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钦天监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奥洛尔史官
“这,这又是哪?”
“还是那棵树旁边,”长发霞衣女开口道“不过这层梦境缺失了一柱,所以会比上一层扭曲畸形得多。”
“扭曲畸形是指。。。”
长发霞衣女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那把细长的刀刃,她一甩长刀,空气中爆出一片血花,而地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只被斩做两段的畸形怪物。
单单看下半身,或许他只是觉得这是个身形过小的人类,仅仅有常人一条腿那样高。它皮肤带着种死尸般的青色,皮肤上面满是血痕,腰间则围着一块破布遮住下身。但是单单看起来的话,那块布似乎不仅仅是用来遮羞的,也是它人与鬼的分界线。
它的双臂上面满是深色的,溃烂般的斑纹,而腰部以上,两肩以内,则杂乱无章地长着无数囊肿般的青色、溃烂且大小不同的头颅,有的皮肉已然部烂光,露出下面苍白的骨头和缺乏血色的暗红肌理,而它最大的那个脑袋,竟然不似人头,看起来,如同野狼的颅骨一般。
“这是。。。什么怪物。。。”
“扭曲的梦境造就的,用来填充这个梦境的扭曲怪物,”长发霞衣女对庄赦说话时,依旧微笑着,而周围高过小腿的草地间,则顿时出现了无数个类似的怪物。
短发霞衣女也拔出了刀,但是令她意外的事,那些冒出来的类似的怪物,并没有冲向他们,反而是聚到了那个被切成两段的尸体边,啃噬起了那尸体。
庄赦看着这场景,一脸厌恶,而仿佛有一股阴冷的气息攀上了他的后背。
那是恐惧,久违的恐惧。
具体的恐惧,他无时无刻不在经历,害怕失败,害怕衰老,害怕无法达成自己的目标,这些恐惧都是极为具体的,而他也能通过自己的力量去解决这些恐惧。
但是现在他面前的这种恐惧不同,他面前的这种恐惧,是无力感,是失去了安感后的不安。
在这片翠绿色的草地之上,明媚的阳光之下,竟然生出了如此可怖可憎的怪物。
他读过的一切令人畏惧的故事,都发生在阴云密布或是月黑风高的时候,似乎那些就象征着恐怖一般,但是阳光明媚之下的令人作呕的怪物,毫无疑问让这种印象彻底破灭。
无力,连阳光都无法荡涤这样的恐怖怪物,又有什么能够真的改变些什么呢?
寒冷如同一只吸血的怪物一般攀附上了他的后背,仿佛他身上下的血都被抽干了,留着这个躯壳在空气中缓缓变冷,变成一具冻僵的尸体一般。
而就在这时,他感受到了一只胳膊抱住了他的腰,自己的肩上,也不知搭了什么东西。一个呼吸着的什么东西,凑到他耳边。
“不必恐惧,”温暖的声音一瞬间荡涤了他身体中所有的冰冷,将暖流带回了他的身体之中,他身一阵颤抖,但是那种恐惧却仍弥留于他的之中。
“它们不过是可悲的生命,如草地上的豚鼠一般,不要恐惧。”
庄赦险些被恐惧所驱散的理智缓缓地回到他的身体中,他分辨出了那个温暖的声音来自长发霞衣女。他盯着那只环在自己腰上的白皙细嫩的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长发霞衣女见他似乎恢复了正常,便松开了自己的胳膊,看了眼旁边拔刀警戒的短发霞衣女“走,去村子里吧,路上可能会看到很多类似的东西,别害怕。”
跟着长发霞衣女向村子里走的路上,他才明白什么叫做扭曲的梦境。
这里的一切除了草、树之类以外的生命,都是异常、丑陋且扭曲的。
顶着一颗巨大眼球的鸟振动着半个手掌大小的苍蝇般的薄翼在树间流窜着,街头同样拖曳着脚步游荡着的,是披着罩袍,身体肿胀,身高到常人胸口,看似人形的不知什么东西。街头唯一看上去还算正常的,就是那些披着蓝黑色渐变大氅的“蜂”,他们仍是少年人般的样子,彼此有说有笑地在街上巡逻。
而他们似乎早就知道了庄赦等人的存在,完没有在意在街上闲逛的他们,就像他们同样没有在意那拖着山岳般巨大的,满是卵泡和溃烂的肿瘤的怪物。
庄赦看着这些令人作呕的东西,心中的恐惧仍然盈满了他的身体,让他几乎每转一下头,看到什么新的怪物,都要浑身发抖一番一样。而这街上,几乎不存在长相相同的怪物,这让他更是为难了,如果他要找棋叟或是剑叟,应该去哪找?
