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闲臣

    #12288;#12288;曹公公恨不得与水墨恒说上三天三夜，完全忽略了旁边赵雍的感受。

    #12288;#12288;赵雍火急火燎，六神无主，哪有心思听这闲扯见曹公公一副极力讨好的样子，觉得鼻子里好像是喷了一碗酽醋，一泼儿酸下来，慌忙插进来，夺过话头说:“咱还是先进寺院吧，老师太还在后院等着咱呢！”

    #12288;#12288;曹公公经这一提醒才打住，记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12288;#12288;一应人先到寺中几个大殿敬了香。然后来到后院的客堂，拜见铁女寺的师太住持。

    #12288;#12288;一进门，水墨恒便注意到了师太住持面孔红润，双目有神，浅浅一笑时，露出一口洁白如玉的糯米牙。听说她是位百岁老人，可坐在铺了棉垫的藤椅上，浑身上下都还透着一股精神气儿。

    #12288;#12288;水墨恒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虔诚的敬意，慌忙欠身施礼，朗声说道:“晚辈水墨恒，拜见师太！”

    #12288;#12288;“哦，你便是京城来的水少保”师太住持上下打量了水墨恒一番，微微颔首，嘉许地说道，“你这个人很有慧根！”

    #12288;#12288;“多谢师太点拨。”水墨恒一改嬉皮笑脸的表情，肃容回道。心里却偷偷地乐着:嘿嘿，这都被您看出来了我可是真有慧根的人……

    #12288;#12288;曹公公与水墨恒在寺院外头就说了几句话，觉得很不过瘾，这会儿见又来了话题，急忙虔诚地问道:“老师太，您是从哪儿看出水少保有慧根的”

    #12288;#12288;赵雍内心相当的烦躁，冲旁边的詹师爷递了个眼色。

    #12288;#12288;詹师爷心领神会，立马儿起身出去了，向与客堂紧连着的右厢房走去。

    #12288;#12288;师太住持平静地回道:“一个人有没有慧根，用肉眼通常不易察觉，需要用心看。”

    #12288;#12288;水墨恒微微一笑，很想说:慧根用肉眼也是可以看见的……

    #12288;#12288;很快，詹师爷站在右厢房门口冲赵雍招手。

    #12288;#12288;赵雍心事重重，欠身恭敬地说道:“老师太，赵某与水少保有些话想单独谈谈。”

    #12288;#12288;“好，去吧。”师太住持轻轻摆手。

    #12288;#12288;“水少保，请！”赵雍做了个请的动作。

    #12288;#12288;水墨恒知道赵雍这会儿肯定急得一团糟，连续将荆州城几位大阔佬请去，加上邵方出现又消失，不着急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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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吓傻了
    #12288;#12288;看得出来，赵雍是真心想保住自己的乌纱。

    #12288;#12288;对水墨恒确实忌惮。

    #12288;#12288;必须承认，他的确想过要对付，甚至要做掉沈振。可若让他去谋杀水墨恒，即便有邵方这种大咖请他一起合作，他都不敢答应，慎之又慎。

    #12288;#12288;这时，懊恼地说道:“水少保，你来荆州城，我赵某对你出于敬畏也好，虚情假意也罢，但自认为还算不薄，难道你真的要将我往死里整吗如果当日我与邵方合作，那结果……”

    #12288;#12288;“在这件事上，我感谢你对我的信任！”水墨恒承这个情。

    #12288;#12288;“水少保要到底要将我怎样”

    #12288;#12288;“不是我要将你怎样，而是你应该扪心自问，这些年你在荆州做得怎样上对得起朝廷，下对得起百姓吗”

    #12288;#12288;赵雍满脸愁苦，钳口不言。

    #12288;#12288;水墨恒继续旁敲侧击，诈唬道:“昨儿几位老板，蒋员外、卢员外、王员外等，把关于赵大人如何接受贿赂中饱私囊的劣行污迹交代得一清二楚，他们签字画押录好的笔供都在我手里，可谓铁证如山。贿银数目嘛，这个，好大好大呀……”

    #12288;#12288;“相逢一笑，相遇是缘。水少保，求求你放过我一马吧！口供既然都在你手上，只要你网开一面，一切都好说。”赵雍满头大汗，看样子已经完全乱神，说话的声音也瑟瑟发抖。

    #12288;#12288;此刻是在恳请水墨恒救命，他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的至于曾经贪墨过的银子，那更顾不得了，也不管旁边还坐着一个沈振，直愣愣地问道:“水少保，你说，咱给你银子，你要多少”

