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最得意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平生未知寒
大环境下,儒教势衰,道教势强,几乎已经是定局,并非是出了一两个出彩读书人便能改变的。
老道士虞真喝了几口清茶,感叹道:“若是守业观能出一位道种,别的不说,贫道肯定把他当作贫道的亲儿子一般对待。”
李景乐笑而不语,一座道观也好,还是说一座书院也好,要想发展下去,无非需要两类人,一类是能够撑得起这座道观或者书院的“看门人”有危难的时候能够和人讲道理,道理讲不通能让别人安心听你讲道理,这一类对一座书院或者是说道观,都举足轻重。第二类则是这座书院或者是道观的未来,宗门中现如今风光无用,若是之后青黄不接,数十年上百年之后,这一类“看门人”离世了,然后下一代没有人接过大旗,那之后的道理谁去讲,宗门灾祸谁去拦下
这就好比当年那些风光一时的剑士一般,一众“看门人”死的死,现如今接过大旗的没了,众多的剑士传承之地化为荒地,仅剩下剑山一处而已,实际上李景乐便有切实感受,这现如今洛水书院,当年便是一座叫做问剑宗的宗门基址,那问剑宗虽说在宗门历史上没有出过任何一位剑仙,可登楼境的剑士出过不少,当年在大余边境也算是一等一的剑派,只不过大战之后便逐渐衰弱,后来仅仅剩下最后一人作为门内弟子,最后无奈坐化,便算是断了传承。
后来洛水书院的开派祖师院长游历到此,选此地建造洛水书院,方才有了今日的洛水书院,只是当日的问剑宗便当真是再无人知晓了。
李景乐不再废话什么,总算是与老道士虞真谈起青山观一事,只不过说的浅,有好些话说不清楚,也不想说明白。
虞真沉默片刻,低声道:“羊海之为人贫道很清楚,应当是做不出这种事的,只不过山上道士是不是有些人生出了其他心思的,不好说,只不过到
第九十八章上山
作为现如今的道门第一人,观主亲自登临青山,怎么来看都算是青山观建立以来的最大幸事,若是有可能,羊海之甚至想敲锣打鼓,去告诉天下人,只不过既然能作为一观之主,羊海之有些事情轻重缓急还是端的清楚的,因此见到观主之后,便打消了下山的念头,转头和观主在山上闲逛,一观青山风貌。
一身朴素衣衫的观主神情淡然,与羊海之谈及这次下山去过什么地方,做过什么事,让羊海之实在都有些咋舌,虽说观主登临雨雾山险些拆了那座雨雾山这件事已经传了出来,但毕竟未亲眼所见,倒是大部分人都不会太清楚山上当日发生的事情,只不过现如今由观主亲自说出口,便有些不同,羊海之走在观主身后,笑着感叹道:“观主这些年修为渐深,未曾有一日停滞不前,现如今站在孤峰上,仅凭出窍神游之躯便可让雨雾山俯首,看来要不了许久便能跨出最后那一步了。”
观主淡然道:“要是这么容易跨过去,我便不会在登天楼翻这么些年的书了,沧海境是修士尽头,其中奥妙非圣人不得而知,若真要想着跨进去,岂是这般容易的,你羊道长当年雄心万丈,说是要将青山观带到让整个大余都知晓的地步,可我这一路走来,问了这么些人,可没哪一个说是知晓的,直到踏入了边境,再张口相问,才算是知晓。”
羊海之老脸微红,这世上的人,哪一个年轻的时候没有些远大抱负,只是那时不知道世事之艰难,故而才能口放狂言,等到年长些之后方才知道自己当初是如何不知天高地厚,才绝口不提当年立下的志向,只不过现如今被观主揭了老底,羊海之也并未如何恼怒,毕竟他屈指可数的朋友里,只有这一位,和他讲道理的时候,他也只能听着。
两人绕过那半山腰的竹舍,来到山顶的青山观里,只不过没有在前院现身,只是出现在观内某处小院里,观主眼尖,一眼便看见院里有一把竹椅,也不客气,上两步走过去躺下去,发出一声舒服至极的声音,微眯着眼睛,笑着说道:“说是上雨雾山,人人都说我梁亦功参造化,如何如何不得了,可谁知道,我这幅鬼样子下山去雨雾山,揍得那杨长生以后修行已经是奢望,看起来潇洒,实际上受了不轻的伤,下山之后我,往你这个地方来,明明想着歇个脚,可谁知道,我也被人盯上了。”
