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钦天监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奥洛尔史官
此刻没有任何防备的庄赦本能地张开了嘴,姜小幺直接把那个草药袋中的酒液挤到他的口中。烈酒伴着草药的香气,在庄赦全身流转,身上的燥热顿时消失了,而剩下的,是一种莫名的安心感,不知来源于何处的安心。
他在黑暗中不知道怅惘了多久,他睁开眼时,周围飘荡着一种莫名的鲜甜气味,而他所处的地方也不再是那个幽黑的暗室内,而是变成了那片脚下一片漆黑,而头上一片灰白的场所。
那是他第一次“朝觐”螭晵的场所。
他看到了那个极为精细的白玉大水缸,在极远的地方。他拖曳着脚步朝那个方向走了一会儿,不知何时,似乎有一股冥冥之中的力量暗示着他该停下了,他便停下了脚步,跪在地上,像是一个朝觐君主的臣子一般。
“臣庄赦,见过君上。
第二十章 天东有若木(下)
清玄和少年对峙着。
龙嗣仙书原本是少年手中唯一的价码,而现在,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偷走。他想要追,结果却又被清玄拦住,整个人已经完全被愤怒所淹没,他死死地瞪着面前的清玄“做叛徒,很有意思么”
“我不觉得你是什么不能背叛的东西,更何况,我也是‘玺’的一员,谈何背叛不背叛”
“呵,你身为‘玺’,带人在外猎杀‘暎’,这个行为已经证明了,你是洪玄,而不是‘玺’,‘玺’没有名字。”
清安看着清玄,心中有些奇怪,便开口问道“清玄,怎么回事你的底细之前没交代清楚么”
清玄吃力地扯起嘴角笑了笑“没有,我的底细之前跟师父说了,但是跟你们几个,都隐藏了很大一部分,比如,老钦天监的研究和承旭十年我亲自带队下来之后,到上山之前我都做了什么。”
“说来听听,我看这小子似乎也不敢妄动就是了。”
少年听了,有些火大,怒道“你们两个长青门下的走狗,别不识好歹!长青也是被龙子支配了的人!”
“师父怎样那是师父的事情,我想听听清玄是怎么一回事,”清安笑道“说罢,四师兄,怎么回事”
清玄吃力地笑起来“老钦天监说是老,的确老,因为是前朝的末年才挖空了这座山,凿出了这个大空洞,当时的钦天监监正武沅归顺高祖,同时将钦天监研究的关于暎玺的内容,悉数交给了高祖。”
“暎玺也就是,这个小崽子”
“他不是暎玺。暎玺是暎和玺的统称,暎是白虫,玺是青虫。想必你也知道了,暎玺这东西就是人面虫,现在谈及的人面虫多是白虫,也就是暎。因为玺,都藏在地底下,老钦天监建在陵云山的根本原因,就是前朝钦天监,在这里挖出来了‘玺’的卵。而这个小子,就是当年武沅的次子,武沅那这个小子做了实验之后,把他捆起来,塞到一个铁棺材里,封存了百来年,到康赫年间才拿出来。”
清安听了微微皱起眉“康赫年间我记得,你就是康赫年间上任的。。。”
“对,康赫十一年,世代研究龙子的武家第一次没坐上钦天监监正的位置,”清玄笑着一摊手“我接手之后把这小子放了出来,因为玺可以生出白卵,我们当时手中的白卵数量有限,我需要和他合作。后来康赫二十年左右,这小子想要闹事,又被我封回到棺材里去了。很多有意思的研究相关的文档我都存在师父那了,清安你想看到时候去看,我这次主要要告诉你,承旭十年和承旭十年之后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是我清本清元清正他们三个你都不准备说么”
“当然不准备,他们三个都不是心静的主,”清玄笑起来“承旭七年,钦天监大火,当时我就已经从下面得到消息,人面虫,也就是暎,许多都醒了过来。当时没意识到出事了,后来,这小子操纵吃了人面虫丹药的那些人搞出了承旭大火,基本上破坏了中上层所有的研究项目,各大门派派来的修士损失惨重,当然,损失惨重的主因,是他们逃出去之后被我带人猎杀了。”说罢,清玄又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这段我大概知道,承旭十年你下来之后,发生了什么”
