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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藏妃:皇上,求你别宠我了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九丹心

    彼时,窗外寒鸦声起,“啊啊啊”的叫着,叫得怅惘悲凉,一股腐烂的气息萦绕在鼻息,他就要死了么撑到如今就是为了等着我回宫吗

    我只觉心底一阵刺痛发寒,微微抬眸,泪水已沾水了双眼,清楚的忆起,也是在此地,也是这样二九的寒天,我第一次求见博陵帝,他是多么的温润如玉,多么的意气风发。

    而那时,我才得十一岁,尚未长开,就像是地上的泥,连沾在他的龙靴上都不配。

    “朕的上官终于长大,终于长成妩媚妖娆的女人,可是朕却心有余而力不足,竟无福消受。”

    “皇上请您保重御体。”

    一线明黄的衣袖颤微微的落在我的肩头,博陵帝枯瘦的手,仅剩了一层苍白的皮,贴裹在细长的关节上,慢慢划过我柔软的肌肤,划过我如英如玉的脸,四目相对,我在泪水迷蒙中看到他亦是默默垂泪。

    这是自我的堂姐湮水宫云妃薨近后,他再一次落泪。

    “是最后一次。”他哽咽着,显然是说不下去了,纵使我有十分的聪明,却从不擅安慰人,若此时堂姐健在,她必然如解语之花,能够轻易抚平他眼中的悲伤。

    我只能张开怀抱,将他抱了个满怀,他是那样的衰弱,衰弱到如我这般柔弱的女子也能够轻易的承受他的重量。记得第一次被他压在身下,我有一种如窒息般的晕眩,四肢百骸动弹不得,像是一只被缚住的飞蛾。

    生命里第一个男人,就是这位将死的帝王么80

    “你以为忘记了过去,从前的一切就可以一笔勾销上官素履,你躲了初一,却躲不过十五,朕随时都能够让你再死一次。”

    他也不知何来的力气,忽然振臂一挥,死死掐住我柔和的下颌,钳制一般强悍的力量,像是又活过来一般,一双浑浊的眸子目光灼灼,似要将我穿透,他这样恨我,怎会是第一个给了我痛,也给了我爱的男人。

    “皇上,您还病着,且先消消气。”

    只是片刻,博陵帝又似被抽干了一般,力量的瞬间迸发,其衰弱犹胜于之前,我与御前的人慌得不行,一叠声传御医,他却趁宫人传话之际拉住我,在我的耳畔冷笑:“当日推你下琼楼的人不是朕,而是另有其人,朕虽恨你,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死得那样轻巧,云曦死的时候,可是痛了三天三夜,上官素履,难道你都忘了么忘了你从前一双沾满鲜血的手,忘了你为了上位不惜一切代价出卖每一个至亲至爱的人。”

    即使我离开日光殿,宿在紫垣宫偏殿,博陵最后压抑而隐忍的冷笑,仍令我感到毛骨悚然,夜已经深了,明明困得不行,却辗转反侧,无一丝睡意,若之前只觉毫无半分安全感,此刻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若博陵帝不久于人世,驾崩在紫垣宫,他又这样恨我,命我殉葬极有可能,倘或我回宫,依旧是送死,倒不如留在宫外,哪怕是给卓不凡这样卑鄙的小人做妾,也强于早逝。思及此,我惊觉自个儿竟是这样怕死,若我想要活下去,可还有出路我该如何才能够在皇帝命悬一刻,护得自个儿周全。

    可叹寂寂深宫,除了耳聋眼害的宫人,我竟无一个可商议的人,百般无奈,只好召进如意,在太后的恩典下,她如今已是宫女的身份,伺候我的饮食起居。

    “你拿了我的腰牌,到北宫乾西六所去查看下,上官家可还有活着的人。”

