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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大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路人家

    可现在居然传回了这么个消息,孔涟竟被官府拿下了,这自然叫孔承庆很是不能接受了。而在看到他动怒,孔澈心里也是一阵紧张,呆了呆后,方才说道:“据济南那边传回来的消息,官府已经确查就是他在背后蛊惑的诸生员闹事,而且……而且……”因为看到孔承庆有发火的迹象,后一句话他都不敢往下说了。

    “说,他们还以什么理由敢拿我孔家之人”孔承庆寒声问道。这些年来,孔家在山东几乎就没遇到过什么挫折,别说家中之人被人扣拿了,就是他们吩咐下去的话,别人也得不打折扣地执行,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在吞了口唾沫后,孔澈才把话给道了出来:“而且,拿他的罪名里还有一条蓄意谋杀。说他杀害了自己的同窗,一个叫苏穆的秀才!”

    “竟有此事”在听到还有人命官司后,孔承庆总算是稍稍冷静了下来:“是官府的栽赃嫁祸么”

    “应该不至于。人是在府学之中,当了彭提学等官员拿下的,若是被冤枉的,他们不会坐视不理。”孔澈低声说道。

    “那孔涟怎么会干出如此愚蠢之举”孔承庆脸色阴沉地问道。本来好好的一件事情,怎么就出了如此变故,这实在让他感到一阵憋闷,又有种无处发泄的感觉来。

    孔澈苦笑摇头:“这个暂时可打听不到。不过有一点已然确认,那苏穆就是之前去和陆巡抚闹的为首之人,而且之后还被革去了功名。结果当晚,他就被杀了……”

    对于苏穆为何被杀,孔承庆是半点都不感兴趣,他唯一关心的是自家会因此事受到多大的牵连:“你说官府会不会借此生事,对我们孔家下手”

    “这个应该不可能吧。孔涟虽说是我孔家下人,可毕竟是在济南出的事,他们总不能因此就把罪名往我们头上推吧哪怕他受刑不过真把什么招了出来,我们也大可不认。一个下人家奴的供词能起什么作用”孔澈道出了自己的判断。

    孔承庆在略作思忖之后,也不觉点头表示赞同:“不错,我孔家毕竟不同于别家,不是官府想动就能随便动的。不过,人在他们手里,终究是一桩祸患。若是不做些什么,倒会叫人看轻了。”

    “大公子的意思是”看到他眼中闪烁着异样光芒的模样,熟悉其性格的孔澈便知道他又要做些什么了。

    果然,只见孔承庆冷笑着道:“光是舆论看来无法真让其就范了。说不得,只能把那下策也拿出来用上一用了。只要掐住了这一点,到时候掌握主动权的就是我们。即便那陆缜想要乱来,那些地方官也一定会极力阻止,并想法服软的。”

    听他提到下策二字,早就知道其全盘计划的孔澈脸皮就是一颤:“大公子,真这么做了,可就算是彻底与那陆巡抚撕破脸皮了,再也没有转圜余地了。”

    “到了这个时候,你觉着还有回旋余地么”孔承庆反问一句道:“如今他应该早知道这一切是我们在背后推动,而且还拿了我们的人,双方早已不可能善了了。”

    “是,小人明白了。”孔澈点头应道。

    “我来写信,然后你将之送往山东境内那些与我们交好的世家大族之手,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他陆巡抚还能有什么办法应对这一场变故。”说着,孔承庆已取过




第603章 粮税难题
    还没等陆缜真个拿定主意呢,事情就再度生出了变化来,孔家居然再次出招了!

    因为受舆论的影响,开港之事暂时只得耽搁下来,而眼看着秋收和官府收秋粮与秋税的日子也到了,陆缜只得暂作让步,把各衙门的重心重新摆回到收取粮税等事上。

    可没想到,事情才刚起了个头,九月底就遇到了阻碍,随后各地州县官员就纷纷向上司诉苦,最终问题全部反馈到布政司衙门,让高尽忠这个一省藩台是好不头疼,无奈只得再次来见巡抚大人商议对策。

    在来到陆缜跟前尚未落座呢,咱们的高藩台就已经摆出了一副苦相来:“抚台大人,这一回你可得帮帮下官们了,不然接下来山东全境官员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陆缜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和随同而来,同样满脸苦样的济南知府何渊:“二位大人,你们这是遇到什么难题了为何说得如此严重”