他朝长发霞衣女的方向微微偏了偏脑袋,低声问道“姑娘,你知道,棋叟应该去哪找么?”
长发霞衣女也摇摇头“不清楚,一柱崩塌后的扭曲梦境,一切都与之前不同。”
“这。。。”庄赦愣在原地,他必然不可能找那些“蜂”问,也就是说最好的选择应该是像是人一样的生命,但是这街上哪有那样的生命,最像人的,也就是那披着罩袍的小怪物,但是每当他凑过去,都会看到那怪物轻轻地摆摆手,然后赶着步子离开。
他和两个霞衣女在城中转了许久,不知何时,隐约间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些怪物可怖的外形。但是他仍没有找到,没有找到所谓的棋叟。
逛了许久,他终于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在这座城市中,除了那些“蜂”以外,最像人的东西。
一根长棍,穿过她两边的手掌和两肩,将他挂在路边的一个桩子上,她身上穿着一条极为朴素的白色麻布裙子,皮肤洁白,但是她的头,看了却能让人做起噩梦来。
并不是因为她头上长着如其他怪物一般丑陋的什么东西,而是她的头,仿佛遭了什么酷刑一般。头皮被分成四片,向四周摊开,遮住了她的双眼,黑发垂了下来,挡住了她的后颈和肩部。而头皮被整个剥开的她,头骨就如同一个被剥了皮的柑橘,整个裸露在外面,而那白色略微泛黄的头骨上,则被不知是谁,刻了一个图案,一个圆形之中有着婴儿般形象的图案。
他开口低声道“姑娘?”
那被悬在木桩上,如同一个风铃般的女孩突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尝试着张了张嘴,但是却没有吐出任何话语,她的喉咙嗫嚅着,想要说出些什么,但是结果,却还是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最终,她放弃了,她朝着她正对着的小巷处努了努嘴,而庄赦隐约间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果她所指的,是面前的那个小巷之中的话,那么不管怎么说,他前往那个小巷之中,能够知道,这个姑娘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庄赦带着两名霞衣女走进了那条昏暗的小巷,进到小巷之中,他才意识到,不仅仅是刚刚那人。
昏暗的小巷两边的墙上,一条条木棍延伸出来,而木棍上悬挂着的,是无数个和那个女孩一样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听着庄赦的脚步声,他们仍旧是一片死寂,而小巷的末尾,最里面,则是一扇虚掩着的门。
庄赦来到门前,轻轻地叩了叩门,听到里面传来了一声低吟。
“进来吧。”
(iishu)是,,,,!
