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问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杜醒
楚鹤意一笑道“我会为江兄准备一清净处。”再挑眉望向浮空画舫,虽已知答案,仍抬声问“铃子姑娘呢”
“我就不了,真有事再过来也来得及。”铃子笑了笑,捉狭道“你们这些个大男子慢慢商量着吧,我与七夕再偷闲几天七夕,你可答应我不”
被铃子点了名,七夕缓步抱琴靠近,周围人才恍然惊觉。他们都知道她方才在此以琴音辅战,本应都记得的,但在琴音停下后却皆齐齐忽略了她的存在。
七夕走出来,又回头看了季牧一眼,终还是应了铃子。她知道铃子忽有此言是因为荀观的嘱托,她不能辜负公子的心意。
季牧始终对她视若无睹。到了此时,武宗最重要的几个人中,便只有他未有明确表示,而楚鹤意也恰隔过他未问。
“怎么,”季牧微微冷笑,挑眉道“不准备邀请我了”
楚鹤意笑容淡了些,道“季小公子不是一向逍遥无拘、随性随行吗”
“帮人帮到底吗,”季牧笑道“想必楚师兄还有要用到我这神通的时候,离得远怎么行”
楚鹤意淡道“既然想来,便无不可。”
“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过在那之前”季牧笑眯眯地道“我还要先接个人。”
第一百零四章 明抢
人群渐散的时候,天也晴了。仍偶有无声之风卷落片雪,逐逐停停。放目远去,雪原平整如切,一望无尽。
纵使季牧是从不好风景的人,此时亦觉得安静。冷风一吹,心里火气也无从说起,慢慢地就懒得再提。
一段路程转眼即至。
陆启明幻化出的陌生青年令季牧有些不习惯,但只要契约的联系在,季牧便能一眼认出他。
季牧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自纳戒中取出先前那个玉盒,抬手轻抛过去,说“喏,给你的礼物。”
旁边站着的墨婵听了他这话,脸色不禁有些古怪。亲眼见了刚才那一幕,她自然知道这玉盒中装的是什么。若说季牧又是在故意招惹陆启明,看那神情又不太像;但若说不是他竟真的以为陆启明会喜欢吗
墨婵暗暗咋舌,心说一会儿季牧八成又要闹了。
玉盒凌空划过一道弧线,轻巧落在青年怀里,却没有被人接住;陆启明垂眸静坐在那里,神色自始至终没有丝毫变化,就任那玉盒滚落到地。
“我就知道”墨婵心中暗叫,默默往一边儿再挪远了一步。
季牧停下来,目光追着那玉盒落到地上,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抬眼看着陆启明没说话。
气氛一瞬死寂。
谢云渡左看看右看看,轻咳一声,道“有话好好说嘛,好好说。”
季牧正要发作,就忽然被他冷不丁一句话打断了思路。抬头一看,季牧一阵诧异怎么还有一个大活人和一头白虎妖
他刚刚是真没注意这里还站着别人
“谢云渡”季牧皱起眉头,“你鬼鬼祟祟靠近想做什么”
鬼鬼祟祟
“我什么时候鬼”谢云渡登时被噎了一下,“不是,这我得给你捋捋清楚”他伸手一拍老虎头,哼了声道“我俩就一直光明正大站这儿,你没看见怪我咯这山你买的”
“”季牧气得牙痒痒。他跟谢云渡也不是第一次碰上了,知道自己骂不过他,强忍着没接他这茬儿,唰一下就拔出了刀
“哟,刚刚还没打够呢”谢云渡可不怕他,提剑一扬,朝季牧笑出一口大白牙,“行啊,这事儿我最擅长了”
而此时季牧盯着谢云渡,却忽然想起了神域皆知的谢云渡的传奇经历本是偏远大陆一处小地方的无名混混,偏生被四处游历的桃山山长相中,收作关门小弟子,又没用多少年就有了现在的修为与声名,次次逢凶化吉、节节攀高这样的人,气运一定绝佳吧
季牧脸上浮起冷笑,立时便凝神,用神通观其气运。
这一看果不其然
季牧此时已尽取了艳零的气运,二人之总数相合,竟还比谢云渡要弱上一大截可见谢云渡气运之盛,若放任他继续成长下去,未来必将是又一个能够左右神域局势的大能
季牧心中既是嫉妒,却也颇觉自得。眼见这一个个人都比自己原本气运更好,若不是他得了这个神通,以后自己岂不是要步步输于人后现在却是再不一样了。任这些人天生气运再高,最后还不都是他的
处于好奇,季牧紧接着望向了陆启明,却是一怔。这一回他有些看不懂了怎么会有人的气运好到了极致、又恶到了极致这时的他还不知道,“恶”的那一部分指的便是业力。
此时他耿耿于怀的另一件事为什么谢云渡气运中有一部分会与陆启明的同源
季牧先排除了谢云渡从陆启明身上抢夺气运的可能,他没那本事;那么就只剩下一种,是陆启明情愿给他的他们两个关系竟有这么好
对面。