    “回大人的话,是今年的秋粮收缴上出了大问题了。”何渊在看了高尽忠一眼后,低声说道:“这都征收粮食有七八日了,可与往年相比,却连该收到的三成之数都不到哪。而且还有消息传回来,今年各地州县都欠收,上缴的粮钱都可能要打个对折……”

    “竟有这等事情今年天时竟如此不佑我山东么”陆缜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他当然知道其中必有原委,却还是拐了弯地问了这么一句。

    “当然不是天时的缘故了。虽然之前确实阴雨连连,影响了田间收成,可在怎么样也不至于锐减近半。实在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才会变成这般模样。”知道不能跟抚台大人来虚的,高尽忠只得实话实说了。

    “此话怎讲农民也好,百姓也罢,交粮交税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他们难道还敢抗税不成还有,我们官府大可以派人前往催缴嘛,为何你们看着却是如此为难”陆缜皱了下眉头问道。

    说实在的,虽然陆缜在大明也当了好些年的官了,更曾担任过不少地方主官,可在粮税方面还真不是太过了解其中的门道呢。因为以往为官,无论是在广灵还是蔚州,税收一事都没出过什么问题,这让他从不认为收粮收税还能有什么问题。

    两名下属听了这话,不禁对视了一眼,在惊讶之余,又显得很是无奈。最终,何渊只得仔细地跟陆缜解释起如今大明朝收取粮税的问题来。

    中原朝廷自古以来就有皇权不下乡的传统,这么做可以大大地减轻地方官府的压力,但同时也助长了一些世家大族的势力。而这一点,在大明朝就显得越发的明显起来。

    比如每年秋天,朝廷官府要征税时,就是把这一重要任务委派到每个乡每个村中的粮长手上的,由其来为官府从同村乡里手中收取粮食,然后再将之解送到县城,如此自然就让县衙少了好大的一笔工夫。

    在洪武朝刚定下粮长制度时,其实是有轮换的,往往每过几年,就会选村中德高望重之人来代官府收粮。可是,在随后的发展里,这一制度却呈现出了其弊端的一面,那就是粮长完全可以借此权力来为自己牟取好处,他们很容易就与官府里的胥吏内外勾结,或压榨百姓,或以次充好,从而把本该交给官府的粮食放进了自己的兜里。

    有了这么大一个利益摆在眼前,这个粮长的位置自然就成了人人垂涎的肥肉,于是那些身份地位更高的世家大族就出手了,迅速将之抢夺到手,并且一拿到,就不再肯放。

    随着时代向前,太祖皇帝当初定下的种种规矩尽数被后人破坏,这粮长的制度自然也不例外,完全成了地方士绅阶层与官府讨价还价的一个筹码。

    只要皇权不下乡的思维不改,官府就只能依赖这些粮长来收取税粮,而如此一来,这些人就有了钳制地方官的本钱。一旦双方在某事上起了争端,他们就可凭此做出反制,一旦真超了时限而未能将粮食收足并送往京城,则地方官的促进个就相当堪忧了。

    所以每到秋天,对地方官来说都是又辛苦又难熬的日子,总得担心哪个乡里会闹出什么问题来,只能靠着手下的胥吏来与那些粮长谈判,尽量不起争端。而胥吏们,也就借此获得了能与官员相抗衡的本钱。

    事实上,在去蔚州任官时,陆缜就很可能遇到相似的问题。只是因为王振当时的一封书信,才让他得以安然度过收粮的麻烦,不然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只是躲得开初一,却躲不过十五,这次来山东任巡抚,这收粮的麻烦又来了,而且看起来情况还相当的严峻。

    在听了何渊的解释后,陆缜不禁皱起了眉头来:“照常理来说,即便真有部分士绅抗税也该是极少数,怎么这一次波及的范围却如此之大”

    “这当然是因为有人在上头指使那些世家们不与官府配合了。在我山东,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一家……”高尽忠这时候也顾不得其他了,点出了问题所在。

    陆缜当即就明白了过来:“孔家,你是说,这完全就是孔家在支使那些世家与官府对抗”

     



