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灵破境

    就见青铜古剑连晃两下，程子介和小钻风的左臂上就各自留下一道浅浅的剑痕，刚刚破皮却不见血。

    弗洛莫斯眯着眼，望向小钻风:“下一剑，右手，要刺到骨头，你选谁”

    程子介闻言，连忙向小钻风说道:“小钻风，让他刺我，反正我两只手都废了，废物利用！”

    小钻风转头看了程子介一眼，然后怒视着弗洛莫斯，眼睛几乎喷出火来，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俺！”

    “噗！”

    下一刻，剑锋破入血肉，在触及到臂骨的瞬间止住，显示出弗洛莫斯近乎完美的操控力。

    “下一剑，左腿，要刺断骨头而不伤皮肉，少年，你选谁”

    “选俺，选俺，程子介，选俺！”小钻风顾不得右手上的伤口，冲程子介连吼。

    程子介眉头抬了抬，咧嘴笑道:“我。”

    弗洛莫斯冷笑一声，古剑轻扬，在空气中划过一抹青芒，接着轻轻的点在程子介的左腿上，顿时一股锋锐的气息从剑尖喷出，透过他的皮肤肌肉血管，最后斩在腿骨上。

    “磕咔”

    脆响声后，程子介眼鼻扭作一团，但他却死死咬住牙关，没有发出半点痛呼，末了他张开嘴，露出沾满血迹的牙齿朝小钻风笑了笑:“我没事，下一剑也由我来吧。”

    “下一剑，右腿，齐根截断，你选谁来” 弗洛莫斯手持青铜古剑，对准了小钻风的鼻子，“想清楚了，齐根截断之后，就再难恢复。”

    “小钻风……”

    “俺！”

    弗洛莫斯面容瞬间阴沉下来，他眼中闪过凶光，青铜古剑斩出，瞬间便有一条长满黄毛的小短腿飞了出去，切口光滑，没有半点血液渗出。

    “嘶呼嘶呼”小钻风发出沉重的鼻音，末了转头朝程子介咧嘴憨笑道




第91章 生死
    “嘀嗒”

    “嘀嗒”

    鲜红的液滴沿着面颊歪歪扭扭的倒淌入发间，最后顺着摇摆的发梢抛落，将身下黄色的泥土浸出一个棕红色的凹痕，隐约间透着股咸腥的甘冽。

    物体的线条慢慢扭曲失真，色泽逐渐的褪去，视线里的一切都在摇摆中变得模糊起来，像是蒙上了一层白雾，影影绰绰，看不分明，令人惊惧。

    “呼呵呼呵”

    悬空摇摆着的程子介像是上了岸的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口鼻间不断呛出血沫，脸孔被横七竖八的血痕勾勒得分外狰狞诡异。

    在他的胸口，正对心脏的部位，一把古意盎然的青铜长剑悍然贯入，直没剑柄，鲜血喷涌如夏花般灿烂。

    “程子介……你疯了么！”

    “你为什么要撞开俺”

    “这一剑明明是刺向俺的，你为什么要把俺撞开”

    小钻风疯狂挣扎着，双眼通红，泪珠如决了堤的洪水狂泻而出，它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像是一头风雪中无家可归的幼兽在哀嚎。

    “你代俺去死了，那你背负的责任呢”

    “你亲爹呢你不是很想很想你亲爹吗你不是要当面问你亲爹当年为啥丢下你孤零零的一个不管不顾吗”

    “你给俺醒来，程子介，听见没有，你给俺醒来，快醒来！”

    “嗷呜给俺开啊啊啊啊啊啊！”

    被血网捆绑着的小钻风突然仰天发出一声沉闷如雷的兽吼，接着一片纯黑透青的光芒就从它体内透发而出，与此同时，它原本瘦瘪的身躯像是充了气一般的膨胀起来，浓密的土黄色毛发瞬间爬满了脸手等原本光洁之处。

    转眼间，它就从一个萌萌哒的小正太变成了一尊三米来高的狰狞怪物。

    兽化之后的小钻风再度挣扎，将整张血网都拉扯得几乎崩断，但始终就差那么一点点，无法挣脱。

    “还不够！还不够啊！”

    “给俺燃烧！”

    倏然，它停止挣扎，扭头看了呼吸微弱的程子介一眼，猩红的眼眸瞬间变得疯狂，原本透体而出的光华瞬间爆绽数倍，色泽由黑转青，纯青无瑕，沉甸甸的像是套上了一层青铜重甲。

    下一刻，它体内像是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炸开，原本已经跟篮球架差不多高的身躯再度拔高一米，筋肉更是直接壮了二分之一，将它身上的赭甲黑袍生生撑爆！

