:“年前，皇上是否让孟公公从大内中抽调两名高手”

    #12288;#12288;“似乎有过。”

     



第一百一十五章、宰就宰个痛快
    #12288;#12288;政治觉悟不是所有人都有的。

    #12288;#12288;一个没有野心的人，会因为不争而缺乏；一个才华横溢的人，又会因为不屑去争而同样缺乏。

    #12288;#12288;孟冲则是属于那种野心不大、才华不溢的人，政治觉悟明显的欠费。所以水墨恒才拐个弯儿赞他是个好厨子，真不含贬低之意。

    #12288;#12288;人嘛，毕竟各有所长。

    #12288;#12288;当然，孟冲不乐意接受这个事实，在他听来，是一种讽刺。

    #12288;#12288;再看冯保。

    #12288;#12288;首先，成功将李贵妃心中的火气撩拨起来，得到一道对付孟冲的令旨；

    #12288;#12288;然后屁颠屁颠地去御膳房，将水墨恒交代的事迅速办好，并亲手奉上，态度谦卑至极。

    #12288;#12288;水墨恒满意地接过，又想起第一次见冯保与高拱互怼的情形，那种不可一世、舍我其谁的嚣张劲儿，完全不在一个道儿上。

    #12288;#12288;冯保并没有将宫中菜肴秘方递到水墨恒的手上就轻易结束，而是面带足够的笑容问:“不知水大人要这玩意儿作甚”

    #12288;#12288;“这不手头上有点紧吗得找些挣钱的门道儿。”水墨恒如实地回答，不违心也不做作。

    #12288;#12288;事实本就如此，水墨恒自广西归来，没有接受皇上的封赏，殷正茂赠予他的银子又快见底了，水蛋和向甜身上的钱已经花光，莫颜和莫白就不用提。

    #12288;#12288;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12288;#12288;冯保当时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记在心里，觉得这又是一个突破的好机会。没过几天，他便递了一张三万两的银票到水墨恒的手上。

    #12288;#12288;无事献殷勤，后面一句是啥

    #12288;#12288;水墨恒诧异地望着冯保。

    #12288;#12288;冯保一个劲儿地怂恿道:“水大人，先接着，绝不烫手。”

    #12288;#12288;“公公你很富有嘛。”

    #12288;#12288;“在宫里呆了四十多年，光秉笔太监就做了十几年，这点银子还是拿得出来。”冯保志得意满地笑道。

    #12288;#12288;若真是冯保自己的血汗钱，水墨恒打死也不会接。

    #12288;#12288;可冯保这张银票，水墨恒没有拒绝，嘿嘿，正缺钱呢。反正那也是搜刮来的，不要白不要，这笔钱用来装修、作为生意起步资金刚好。

    #12288;#12288;但水墨恒心知肚明，这银票一接，冯保肯定有话要说，他绝不会干那种赔本的买卖。

    #12288;#12288;果然。

    #12288;#12288;冯保瞧见水墨恒将银票拽进兜里，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不疾不徐地道:“我遇有一个难题，想请水大人帮个小忙。”

    #12288;#12288;“说吧，吃了人家嘴短，拿了人家手短，这忙不帮，公公也不会放过我呀。”

    #12288;#12288;“那我就直说。不瞒你，得李娘娘的密令，我最近在抓孟冲的罪证。”冯保笑呵呵地也不遮掩，打定水墨恒拿了他好处，会帮他、替他保密。

    #12288;#12288;“抓呗。”水墨恒顺着冯保的意思，“冯公公提督东厂，要抓一个人的辫子还不容易”

    #12288;#12288;“可他是我的顶头上司。”

    #12288;#12288;“擦，你又不是怕过哪一任上司你也没放在眼里。”水墨恒心想，嘴上回道:“公公不是有密令吗暗中查他，小心便是。”

    #12288;#12288;“正因为是密令，所以才放不开手脚；况且他的靠山是皇上，骑着老虎不怕驴的主儿。贵妃的令旨与皇上的圣旨比起来，那终究不是芥末之微”

    #12288;#12288;“这事儿，我能帮上公公的忙”

    #12288;#12288;“能，你不是奉命调查御花园的命案吗可否让我陪同协助说来我也是大内首脑人物，理应配合嘛。”

    #12288;#12288;水墨恒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即答应。

    #12288;#12288;其实也没啥，无非进出大内时将冯保带在身边，然后他可以明目张胆地去搜查，不用偷偷摸摸了。

    #12288;#12288;这一点，冯保的如意算盘确实拨得叫一个漂亮:打着协助水墨恒的幌子，去抓孟冲的“罪行”，既不会引起孟冲的怀疑和防范，又能放开手脚。

    #12288;#12288;只是，居然还利用起我来水墨恒一听即明冯保的心思，暗自琢磨，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得好好宰你一顿，区区三万两，对于你的前程，恐怕远远不够。

    #12288;#12288;想到这儿，水墨恒故作沉吟，不吱声。

    #12288;#12288;“据我所知，水大人一个人真不容易，要养四个没有职业的女子吧哦，对了，还有一个憨厚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要做第一等人
    #12288;#12288;无缘无故白得三万两银子！

    #12288;#12288;吃饭时，水蛋眼中全是膜拜之情。

    #12288;#12288;可水墨恒并未告诉大伙儿，那是冯保有求于自己的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