    #12288;#12288;“你给多少”水墨恒笑问，似乎来了兴趣。

    #12288;#12288;“两万两，怎么样”

    #12288;#12288;水墨恒兀自微笑，摇了摇头。

    #12288;#12288;赵雍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粗大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像是吞了一口浓茶，又道:“三万两，总可以了吧”

    #12288;#12288;水墨恒依然摇头。

    #12288;#12288;“五万两，五万，我赵某豁出去了。”

    #12288;#12288;水墨恒还是摇头，仍不吱声，直笑不语。

    #12288;#12288;赵雍一咬牙:“八万，八万，倾尽我赵某所有，全部都给你，这样总行了吧”

    #12288;#12288;水墨恒这才终于开了金口，笑道:“赵大人贿赂的银两，可不止这么多吧”

    #12288;#12288;“十万，十万。这是极限，再多，我真的拿不出来。”赵雍像失魂了一般。

    #12288;#12288;“旁边还坐着一位呢。”水墨恒瞅了沈振一眼，提醒道。

    #12288;#12288;“哦，沈大人，你说，你要多少”赵雍又直问。

    #12288;#12288;“我不敢。”沈振答道。

    #12288;#12288;“不敢也塞给你两万，我借钱给你。你若不要，让水少保一个人怎么收”赵雍为了保官救命，无所不用其极。

    #12288;#12288;“这还差不多。”水墨恒满意地点了点头。

    #12288;#12288;“只要水少保答应放我一马，十万两银票明日便送到水少保的手上，绝不含糊。”赵雍见水墨恒松口，小缓了一口气，心里却想着原来水少保比我还贪呢。

    #12288;#12288;水墨恒猜透了赵雍的心思，冷静地说:“赵大人不要以为这些贿银，我会像你一样中饱私囊据为已有。放心，我不缺钱，这些钱我一分也不要，届时全部上缴国库。”

    #12288;#12288;“啊”赵雍大吃一惊，一颗心像要跳出来一般，“这么说，水少保还是不打算放过我赵某，要公事公办了”

    #12288;#12288;“赵大人，你我同为朝廷命官，总该知道性命纲常。这种事情岂能私了那你不是要将我往火坑里推吗实话跟你说吧，首辅张先生责成我必须将你的贪墨之事如实禀报上去。”

    #12288;#12288;“他果然不会放过我，果然不会放过我……”赵雍失魂落魄，喃喃道。

    #12288;#12288;“这是原则问题。”水墨恒强调。

    #12288;#12288;“天下贪官那么多，又不止我一个偌大的大明王朝，只能找出一个海瑞来。查谁，谁会清清白白为什么要单单置我于死地”赵雍哭丧着脸，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12288;#12288;“赵大人，我奉劝你一句，做官绝不能抱着侥幸心理。荆州税关连续两年垫底儿，难道你



第三百七十三章、抠门儿的大户
    #12288;#12288;就在赠书仪式举行完毕的第二日清晨，水墨恒便收到一个骇人的消息:荆州知府赵雍于昨晚死于家中，死因不明，正在调查。

    #12288;#12288;“我靠，这不可能吧”

    #12288;#12288;水墨恒乍一听，一下子愣住了，喃喃道:“不是我将他逼死的吧我没打算将他置之于死地啊这下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喽……”

    #12288;#12288;至晌午时分，水墨恒又收到消息:赵雍系中毒身亡。

    #12288;#12288;可是只能查出他中了毒，却不能查出到底是他自己喝毒自尽，还是被人下毒谋害的

    #12288;#12288;但无论哪种死法，总之是死了。

    #12288;#12288;而且与水墨恒和沈振多多少少有些关系:这是外界的看法。

    #12288;#12288;赵雍一死，加上荆州城的几位大阔佬又纷纷被水墨恒请去，在水墨恒一诈一唬软硬兼施下，将自己贿赂官府的污行劣迹从实招了出来。

    #12288;#12288;这样，没了张文明的抵制，没了赵雍的袒护，荆州税关的官员在沈振的带领下，顺藤摸瓜，轻松地将荆州历年偷税欠税的隐疾一一揭发出来，拨乱反正。

