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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问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杜醒

    刘松风与墨婵都黑着脸没应她。秋泽只好苦笑着解释道“我们刚一来就先试了神通,只是他的情况实在见所未见”

    秋泽得到的那门神通名为起源,刘松风的神通则可以小范围地控制时间,二者相合甚至能够使死者复生尽管这很大程度是基于古战场中特殊的时空规则才得以实现,也依然证明这两

    门神通的神异之处。所以,哪怕楚鹤意心中清楚陆启明到底用了什么咒,却仍推测秋泽与刘松风合力便可以把人救回。

    可惜如今看来,楚鹤意想的还是太过乐观了。

    咒术的力量每时每刻都在摧毁着陆启明体内的生机,就连逆转时间也无法使之停止。秋泽也试图用神通唤唤醒起源于他血脉深处的凤凰真血,或者复原他身体的伤势,但却发现只会令情况更糟。

    “这不应该。”铃子蹙起眉头,思忖道“就算过隙不足以扭转他用过的咒术,你用起源总不至于更差”

    “这也是我们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的地方。”秋泽无奈。

    如果陆启明身体之中只剩下咒术的破坏力,那他根本不可能到现在还仍然活着。所以他体内其实存在着另一股不属于咒术的重建之力。在他原有之生机不断流逝的同时,也有新的生命力不断涌入,二者堪堪搭成了一个脆弱的平衡,任何外力都可能随时将这个平衡打破。

    这就是秋泽不敢再用神通的原因。

    “哦”铃子眼底神色晦暗,问道“那股生机又是出自哪里”

    秋泽摇头道“不知。”

    铃子忍不住笑了,道“你神通名字就叫起源,结果你还看不出源头吗”

    秋泽有些惭愧,但还是如实道“确实看不出。”

    铃子知他并未撒谎,一时沉吟未语。

    “咱们这位威风凛凛的少宫主大人,现在又有何高见啊”墨婵就是看她那副装腔作势的模样很不顺眼,冷冷道“我听他讲过你的神通,虽然没什么大用,倒是能看得到因果前缘。现在正到了用得上你的时候,不准备多说两句”

    “自无不可。”铃子无所谓地笑了笑,倒也不生气,“只不过你们不必报什么期待。我很久以前就看过他,看不透的。”

    说着,她已将目光移到了陆启明身上,眉心竖瞳一闪即逝。

    墨婵眼睛一直盯着她,敏锐地发现女子唇角的笑容陡然凝滞。

    铃子猛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苍白如纸。

    “你看到了什么”墨婵深深皱起眉头。

    所有人都随之看向铃子,等着她开口。

    铃子全然无视了他们的视线。

    她只觉得一瞬间心跳如鼓,口干舌燥,忍不住来回踱步,在脑海中疯狂思考着对策,额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

    楚鹤意铃子在心中痛恨地想着,你真是瞎了眼了,自己找死不算,还要拉着我一起

    “铃子,”墨婵一字字重复道“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他会醒的。”铃子忽然说道,“你们不必担心,过不了多久,他自己就会醒的。”

    墨婵怔了怔,道“那现在”

    砰

    谁都没有留意,铃子不知何时已悄然踱步到了门口。她忽然毫无征兆地转身出去,反手一掌狠狠把门锁死,又在同一时间激发了宫殿的禁制,将另一边瞬起的骚动与自己彻底隔绝开来。

    “别急,”铃子知道他们仍能听到自己的声音,疲惫交待道“一个时辰之后禁制自然开解,你们等着便是。”

    “你怎么了”盛玉成从未见过铃子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

    铃子闻声一抖,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才意识到原本就是她命令盛玉成守在门外。周围站着的还有她的一众侍女。

    “留在这里”她厉声说道“谁都不要跟着我”

