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妃:皇上,求你别宠我了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九丹心
“自太后嫁入天朝,举国上下皆信我佛,这些年入朝为仕,信奉道家的朝庭大员所剩无己。”上师分明为我的出身作了指点,可究竟是什么原因,不论是他还是谨王都不能够直言。
我欲开口相询,他却默然地望着我,怪道临行前谨王说上师会喜欢我这样的性情,实则婉言告诉我,不必多言,不必多问,上师自有分寸。
事情虽然有了一定的进展,我仍十分被动,只能按捺着,托了王府的长史官,将近十年来朝中重大事件整理成手札。
“姑娘这要求说难却也不难,只是需要些许时日。”
他答应我最多则五日,少则三天,必将手札交到我手上,同时,又替谨王传话,说这几日忙于朝政,不便来探望我,若我一个人待在别苑嫌闷得慌,不如常去喇嘛庙走走。
“有劳殿下惦记,时气转凉,也请殿下注意添衣……”不消谨王吩咐,我自会常常走动,一则是从上师处能够知道得更多,二则是与上师这样的人在一起,我感到平静,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仿佛,世事的纷扰都被抛在身后。
这日进完香,我便坐在经堂的正中听上师诵经,彼时已是日暮时分,正值秋高气爽的天气,庙内的喇嘛掀开了天井的明窗,夕阳的斜光洒落进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上鎏金的燃灯佛,上师以手扣在莲花座上,我便也双膝一软,跟着磕了三个响头。
“世间万物的来与去自有它的时间。”
“您是指我能够从哪儿来,又回到那儿去么”真相被一点一点的揭开,一但查出我的身世,我便会再度入宫……而谨王之所以托辞,想必是相见不如不见。
“可我又该如何才能够迈过那道槛儿。”心下忧愁,并不是为着阻隔住我的碧瓦红墙,而是我与谨王,我们之间未曾真正开始,便已走到尽头。
其实很想要问他,是因为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结局,所以才不愿已然深陷么
可除了耳畔袅袅梵音,何曾有半分答案,穿过长长的门廊,夕阳的余辉散尽,天边升起一轮下弦月,庙内各处开始掌灯,白纸灯笼在晚风里轻摇,一切都是未明。
恍惚的久了,若不被这么冷不防的一拍,还真有些回不过神。
“好你个三娘,被谨王金屋藏娇,见了老熟人竟也不打个照面。”
“没看出你竟也信奉喇嘛教,”我淡淡一笑,是师师,穿着一身簇新的夹衣,玫瑰紫的妆花映红了她的脸,益发出挑得千娇百媚。
“他就是忙得紧,难得陪我出趟门,还得伺候主子。”
如今的师师,不再是当日云岫楼的头牌,她不仅赢得了赵源的宠爱,还被接了出来迎回府中,以如夫人的身份随赵源四处行走。
“我这名儿有个师字,说来还是拜这里的师傅所赐。”据师师说,早前这里的师傅赐福摩顶,她却放声大哭,师傅说她与佛有缘,这才改名叫王师师。
我才要赞道一直就觉这名儿起的好,不俗,未料竟是出自高僧之口……忽然一阵朗朗的笑声传来,师师连忙撇下我,一面迈着细碎的步子,一面焦急的唤道:“大人,妾身在此。”
“还不快向世子爷行礼。”
“妾身赵王氏给世子爷请安,”那一声赵王氏,娇音婉转,字字珠珠,上扬的语调满满皆是自矜自持,师师依偎在高大威猛的赵源身旁,找到了依靠。“世子爷,这是奴才新纳的妾。”