第604章 故技重施
    一个巡抚,一个布政使,还有一个知府,三名济南城里地位极高的官员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枯坐了良久,可结果还是没能拿出个解决眼下难题的章程来。

    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其实高尽忠他们心知肚明,解铃还需系铃人,若要解眼下之困局,最好的法子就是请孔家高抬贵手。毕竟这一切都是孔家之人在背后筹划推动,只要他们罢了手,秋粮秋税自然就能顺利上缴了。

    可是要做到这一点,官府明显是要做出让步的,那就是罢停开海。而这事陆缜一定不会同意,这就让他们不好张口了。因为他们可还有要命的把柄落在巡抚大人的手上呢,此时只能听从他的意思行事。

    所以最终,两名官员也没能从陆缜这儿讨到一个方法,只能有些悻悻然地告辞离去。不过看他们的样子,陆缜就知道他们即便这次离开了,很快还是会再次上门来求助的。而且这事关整个山东官府,他这个一省巡抚也不能坐视不理哪。

    可在一难题确实让他有些无处下手的感觉,在一人又沉思了一阵依然无计可施后,陆缜便把清格勒,以及已然暂时从威海回来的杨震给叫到了跟前,与他们一起参详这一难题。终归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

    听陆缜把事情原委这么一说,两人也迅速皱起了眉头来,杨震更是恨恨地道了一句:“这孔家还真是不知死活,好大的胆子哪。居然敢拿朝廷赋税作为自己的筹码,真当我们奈何不了他么”

    “就目前来看,似乎就是如此了。”陆缜无奈地苦笑道:“即便我们把实情上奏,他们也大可抵赖不认。而朝野之间,有的是肯为他们说话之人,到时候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给人说本官治理无方的借口。”他很清楚,朝野之间不满自己这开海之举的人可着实有着不少哪。

    之后杨震又提出了几个强硬的法子,不外乎就是用官府之威去逼迫那些粮长世家,可却也一一为陆缜所否定。之前那两名官员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做出与地方士绅彻底撕破脸的举动的,不然恐怕后患更大。

    如此一来,杨震便没话说了:“大人恕罪,卑职只是一介武夫,实在拿不出什么更妥当的法子来了。”

    “杨千户不必如此说,就是本官自己也没个定见。”陆缜忙安慰了他一句,随后把目光投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清格勒,看他有没有什么想法。

    被陆缜这么一看,清格勒方才醒过神来,随后肃然道:“大人,卑职以为此事上还是有一个突破口的。这次全省抗税明着看似乎问题严重,但其实只在孔家。只要破了孔家这一点,则全盘皆活,是为擒贼擒王!”

    “唔”陆缜微微一怔,随后便大点其头:“你之所言倒也在理。确实,这一切都是孔家在幕后操控,只要摆平了他们,一切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但随即他又问出了那个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可这又该怎么对付他孔家呢”

    是啊,陆缜早就知道孔家是自己开海所面临的巨大阻碍,可因为其身份的特殊,总让他有种难以对付的无力感。哪怕之前已经掌握了一些对其不利的证据,却依然苦于没有个好的突破口。这一次问题依然存在哪。

    “大人,卑职以为此事还得着落到税粮上。”清格勒突然脑中灵光一闪,道出了这么一句。

    “此话怎讲”陆缜闻言心下也是一动,赶紧追问道。

    清格勒沉吟了片刻才道:“之前我们拿孔家束手无策,只因为其以不变应万变,自然是拿不到确凿罪证的。可这一回,他们既然想通过发动全省士绅来抗税,总不能继续置身事外了吧只要他们动了,就一定会留下破绽。或许我们无法在整个山东全境处理此事,可要是将之缩小到一座曲阜县城,情况就不一样了。”

    这番话虽然依旧有些笼统,但已给了陆缜已足够的提醒,他的目光当即就变得有了神采:“你说的不错,既然孔家要让别处州县士绅冒着与官府为敌的风险抗税,那他自身总不好继续躲在后头了。而只要他做了相应之事,官府不查也就罢了,只要查了,就能定其之罪!”