“我被这小子算计了,”清玄无奈地一摊手“下层有几个未启动的项目,我准备在大火之后先把一些重要的文书运出来。但是那个时候,就出了另外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武家实际上掌握的龙子,不只有暎玺,还有另外一个,我不确定名字是什么,但是具体表现出来,是一颗巨树。我当时还不确定那是龙子,先回到下层,把挖出来的青卵收了起来。结果这小子把我的几个下属引到了我准备启动的项目的地方,威胁我让我吃下青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否则就要告诉我属下我的项目的所谓真相。”
“让我猜猜,你吃了”清安
第二十一章 万兆蠢蠢(上)
庄赦在黑暗和疼痛之中,不知道怅惘了多久,终于,在某一个时间点,他遍布全身的疼痛消失了。
那种疼痛消失得太过突然,突然得像是在一瞬间夺去了你全身的重量,一股让人感觉的心神不宁的轻盈和舒适,弥漫他的全身。这种令他感觉不适的舒适让他缓缓地睁开眼,他发现自己仍躺倒在那个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符号的暗室之中,而姜小幺和云陟明站在一旁,看着躺在地上的他。
庄赦感觉有些异样,微微皱起眉看着他们两个,坐起身,他突然发现,自己身上好像覆盖着一层白色的纸一样的东西,他轻轻地想要把那层东西剥下来,却发现它像是油酥一样一碰就碎。从他的手掌到胳膊,再到敞着的胸口,都布满了这种让人感到有些不适的白色物体。
“小幺,这是,什么”
“恭喜你,完成了蜕皮,你现在是一名真正的眷属了,”姜小幺直接凑到他身边,将他身上的那些白色油酥一样的东西悉数撕掉,而庄赦发现,被撕去那一层之后,他的皮肤上泛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光泽,而近看,竟隐约间能看到他皮肤上那些如同鳞片一般的细密纹路。
云陟明也凑到了庄赦的身前,看着他身上剥下来的那些油酥状的“皮”,微微皱眉“要不你洗洗看着挺脏的。”
庄赦此时也感觉到下半身的确有点不是那么舒服,随后点点头“这样,我们先把这里墙上的东西抄下来,然后我借着这的酒清理下身体,然后我们就走。”
他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个空着的卷轴,在上面把墙上挂着的那些符号悉数抄在了上面,随后云陟明和姜小幺两人通过暗门离开了暗室。庄赦简单地把身上清理了一遍,也离开了这个黑暗的小房间。
他们顺着通道继续朝外走着,不知走了多久,隐约间已经能够看到远处外面传来的自然光。三人加紧脚步,他们这一趟还算收获颇丰,庄赦得到了“青米”,现在手里还拿着清安心心念念的龙嗣仙书。
而对于庄赦来说,更为重要的是,他现在已经和海中的那位君主,“取得了联系”。他能够感受到一个隐约间影响着他情绪的存在,那个存在此刻心中仿佛满溢着喜悦一般,而这种喜悦也同样影响着他。
就像是双胞胎之间的那种莫名其妙的联系一般,他此刻能够感受到自己和另一个存在之间情绪的连结。这种连结让他全身上下充满了不知何处来的力量,隐约间他感觉到自己仿佛没什么做不到的,而那个使命,那个复兴大胤,救国救民的使命,似乎又在他心中和充盈着的力量一同躁动起来。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门口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挡在他们面前的身影。
关越。
他还没死。
这个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的西陵卫,此刻缓缓转身,看着庄赦还有庄赦身边的两人,那只浑浊的独眼中已经没有任何情绪,而他的身体也呈现出一种已死的僵直和灰白。但是他手中不断转着的飞索和雪亮的刀刃,似乎没有半分僵死的样子。
“你到底他妈想干毛啊,”云陟明看到关越,口中连连爆粗“不卸了你的手脚你就不懂什么叫死心是吧!”
