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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花落知多少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强
去乡下拿些东西,很快的,然后就去吃中饭了。她说。你上次的文章里,讲我们的岛又干又荒凉,这只是部分的事实,今天请你看看岛的中北部,就知道是什么样的绿了。
车子开了二十多分钟山路,气候乍然凉了起来,大片平原绿野突然呈现在眼前,无数幢白色的四方砖房散落在田地上,野花万紫千红撒满了路边的小径,而我们居然是在冬天。
她左转右转的深入了山谷,在一幢白砖房前停了车,下来便是大喊:拉蒙拉蒙
那不是她文中打猎的朋友拉蒙的家吧
喊了一会见没有答应她,三毛摸摸墙角,掏出了一把藏着的钥匙,开了人家的门,跑出跑进的搬了几根光洁的木条,又抱了一面割好的没有边的镜子。
这是楼下浴室的,明天自己装上去。
她小心的锁上了门,又跨到人家菜园里去挖了两棵生菜。等等,还要一桶干牛粪。
她绕到屋子后面去不见了,过了一会儿右肩上掮了一个圆桶,我快步上去帮她,她闪了一下,急着说:你不习惯的,快放手。
好了她将桶挤进邮件里去。
我问她要牛粪做什么,她说:这是最好的肥田粉,干的才好,拌得平均又没有气味。
在回程的狭路上,对面来了一辆车,她在车窗内跟人讲话,一吐气都冻成白雾了。
那边车内的人递出来一件厚毛衣,白色的,她笑着接了,这才分手。
去吃饭吧乡村小店。她还把我往山区里带。
那个小饭馆她也是认识的,进门穿上了那件男人的厚毛衣,对老板笑说了几句话,又问我;天冷,分喝一瓶淡酒好吗
我是不胜酒力的人,三毛要了好多份小盘的菜,吃吃喝喝,一瓶葡萄酒便不见了,她却没当一回事的,脸都不红一下。
付帐的时候我抢着要付,三毛只对老板摇摇头,人家便死也不肯对我讲是多少,只是指着三毛好老实的笑着。在我的地方,怎么有你付帐的馀地呢三毛伸手到柜台里去放下一张大票,也不等我,跟人家谢了一声便出来了。我一再的谢三毛,她好性子的说:别计较啦你老远的来一趟
我又跟三毛提出以前信中的事情,希望能请她去一趟英国。
我不去,谢谢你她淡淡的说。
我见她不肯去,便说以后由我常来看她也好。
三毛笑笑,看了看表,说:到下午七点钟我都有空,晚上便失陪了。
我废然的打住了话题,低低的问她:你做什么去,我不能参加吗
不能她又淡淡的话。
现在我请你去岛上的中北部,深山里一个老村落,下面大半牧场,全是绿的,好多羊,也有苹果园,好吗我问她有多远,她说来回八十多公里。
天开始下着蒙蒙的细雨,她放了一卷录音带,一首中文歌极慢极慢的在一片又一片寂寂的迷蒙绿野里飘了出来。
时光无情,来去匆匆,往事如梦,飘动无踪
三毛仰着头看前面的路,教人心碎的歌声夹着无边无际的苍茫雨雾似的漫上了我的心头。一个男人,竟然感触到撑不住自己。
自从夏天认识三毛以后,我变成了一个多愁善感的人。
三毛不等那条歌再唱第二段,啪一下关上了录音机。她看都不看我。
啊卖苹果的马儿。她沿着路边停了车。
一匹棕色的马驮了两篮子苹果,跟在一个戴厚呢帽的乡下人后面慢慢的走。
她抱了一些苹果进来,丢在我的身上。
天越来越冷了,路上湿湿的,景色是如此的寂寞而美丽,山路没有什么行人,连一辆交错的车子也不见。
开过了一户农家,雨中的残垣一角开满了一树的白色月季花,三毛车已经开过了,又倒车回去采,她采了一朵,里面的人出来了,递给她一把刀子,这一来她便得了满怀的花。三毛匆匆忙忙往车子跑,又把花丢在我身上,湿湿的。然后她从车内拿了那瓶早晨别人送她的香槟,交给了那个披着麻布袋御寒的乡下人。
好不好玩三毛问我。
我苦笑了一下耸耸肩,她居然拿香槟去换野花。她是比我聪明多了,这个人知道怎么样对付她的苦痛,好强的女人,看上去却是一片欢喜温柔,表里不衬的。
穿出了山谷,天也晴了,一片又一片丝绒似的草场春梦也似铺了一天一地,草上一片牛羊静静的在吃草。三毛又停车了,往一块岩石上坐着的牧羊人跑去,喊着:米盖利多,我的朋友呀
他们远远在讲话,三毛向我叫:西沙你下不下来呀
我摇摇头,留在车内,三毛跟着牧羊人走向羊群里去。
她轻轻的半跪着捉起了一双黑白交杂的小绵羊,抱在怀里摸,仰着头跟那个米盖讲什么话。