第十四章 鸿鹄将至(上)
【】(iishu),
()那或许是个人,也同样可能是个怪物。
昏暗的房间中几乎空无一物,只有房间正中,摆着一个书案,而书案之上,是一个如同地形沙盘一样的东西。这栋建筑同样是一座高两丈多的二层小楼,但是却没有二层,从地面到屋顶,被整个打了个通透,而屋脊之上,则悬挂着一盏盏铁制的提灯,昏黄的灯光反射到一面面满是污垢的,毫无规律地被装在四面墙壁上的无数镜子上,随后照亮了面前的书案,和书案后面的怪物。
那个怪物,看上去或许像是个人。他至少有着人形的躯体,头部、躯干、四肢还有其他部分,这些部分,让他看起来至少有一个人形。
但是除去他身体的外形,他无论怎么说都是一个怪物。
以身体中轴为分界线,他的右半边身体,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毛发,上面长满了青白色,反射着光芒的水泡,或大或小的水泡之间的沟壑里,则是密密麻麻的红色疹子,他的右眼眶是空着的,里面朝外探出了几条如同肠虫的肉红色细线。
而他的身体左边,则是完不同的另一幅光景。惨白的皮肤上是一条条纤长的细缝,他头顶杂乱的黑发一路铺到地上,而他头上的那只眼看到庄赦走进来之后,身上的细缝也纷纷张开,露出了密密麻麻们的一片片眼球。
看到这怪物的一瞬间,庄赦毛骨悚然,浑身打了个激灵,而下一秒,那怪物则张开了嘴,从嘴里探出了一条有铜钱粗细的肉虫子,那肉虫的最前端微微张开,吐出人言。
“来此所为何事?”
“我来找。。。棋叟。”
“就是我。”那肉虫说罢,身体用胳膊指了指案子这一边的一个软垫“请坐。”
那个坐垫干净却十分破旧,接合的地方已然开线,深蓝色的垫子已经有些褪色。庄赦坐上去,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面前的沙盘,或者说棋盘,则看起来十分眼熟。
九州地形图。
整座沙盘由黄金铸成,上面的河流都仿佛是真实的,正在流淌着的银色河流,而在山脉之中,隐约间似乎能够看到红色的异光顺着山脉的走势流转。
而就当庄赦坐在棋盘前的一瞬间,周围无数镜子反射的光芒缓缓地扭曲起来,狭小的房间和高大的屋脊变成了一座漆黑色的天幕似的穹顶,而其上,则缀着无数宝石般的星辰。
庄赦一瞬间惊得朝后倒了过去,而倒了过去的一瞬间,他发现周围的一切又变成了那昏暗的,满是镜子的房间。
“刚刚。。。那是哪?”
“那是一个能安静下棋的地方,”那个肉虫子低声道“你若是没准备好的话,我不逼你。”
庄赦回头看了眼站在他身后的两位霞衣女,长发霞衣女苦笑着摇摇头“这件事我们帮不了你,下棋,只能你自己下。”
庄赦点点头“没问题,我来搞定。”说罢,他直接坐到那个坐垫上,周围的场景,再一次变成了那片星空。
“这棋,是怎么个下法?”
“我的目的是打通九州龙脉,你的目的是断绝九州龙脉,怎么下,你很快就懂了,”那虫子低语道“输赢不重要,直到你赢我之前,都可以一直下棋。”
说罢,天空中落下了数颗不大的宝石,这些形状规整的宝石落在庄赦面前,也同样落在那个怪物面前。庄赦的,是闪着光辉的祖母绿,而那个怪物手边的,则是如鲜血般的红宝石。
庄赦的双眼扫过棋盘,果然,他在许多地方看到了能够将棋子——也就是他手边的宝石嵌入其中的孔窍。
那怪物将红宝石先嵌进了其中一座山脉之中,那座山脉中红色的异光顿时变得更加闪耀起来,就如同许多鲜红色的小虫被一块血食钩动了食欲一般,躁动起来。
怪物把棋子放下之后,所有的眼睛一齐盯着庄赦,而庄赦在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注视之中,拿起了其中一块祖母绿,找了一处巨大的山脉,也将其嵌了上去。
“不错的一着,你学得很快,”那怪物口中的虫子低声说道“我们聊聊别的事情吧,毕竟现在,棋局也仍处于一个比较无趣的阶段。”说罢,他把棋子放到了一处朔州以北的山脉上。
“聊?能聊些什么?”庄赦目前大概看明白了这棋的下法,之前怪物给他解释过双方的目标,随后几个棋子落在棋盘上,一切变得明了了许多。
“比如外面的事情,”怪物看着庄赦将棋子落在另一处大山脉处“随便说些什么,我现在对外面一点了解都没有,上一个来的小姑娘。。。大概是两年前来的,你应该见过她了。”
庄赦皱起眉,他简单地算了下,两年,如果说这里的时间每天对应外面的一百天,那么上一个人来的时候,已经是七百三十年前了。
“现在外面是大胤朝,外面的时间,应该已经过去七百三十年了,”庄赦看着红色的棋子缓缓地在朔州一带连成一片,鲜红色的光芒染红了北方的河水,连同着水银的大海也有一半被染上了红色。
“七百三十年,那的确是很久了。现在,外面的局势呢?”
