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为后:陛下,臣有罪!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七月九
刚好,船舰得了令正在飞快地赶回京城,虽然船身稳健但偶尔也会在水面上摇晃一下。顾文君捡着一个时机,装作被颠身,从榻上右翻滚到陛下怀里。
萧允煜挑起眉,神情不显阴晴不定,但他还是伸了手勾臂接住。
“嗯……”
顾文君故意颤了几下眼皮子,这才用极其缓慢的速度睁开眼装作刚被震醒的模样,虚弱地开口:“陛下”
气虚并不是装的。
她可是真的挨了两剑,手臂划伤浅,胸前刺伤较深,还隐隐有再次裂开的迹象。
奈何给她治伤包扎的那个“谷向天”用药实在太好,顾文君又意志坚韧,还没绝气到厥过去,只好尴尬地醒过来,和陛下打招呼。
萧允煜冷眼扫向她,哼了一声,并不接话。
可手还是拥着她,扶顾文君坐起来。
顾文君也装不下去了,抿着嘴唇讨好地一笑:“陛下,我也是心里着急,怕陛下为了我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背上不必要的杀孽。我虽然受了伤,可也没有那么要紧,命还好好的呢,要是真为了我大开杀戒,那我反而死不足惜了。”
萧允煜轻柔地一甩,扔她靠在榻上,看似不留情面,实则小心翼翼,顾文君便不怕。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萧允煜便知道自己这次脾气发得失败了,还不够让顾文君吃个教训,生恼起来,就自顾自站起来,转身背了过去。
看不到那张面若桃花的脸容,见不了那双皎若云月的眼眸,萧允煜才硬得下心肠狠声道。
“就算你口口声声说都是为朕好,可还是犯下了欺君之罪,你说!朕要不要罚你”
“无论因为什么原因,我都欺骗了陛下,当然要罚!”顾文君乖乖地认下,再说了不光这个,她骗萧允煜的事情多了去了,这伤口包扎之下的女子胸脯,也是其中之一。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气短心虚,唯恐将来事发生变,顾文君立即转移话题:“就罚我带伤伺候,替下人们侍奉陛下吧。”
萧允煜登时转过身,逼近顾文君:“你以为朕听不出来,你还是在替你那两个下人求情!”
她反手搭上萧允煜的胳膊,刚要说话却一呛咳了出来,“不、我是……咳咳!”
第一百二十八章 破局之法
薄暮微曦,船只终于抵达了京城。
京城都会仍然是如昨日般繁华依旧,并不会因为顾文君的离去和归来产生任何变化。
她现在,对天下之都而言仍然过于渺小。
离开京城的时候,顾文君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这趟回京却是历经一波三折,折腾许久还受了伤才回来,顾文君再次踏上京城的地,甚至都觉得动容了。
一去一回,她身边都带着阿武和雪燕,唯一不同的是,这次身边多出一个当今天子,待遇立刻就天差地别。
船舰一停靠码头,便有专门的人早早等候只为帮忙沉锚牵引;下船就有鱼贯而至的奴仆为顾他们端茶送水,撑伞遮阳,一切都是捡着最好的物件。
雪燕扶着收拾妥当的顾文君下船,阿武沉默地跟着两人。
当然,他们都是排在萧允煜的身后,不敢越矩。
至于那个无辜被牵连卷入的江东船家,自有萧允煜的手下会妥善安排处理,递出一笔客观的封口费。
船家的事解决了,萧允煜提到过的御医大夫,却也已经在码头上候着了。
那御医一见到陛下便立即紧张起来,要不是被人拦下差点就要在众目睽睽的码头上行礼了。
御医忙上前地问:“陛、咳……是哪里受了伤”
这问话却换来萧允煜寒意逼人的一瞥,压得那被人从被窝里拉出来的御医喘不过气,惶恐不安地发抖。萧允煜冷哼一声,微微侧目看了顾文君一眼示意:“哪里受的伤,怎么受的,你都自己去问他吧!”
那年纪不轻的御医大夫连连应下:“是、是!”