    我的记忆虽尚未完全恢复,但有关于我身世的那部分已全部想起,诚如谨王当日在别苑所说,自先帝罢黜了祖父的官职后,我随祖母上官鲁氏及家族中的堂姐妹没入宫庭。

    博陵帝口中的上官云曦,是我叔父的女儿,她是上官家的嫡长孙女。

    “小、小姐,”如意接了腰牌,仍立于嵌诗文的插屏下,并无赶着去办差的意思,我心中疑惑,待要开口相询,她却掐熄了宫灯,领着我蹑手蹑脚的出了偏殿,顺着她所指,隐约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借着前殿零星的灯火,我看到御前的内禁卫正在换防,但新换来的侍卫,却不曾穿着御前的黄绸明衣。

    “听、听宫人们说,恭、慎……王……”

    “是恭慎长亲王!!”

    “对、对对,亲王殿下已星夜入、入宫,请求谒、谒见、太、太后。”今上病重,叔王连夜入宫,夜半换防,换的不是御前的人……不必多言,宫内的局势果真如我所揣测那般,一触即发。

    “你去办你该办的,顺道再留心一下,宫中各处是否也如紫垣宫一般人事都有了调动。”

    看得如意娇小的身影消逝于夜色中,彼时已是黎明,灰蒙蒙的天空下起了细小的雪珠儿,我整夜未眠,只匆匆梳洗了下,?去满脸倦意,仍起身前往日光殿。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尝试着去战胜心中的恐惧。

    我又回到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大总管福宝康将折子搬至御前,隔着半卷珠帘,我在博陵帝的注视下展开折子,逐字逐句念折子给他听。

    “奴婢回皇上,可是批知道了,还是该部奏议。”

    “什么时候,你竟然变得这样小心谨慎”

    怎么,难道从前我素来飞扬跋扈么就算我一度失忆,人的性情总不至于大变,他之所以如此讥讽我,想必是对我以一介罪婢的身份干政而恨之入骨。

    “皇上以为这是奴婢愿意的么”

    “你若不愿,为何不选择自裁――”

    “皇上当然能够随时赐死奴婢,”但只要有一线希望,我绝不会自轻自践。

    后半截话明明到了嘴边,我还是识实务的咽了下去,这是在宫里,是万乘之尊居住的紫垣宫,博陵帝可不是谨王那般好相与,更不是卓不凡那般可以由着我的性子任意为之。

    但聪慧如他怎会不知我心中所想,他自是气得双拳紧握,重重的拍打在御榻的床檐上,这时,御前的人便抡起耳光,重重摔在我的脸上,我撑不住,一口鲜血涌了上来,弄污了案上的奏折。

    他打不动我,就支使身边的奴才来打我。

    宫里打底下人,向来分着实打和往死里打,脸这样痛,每一寸皮肉像是被烙过一般,博陵帝原应该是想将我往死里打,可当他看到我一张清丽绝尘的素颜被打得面目全非,肿得连视线都变得模糊,这才命人停了手。

    这叫着实打。

    “皇上,上官不过是个宫女,即便是打她,也不至于打脸失了体面,若传到太后那儿,只怕您在病中又不得清静了。”

    那时我如半死一般,几近是虚脱得瘫软在地,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是恭慎长亲王,在侍从的搀扶下,不,不是侍从,是在王世子的搀扶下缓步步入明堂。

    博陵帝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恭慎长亲王及王世子顾不得行礼,一坐一右扶着他,拿明黄的迎枕垫在他的身后,皇帝才舒展了眉头,温笑道:“污了叔王的眼,让您见笑了。”

    “臣年逾七旬,倘或得见皇上一展天颜,就算立刻死去已是无憾。”

    “叔王虽有了春秋,据朕看来却也是康健,今日又是何出此言”

    “回皇上话,其实臣病了多时,议政王大臣会议已缺席了两回,常言道事不过三,臣既无力支掌政事,这才入宫面圣,请求辞去议政王一职,偏是太后不允,竟欲任命臣的嫡子晔华世袭罔替,臣推辞不过只好来求皇上……”