    一股狂怒，暴戾，毁灭的气息瞬间扩张全场，像是冲击波一般辐射出去，将小站范围内所有剩余的建筑统统推倒，方圆百米之内，被碾成一块圆形平地。

    原本无法挣脱的血网被这股恐怖的气息一冲，便如汤沃雪，以火销冰，瞬间吧崩灭。

    “咚！”

    小钻风落地，紧靠一条粗壮的左腿支撑着身躯，它黄发金角，面生横肉，原本合身的甲黑像是破布条般披在身上，纯青光焰之下，一身如花岗岩般贲起的筋肉，像是挂了一树的肉果子。

    它左手握着一杆杏黄旗，右掌拎着一截粗大的竹梆子，鼻息咻咻，双眼猩红中带着近乎歇斯底里般的疯狂，气息暴烈狂躁，似要毁灭一切。

    “有点意思。”弗洛莫斯负手旁观，冷眼旁观着小钻风的变化，末了他垂下眸光，幽幽道，“比刚才浓烈十倍百倍的血香味，本神真的忍不……”

    “砰！”

    一截粗大的竹梆带着碾压一切的狂暴狠狠的扫在弗洛莫斯脸上，将他直接打散成一滩血水。

    “砸死你！”

    空气中闪过一道昏黄的流光，小钻风单腿跳起，发出含糊不清的怒吼，掌中竹梆和令旗没有任何的章法，就是一股脑的向着地面那滩血水一顿狂砸猛捣！

    “砸死你！”

    “砸死你！”

    伴随着小钻风的嘶吼和疯狂重击，那处淌着血水的地面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下沉。

    “咚咚咚！”

    “咚咚咚！”

    片刻之后，小钻风高达四米的庞大身躯已经没入被它生生砸出来的一个巨大坑洞里，那滩淌在地面的血水早已不见了踪迹。

    “没了……没了……”

    小钻风怔怔的住手，令旗和竹梆上盘满了泥巴，它猩红的双眼骤缩，接着从坑洞中一跃而出，怒吼:“滚！出！来！”

    “咳咳……好霸道的力量。”

    弗洛莫斯的声音响起，接着在程子介身下汇成的一小片血洼里逐渐的生出一道血红色的人影。

    头顶血红双角，浑身血红如水，体外萦绕着不断扭曲成死人脸的黑烟，赫然正是此前被小钻风打散了的弗洛莫斯。

    “不过，战斗从来都不只是光靠力量就能解决的。”弗洛莫斯低头，伸出手指在程子介逐渐变冷的脸颊上点了点，“比如本神，只要有血液的地方，本神就是不死的。”

    “无论你把本神打散多少次，只要有血液存在，本神就可以恢复过来。”

    “只有蛮力的你，你怎么和本神打”

    小钻风低头，望着生机近无的程子介，仰天发出一声悲嚎，毛发乱生的兽面上，淌出两道泪痕。



第92章 伤别
    残霞妖娆，光晕如火似血，从天边漫散开来，孤峦染绛，草木涂丹，倦鸟扑棱着翅膀返巢，叽叽喳喳，把幽静的林子吵得分外热闹。

    小钻风单臂怀抱着程子介冰凉的身躯跌坐在一块大青石上，原本膨胀到四米的庞大体格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几乎只剩下一层皮毛贴在骨架上，眸光暗淡，生机趋无。

    它吃力的挪动仅剩下的左腿，想要将怀里的程子介摆放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连往日珍逾性命的巡山令旗和竹梆子此刻都被随意的散在身旁。

    “程子介……快点醒来吧……俺只能支撑到这了……”

    “俺感觉自己快要……不行了……”

    小钻风努力的抬起头，望着远方被余晖映照成橘红的晚霞，低声道:“最多你欠俺的那些大餐……俺都不要了……被你偷走的本源，俺也不要了，俺……”

    “俺快坚持不住嘞……你还不醒来么……”

    “俺不想你死……呜呜呜……”

    滚烫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滴滴淌下，把程子介脸上的血污冲尽，露出一张苍白似纸的面孔，五官微蹙，眉宇间一团桀骜盘踞不散。

    片刻之后，小钻风低头，就见自己抱着程子介的左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而他仅存的左脚趾尖连着指甲的部位，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种没有任何生机的死灰色。

    他苦涩咧嘴，艰难的挪动了一下，让程子介落在石头上，大口大口喘着气:“程子介……俺不行了嘞……你快点醒醒啊，俺还想见你最后一面……”

    “跑的倒是挺快的，可惜还是逃不脱本神的掌控。”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邪异的声音响起，弗洛莫斯从不远处一株梧桐树后转出，他眯着眼，目光掠过程子介后，在变回正太模样的小钻风身上打量了一番，最终定在了它全都变成死灰色的脚趾上。

    他眼瞳一缩，沉默了一下，这才冷笑道:“这是本源耗尽，即将灰飞烟灭了吗”