    铃子一把将盛玉成重重推开,提起裙摆开始奔跑。

    她独自沿着木梯一层一层疾速往下,心中在那个死循环中苦苦思索着出路。她就这样一路狂奔下去,直到最底层,直到殿门,然后一刻不停地推门出去。

    她径直离开了自己的宫殿,却一直没有停。

    最终铃子来到了一个连自己都不知是何处的地方这里早已看不到她的楼船,也看不到古战场正中心的那座莲台,看不到除她以外的任何人。

    铃子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一手拽下腰间玉佩,用力砸了下去。

    玉佩碎成无数微尘。

    她闭上眼睛,随机抓住了其中的任意一颗,整个人顷刻间消失在原地。

    铃子跌入了一处不知名的时空缝隙之中。

    她在这片荒芜空间中再次睁开额心竖瞳,环视而望。

    但是仍有一道血红的因果线,隐隐约约地缠绕在她的身上。

    铃子脸色苍白地翻开衣领,撑开了胸口吊坠上的护身阵法,然后毫不犹豫地一记手刀劈向自己后颈。

    她把自己彻底击昏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什么代价
    梦境杂乱无章。

    时而是幻境中的前世。时而是承渊杀了所有人的画面,他跪倒在血泊中,承渊与石人在高处冷冷看着他。时而是石人用剑气杀他的那一幕,但是面孔却换成了太乙的脸。时而是很久未见的母亲,在家里屋檐下笑着向他招手,然后又一刀刺入他的心脏。

    他偶尔能意识到这是梦,但大多数时候却不能。几乎要溺死在其中,几经挣扎,无法醒来。

    模糊见听到有人在一直喊,先生,先生,先生。

    那喊声也令他烦躁,就像有一根冰冷的绳索穿透他的眉心,在他的意识中一刻不停的牵扯。

    他记不起那到底是什么。

    他好想彻底睡过去。但是心中隐约记得,他还有一件事没有做。一件最重要的事,一件他非做不可的事。

    陆启明刚刚醒来的时候,仍有些分不清真实与梦境。

    周围很安静。他身上已换了干净柔软的衣服。姜忍冬坐在他身边,正低着头帮他清洗手臂的伤口。

    她也是极有天赋的医修,知道怎么做能最大限度地减轻疼痛,这样不厌其烦地一点一点慢慢处理,几乎让人感觉不出什么。

    陆启明稍微聚拢起了些精神,默不作声地陷入思考。

    他一直很安静,但醒过来的人与昏迷时毕竟反应不同,姜忍冬立刻察觉到了。

    “是我,”姜忍冬轻声道,“是师姐。”

    陆启明视线转向她,问“是谁让你来的,刘松风”

    姜忍冬没有回答。

    她只是静静垂下目光,继续给少年涂着镇痛的药膏,微带着笑意道“你小时候就身子弱,每次老师带你我出门行医,稍一累着你就要大病一场。那时候哪次不是我照看你,我也做得顺手了。”

    陆启明一时没有说话。

    女子提起的那些,其实仔细想想,距今也不过几年光景,短得不值一提。他那时与姜忍冬一起随姜氏的大长老修行医术,应该算是亲近的。可惜陆启明此刻回想时,却只能看见些半褪了色的片段,扑面一股陈旧泛潮的雨气,好像已是上上辈子的事了。

    他微微挣开手腕,道“没必要。”

    “要不要喝点水,你睡很久了。”姜忍冬道,“我去给你倒点。”

    陆启明道,“不用。”

    但他话音落的时候,女子已经捧着杯子回来了。

    姜忍冬用眼睛期待着望着他,把水喂到他唇边。

    陆启明沉默片刻,还是饮下一口。

    “后来,”姜忍冬温柔地望着少年,低低道“就连老师那么严厉的人,都不敢轻易带你出去了。前几年他总是在家里待着,一直在想到底该怎么给你调理身体”

    “没什么意思。”陆启明疲倦的闭上眼睛,道,“真的不必了。”

    姜忍冬便不再提,低头继续帮他清理下一个伤口。

    “痛不痛”她轻声问,“我要是弄疼你了,千万要告诉我。”

    陆启明微一摇头。

    姜忍冬却知道怎会不疼,她只是看上一眼都觉得要心痛死了。

    “你总是这样,从小都是。”姜忍冬想着从前那个总是乖乖跟在她身后的小男孩,道,“每次生病了不舒服都自己忍着,总要老师发现了亲自一句一句问你。”

    陆启明听着她还在自顾自地说,冷淡地皱起眉头。

    “该知道的你们都已知道了。”他道,“就不必再把我当作你那个师弟了。”

    “那你小时候就不是你了”姜忍冬瞪了他一眼,气笑道“你难道是忽然夺舍了启明还是怎么着现在有本事了,就不认了是不是”