    听上去,这位天朝皇室最具资力的肱骨之臣,这位自先帝时便参与议政王会议,历经朝代的更迭,依然屹立不倒的叔王,真是为皇室,为江山操碎了心。

    可只有我才知道,看似慈眉善目的恭慎长亲王,不仅会微笑,更会杀戮,若非他当日力主尊佛灭儒,我上官九族,怎会在倾刻间被一网打尽,走向覆灭。




第11章 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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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祖母上官鲁氏曾告诉我,我们上官家,就算只剩下最后一个女人,也要报了这灭门之仇。堂姐上官云曦,只是我们家族复仇的一粒棋子。

    而博陵帝与堂姐之间的生死绝恋,纯粹只是一个意外。

    “还在看还嫌皮痒还嫌一张脸肿得不够难看”下意识的抚了抚肿得毫无知觉的脸,我也顾不得予以反击,抄手拾了捧殿前的积雪,轻轻敷在脸上。

    我没有十分的容貌,却有十分的惊艳,心疼自己,更心疼这张备受摧残的容颜。

    掌间的积雪渐渐融化,我只觉面上的灼热消减了许多,待我缓过气来,恭慎长亲王仍与博陵帝在殿中密谈,王世子晔华避了出来,披着紫猞猁皮风帽大氅倨高临下的望着我。

    “恭喜殿下得以世袭罔替,将要继承亲王的王位。”我打了个千儿算是行礼,背却挺得笔直,心中只道,将来他未必能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论威望他不及其父亲恭慎长亲王,论尊贵他不及其博陵帝的兄长谨王。

    “你这是在讽刺我所仰仗的不过是父辈的荫庇,还是再嘲笑我,纵使我将来手握重权,也无法像皇上那样,一面驱使你,一面下死力整治你。”

    他分明是愤怒的,阴笃的目光就像两簇跳动的火苗子,可他面上除了收起适才的倨傲,依旧是面无表情,僵硬得无懈可击,甚至连声音也冷淡平缓,无一丝情绪波动。

    “奴婢不敢。”

    我原以为轻而易举就已经激怒他,正欲等着看他大发雷霆,在天子的寝宫丑态毕露,他却不动深色的挡了回去,那样自矜自持,越发显得我一脸的狼狈,一脸的落魄。

    他离去前,还扔了句:“我从来不打女人,也不屑底下人的打女人,但如你这般女子,的确是欠调教,你,不过也是嘴上逞强罢了。”

    真是令人七窍生烟。

    王世子晔华不仅以牙还牙,还看透了我心中的软弱,他似乎是这么久以来,唯一一个只一眼就看透我的人。

    我厌恶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像是**

    裸的暴露在冰天雪地中,自那以后,我更厌恶他,每每听到他的名字,恨不能耷拉着耳朵,每每见到他,恨不能掉头就走。

    偏是情非得已,偏是想也不能够。

    恭慎亲王引退之后,王世子晔华世袭罔替,当日便袭了亲王的爵位,并以继亲王的身份正大光明的进入了议政王会议,与博陵帝的庶兄长,谨王比肩。

    逢初一、十五,他便会与谨王一道入宫议政。

    直到此时,我才深觉博陵帝吊着的这口气,竟也拖了许久,过了冬至,很快就是新年,听太医院的御医说,倘或天可怜见,皇上能够熬过立春,就有好转的可能。

    御前的危机像是暂时解除,我也不必担心随时会被勒令去殉葬,皇帝恨我已久,我也渐渐习惯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至于打骂,那是家常便饭,通常是旧伤未愈,新伤又起,只是博陵帝不许底下人打我的脸,而是打在我的身上。

    我的身上总是淤紫红肿,御前的人有时下手重了,夜半会咳血,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断告诫自己,能够在夹缝中谋得苟活的机会,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再怎么难熬,总是有命等到博陵帝死在我的前头。

    每每这样想,就是涌到口里的鲜血,都能够强忍着又咽回去。但他二人的到来,却又将我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厌恶恭亲王,却心系谨亲王。