谢云渡猜不出季牧脑子里又想了什么,只知道突然之间他就带上了真正的杀意;谢云渡便稍稍警惕了些,但也没太当回事,毕竟之前的战斗他也一直看着,心里有底。
“怎么傻站着不动啊”谢云渡火上浇油,在季牧眼前虚晃了个剑花,嬉笑道“怕了就一起上呗,别再不好意思了。”
季牧又被他恶心了个够呛,猛地抬手就是一刀,“找死我就成全你”
“来得好”谢云渡可算等到了他出手毕竟他们桃山规矩讲究人不犯我,现在人既然已经犯我了,那当然不能坐着挨打。
谢云渡直接放开了打,冬夜在他手中顷刻间挥洒出漫天剑影,也丝毫不影响他说话“你二打一这么好的机会,不问我要点儿彩头”
季牧心道杀了你什么都是我的。不过他现在一门心思在找机会对谢云渡用神通,时刻等着他破绽,便假意应道“你想赌什么”
谢云渡踩着身法闪过乔吉,同时起剑别住季牧的刀,正色道“我若输了任你处置,你若输了”他望向依旧静坐在原处的陌生青年,“就把他交给我。”
季牧顺着他的目光望了去,勃然大怒“你做梦”
“嘿,你这么肯定自己会输啊”谢云渡大笑道“那我待会儿就承让了。”
季牧脸色铁青,刀势更急。
其实季牧有一瞬间怀疑陆启明会不会已经与谢云渡传音告明了身份。但转眼季牧又否认了这个可能,如果谢云渡当真确定这是陆启明,那定不是现在这样平常的反应。
“你是当善人当上瘾了”季牧眯了眯眼,阴测测道“没人教过你,路边的闲事不要去管么”
“别人的闲事倒也罢了不过我不是看你不顺眼吗”谢云渡勾唇一笑,一剑削断了季牧一缕头发,喝道“今天我还就管定了”
他说第一句时季牧心里咯噔一声,这会儿才知虚惊一场,便定了定神,冷笑道“巧了,我看你更不顺眼。”
话音未落,毫无征兆地他竟弃了谢云渡这边,反手一刀直向轮椅上的青年斩去
那一刀穷极力气,杀心毕现,竟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留力
谢云渡瞳孔骤缩,一个字也来不及说,身形骤然提速到极致,滔天剑意凌然而起,剑锋直指季牧后心
季牧那一刀他是来不及挡,但如果季牧敢不回护,那么季牧也必将立毙于冬夜剑下救无可救,就算他身边再有十个乔吉也没用
谢云渡绝不信季牧会拼着自己死也要杀另一人。
结果毫无疑问。
季牧刀锋刹那间转向,换双手握刀,脚步顿地扭转,堪堪回身、使刀锋剑锋硬撞在一隙
短暂僵持,季牧勉强咽下涌到喉咙的鲜血,身形暴退,竟十数步才卸尽力道。
“哟,还不错嘛。”谢云渡懒洋洋地夸了一句,眼中却冰寒无一丝笑意。他抬指敲了敲椅背,讥诮道“这是明知打不过,就狗急跳墙了”
“不过是一时新鲜擒了个鹤妖玩玩,谁知反而引了麻烦,不如杀了。”季牧用拇指揩去唇角血痕,漫不经心地微笑道“你不是喜欢救人了,结果这人却反而因你而死,这样才更有趣呀。”
“你”谢云渡五指瞬间收紧,一时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不可理喻的疯子”
“同样的话我也回敬给你。”季牧冷笑道“没错,你现在就抢了他走,我拦不住你。可惜只要有血契在,他的生死就在我一念之间,我就算命令他自尽他也得照做谢云渡,你说你做这无用功有什么好处”
谢云渡面沉如水,却无言驳斥。因为季牧说的是事实。
季牧脸上的笑容愈加和煦,循循诱导道“不过呢,事情倒也不是不能商量只要你能先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解了他的血契,怎么样”
谢云渡此时已对季牧憎恶到了极致,冷冷道“你又想谋划什么”
季牧低低一笑,道“很简单,真的很简单,你把手递过来我不是要制你脉门,只要碰到就可以了只要你照做,我立刻放人,好不好”
谢云渡眉峰一挑,立刻联想起之前艳零着的道,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季牧得的那神通铁定有问题
“你当我傻子吗”谢云渡嗤之以鼻,“想都别想。”
“那还真遗憾。”季牧假惺惺地叹了口气,瞬间收起笑容,命令道“藏芳,制住他”
藏芳便是鹤族这个身份对应的名字。季牧早已与陆启明定好,以他的幻化身份命令他时,他也同样要听从。
谢云渡一惊,转瞬也已反应过来,下意识就从轮椅边远远挑开,持剑防御
然而一息过了,却什么也没发生。
季牧呆站在原地,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陆启明分明并未听命行事,血契却没有产生一丝约束难道只要不唤他真名就不起作用
“哈,看来你那什么血契也不怎么灵啊”谢云渡大笑了声,目光溜溜一转,忽然抢身过去捞起轮椅上的人扭头就跑,眨眼间就将季牧等人甩了有一里开外,声音犹自远传来“刚刚是我赢了啊,季牧你愿赌服输”