羊海之神情微凛,观主作为道门最强者,又是沉斜山的观主,身处山上,或是说以全盛之身下山,自然没有什么人敢生出什么其他心思,可现如今若是观主有伤,还尚未在山上,想来天底下这么多道门强者,都要生出好些心思,沉斜山是否能够站在道门之巅,观主不是唯一,但很重要。
羊海之沉默片刻,主动发声建议道:“我这便将山上闲人尽数遣下山去,青山观封山,免得走漏消息。”
观主摆摆手,笑着摇头,“不必如此,我在山上,谁敢上山,我便和他讲讲道理便是,想来这道门中,没有几个人敢和我讲道理的,只不过羊道长,你闻没闻到一股其他味道”
羊海之蓦然一怔,神情古怪,不解其意。
观主低声说道:“有一股剑气啊。”
——
吃过西瓜银耳羹的老道士虞真和李景乐两人,原本准备返回客栈,可实际上走到一半,便看见了身穿紫群的冷平雪和抱着一大堆东西的李白竹。
这两人正在一处摊子前讨价还价,并未注意到李景乐和老道士虞真,李景乐远远看着自己的得意学生和自己的闺女,揉了揉脑袋,有些无奈。
他
第九十九章藏鱼藏于鞘
小道长李念山在洗完那些衣物之前便由着李白竹下山去替他采购一番所需的东西,只不过等到洗完衣物,并且尽数晾好之后,便整理了衣物,转身关好竹舍的门,下山去了。
本来他便打算下山去见某个姑娘,顺便买东西的,只不过现如今有了李白竹自告奋勇,他也就省下了买东西的时间,只用去看某个姑娘了。
说起这个姑娘,李念山实际上有许多话想说,当年第一次在山上看见她的时候,他不过十几岁,便好像在心底种下了一颗种子,初时未觉得是不是已经生根发芽,可等过了半年之后再次在山上见到她之后,才明白原来真是已经生根发芽,只不过当年李念山胆小,又被师父寄予厚望,一直将此事藏于心中,可之后数年都无心修道,最后总算是走出那一步,好在结果依着李念山来看是极好,因此这过往的煎熬,便都统统忘去了。
沿着山道下山,来到青山镇上,李念山没有急着径直往那处小院子去,反倒是先在沿街的商贩手里买了一碗西瓜银耳粥,六文钱,李念山记得很清楚,那个也是偶尔上山的小贩认出李念山便是青山观的道士,因此在碗里多加了些银耳,这样看起来便感觉有很大一碗,让李念山有些不好意思。
最后李念山朝着他打了个稽首之后才端着碗离去了。
穿过闹市,来到一处环境清幽的小院前,木门虚掩,并未紧闭,李念山推门而入,在小院里的那颗桑树下看见了一个神情温和的老妇人。
老妇人看着李念山推门而入,并未搭理,只是看向远方,眉目之间,并无任何异样,李念山对于这个据说是那姑娘姑母的老妇人打了个稽首,便绕过这颗桑树,去屋门口前的石阶上站立,轻轻喊了句初柳,想起这名字,李念山总是不自觉的发笑,据她自己说,当时自己生出来的时候是大年初六,因此取名的时候取了个谐音,便叫了初柳这个名字,这些年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就是李念山总是念叨,念叨的时候还要笑。
片刻之后,门被人拉开,有个一身布裙的女子出现在李念山面前,女子生的面容姣好,身材高挑,看样子还要比李念山高出一些,李念山微微仰头,递过这一碗西瓜银耳羹,便去屋檐下的台阶上坐下,等到初柳也是做到他旁边,开始喝这碗银耳羹之后,李念山才开始念叨自己准备好了些什么东西,还有什么东西还没有准备妥当,最后说起自家师父给的银子,说了半天之后,他把那钱袋子拿出来递给面前的女子,笑着说道:“你收着,等成亲之后我便下山去找个活计,怎么也要让你衣食无忧才行,我认得字,也看过不少书,可以下山去做个学堂先生,反正咱们大余这边,教人识字的先生少得可怜,肯定会有学堂收我的。”
初柳皱着眉头,“你是山上道士,就算是以后下山了,怎么能去做这个,不怕你师父追着你打”
李念山犹豫片刻,有些不确定的开口说道:“师父看起来挺凶,但实际上对我挺好,应该不会如此的,只不过我是个道士,去教人识字念书,好像的确是有些不对,哎,没办法,到时候再想办法就是了。”
初柳笑而不语,她可不想去说什么话让他做出决定,只不过这些山上的门户之别,她知道一些,故而才有之前开口的想法。