赵源身为九门提督已是朝庭从一品武官,当着这位所谓的世子爷竟谦称为奴才,我有些好奇,心中只道这人可是恭慎长亲王之子
唯有亲王嫡子,才能够被册封为世子。
“唔――”他只低沉的应了应,惜字如金。相较于谨王的随和,恭慎长亲王世子待人极其怠慢,端的是傲骨。
“你且先行退下,”赵源对师师说退下那刻,借着眼角的余光扫了过来,与其说是他怕世子嫌烦,倒不如说是,他嫌着人多。我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只当充耳不闻。
“大人,三娘是妾身的姐妹,也是谨王的故人。”师师越来越会说话了,一句故人,就将我与谨王扯上干系,既抬高了我的身家,又不会辱没她如今的身份。
闻得谨王二字,果然王世子终于肯纡尊降贵,放下身段,垂眸望了过来,彼时,我也仰面望向他,四目相对,我只觉他与谨王虽为侄叔,却并不相像。
他的身量极高,魁梧伟岸,算不得相貌堂堂,却也生得一幅好皮囊。
唯一与谨王相似的便年纪相仿,两个人三十出头,相差不过三、五岁,以及同样低敛的眉头下,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在与我对视之后,轻慢的移开。
王世子必将我当成是与师师一般出身于青楼的女子,很是不屑,唯恐我污了他的眼……他瞧不起我,我也小瞧着他,这人除了顶着亲王世子的名头,不见得比人要强,便头也不回,扬长而去。西施文学
如今回想起来,不后悔当日的一举一动,却觉我到底是年轻气盛,总有沉不住气的时候。
王世子是皇族,日后若我再度进宫,少不得有再见面的时候,广结善缘总是生存之道,但我却不知梁子就此结下,想拆根本就是无济于事,此是后话。
“姑娘,这是你要的手札。”谨王府长史官按照约定,于五日上,送来记录有朝庭二十年间发生重大事件的手札,一册一册逐渐翻去已是下半夜。
一卷手札在手,相当于天朝半部历史。
天朝将人分为四等。
第一等为出身皇室的皇族,第二等为出身世家的贵族,第三等为开科取试的士族,第四等为平民百姓,其余三教九流皆为贱籍。
僧侣原为士族,例朝例代开有僧科,自昭明太后从乌思国嫁入天朝,僧侣的地位得以提升,跻身于贵族。一时,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甚至于走夫贩卒,皆虔诚向佛……却遭到了士族的激烈反对。
“佛法以慈悲为怀,一心向佛有何不可”
若人人相信因果轮回,对生死充满了敬畏,心存善念、广众福田,这天下难道还愁不太平么紫陌红尘,缺的不就是那些早已消失的虔诚与信仰么
“这番话,旁的人说倒也罢了,偏是从你由衷道来,倘或教那位大人听见,还不知会怎样的伤心……”是谨王,又是在夜阑人静,踩着满地白霜款款而来。
今夜,他满面红光,精神气儿实足,挨得近了,我闻到了淡薄的酒气,因起身起沏了盏醒酒的热茶递到他的手上,他还是惯常的吹了吹茶浮,轻轻一抿:“儒林士族信奉孔孟之道与黄老学术,曾借开科取试一度活跃在天朝的政治舞台上,尤以前科状元上官济云的治世之才最为出众,被推举为士族的领袖……先帝欣赏上官济云文才斐然,人物出众,擢升其为文华殿大学士,后官拜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个我在手札中有读到,想来应是触及了皇族、僧侣、贵族各集团的利益。”
