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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问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杜醒

    “为了让你诞生而不受天道毁灭,我付出了无数心血才终于让你身上气运与业力相当。”承渊神神情森冷至极,“你可知道打破平衡之后的代价”

    陆启明没有回答。

    他抬起手,再斩一剑

    以无限界破碎生与死之交界。

    不知津渡则于黄泉之上架起生魂之桥。

    无尽气运化为金色的火焰,于每一个游魂瞳孔深处重新点燃神智。

    “住手!”

    承渊神声音陡然转厉,怒极道:“逆转生死,必为天命不容!”

    陆启明平静一笑。

    “我想要的”

    少年毫不犹豫地用力斩下最后一剑。

    “就是天命。”

    在不计代价的功德之力支撑下,他的意志随着时间与因果之线无止境地向前追溯,直至找到每一个已逝之人此生最初的生命源头。

    神通起源,瞬息化出血肉脊梁。

    曾经在古战场死去的所有人,那每一个曾被他记住的姓名

    陆启明出神地想着。

    都将从此刻开始,继续活下去。

    少年微微一笑,然后被无尽业力压得跪倒在地,嘴角涌出血液。

    无论如何,这曾经被他在那些黑夜之中反复推演了无数遍的这一幕

    他还是做到了。

    承渊神早已暴怒,神像如山的手臂轰然而动,手掌毫不留情地狠狠扼向少年难以支撑的身体。

    陆启明不由闭上了眼睛,却久久没有等到预想中的剧痛降临。

    神像带着杀意的手最终只是虚无地穿过了少年的身体,无论如何都再也无法干涉真实世界丝毫。

    陆启明怔然睁开眼睛。

    直到此时,他才近乎不可思议地意识到

    这一切,终于还是将要过去了。

    “我曾经也相信那个对我纠缠不休的承渊并非完整的你,只因为是灵魂碎片,所以才会显得那么偏执疯狂。”

    陆启明抬头久久注视着神像狰狞的面孔,释然一笑。

    “而现在我才明白是自己想错了。它不只是你的一部分,更是你的本质。”

    “承渊神。承渊,”少年认真说道,“你就是这幅样子,你就是不过如此。”

    神像终是在不可逆转的消散中逐渐停止了毫无意义的动作。

    “你眷恋人间,但你生来就注定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他们也永远不会是你的同类。”承渊神冷漠而讥讽地俯视着独自跪坐在地的少年,说出的每一句话都犹如必然应验的诅咒。

    “你的付出将不会有回报,所爱终将弃你而去。你所求的,终你一生也不可能如愿。无论你再如何强求,最终也不过是失而复得,又复失去”

    祂露出一抹怜悯的笑容,盖棺定论:“你若执意为人,这就是你必然的命运。”

    “纵使如此。”

    陆启明平静至极地道:“我也绝不会因此像你们一样漠视人命,藐视道德,将无情无义奉为圭臬,将玩弄人心当做高明,又将卑鄙不堪视为道德。无论你再怎么粉饰,错的就是错的,对的也永远都是对的。”

    至此,少年展颜一笑,犹如层云尽散,晴天万里。

    “这就是我从你身上学到的道理,承渊,你可满意”

    没有回答。

    因为再也不会有回答了。

    陆启明漫无目的地望着远方天际,一时想不起今夕何年。

    在这个早春的下午,天忽然下起了小雪,山河静行,风继续吹向南方。

    这可真是普普通通。根本就是无尽时间中每一个不值一提的渺小一瞬。

    但就是在这个瞬间,神像消泯,万千神面皆化微尘,承渊神留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缕意念终于散尽。

    祂彻底死了。

    “只有一点你说对了。”

    陆启明淡漠地开口。

    “我自由了。无论是你还是太乙,都再也无法曲折我的意志但这并非你们不想,”

    他静静说道,“而是你们已经再也做不到了。”

    无声的雪缓缓落下,直到天地永恒寂静,只剩下他一个人。

    “我不会成为你,同样也不会成为太乙虽然我现在仍然不知道以后到底该怎么做,但我终究与你们不同。”

    “我还有时间,”

    陆启明低声道,“很长,很长的时间。

    足够他去平复,足够他去重新开始。足够他远远地离开这里、去看遍普天之下的所有风景。足够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去见自己想见的任何人。

    一如很久以前,无人知晓,一切都尚未来及发生的那一年。

    少年想得出神,脸上徐徐露出一个真心而怅然的微笑。

    却忽然间。

    一滴水珠忽然间滑落,映照出无比卑微的光亮,再转瞬消散于烈火。

    陆启明怔住,还没意识到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年带着几分迷茫静坐在原处,眼睫轻轻颤了颤,抬手触摸自己的脸侧。

    尽是一片湿润的冰凉。

    他微微睁大眼睛,面上渐渐显出惊慌之色。

    陆启明垂下目光,久久看着指尖那一点水光,神色苍白如死,仿佛看到了世上前所未有、最令他恐惧的东西。

    不能。

    他急促地深吸一口气,仰起脸,用手指紧紧压住眼角,极尽全力绷紧身体、咬破下唇、屏死呼吸

    可是泪水仍然在一滴又一滴地往下落。

    不间断在火光中消失,又不间断地继续落下。

    不。

    “”

    少年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陆启明感觉到手指深深刺入掌心,血肉模糊,只余一片木然。

    他极力睁着眼睛,却还是一点点埋下头去。

    你们!!

    陆启明再也不堪忍受地彻底弓下背脊,额头重重抵磨在地面,喉间挤压出一声极尽克制的微弱哽咽。

    他其实好想问,却一直一直说不出话来。

    也不必了。

    他知道他再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永远也得不到。

    永,不。

    谁,谁来

    !!