李念书坐在台阶上又开始讲起这些时候山上发生的事情,说是哪位师兄剪的纸,哪位师兄糊的灯笼,反正絮絮叨叨说了挺多东西,初柳把头歪着靠在他的肩膀上,听着他说完这些之后,才展颜一笑,小声提醒道:“别忘了买糖,到时候要发的。”
李念山点头应下,说是不会忘了这些事情,最后在初柳吃完了那碗银耳羹的时候,他才笑着接过碗,站起身来,说是山上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然后就要转身离开,初柳拉着他的衣袖,递给他一根柳树枝。
李念山笑容干净,接过之后才转身离去。
等再度路过那颗桑树下时候,李念山对着老妇人行过一礼,才走出小院,复而返山。
老妇人在李念山离去之后,才起身,去那边屋子前的台阶旁,看着坐着没动的女子,老妇人神情冷淡,“你真决定要嫁给他了,一个小道士,现在修为都没了,以后出了事他担得起或许是愿意担起来”
初柳笑着点头,“他担不起就担不起啊,我反正觉着愿意嫁给他,要是真有这一天,一起死就是了,他师父前些日子来看过,不也什么都没说嘛,这个小地方能有什么危险,况且我真的好喜欢他的。”
老妇人神情依旧,漠然开口说道:“本来你们两人就不该有好结果,要是之后预料之中的结果来了,也别怪我这个师父没有提醒你,领你进门,生死之间我管不了,有心无力,你非要去寻死,我也拦不住。”
初柳没有接话,只是捂嘴在笑。
老妇人叹了口气,放轻语气说道:“他既然愿意为你放弃一身修为,实际上也值得托付了,只是你啊,要是学他那样,可就真没有半点自保之力了。”
初柳脸上笑意醉人,学着那些书上才子佳人之间经常会说的话,轻声喃喃道:“君不负妾,妾何负君”
——
李念山走出小院之后,没有
第一百章去山上出剑
观主应过一个好字之后,便转头跟在一旁的羊海之笑道:“要打一架,要是把你这座青山观给拆了,你多担待些。”
羊海之苦笑摇头,“这是祖师爷留下来的基业,观主还是高抬贵手。”
观主站起身,说不上如何神情凝重,只是平静感慨道:“青山观是个好地方,比雨雾山好多了,真要我拆,我还舍不得,可要是我亲自下山去见他,你不觉得是太给他面子了”
羊海之望向山腰处,观主上山之后便告诉过他这位剑士境界高深,只差春秋一线,若是平常,观主全盛时期,自然会觉得有些新奇,但绝对不会放在眼里,可现如今,观主本身便是以出窍神游状态下山,又在雨雾山伤了元气,遇上这位春秋境的剑士,实际上也不见得有多么从容,只不过之所以不藏着,想着看看他的一剑,也是观主想看看除去朝青秋之外的山河剑士,究竟是个什么风貌。
“那观主是要等他山上,到时候在山上打架,观主有把握”羊海之说是关心青山观基业,实际上也更为重视观主的生死,毕竟道门领袖,一点都做不得假。
观主平静笑道:“剑士战力冠绝山河,当年大战之前,便只有妖土修士才能有胆量敢和剑士近身搏杀,只不过也只是搏杀而已,说不上能稳操胜券,实际上落败的居多,这山河里的剑士,不似咱们这些三教修士,花心思学道术,练本命法器,只凭一剑便要开山断海,你若是有幸见过剑仙出剑,便得知道,这些剑士到了这种地步是何等可怕,当年朝青秋上沉斜山,仅仅是站在山道上,一身剑气便让整座山上的道士都有压迫感,尚未出剑便有这种威势,也不是全数是因为剑仙的境界,实在是这些只凭手中一剑的剑士不知道为什么天生便有这般气势,让人实在是费解。这些年我不练本命法器,对敌之时多是徒手,实际上受剑士影响颇多,就连山上之前也有道士学过剑,只是效果不明显罢了。登天楼的道卷上曾有记载,当年剑仙柳巷一剑剑气便能席卷几千里,登楼境之下的修士触之即死,这般杀力,实在是让我们这些三教修士望尘莫及啊,不然为何不止是妖土修士,就连咱们三教中人都这般忌惮那些剑士”
观主一席话并没有说完,但实际上有些意思已经说得很清楚,要是继续说,便要涉及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羊海之很明白,因此也并未多问,只是点点头,然后便洒脱道:“观主怎么舒服怎么来好了。”
观主神情平静,难得吐露心声,“我不下山迎他,是想着让他在登山途中一步一步积势,等走到山顶的时候,正好便是气势最盛之时,到时候的一剑,才有点样子,现如今我要是下山去打断他,不说其他的,光是这一剑,便不是我预料之中的那一剑,那我等他的意义全无,你这座青山观,我尽量不拆,不过真要是被拆了,等我回到沉斜山之后,会给予补偿的。”