庄赦此刻不知为何隐约间从关越身上感觉到了些什么,当他嗅到那股浓重的焚烧草药的气味的时候,他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开口道“他吃了虫卵,关越已经死了,现在他只是一个凭借着最后的执念追杀你的机器。”
关越径直朝着庄赦一众人杀了过来,而庄赦不知为何,几乎不受控制地屏住了呼吸。深潜,开始了。
周围的一切都慢了下来,但是庄赦却发现,在这个空间中,他所能做的不仅仅是思考,他可以移动了,关越看着他们的独眼中满是恐惧,他像是一个漂浮在水中的人一般,艰难地蹬地想要朝前移动,但是却发现自己步履维艰。
庄赦惊异于深潜这个能力所发生的改变,他看着周围粼粼的波光,旁边的云陟明对他投以惊异的眼神,而姜小幺脸上则露出了一种虔敬的恬淡。
庄赦
第二十一章 万兆蠢蠢(下)
太子周震坐在东宫的书房中,整理着手头的公文。
作为太子,他一向不怎么受待见,原因也简单,他不是安皇后的孩子。
周震的母亲是最早的一代太子妃,生下周震之后,因为某些不明原因突然去世,之后安皇后成为新的太子妃。自安皇后入宫以来,周琢就整日和她一同研究星象数术,将朝政丢在一边。靖元二十年左右,若不是烈宗靖元皇帝亲自下诏指定他做下一朝太子,恐怕他也早就被随便找个封地丢在一边。
即便已经告别了可能出现的废太子的危机,周震在京城之中,依旧如坐针毡。弟弟妹妹都是安皇后的子女,有太师一家在背后撑腰。保不齐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被这群人所谋害,到那时候就追悔莫及了。
自保是一方面,还有另一方面问题让他感觉更加紧迫。
大胤要不行了。
这件事在京师,很多人自然没什么感受,毕竟俸禄在正常发,各地也没有所谓的什么告急文书。但是太子每次去查近两年各地缴皇粮的情况,都发现同一件事情。
进到京师的皇粮,越来越少了,而且各地对此的理由,也都堂而皇之。
要么是本地灾荒,要么是直接运到了运河工地,还有千奇百怪各种理由,总之,皇粮绝对不可能十成十地交到京师。
这种现象从靖元二十一年就开始出现,到了今年,比起靖元二十年的皇粮上缴总数,已经少了六成有余,除了岱州几个纳粮大郡仍在足额纳粮以外,其他的各郡能纳上足额的五成都算多的。
这种事情既然出现了,就不是谁一人之过,而周震作为太子,自然也改变不了什么。能够改变些什么的,是他的父亲,周琢。但是周琢在主政后的两年,都不知道这件事情,仍觉得河清海晏国泰民安。
他自多方了解了朝堂之上的情况之后,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有能力改变这一切的父亲,却没有改变这一切,原因毫无疑问是一个蒙蔽圣听的人的存在,这个人就是大内侍孟伦。
他原本准备借着自己的身份,找人告孟伦的御状,但是常戚案和李梅臣案就先一盆泼到他头上的冷水。没有任何靠山的他如果真的和孟伦直接对立,那他会不会和他母亲一样,在某一天突然死于一盏茶。
为了避免这样的结局,他选择了另外一种更为稳妥的方式。
周震坐在东宫的花园中,望着花园的门口,果然,他看到了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钦天监监副,孟新。
孟新刚迈进门槛,就看到周震微微起身,他急忙拜倒在地上,口中念道“臣孟新,见过太子殿下!”