“正是,前朝总章十二年,先帝迫于亲贵的压力,罢黜上官济云的官职,上官一族男子流放塞外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永世不得返回中原,其妻女则籍没入宫中为官婢。你,上官素履,作为上官济云嫡亲的长孙女,因生母早年亡故,便在那时随祖母上官鲁氏及一干堂姐妹入宫……”
“既然我自幼长于深宫,为何一夕醒来,竟身陷张府。”
谨王一气说出来,与我当初所想虽有些出入,大体上却一字不差,宫人、罪籍,籍没入宫,我是上官一族的女儿,自矜又聪明,骄傲又卑微,不论我接受与否,这是我原本真实的身份。
“答案在宫里,素履,我只能帮你到此。”
他像是心中有愧,竟一脸歉意地望着我,我趴在他的膝上,轻轻拉扯着他淡青色的缂丝衣袖,抚触着袖口细密的针脚,心中爬满了淡淡的感伤。
“不必说抱歉,你能来我亦欣然。”
原以为他不会来了,但他终究还是来了,既然是来了,虽然了却相见的心愿,可相见时难别亦难,想必从此以后,我二人再不能够私相授受,私会相见。
我眼中的离愁别绪,就像窗外的斜风细雨,他亦是难以自持,悠悠的叹了口气将我拥紧,他从未曾如此强烈的抱过我,窒息那般,彼此皆是透不口气。
“幸好我不是你最爱的女人。”
不可遏制的泪水,在我眼眶里打转,其实我渴望成为他的女人,倘或他始终无法视我为最爱,退而求其次,如师师那般,温婉谦卑,和喜欢的人厮守在一起,也足矣。
“那是因为你失去了记忆,我不可以趁人之危。”
他捂住我的嘴,制止我说再说下去,谨王告诉我,小雪那日,太后会携博陵帝到喇嘛庙进香,礼佛完毕,照例会到经堂听嘉雅活佛诵经……我知道那意味意什么,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但是谨王,我们却将永远失去彼此。
小雪那日,上京并不曾下雪,北风呼呼的刮着,吹得人头疼。
自那日谨王与我话别,我便搬出了别苑,回到落花胡同的私宅,宅子虽小,炕头却烧得暖烘烘的,忽然觉着有这方小小的庭院很好,无论我在外头受了多少委屈,总还是有个容身之处。
一想到有很长的一段日子将要离开,我竟有些不舍,这是我最后的退路,是我心目中唯一的家,还是按着老规矩,将宅子托付给称心,我仍带着如意贴身伺候。
“今儿不必打扮的妍丽,却也不能失了体面,”我披着件厚厚的鹤?,绾了个低垂的髻,这是宫里的规矩,嫔妃高髻广袖,宫女交领窄衣……
尽管谨王帮了我许多,甚至帮我找回了失落的身份,可我还是想不起过往的一切,只能在等待那刻,从王府的长史官处寻来《内训》与《宫训》,尝试着了解宫里的一切。
当我再次来到喇嘛庙,出现在上师的跟前,俨然已是宫人才有的清减与伶俐的妆束。
“上官大人,别来无恙。”隔着酥油灯零星的灯火,上师冲我微微一笑,我的心却像是猛的一惊,他适才竟唤我为上官大人。
“上师抬举我了。”
若是我的祖父上官济云不曾卷入党争,这样的敬语用来称呼他那倒是不错,上师却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命我行至他的跟前,我只好屈膝跪了下来,他竟从身后取出一段以人的胫骨打制的金刚杵,对着我念了一段心经,然后雨点一般落在我的身上。
刹那间,像是电光火石的一片,记忆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的袭卷而来。
“带着素履快走――”
“入了宫,生是宫里的人,死是宫里的鬼。”
“跟在哀家的身边,最紧要不是聪明,而是规矩,但你也不能太蠢,不能令哀家没脸!”