羊海之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观主兴致不低,转头问道:“羊道长,你说说这位境界不低的剑士为啥要来找我”
羊海之苦笑着说道:“不是观主受伤,这人趁人之危”
观主摇摇头,对这个答案显然并不满意,“这些剑士最是骄傲,趁人之危这种事想来做不出来,要是没那份骄傲,实际上现如今也不会成这个样子,就剩下一座剑山了。应当是我要去那座剑山的事情被人知晓了,然后传到了剑山,于是便有了今日之事,只不过咱们那些道友啊,不敢明着站出来和我讲道理,也就只能搞些这些小动作了。”
羊海之由衷笑道:“观主功参造化,圣人不出已是世间无敌,敢站在人前与观主讲道理的,贫道反倒是很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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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一丈之内
洗初南一路按住藏鱼剑柄上山之时,守业观的老道士虞真和洛水书院的年轻夫子李景乐也随即登山,两人都是太清境的修士,尚未走到山腰处,便都感受到了山上的那道剑意,中正平和,依着儒教修士的说法,山河中以剑意而观剑士,有着如此剑意的剑士,无论练不练剑,都该是一位正人君子才是。
老道士虞真神色凝重,沉默很久,方才低声说道:“是个剑士,境界不低,而且看样子,剑意饱满,尚在积势,看样子是要准备出剑的,李先生,依你看,这位剑士的境界走到了什么地步”
李景乐皱着眉头,想了很久,才轻声道:“按理说,如此威势,应当是朝暮境才是,只不过剑士本来就是战力无双,或许是太清也说不定,相隔太远,其实也不好判别,只是这样一位剑士,为何会登临青山”
老道士摇摇头,若是在山河其他地方,出现这样一位境界好似是在朝暮的剑士,实际上算不上是一件小事,可既然是在大余边境,也就没那么让人觉得意外,毕竟那座剑山就坐落在此处,就算是有许多年不见有剑士仗剑下山,可既然是有剑山在此,一切便都有可能,更何况那位剑仙尚未殒命,这天底下的剑士便谈不上断绝传承,有这样一位剑士出现在世人眼前,虽说是意料之外,但也有那么一点情理之中的意思。
李景乐放缓脚步,思虑重重。
老道士虞真忧虑开口说道:“不管是不是剑山的剑士,李先生都要知晓,这些用剑的与咱们三教中人向来不对付,若是太清境还好,真要在山上撒泼,贫道和你再加上那位羊观主,不说别的,三人怎么也能拦上一拦,可要是朝暮境的剑士,如何拦一剑挥出,谁能接下”
李景乐苦笑道:“当年剑仙朝青秋因为道门打压剑山一事,亲临沉斜山,站在山道放出狠话,整座山的道士无人敢出声,那几位圣人没有发声,朝青秋便是这山河之中话语权最重要的一人,因此整座沉斜山,乃至于整座道门都能捏着鼻子认下,从此收敛,不敢随意挑衅剑山,这也让那些剑士和道门的关系不复之前,现如今真要是有个朝暮境的剑士来青山挑衅,咱们拦不下。”
老道士虞真神情复杂,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决定上山去看看,转头看向李景乐,李景乐洒然一笑,“同行便是。”
老道士点了点头,他之所以明知山上有剑士还要上山,其实还是有些在意王实和游牧之两人,虽说两人境界低微,在那位剑士看来,应当是没有出剑的兴致,可不管如何,既然是他守业观的弟子,他便不能坐视不理。
上山途中,两人路过那处山腰竹舍,身披道袍的年轻道士李念山见到老道士虞真之后,主动打了个稽首,神情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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