周震走到孟新面前,把他扶起来,微笑着把他带到花园的桌边。两人坐到桌边,旁边的侍女适时地凑了上来“殿下,您看。。。”
“上茶和茶点吧。”
“是。”
周震的目的很简单,先接近孟新,尽可能地和他处好关系,找个机会混入孟伦的派系之中后,机会就多得是了。
“太子召见臣下,臣惶恐之至。”
孟新客套地说出了这句话,在钦天监做一个闲职的他,此刻大抵也明白周震到底想要做什么。周震身为太子,在朝中没什么靠山能活到今天简直是个奇迹,他需要一个能抱的大腿。虽然孟新本身不算是什么有能力的人,但是作为孟伦的养子,他的确象征着一些什么东西。
“孟监副能在百忙之中前来,才是我的荣幸,”周震笑起来,他看着茶点和茶水都端了上来,便朝周围挥挥手示意左右退避,随后开口道“孟监副接手国务已经有一个月了吧,最近情况如何”
孟新隐约间能够看出这位太子似乎在等他给出的一个答案,他看着太子,心中揣测起太子这个问题的到底问的是什么,他打量起太子的神态,比起朝中多数文武大臣来说,他满面愁容,似乎是真的在忧国忧民一般。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很显然在暗示一件事,那就是大胤本身已经陷入危机之中这件事。
“臣身在钦天监,不知国情如何,但是近日星象不稳,”孟新选择了一种尽可能保守的方式试探周震的意图“臣才疏学浅,不知天意如何,不过还望大胤四海安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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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乃引九畴之说(上)
孟伦坐在府中,面前又摆了几张急报。
肃州马匪成患,祸害五郡;朔州北狄与盗寇合股,掠袭县城;鄱州水匪暗合官军,劫杀商旅。这是几个名声在外的大股,另外盘踞在一州一郡之间的匪众贼军更是不计其数。
原本这些消息都应该送到兵部,再由兵部直接呈给皇上,但是因为孙正然跑去泓州整顿武备,孟伦的胆量自然也就大了几分,在这些信件被送到御书房之前,让人把它们悉数截了下来。
但是这些东西看下来,他心里倒是没什么压力,大胤总不可能就这么完了,这种情况再挨个几十年,等他快要入土的时候改朝换代,到时候他再带着缉事厂来个城头变幻大王旗,到时候名利双收,还不会被后人戳脊梁骨,保不齐还能被新朝当个功臣供着。
想着这件事,他一如既往地把这些文书丢进了废纸篓里,随后喝了口茶,望着天花板。他此刻在朝中呼风唤雨,倚仗着那个每日熏香沐浴卜卦观星的皇帝,除了安蓝和孙正然这两个大山头他不是很敢碰以外,他现在已经是朝中一霸。
然而,就算是这样,他心中还是不知为何总是有些不太舒服,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梗住了一般。无数次,他在刚刚**之后的夜里忽地惊醒,警觉地扫视周围之后,却发现除了榻上的玩物以外再没有什么别的东西。
他不信鬼神之说,因为他已经做过太多所谓的“恶事”了,但是结果毫无疑问是他没有受到任何形式的天谴,就连传说中所谓上天的警告都没有哪怕一次。就连他是交了钱没净身的假太监,都无人知晓,更别说他当年和安太师一家筹划的腌臜事情,安家连提那件事都没提过一次。
孟伦已经这样嚣张跋扈十几年了,而现在这种如坐针毡的感受,是第一次。他不知为何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即便他跟缉事厂的手下们确认了短期内没有人想要对他不利,他也无法让心神安宁下来。
他站起身,对一旁瘫着的李晴表妹怒喝道“起来,遭瘟的畜生,帮我更衣!”
那女孩急忙跳起来,拿过旁边衣架上的朝服,帮孟伦披上,然后整理起孟伦的腰带和领口。
李晴在正式和孟新成亲之后,他能接触到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现在除了孟新离家后他能和李晴亲热一下以外,就再没机会。想到这,他连连叹息。望着外面应该马上就到卯时的天色,他走出门,带了几个缉事厂的护卫,迈着方步直奔钦天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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