    “愚蠢！为了救一个凡人，居然燃烧自己的本源！”

    小钻风身形一颤，没有回头，它抓起程子介血肉模糊的手腕，抬头看着越发靠近地平线的落日，喃喃道:“这个恶心的家伙追上来了，俺也没力气再跑了，这里估摸着就是俺们两个的埋骨之地……”

    死灰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沿着小钻风的左腿攀爬，转眼间就没过了膝盖，并且以不可逆转的架势一路往上。

    “只是就这样孤零零的死在这孤山野领，而敌人就在不远处活蹦乱跳，俺不甘啊……真的不……”

    倏然，小钻风身形一滞，连话都忘了说，就低头看向倒在身旁，脸色惨白和死人无异的程子介，眼睛几乎要从眶里瞪出来。

    几秒钟后，在小钻风近乎实质般的目光注视下，程子介被小钻风抓住的左腕轻轻颤动了一下。

    两下，三下，四下……

    “程子介……呜呜呜……”

    小钻风瞬间哭崩，涕泪横飞，像是一个饱受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对象，呜咽中透着如释重负的欢喜。

    弗洛莫斯不知为何并没有上前，而是安静的站在梧桐树下，怔怔的看着痛哭的小钻风，猩红的眼瞳中尽是怅惘:“这是终于死掉了么”

    “一个死了，一个灰飞烟灭……倒也真正践行了契约时承诺的相扶相持，永不背弃……”

    对于弗洛莫斯的异常反应，小钻风没有发现，更懒得例会，此刻它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程子介身上，哪怕那层死灰色已经漫过了它自己的腰部都没察觉。

    余晖映照下，程子介原本惨白的脸孔变作了淡金色，与此同时，一缕缕淡薄得近乎透明的乳白色晕光从他四肢百骸中泛出，然后形成一层微亮的乳白光膜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

    这层光膜单薄得似乎吹口气就会破，但内中蕴含的磅礴生机却仿佛是汪洋大海般，无边无际。

    “这是……俺……他……”

    小钻风激动得似乎失去了语言的能力，透过光膜散淡出的微光，可以清晰的看到原本濒死的程子介正在一点点的复苏，被扭成麻花状的手腕板正后，骨骼迅速生长愈合，接着是血管、神经，肌肉，筋膜，皮肤……

    除了手腕以外，之前他和弗洛莫斯交手时受的各种伤势也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除了心脏。

    那柄插在他心脏上的青铜古剑像是吸饱了程子介的心头精血，剑身变得青红青红，表面突起一条条血管般的黑线，显得诡异而又神秘。

    小钻风想要伸手拔剑，这才发现自己腰腹往下，连同双手都已失去了知觉，变成了死灰色。

    “程子介……你加油啊……俺……俺……”

    “程子介！”

    “程子介！”

    小钻风使出浑身所剩无几的气力，使劲呼喊，想要把光膜内的程子介唤醒，可直到连它胸膛往下都变成死灰色时，程子介却依旧没有醒来！

    由希望，到失望，最后到绝望，前后不过十多秒的功夫，小钻风眼眸彻底黯淡了下去，它深深的望着程子介，大眼睛里再度淌下泪来，红红的，像是鲜血一样。

    “噗！”

    就在这一个刹那，原本裹着程子介的乳白光膜如泡影般淡去，躺在青石上的程子介突然张口喷出一口黑血，紧接着整个人条件反射般翻身坐起，茫然的转动眼眸，打量四周。

    “小钻风”

    下一刻，他的目光落在小钻风那张淌着血泪，几乎瘦成骷髅的小脸上，而此刻，那片死灰色已经漫过了小钻风的锁骨。

    “不！”

    “不……”

    程子介如被雷击，浑身巨颤不已，他使劲的摇摇头，想要伸手去抓住小钻风，又害怕心中的猜测被证实，指尖在触及小钻风肩膀前的一刹那又狼狈得缩了回去。



第93章 剑来
    “沙沙”

    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阵刺鼻的血腥味飘荡过来。

    弗洛莫斯不知何时来到了程子介跟前，神色冰冷的，眼瞳中竟是迸射仇恨:“你为什么不去死”

    “欺骗你的书灵为你燃烧本源，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还能得到一块灵石，最后假惺惺的流几滴眼泪，你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不错嘛！”

    “呼哈呼哈……”

    程子介如被电触，缓缓的扭过头，满头紫发飞扬间，露出了一双诡异的眼瞳，左眼漆黑，黑色死沉，没有任何生机，右眼乳白，朝气蓬勃，生机恐怖，看一眼似乎就能让人从头到脚都轻几两。

    被这双诡异的眼睛注视着，弗洛莫斯没由来的一阵心惊，语气稍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