    因着恭慎长亲王的引退,谨王荣升为亲王,成为皇室的大长辈,王世子晔华袭了亲王的爵位则被称为恭亲王,一则是对引退的恭慎长亲王表是尊敬,另一则也是他初出茅庐,刚在政治上展露头角,身份虽是尊贵,却还担不得“慎长”二字。

    我只愿恭亲王如扶不起的阿斗,而谨亲王前程似锦,倘或博陵帝驾崩,指不定他还能够看顾我,助我一臂之力,得以全身而退。

    “奴婢给两位千岁请安。”

    “上官大人多有操劳,不必掬礼,”还是那温柔的笑容,还是那古井一般幽深的眸子,谨王如今贵为亲王,身分虽得以抬至高位,待人依旧是和气,只是少了昔日的风趣幽默。

    忽然有些心酸,他唤我为上官大人,这分礼遇过于客套,我们之间显然是生疏了。

    “承蒙殿下谬赞,皇上此刻正在更衣,请两位千岁稍憩片刻。”我躬着身子引他二人至日光殿偏殿,天寒地冻,外头虽下着鹅毛般的大雪,偏殿内却温暖如春,适有御前的宫人奉上茶水点心。

    “这倒是个好去处,本王记得皇上最爱在偏殿吃茶看折子戏,”谨亲王看着像是望向我,实则将话锋一转,与恭亲王闲话家常。

    “我怎么听父王提及皇上从前倒也不是爱看戏,只是为了陪已故之云妃娘娘。”恭亲王一面撩袍角往坐在大炕上,一面揭了盖碗,俨俨实实的呷了大口热茶奶。

    一时内殿弥漫着乳糖的甜腻,与祁红回甘的香气,气氛原应是轻松而闲适,我却在谨亲王清瘦的面容上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

    有愤怒、有感伤、有怨怼……原来在他心里一直深爱着的,不是别人,而是我的堂姐上官云曦。他与皇上,都爱了同一个女人。

    他掩藏的可真好,即使我恢复了记忆,却想不起他是何时爱了她。

    “是么还是叔王心细如尘,本王只当是皇上喜欢。”

    “那么王叔可爱听戏据闻王叔府上还养着戏班,我虽不爱听戏,就爱看个热闹,尤其是武戏,没文戏那么造作。”

    恭亲王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话中有话,明摆着去揭谨亲王的伤疤,看来他岂止是从父亲慎长亲王处道听途说,想必在他继承爵位之前,早就安插了眼线在宫中。

    “本王府里那都是花拳秀腿闹着玩儿,王侄府里养的那才是真凭本事。”

    “恭亲王所指这人可是赵源”

    帘栊响动,是博陵帝在福宝康的搀扶下正缓步步入偏殿,每走一步虽迟缓,却已经不再如从前那般喘得厉害,皇帝的身子骨较好转了许多。

    “回皇上话,正是九门提督赵源,他可是王侄府上第一人。”

    “赵源这人的确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勇猛,让他守着小小的九门委实有些屈就,若非是恭亲王提及,这样的人才只怕是被埋没了。”

    恭亲王有没有听得清楚明白,反正我是听出了弦外之音,谨王亲与博陵帝是密谋已久我不得而知,至少在打击排挤慎长亲王一派这件事情上是不谋而合。爱

    谨亲王想要打击政敌,博陵帝想要收回旁落的大权。

    “赵源从前投到臣侄府上,臣侄的父亲爱才心切才推荐此人出仕朝庭,如今既得皇上青睐,又得王叔赞誉,那是他的造化,臣侄谨尊御命。”

    “皇侄能这样想,朕很欣慰,不如就由皇兄掂量着给赵源寻个更能为朝庭效力的差使。”

    “此事既是皇上恩典,臣必尽力去办……”博陵帝与谨亲王一唱一和,显然给年轻的恭亲王一记下马威,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议政结束后,博陵帝照例在紫垣宫赐宴,他因精神少短,体力不支,仍由我陪着侍宴。时逢三九严寒的天气,宫中御膳房温了酒,由宫人抬着绿玉神仙炉,伺候谨亲王与恭亲王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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