季牧差点没被他再气出一口血来,厉声与乔吉道“愣着干什么追啊”说话时他已经当先往谢云渡那方向飞身过去。
他这句话倒是提醒了白虎。
老白这时才回过神来,顿时发力拔足狂奔,反而又将季牧两人甩在了身后。
墨婵在旁边都快看傻了,扑哧一下笑得直不起腰。她赶紧将掉在地上的暖炉与玉盒先收了纳戒,跟着过去继续看笑话了。
第一百零五章 再别
谢云渡嘴上说的热闹,心中却并不轻松。
双臂间的身体重量轻得惊人,谢云渡不知道真是因为鹤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更重要的是,谢云渡已经发现他从之前到现在的神情从来都没有变过这种情况在季牧过来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谢云渡就觉得不对。就算他再怎样不想理会,周围这么一阵鸡飞狗跳,总得给个眼神、看一眼吧但这人就是毫无反应。谢云渡觉得他这样倒像是真的听不见、看不见也感觉不到而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有绝对约束的血契刚刚不起作用。
谢云渡虽然不知其中原因,但看着季牧好像没发现的样子,心想说不准真有可能趁机救个人。他对血契这东西了解不多,万一离得远了它就不奏效了呢
怀着这种心思,等老白追过来后谢云渡就把人往老虎背上一放稳了,一人一虎对看了眼,一口气跑出好几个山头才缓下来。
“现在人抢也抢来了,”老白问他,“你到底准备怎么办吧”
谢云渡说“我也不知道啊”
老白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埋汰他道“你刚刚发什么疯,非要乱找麻烦。这人咱俩又不认识,又对你爱理不理的我看他在季牧那边儿也没被怎么着,你救他,说不定人还不乐意你救呢”
“我也说不出来,就是第一眼就觉得这人不对。”谢云渡示意老白先停下,“你没觉得他特别特别轻,与体型不符吗”
“没觉得”老白哼了声道“天上飞的那几种妖族骨头都轻得很,我一口气就吹跑了。”又说,“这人傻了吗到现在连句谢都不说”
谢云渡没理老虎。他把人扶着平放在地上,自己蹲下身仔细察看他发鬓与颈侧。
老白道“你觉得他易容了”
“这不废话吗”谢云渡皱着眉试图找出痕迹,道“若真的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普通小鹤妖,季牧他能这么着紧连血契都不必费那事儿,直接就砍了。”
老白指出“他刚刚不就是直接砍的”
“那是作假的”谢云渡简直不想跟他说话,长叹一口气续道“而且你看这人气息虚弱到了这种地步,要么是重伤要么是修为被锁但他都已经中了血契了,居然还能让季牧如此防备,可见他绝对不是等闲啊”
老白听得一愣一愣的,诧异道“你都是什么时候想了这么多”这可真看不出来
“我还没说完呢,”谢云渡摸摸青年身上雪白的裘衣,道“虽然现在这大冬天的,但修行者谁还怕冷啊你看他又是裘衣又是暖炉的要知道就算修为被封也自然护体,本来绝不至于畏寒的,可见他一定伤势相当重了。但从外表却看不到一丝伤痕肯定是假的”
老白忽然沉默下来。毫无疑问,他也想到了什么。
“而且季牧他们给他用的东西都是我们这些人平常都不会用的,所以是新准备的而且准备得还挺精细,”谢云渡越说越笃定,续道“季牧可不是会发善心的人,所以只能是季牧太看重他了甚至潜意识是有求于他的”
“老谢,我怎么忽然觉得你有点儿可怕啊”老白喃喃了一句,道“如果真的是你还有别的办法确认吗”
谢云渡深吸一口气,按捺下心中忐忑,伸手去探青年的腕脉。
老白在一旁屏住呼吸等着谢云渡说话,结果半晌没音儿,被他急的干脆自己化成了人身却是一个浑身雪白、双瞳淡蓝的小童子,直接拿自己白生生的小肉手抓向了青年的另一只手腕。
结果这一抓,他自己也好久没动静,半晌与谢云渡对视一眼,不知该是庆幸还是失望。
脉象很正常,或者说是太正常了,摸上去就是普通伤势后的普通虚弱,与这个身体的气息完全相符,不漏破绽。谢云渡与老白想找出一丝熟悉的痕迹都不能。
“说不定真是你多心了呢。”老白说。
谢云渡心情有些低落,道“可能吧。”
正这时
原本一直对外界毫无反应的青年忽然微微一挣,眉宇浮现痛苦之色,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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