    救救我。

    少年伏跪在地,终于痛哭失声。




第一百四十章 尽头
    苍茫世界中,陆启明终于缓缓撑起身子。

    他已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只觉得很久很久,可能久到古木新芽、花树凋零,久到漫天繁星隐没大地,久到海洋变成山岭,久到世人生了又死、死了又生,无尽无穷。

    陆启明微仰起头,视线尽头是被红莲映透了的暗蓝天空。

    他渐渐忘记了周遭,心神沉醉于偌大天地消泯了边际的浩瀚平静之中。

    周围的人们仍沉溺于这场业火带来的噩梦之中,痛苦着,畏惧着,挣扎着抗拒,又终被淹没其中。就像不久之前的他一样。

    何以求长生,何以得超然。若认天命,就尽管去生老病死。否则修行者活在世上哪一天不是与天地相抗,哪个不是有罪之人,也怨不得业火能烧到他们脚下。

    众生皆苦,也算公平。

    陆启明静静地俯瞰着这一切,目光平淡。罪业化成的养分顺着红莲的根须一点点润湿他已近枯涸的生命。

    他的神情渐渐变得叹息。

    这又是何必

    陆启明疲惫至极地伸出了手。

    一簇又一簇的业火无声从人们身上升起,余烬般的飘摇于虚空,最终重归于他的身体。

    “我已经做得够多了。”

    再也无法更多了。

    少年独自跪坐在滔天炼狱的中央与尽头,闭上眼睛,许下心愿。

    从今往后。

    我只为自己活着。

    无数噩梦中煎熬的人们重新恢复了神志。

    模糊的视线中,幽明业火从他们身上渐次熄灭,却唯有人群中央那苍白少年身上的火光愈演愈盛。

    逐渐有人挣扎着爬起来,发疯一样地向那里奔跑。但没有一个人能够靠近他。

    他们不断地追赶,却不断地远离,疯狂地呼喊他的姓名,却再无回应。

    少年垂眸跪坐在的盛开蔓延的血红莲座之上,显出惊心动魄的脆弱与安宁。

    他没有再望过来一眼。

    艳烈的业火骤然滔天而涨,顷刻间将少年单薄至极的身体席卷湮没。

    世界沉寂,却仿佛有一个不轻不重的声音同时敲响在每个人心头。

    怦。

    红莲如烟火绽放、飞散、消逝。

    天地恢复广袤之静寂。

    什么都不留下。

    阻隔一切的空间骤然消失了。

    季牧浑身僵硬地跌滚在地,眼底渐渐涌出强烈的愤恨。

    “陆启明陆启明”

    他愤怒至极地大吼大叫,拖着一条腿连滚带爬地扑身过去,双手十指用力抠索着那块土地。

    什么也没有。

    连灰烬也没有。

    季牧把手心贴上去,双膝跪地,把脸也贴上去,用额头。那里有余温,有他流下的血液,温热的,冰冷的,润湿的,又全都没有了。他将眉心重重地印在地面,直到擦破肉皮,血流如注。他疯狂地反复召唤着那个人的姓名,无声地乞求着,动用血契最严厉的惩戒去罚他,但季牧还是什么都感觉不到。无论如何都感觉不到。因为连血契都没有了,不存在了。

    全都没有了。

    季牧缓缓支起身子,眼睛死死盯住那里,喘着气,心中戾气无穷无尽地暴涨。

    他恨极地厉吼一声,一拳狠狠砸进地面。

    “我以为你会有心理准备。”

    墨婵神情如常地站在季牧身后,抬手理了理被扯乱的外衣。

    与绝大多数人的狼狈不同,女子气色很好,脸颊犹带着熟睡过后的红晕。她刚刚才从香甜梦乡中被季牧惊醒,从始至终没有感到过一丝业火的灼痛。

    “他根本不可能活得下来。”墨婵道“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季牧一点一点转身,抬头盯着她,眼神可怖至极。

    “你再怎么瞪我也没用。”墨婵道“就像你拖着我过来,一样毫无用处。我也只不过是一个寻常医修,没那等能耐起死回生。再说,本来就是他自己非要寻死,谁救得了”

    “你给我闭嘴”

    季牧忍无可忍地咆哮一声,扑上去一手扼住了她的脖颈将她整个人掼在地上。

    “季牧你是不是有病”

    墨婵痛叫出声,窝着一肚子火,“他没杀你已经算你命大了,你不忙着庆幸就算了,现在到底还在这里瞎折腾个什么。”

    季牧顿住,无法理喻地紧紧盯住她。

    “他他,”季牧咬牙道“他对你难道还不够好吗你们朝夕相处,你们,他”

    “跟你比起来,他待我态度当然好多了。”墨婵回想片刻,淡道“但也就很平常啊再说,本来也是我给他治伤,我又不欠他什么。”

    季牧将手指一根根放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倒是你,季牧,”墨婵嗤笑一声,道“你跟他结下的那可是不共戴天之仇,怎么看你这副样子,你还不高兴啊”

    “我高兴。”季牧慢慢道,“我简直太高兴了,所以。”

    他微笑起来,起刀出鞘。

    “就用你的命为他庆祝吧。”

    墨婵脸色大变,想也不想地往一侧闪躲,后颈蓦然一凉

    九弦刀的漆黑刀锋紧贴着她皮肤斩过,刀身一瞬间深深没入地面。

    “你疯了”

    墨婵慌慌张张地翻身而起,想要趁着季牧重新拔刀的间隙逃回人群,“你杀我干什么”

    “你忘了吗”季牧唇角勾起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那天我就说过了,他要是醒不过来你们所有人就全都给我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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