    “你也不用说这种话激我。”陆启明平静地闭着眼睛,淡道“我若真有本事,何必如此。”

    姜忍冬一直没再出声,也久久没有任何动作。

    陆启明以为她是终于放弃了,但直到很久之后女子压抑不住地发出一声哽咽,他才意识到她一直默默在哭。

    “对不起,对不起,”姜忍冬忍不住抬手掩住双眼,痛苦地道“是我们太无能,什么都帮不了你。让你这样辛苦,师姐什么都做不了。”

    陆启明神色淡漠地听着她低声抽噎,始终没有言语。

    某一瞬间,他蓦地睁开眼睛,视线无声转向一面正对着自己的铜镜。

    耳边陡然炸起一声尖锐的刺响

    姜忍冬浑身一惊,下意识猛地向后连连退开。膝上托盘摔了下去,里面零零总总的东西散落一地。

    扭曲的铜镜碎片在原处落下,每一枚碎片都离她很远。

    “这镜子被人施了术。”陆启明淡淡道,“我可没有被人监视的喜好。”

    姜忍冬怔然收回目光,缓缓走近,重新在少年身边坐下来,弯腰去捡方才掉落了一地的药瓶与纱布。

    陆启明耐心地等着她整理完,道“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姜忍冬身体微僵。

    “你很清楚我做过什么。”陆启明平静说道,“所以刚刚那一瞬间,就连你自己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忽然就出手杀了你。”

    姜忍冬双手紧紧抓着托盘,用力得指节泛白。

    “谢谢你之前所做的,但没必要。”陆启明道,“出去吧,不必继续留在这里担惊受怕。”

    姜忍冬停顿很久,缓缓松开手指,将之前的那些收回纳戒,又重新取出了另一套干净的工具,

    “对不起。”她低声说。

    然后沉默着继续之前做的事。

    “随你。”陆启明道。

    他闭目良久,再次沉沉睡去了。

    层楼之上的另一个房间,此时已陷入寂静中很久了。

    如今武宗与灵盟两方说得上话的人几乎都坐在这里。在此之前,任何人都很难想象他们会像这样近乎心平气和地坐在同一个屋檐下。

    事实是他们也别无选择。

    三日前,铃子的反常举动在每个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

    她在用过神通的当时就决然选择离开这显然是一个极其突然的决定;铃子甚至连任何准备都来不及做,任何东西都没有去带。

    她就这样直接抛下一切转身就走,至今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去了何方,更不知那天她究竟借助神通看到了什么,以致惊惶至此。

    谁都不知道答案。但总归不会有什么好事。

    时间一寸一寸地流逝。他们虽已集众人之力勉强筑起护阵,却连古战场的血气都难以抵御,更妄论反击。而就连这退无可退的最后护阵,也眼看支撑不久了。

    “至少他已经醒过来了,不是吗”秋泽迟疑着开口道“我们可以去问问他”

    “问他什么怎么问”墨婵冷冷瞪了楚鹤意一眼,道“我就说了你们别自作聪明地放那个镜子,看吧,又惹人生气了吧”

    楚鹤意无所谓道“只不过随便找件东西试试,不会出什么大事”

    季牧闻言不由冷笑了声,道“上一个说这话

    的人是李素。”

    现在尸骨都凉透了。

    其余人不禁一同看向季牧,再次陷入沉默。

    季牧依旧一个人靠在角落,周围空开一大片,除了七夕没有谁愿意与他待在一处,而他也同样不想理会任何人。他们讨论时他仍会在旁边听着,但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这还是今日他第一次出声。

    众人暗暗交换过目光,最后还是由刘松风开了口。

    “季牧,事已至此血契的事,难道你还没想清楚吗”

    “怎么”季牧眯起眼睛,阴沉道“你们也想利用我来控制他”

    所有人都不可理喻地看着他。

    “季牧”青衣气得全身发抖,厉声道“我们是让你立刻解除血契”

    季牧怔了怔,面无表情地收刀入鞘,重新靠回墙角。

    青衣恨恨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季牧笑道“就这个意思。”

    “小牧,解开吧。”七夕不由也说,“无论如何,你用血契还是太过分了。”

    季牧漠然道“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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