“我不知道,我在这幻境里面过了差不多两天了,外面应该是过去接近一年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那怪物微微点点头“这样啊,不过外面的情况,我大概也能猜到七分。”
棋局进展得很快,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红色的乱流从北方一路向南袭来,而暗色的防线,则极为轻易地被彻底撕碎,一座座南方的山脉被纷纷激活,融入向南的狂潮之中,最终,山脉变成了血管,将如同一般的九州染成血海一般的鲜红。
“这局,结束了。”
随着最后一颗祖母绿被染红,怪物的口中缓缓地吐出宣告结束的词句,棋盘上的红宝石和大盛的红色缓缓消失,剩下的,仍是那金色的沙盘。
“这样,这局就结束了?”
“大概会了?开始下一局?”
庄赦点点头“好的。”他大概明白了这种棋的玩法,山中的红色光辉如同水一般,一座座蕴藏着红光的山脉,就是一座座大湖,而红宝石的用途,就是引导出光辉的躁动,最终淹没整个九州。
而他的目的就是阻止这件事。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开局,只不过这一次,庄赦尝试着将自己的阵地向北方偏移。上一局他隐约能够看出,朔州和朔州以北连成一片的山脉显然是怪物棋子最重要的地方,北方源源不断的红色光辉流淌进中原,最终从几个小口倾泻出来,只要红光攻过河水,基本上就没有任何一丝一毫阻住的可能性。
他又一次失败了。
庄赦这一次花费了太多精力在朔州,显然他并不熟悉这个棋盘,怪物抢住了几个山脉上的要点,他放置在那里的几个棋子就变得极为无力。
但是这一局,他从怪物的棋路中看到了一种新的下法。
如果将棋子下在本没有光辉或是山脉的地方,那个地方,会缓缓隆起,形成一座山峰,而这座形成的山峰,则可以将周围的红光连通起来。怪物正使用这种方式分割了他位于朔州山脉中的阵地,最终还是彻底收下了整片朔州的山脉。
他看着这棋盘,心中隐约间有一种感觉,似乎这座棋盘上的一切,都是某种反映在现实世界的东西。被红色笼罩的地方,他始终能够感受到一种不祥的凶戾。
第三局,第四局,又下了两局之后,他基本上摸透了这棋盘的路数和其他的棋盘上的一些特殊玩法,就这样,第五局开始了。
(iishu)是,,,,!
第十四章 鸿鹄将至(下)
【】(iishu),
()在朔州构建阵地想要阻止红方是不现实的,朔州灵气丰裕,轻易一两颗棋子并不能镇住那北方山脉中几乎溢出的凶戾气。
他想通了这件事之后,便选择开始在河水以北构建阵地,河水以北的问题在于燕州少山、肃州山多却贫瘠,想要把河北的阵地连上他的基本盘——西山山脉,是很难的。
但是庄赦付出了数颗棋子的代价,最终还是将西山山脉和他的肃州-舜州-燕州南-岱州防线打通,一条黯淡得令人感到异常的线出现在地图纸上,与燕州以北那大盛的红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河水,也开始闪烁起了一种难以言明的绿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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