我按下了录音机,那首未完的中文歌又开始唱第二段相同的歌词时光无情,来去匆匆,往事如梦,飘动无踪
我看着远方草场上的三毛,她的头发什么时候已披散了,这个人,将她的半生,渐渐化成了一篇童话。而我,为什么听着缓慢的歌,这时候的心里却充满了泪。
草原上三毛的身影是那么的寂寞,毕竟她还年轻,这样一个人守下去是太凄苦又太不公平了。多么愿意去爱她,给她家庭的幸福,可是她又会接受吗她太强了,这样有什么好呢
三毛又向我跑了过来。
西沙,你喜欢吃软的羊乳酪还是硬的我的朋友要我跟他去家里拿呢
我说,我不吃羊乳酪。
三毛仍是忍耐看我,兴高采烈的往牧羊人的家里跑,这个人的情绪,只要她愿意,可以做到不受人影响一丝一毫了。
她抱了一个圆圆的酪出来,又来车里掏钱,又是硬塞给人家一张大钞,便上车跑了。
这么一来,比市场买的还贵了,我忍不住说。乡下人苦,总不能白占人家友情当便宜。
可是你也要有算计我是为了三毛的好才这么说。她一个早晨不知已付了多少张大钞出去。
钱有什么用三毛冷笑了一声。
没有钱你住得起海边那幢房子我说。
你以为我真在乎三毛嘻嘻的笑了起来,语气里却突然有些伤感。
想到三毛书中与荷西结婚的时候只有一个床垫,几条草席,而他们可以那样幸福的过日子。这个人,自有她人生的大起大落。今天三毛讲起金钱如此狂傲,亦是她豁出去了。
到了深山枯树林里的一个村落,三毛又有她的熟人,花样不断的,她似她是岛上土生土长的一般。
我们去看神父。
三毛冒着酷寒,在教堂边的一幢小楼下叫:唐璜唐璜楼上小木窗呀一下开了,一个老年神父穿了一身黑袍,戴了一个有边的圆呢帽子探出大半个身子来,他在房间里还戴了帽子。
神父是我啊echo
她又将路上买的苹果和乳酪全都抱出去了。
神父说,天冷,请你也上来喝一杯酒,你来吗她在窗口向我喊着。
我摇摇头。
三毛静静的看着我好一下,也不说什么,笑了笑便轻轻关上了窗门。
很快她下了楼,手里多了一盆花,她换来的东西都不是生意。
好了我们回去吧她仍是很有耐性的说。我们下山窗过了大城,进高速公路,三毛问我:我送你回旅馆她的声音也倦了。
我说我想去海边散散步。三毛也不说话了,便往她的家开去。
真抱歉,已经七点多了,等会请你找车回小城去吧我晚上要出去。三毛说。
我默默的点点头,她将车关进了车库,表示晚上她并不用车,那么必是有人来接她的了。
我随她进了前院,她走过低垂的相思树,说:明天这些树枝要剪了,不然来家里的客人总是要低头说完她自己手一拂便排开了挡路的枝枝叶叶,我看见她这一个小动作,又是一惊,三毛不低头的。
不请你坐了,再连络好吗你在这儿还有三天她和气的说。
我又点点头,知道自己不开朗的个性不讨人喜欢,可是我没法子改掉自己。
我一直在海滩上徘徊,看着她窗口的灯光,一直到了九点,她都没有出去。
原来她是诳了我的,我更是难过,慢慢的往她的街道走去。自然不会再去烦她了。
便是在那个时候,一辆暗枣红的新车驶到了三毛家的门口,门灯是亮着的。我停了步子,进退两难。
车内下来一个衣着笔挺的微胖中年人,气质看上去便是社会上成功的人的那种典型,一件合身的深色西装,两鬓有些斑白了。
他按下一下门铃,静静的等着。
我退了一步,怕三毛看见我。心狂跳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开了,灯光下的三毛,穿了一件月白缎子的长袖衬衫,领口密密的包到颈子下面,领沿一排同色缎子的狭荷叶边、袖口也是细细的滚边,下面一条枣红交杂着别的混色的长裙,一层一层的贴服的围住她削瘦的身材,手臂中挂了一个披肩。见了那人她站定了一笑,不说一句话,双手自自然然的伸了出来,脸一侧,给人家亲吻着。
这确是西班牙很普通的礼节,可是在灯光下看去,便跟白天她在街上与人亲吻完全不同。
她的朋友回身去车内拿了一个玻璃盒子出来,里面大约是一朵兰花。
三毛接了过来,顺手将披肩交给那个人,双手捧起花来隔着盒子闻了一下,又是她很独特的一个动作,有些心不在焉的。
然后她转身打开门口的邮箱,居然将花丢了进去,这么的漫不经心而无礼。
那个来接她的人真是好涵养,什么也不说,只是等她转身,将她的披肩给她围了上去。