“陌路以北夜未央,君已离殇永不见,今时今日之素履,再也不会心存奢望……”
第10章 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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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那种天眩地转,山崩地裂的感觉,我在无数零碎的片段之间拼命挣扎,幼时的我,少年的我,少女时期的我,将笄之年的我,无数个我,从遥远而又陌生的过去向我冲撞而来,我承受不住,竟本能的想要躲开。
或许,我在心底曾渴望失去,当我真正的遗忘了过去,却又想要找回,偏偏就是这么矛盾。我带着破碎的记忆,过去与现在终于越走越近,渐渐重叠,合二为一。
又一次醒来,我已置身于灯火辉煌的内廷,而不是暗无天日的经堂,想要努力睁开双眼,却为一阵扑面而来的香气垂泪。那是我从前熟惯的香气,馥郁的沉檀,隽永的琦楠,以及冰片、麝香……调和出的那种冷淡而又优雅的香气。
我在宫人的搀扶下起身,颤微微的,未及行礼,只觉眼前像是一道亮光闪过,那是一种雍容而又华贵的气度,隔着十步,便传来极强的压迫感:“上官,很高兴你还活着,这让哀家深感欣慰。”
是昭明太后,从前乌思国的公主,如今天朝的国母,是这九重宫阙最为尊贵的女人,除了她,谁还能有如此强大的气场……我重拾记忆,想起的第一个人竟然是她。
“既然你已经大好了,依旧官复原职,皇上一个人在紫垣宫等了许久,你知道应该怎么做。”数十个宫女迅速上前围拢在我的身边,三下两下,除去我身上的衣物,的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我想要别开脸,她们却置若罔闻,麻利的替我更衣。
衣裳既非宫装,也非女红装,而是如官服一般的圆领长袍,恍惚的忆起,我是太后身旁贴身女官,掌内宫诏命,扶幼帝于明堂,自我十五岁行及笄礼之后,太后就将我指派到紫垣宫伺候博陵帝。
“奴才
奴婢们参见上官大人。”
不仅如此,我还是宫里除太后与博陵帝外最有实权的女人,宫车过往之处,无数宫人跪倒永巷的两旁,而我,还来不及抬眸觑一眼底下的人,听得落轿的声音,紫垣宫大总管福宝康已躬着身子扶我下轿。
“皇上的宿疾又犯了,这会儿子喘得可厉害,案上的折子堆积如山,就等您来帮着朱批。”
“什么朱批。”
我一怔,十分震惊。
似我这般没入贱籍的罪臣之女,能够在宫中担任官职,已是不世之恩,如今还能够堂而皇之的出入帝王的寝宫,代天子朱批,这非但是不可思议,更是犯下弥天大罪。
“对啊,就是朱批,若不然太后娘娘怎会想方设法又将您弄了回来。”
福公公嗤的一笑,反复催促着,在他深笑的眼底,我看到一种深以为然,之前的不置可否,在天子的寝宫被视为理所当然。
也许福与祸,就是因我坐上诏命的官职,而祸起萧墙。
当我穿过重重帘帷,进入紫垣宫正殿日光殿,满室明晃刺目,我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引袖遮住双眼,记忆断断续续,每个片断并不能完整的延展连续,显然,我尚未完全想起,只是忆起了部分曾经。
福宝康说是太后想方设法将我弄回来的,那么我失忆的事,太后自是一清二楚,想必连我在宫外的事,她都事无俱细的清楚知道。
有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危机感,在这座讳莫如深的深宫中,也许我淌了不该淌的浑水,所经历的一切,绝非是偶然,而是一种精心的安排。
那么,谨王,又在这当中扮演了何种角色
我开始有些分不清,什么才是真实,什么才是臆测。
“是上官是你在御前”隔着飘荡的帘帐,一线虚弱的声音传来,空气里弥漫着甘甜的龙涎香,以及掺杂了汤,所散发出苦涩的味道。
“回皇上的话,正是奴婢,”
我跪在冰凉的丹墀上,望着暗红色的地面,只觉四下里仿佛是死一般的寂静,博陵帝每一次衰弱的喘息清晰可闻,就算不曾得窥他憔悴的脸,我已强烈的感受到死亡的气息笼罩在这座宫殿,而皇帝的生命正如水一般在点滴中渐渐消散。
“真不敢相信,你还活着,朕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
是博陵帝挣扎着从御榻上爬了起,尽管由宫人扶着仍是喘息未定,宫里的规矩极大,我虽是诏命,却并非是朝庭大员,只能跪着一寸一寸挪至他的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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