    “唯一可虑的,就是曲阜那边的官府未必肯这么做哪。”清格勒不无担心地提出了这么一点。

    对此,陆缜自然是理解的。就连山东济南的这些高官们都要忌孔家数分,之前甚至还因此要与自己这个巡抚唱对台,更别说本就是孔家大本营的曲阜了。那里的官员自然只有仰孔家鼻息过活的份儿,又怎么敢与之对抗呢

    “如此看来,我只有再跑一趟曲阜了。”陆缜迅速就道出了自己的决定:“顺便也好联络一下林烈,他都快两月不曾有回信了,也不知安危如何。”

    两名下属见他拿定了主意,便对



第605章 入曲阜
    两日之后,当济南那些官员还在尝试着登门求见巡抚大人时,陆缜这个他们想见之人却已经来到了兖州府下的曲阜县。

    这曲阜县也算是历史悠久的老城池了,自春秋时鲁国定都就在这儿,之后从未挪过地方,并因为出了个“天不生仲尼,万古长如夜”的圣贤孔丘,而千年以来都被无数读书人所顶礼膜拜。

    不知是不是受此心理影响,陆缜在策马站在那并不甚高大的曲阜城门前时,也隐隐感到了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氛来。不过很快地,他就把这一古怪的感觉驱赶出了出去,因为他此来可不是朝圣的,正相反,他是为了对付孔子的子孙才会从济南一路赶来。

    虽然这一路之上,为了巡抚大人的安全着想,一直都有二十多名锦衣卫的好手跟着。可真到了曲阜,陆缜还是只与杨震和再次乔装之后的清格勒两人通行,其他人则让他们各自分散了进城。不然一下子有这么多人招摇着入城势必会惹人怀疑。

    看着陆缜就要进城,杨震他们便抢先一步看了看四周,以确保安全。毕竟这儿是孔家的地盘,小心总不会是什么过错。可不料,就在他们以为陆缜要入城时,他却突地把缰绳一转,带了胯下的骏马朝着另一边的小道走了下去。

    两人见状,便赶紧也改变了方向追随过来:“大人,你这是意欲何往”

    “先不进县城了,趁时候还早,去乡下那些村子里走走问问。”陆缜说出了自己的意图来。他也是在临入城时才想到这一点的,毕竟若论种粮交税,城里作工之人自然是无法与城外农民相比的,从那些村子里应该能探问到更多的消息。

    两人也会过意来,纷纷点头表示同样,随后就跟着他一路沿着并不宽阔的小道策马缓行,观察着四周的景况来。

    此时已近秋末,小麦等粮食也早收得差不多了,只有少数农人还在割着剩余不多的粮食,还有些人则正把那残留下来的秸秆等物收拢在一块儿,准备带回家里去充作柴火,颇有种农家忙碌的田园景致。

    许是因为当地少有人如陆缜他们般逍遥地骑马而行,这引来了不少地里的农人好奇的目光。只是因为自惭形秽的关系,每当陆缜他们拿眼扫过去时,这些人便又匆匆地低下头去,不敢与他们的目光有和人的接触。

    见此,陆缜只能叹一声此时的普通百姓实在太过老实了。在走了一段路,觉着离县城已有些距离后,他才从马上下来,漫步来到了一块田边,冲正弯腰捆扎着秸秆的壮实农夫问道:“这位老哥请了,敢问此地可是曲阜县治下哪”

    这农人闻声便直起了腰来,倒是身量不低,足有七尺多,满脸的老实巴交模样。见陆缜这么个穿着绸衫,还带了伴当的贵公子跟自己说话,他不觉有些紧张,嗫嚅了一阵,方才点头:“回公子的话,这儿就是曲阜县治下的陈家沟了。”

    “哦敢问老兄尊姓大名哪”陆缜笑了下后,还蹲下了身子问道:“看老哥这地里的情况,今年收成应该很不错吧”

    “俺姓陈,没什么大名,行七,大家都叫俺陈七。”见陆缜如此和善,这位倒也放松了不少,再加上问到了让他高兴的事情,话也多了几分:“今年虽说前两个月阴雨不断,但俺这地里的麦子倒没受太大的影响,足够过个好年了。”

    “哦这么说来却是要恭喜陈七哥了。”陆缜说着还拱了下手。

    “不敢不敢。”见他如此多礼,陈七倒是有些慌了,忙打躬弯腰地回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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