来接她的人一举一动都是爱的倾诉。这么多人爱着她,为什么她的眼里还是没有回响,她的灵魂在什么遥远的地方啊三毛走到车门边去,简直不能令人相信的是,那双中午还在掮牛粪做花肥的手,居然不肯伸出来给自己开车门。她闲闲的将手围着自己的披肩,便是叫人拉开了门才坐进去。
车门开了,衬亮了一车内华丽的枣红丝绒坐垫,三毛进去了,裙子却拖撒在地上,也不知她是晓不晓得。
她的朋友弯腰给她拾裙子,轻轻的关上了门,这才又绕到那一边去上车。
车灯又亮了一下,看见三毛侧过头来对着那人,竟是一个又温柔又伤感而又夹着一丝丝抱歉般的微笑。倦的,沈沈静静的一个成熟的女人。
在那一刹那间,我看见了三毛再也不显露给任何人看的沧桑。
三毛说得不错,台湾是一次生命,沙漠是又一次生命,荷西的生是一场,荷西的死又是一场,而眼前的她,刚刚跨入另一层次的生命,什么样传奇的故事要在身上再次重演
我不知道,我一点也不知道,只听见海潮的回响在黑夜里洗刷着千年恒在的沙滩,而三毛,已经坐着她的马车绝尘而去,去赴好一场夜宴啊
三毛,我爱的朋友,我要送你这首徐先生写的诗,你自己干爸写下的,做为与你认识一场,相处两日的纪念,而后,我将不再写下任何你生活中的片纸只字,让你追求生命中的宁静了。
我要唱最后的恋歌,
像春蚕吐最后的丝,
愿你美丽的前途无限,而我可怜的爱情并不自私。
开阔的河流难被阻塞,伟大的胸襟应容苦痛,人间并无不老的青春,天国方有不醒的美梦。
秋来的树木都应结果,多馀的花卉徒乱天时,长长的旅途布满寂寞,黯淡的云端深藏灿烂的日子。
愿我有歌可长留此间,赞美那天赐的恩宠,
使我在人间会相信奇迹,暮色里仍有五彩的长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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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花落知多少 三毛| 两极对话—沈君山和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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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是科学家,一个文学家。一个讲分析,求实证;一个谈感性,重直觉;沈君山和三毛像两极天地里的人物。四年多以来,他们偶然在几次餐会上相逢,彼此的兴趣、观念和思想方式,都显现了很大的差异他们连吃的口味竟也完全不同。感性和知性真是两种世界吗或者只是认识角度和层次的矇卑界域呢于是他们决定找一个机会,挑几个话题,谈清楚
您也许想象不到,他们的第一个话题竟然会是飞碟。话题1飞碟与星象我不能说飞碟一定存在,但是我确实看见过不明飞行物体
三毛
您的经验,没有强烈的证据。飞碟只是星光下一个美丽的故事吧
沈君山
飞碟在这样的一个名词下面,势必要加上一个问号吧三毛和沈君山的论争,大概也就在于这个问号的位置该如何安置了。
我不能说飞碟一定存在,但是我确实看见过不明飞行物体。三毛这样说:我看见过两次,一次是六年以前,一次是五年以前,在撒哈拉沙漠里。
那是一个黄昏,大约六点钟左右。当时我正在一个叫维亚西奈诺的小镇上和荷西度蜜月。那个不明物体来的时候,我们并没有发觉,它来得无声无息。可是全镇停电了,只好点上蜡烛。我们一直在屋里枯坐到七、八点钟,想到该出去走走,又发觉汽车发动不了。这个时候,我才抬头看见天上有一个悬浮的球体不像一般人所说的碟形,而是个圆球状的透明体,颜色介于白色和灰色之间。我们也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它很大,静静地悬在大约二十层楼高的地方。我想那不会是气球,因为沙漠里的风势不小,气球没法儿静静地悬着,但是我们并不怎么害怕,全镇的人都围着它看了四十五分钟。我看得几乎不耐烦了,便对荷西说:还是不要看了,我们走吧走了几步,我回头再看它一眼,它突然作一个直角式的飞行,一转,就不见了。速度很快,但是没有声音。
它离开之后,电也来了,汽车也可以发动了。当然我们并不觉得它有什么可怕。这是我亲眼看到的一幕事实。