    #12288;#12288;这也就意味着，水墨恒荆州之旅可以宣布结束。

    #12288;#12288;终于可以回京了。

    #12288;#12288;历时差不多半年。与张居正当初设想的最低时间期限差不多。

    #12288;#12288;至于谁接任荆州知府，那是朝廷的事儿。

    #12288;#12288;还有赵雍的命案，那是荆州府衙门的事，水墨恒无意搀和，也不想卷入，反正与自己无关。

    #12288;#12288;……

    #12288;#12288;京城东直门大街东头往北，有一条古老的胡同，叫万元胡同。当今国舅爷李文全，在此处购置了一处房产，作为自己的府邸。

    #12288;#12288;这天上午，一乘四人抬的大凉轿，在府邸门口停了下来。

    #12288;#12288;一看这凉轿的规模，镶金缀玉，花俏得很，而且抬轿的班役，穿戴也很讲究。

    #12288;#12288;在京城待久了，稍有一些常识，就能看得出来，这顶轿子是从杠房里租借出来的。

    #12288;#12288;而且，档次不低。

    #12288;#12288;虽然只是四人抬，可算得是四人抬中的顶配。

    #12288;#12288;为了满足来京办事的地方官员，以及大商巨贾们的出行需要，京城里开设了多家出租轿马的杠房。

    #12288;#12288;从轿中猫腰走出一人，头上戴着一顶硕大的黑帽，将半张脸遮挡起来，似乎有意躲避世人的眼线。身着一件拱璧蓝色的直裰衫，手上摇着一把乌木扇骨的苏样大团扇。

    #12288;#12288;看上去相当的阔气！

    #12288;#12288;出门迎接的正是锦衣卫千户李文全。见阔佬出轿，快步上前，抱拳一个长揖，很是客气，却没有呼出来者的名字，只是唱喏道:“你好！有请！”

    #12288;#12288;“李千户好！”阔佬恭敬地回了一礼。

    #12288;#12288;进门入了客堂之后，阔佬才谨慎地摘下头上的帽子，原来不是别人，正是朝廷通缉的要犯邵方。

    #12288;#12288;胆儿可谓不小，竟然潜伏到北京。

    #12288;#12288;而此时的水墨恒，已经从荆州城回来了

    #12288;#12288;久静思动，是人之常情。邵方憋屈了两年多，为了避祸，不敢露面，更别说来北京。

    #12288;#12288;两年来，他一直窝在扬州，很少与官府走动。尽管如此，他凭着在江湖上的影响力和号召力，大做布帛绸缎以及盐引生意，银子一样没少赚。

    #12288;#12288;这次之所以来了，得提到李文全。

    #12288;#12288;原来，邵方出现在荆州城，如水墨恒所料，并非出于武清伯李伟的邀请，也与驸马都尉许从诚无关，而是出自李文全的一个扬言。

    #12288;#12288;因为子粒田征税一事，李文全和他父亲李伟一样，对张居正恨得牙痒痒，扬言要派人前往荆州谋杀张居正的干将沈振。

    #12288;#12288;这话不知怎地传到了邵方那里。

    #12288;#12288;邵方耳线一向众多，而且还知道水墨恒也在荆州。于是觉得机会来了，自告奋勇帮助李文全跑一趟。

    #12288;#12288;也就是说，谋害沈振只是李文全一时说出的糊涂话，被邵方钻了个空子。

    #12288;#12288;可是为了保证说服力，邵方在赵雍面前将武清伯李伟和驸马都尉许从诚两个大咖搬了出来。

    #12288;#12288;至于要谋害水墨恒，那只是邵方自己的意思。他知道水墨恒曾经去南京、杭州特意打听他的下落，放言誓要逮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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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我只是个生意人
    #12288;#12288;李文全眯着眼，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

    #12288;#12288;邵方感觉蛋痛，尴尬地取下最上层的那个橙子，然后用水果刀切开，掰着吃了两片。

    #12288;#12288;味道，是苦的……

    #12288;#12288;看不出来李文全有何尴尬。见邵方停下不吃，道:“咱听说邵大侠在江南一带是商家领袖，绝对的精英，生意做得很大哈。”

    #12288;#12288;邵方从袖笼里掏出一方手绢，抹了抹嘴，然后喝了一口茶水，答道:“领袖、精英可谈不上，只是各种各样的店铺开了几十家，生意还凑合，过得去。”

    #12288;#12288;“邵大侠谦虚了。我李文全可是听说，你富可敌国，财产都超过皇朝初年的那个，那个沈万三了。”

    #12288;#12288;“国舅爷，这话说不得，说不得呀。”邵方连连摆手，“沈万山最后被洪武皇帝发配边疆，客死他乡，就是因为富可敌国。我可是小本经营，哪有那大的家业国舅爷切莫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