天文物理学家沈君山教授很专心地听完三毛的叙述,笑着说:我不怀疑三毛小姐所看见的现象。但是也由于眼见为信这句话并不绝对正确,有许多反证的。我想可以把这段经历存疑吧。人们对于各种灵异的现象都可能有不同的看法,飞碟事件也一样,科学究竟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但是在科学的范围之内,仍然有是非真假的判断区别。如果在几年以前,我愿意承认:飞碟问题是在科学能够完全解决的范围之外,但是近年来由于观测证据的出现,多少已经否认了这个现象。四年半以前,我和三毛有过这方面的争执:四年半之后,我更加坚定我的想法。
我第一个想说的是:很可能三毛看到的是海市蜃楼咦三毛喊了一声。
在沙漠里,在沙漠里,沈君山重复了两次:也许你会看见天上有座城市,里面还有卖东西的,结果那是光线折射所导致的错觉。我想重要的是:我们还可以从另外一方面来判断这个问题如果有直接的证据,比如说你抓住了一只飞碟,摆在现场,那么无论如何我们要接受这个事实。在科学的眼光之下,事实最重要,理论只是提供事实的解释,如果没有直接的证据,只是间接以目击为凭,也许并不可靠。
目前各方面对于飞碟的报告资料包括刚才您以文学家的语气所叙述的动人经历都没有实证的根据。我们也就只有间接地判断:是不是有可能是不是有反证三毛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我想从理论和实际观察两方面来看,沈君山继续谠论下去:在天文学上,太阳系的九大行星之中已经没有生命了,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然而于此之外,在偌大的宇宙间,还有许多和太阳系相似的系统,我们无法否认:那里可能有高等的生命。如果它们要通过太空,到达此间,要接受许多的挑战和阻碍。至少就飞行物体本身而言,它不会像许多报告上所显示的那样简单像个碟子什么的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检讨。
就事实言,近年来由于美俄两国的竞争,双方都设有太空监听站、人造卫星等等灵敏的观测机构。其灵敏度绝对比人的眼睛甚至三毛小姐这样的眼睛要来得高。如果真的发生不明的迹象,彼此一定会有报告,但是关于近年来人们所传诵着的消息,这些灵敏的仪器却并没有任何纪录。
这几年来欧美各国无论政府或民间都花费了大批经费作飞碟的调查报告。其中大多数都可以解释。前面所说说的海市蜃楼就是一种可能。还有人作过实验,制造出飞碟来。在密西根湖边的一个小村庄上,常有人看见飞碟。后来调查的人发现:原来是当车子开过附近的公路时,灯光照上湖水,折射到天空中去的幻影。所以有一天黄昏,调查者就告诉全村的人:飞碟要来了。一辆卡车从对面开过,全村人便看见一个飞碟降落了。
我的看法是:您的经验并没有强烈的证据,而我们可以从理论作仔细的观测上找到更确切的反证。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当然,飞碟是星光下一个美丽的故事吧我同意您部分的说法。三毛立刻接着说:但是我看到了,却无法解释关于停电或车子发动不起来等等而且不止一次,是两次。
在我的一生里,我遭遇到很多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第六感并非答案。而我始终认为,到今天为止,人类的科学知识还是很有限的。在另外世界里即使不要扩大到太空,宇宙里,也可能就在我们所处身的环境之中,存在着一个我们无法去实证的世界呢
灵异以及奇幻种种,是否皆属未知呢天文以及人事种种,又有多少结合的对能呢长久以来,人们对于人和自然之间难以言喻的契合或呼应,往往显示了广泛的兴趣,并加以探讨。从星象、命运、占卜的历史中,我们看到了复杂而巧妙的推理,成为大多数人时常关切的话题。于是话题便像飞碟一样地凌空而降,从天文的玄宫中坠落到人和命运的迷径之上。三毛和沈君山对于星象之学,也抱持着不同的观点。我倒不排斥所谓灵异世界之说。到底科学也只能解释那些可以观测得到的事物。至于星象之学的确也提供了人们茶馀饭后的一些消遣,我不敢煞风景地反对。不过站在天文学的立场看,我们会知道:星球在天空运行,有之一定的轨道和规律;一定的力学原理。而人的生辰呢,到了今天,连医生都可以决定:婴儿可以提前或者延后出生,这又和命运有什么关系呢现在有很多人喜欢研究自己所属的星座,看看星座、想想未来。要发财啦,爱情有问题啦这些都是很有趣的。他语锋忽然一转,镜片后的目光是一声但是:这不能和科学混为一谈。我们还是可以用欣赏的眼光把星座当成故事来谈但是如果认为天象和命运放在一块儿,是很困难的。虽然这并不是说有星象兴趣的人没有知识,我们确实可以把科学和兴趣分开来,那样也很有意思,至于用诗意的眼光看科学,那就不妙了。
三毛点头复摇头,一头长发清淡齐整,兼有诗意与科学的样子:紫微斗数,西洋星象这些东西,都已经流传了几千年。
我的看法是:与其视之为迷信,毋宁以为那是统计。或许不值得尽信,然而我也发觉:往往同一个星座的人的个性,有着某种程度的类似。它有很多实际的例子为佐证。星象并不宜用迷信去批断,也无法用科学去诠释。就像血型一样,在某些方面可以徵信。至少在我自己身上,应验了很多事情。我不能评论什么,但是很感兴趣。
沈君山的微笑等于怀疑吧他冷静的强调作为一个欣赏者的兴趣;是否也暗示着欣赏者的信实精神总难度越于欣赏以外呢但是当被问及:如果有人能依据你的八字,正确地推算出你的命运,那么,是不是会使你相信呢他笑着说:哎呀,我忘了自己的八字啊也许我能够承认:看相、看气色、甚至看风水等等。但是如果说一个人的生辰八字能够推算出他的个性、命运、事业,我倒是觉得非常
不不,我的看法是:八字和个性有关。因为一个人命运的悲剧,恐怕也就是他个性的悲剧。
呃,我想,他沉吟了一下:三毛小姐是感性而直觉的;我则是理性而分析的。我想个人还是能够接受您所说的很多事物,只要那份直觉不和用分析所获得的结果相冲突矛盾,我虽然不完全相信,至少还可以,呃,容忍。
三毛大声笑了起来。沈君山继续说道:但是您所说的如果和我们已有的知识,已证实的试验不符合,我就不免要顶嘴了。有人真算对了我的命,我会很佩服的。但是科学精神很重要的一点是:不能因为结果凑合了,就去相信。我们还必须去知道那个推理和实验的方法、过程。过程怕要比结果来得更重要。而且也许会得罪一些算命先生,先抱歉了我们不能忘记,愈是精于命相之术的,愈善于察言观色
如果不面对面呢三毛追问下去。
好的,以后有机会试一试。
话题2爱情与婚姻
爱情就如在银行里存一笔钱,能欣赏对方的优点,这是补充收入;容忍缺点,这是节制支出。
沈君山
爱情有若佛家的禅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就是错。三毛
命运果真为何事呢生死之间的一切纵横起伏,莫非此物。是人去选择还是人被选择了呢沈君山和三毛的人生选择又显示出迥然的趣味。接着他们选择了下面这个话题,爱情与婚姻。这样的事真难有结论归诸命运,还是信心
对于婚姻,我还是有信心的。三毛闪一闪她的眼睛:虽然我的婚姻关系已经结束了,而且是被迫结束的。可是我认为:爱情有若佛家的禅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就是错。婚姻和爱情的模式在世界有千万种,我的看法:女人是一架钢琴,遇到一位名家来弹,奏出来的是一支名曲。如果是一个普通人来弹,也许会奏出一条流行曲,要是碰上了不会弹琴的人,恐怕就不成歌了。婚姻的比喻大致如此,我无法清楚地归类,但是我有信心。
另一方面,我是一个新女性,又不是一般所标榜的新女性新女姓也许会认为婚姻是两架钢琴的合奏吧您的看法和比喻还是相当感性而富有诗意的。沈君山缓缓地说着,扶一扶一眼镜:如果从一个一般的观点来看,我想爱情的婚姻应该是以感性开花,以理性结果的。这就好像银行存款一样:爱情就是在银行里存上一笔钱。然而当两个人共同生活的时候,事情往往是很庸俗的。除了美之外,还有日常生活的许多摩擦,摩擦就是存款的支出。如果没有继续不断的收入,存款总会用完的。如果在婚姻关系里,夫妻都能够容忍对方的缺点、欣赏其优点。欣赏优点就是补充收入,容忍缺点也就是节制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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