“不用了。”顾文君忙道。
可是萧允煜并不理会她的托辞,甩袖踏步出去,把这从宫里加急召唤出来的御医扔给了顾文君。
皇帝让她看伤,就必须好好地看,轮不到她拒绝。
萧允煜是在船上想清楚了,下来就变得强硬。
顾文君面色微僵。
没想到她都这么惹萧允煜了,他还是挂念在心,没忘记让御医给她看伤。
但她自己也懂中学医术,自然知道,一搭脉首先男女性别就藏不住,要是再细诊,她体内药性冲撞,犯了阴阳协调的问题,就也暴露了。
要是又让陛下知道了,也许还要发火,真的要追到江东去杀人。
顾文君不敢赌。
她马上回了一句:“这位老先生,我挨了一剑,受了点皮肉之苦,涂上好的金疮药外敷伤口就够了,其实不打紧。”
之前顾文君可以这么糊弄萧允煜因为他并不懂医理。
可是这宫中御医却不好应对。
他和顾文君虽然不是学的同一种医理手段,但行医经验丰富也是极有见地。
听了顾文君的话,御医随即就向顾文君走来。看她脸生年纪小也不托大,十分客气地嘘寒问暖一番。便开始望闻诊断。
“这位小公子,你面色和嘴唇发白,应该是失了不少血。加上你呼吸不紊脚步虚浮,体内也有疾,不像只是因为外伤的缘故吧。”
内行人之间,就更难瞒过去了。
顾文君一时想不到回绝的好借口,不由得收紧了手臂,臂肉微僵,雪燕扶着她,是最先发现不对的。
“看来,少爷不想被人知道身体问题的内情。”雪燕心里一思索,很快反应过来。
通宵一夜,雪燕眼皮仍然通红发肿,显得几分可怜,但还是不妨碍转了一下眼睛,机灵道:“我家少爷接连遇了贼人,已经一宿未睡,又受了伤自然是精神不济的。老先生,看伤的事情我们不急,等之后再看也是一样的,不如还是让少爷快些歇下,补足精力。”
这话说得条理清晰,又句句在理。
御医听得也点头:“你说的对,可是陛、额。”
阿武从顾文君的背后瞪去一眼睛,清秀俊气的五官也能造出几分威势。
吓得那御医堪堪改口,极不适应,“可是我已经领了吩咐,不好拒绝呀。”
萧允煜的作风,宫中从上到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做御医更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危险行生,他当然一清二楚!
若没有富贵泼天的世家出身,谁敢违背陛下一丝一毫
就是做礼部侍郎的陈家、礼部中郎令地陶家,也还不是说败就败了。
那御医拦着顾文君,没完成陛下的吩咐,就不愿让她走。
对一个大夫,她不能打不能骂,反而真的没辙。
顾文君向前看去,萧允煜已经往前走出去一段距离,身边左右后侧,都随行着几个人,密可挡风般地看顾,一路护送。
他毕竟是天子,不可能久留宫外。
虽然萧允煜在身外罩了一件金赤璎螭大袍,可里面还是一件五爪金龙长衫,一定是匆匆出宫的。
既然带回了顾文君,萧允煜当然也是要赶回去。
要不是他们在船上惹怨,萧允煜也不会率先一步走人。
顾文君往前望去,就看见不远处,一辆看似普通的马车静静立在岸上,只等着客人上车,车夫便会挥鞭起行。
光看那车厢,表面漆黑暗沉并没有任何华丽堂皇的装饰,就连车窗帘子用的也是最为常见廉价的棉纱。
可细细打量就知道其中古怪。
车厢用的是深色楠木,正是因为年份久远木质正宗才会暗黑如墨,最为坚实厚重,抵挡得住飞箭暗器来袭。而那棉纱都是精心织出建间隔有序的孔洞,能够过滤一些特质的迷香毒气,保护车上人的安全。
牵头的马高大矫健,皮毛油光水亮,一看就知道绝非凡品,骏神飞扬。那马只是尥蹶子打了一个响鸣,听嘹亮声音也知道养得气势如虹,状态极佳。
更不要说,手执马鞭等候吩咐的车夫了,身穿粗麻短褐头戴斗笠,一声不响地坐在车前,仿佛平平无奇。
但是顾文君越过人群打量,就能发现他的手臂弯起,一只弯曲向外,一只搭在马背上,根本没有放松,随时都准备暴起。
只需要一个命令,就能从那不自然鼓起的靴子里抽出刀来,夺人性命。
他伪装得很好,然而还是瞒不过顾文君这个拿易容骗术当成看家本事之一的女间谍。何况她早就见过这位“车夫”的,当然不会被轻易骗过去。
顾文君已经认出来了,眼睛一亮,就有了借口。
她对拦着的御医轻微一笑:“反正我是要一起回去的,带时候再来为我仔细看。”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关系变化
顾文君深吸了一口气,试图从低沉压抑的气氛中获得一点勇气。
密不透风的车厢里都是萧允煜的气息,让顾文君有些瑟缩。
有一个问题,她还是不得不先过问。
“陛下,太后是怎么死的”
萧允煜双眸渐寒,他坐在靠近车门那一侧,凝神看着缩在最里侧的顾文君,正竭尽全力地了避开关系。眉毛一挑,萧允煜下颌微动,牙根收紧,发出一声不明显的冷笑。
然后他也不直接回答,只是在沉眉阖眸间抬手半掀开车窗帘子,吩咐了下去:“走!”
秦川便是坐在车前,执着鞭赶马的人,暂为御下车夫。
由他护陛下回去,是最妥当的,要不是事发之时秦川有其他要务在身,他本来也该是要跟着一起去接应顾文君的。
可是秦川的心神并不在陛下身上,因此迟了半拍,才恍然抽动马鞭。
“啊,是!”
还好车厢里,萧允煜正与顾文君冷冷对峙,根本没有发现秦川的心不在焉,否则,陛下肯定也是要心生不悦的。
四股金藤拧成的鞭子一挥舞,在空气中发出清脆的摩擦声响,稍微引得几个早起的码头人看过来,但很快就看去别的地方。
这里是入京离京码头,车水马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驾着车厢打得马也是上好的千里马,“吁”地一声便踏着矫步奔向深宫,很快就从人影渐多的码头消失不见,看不到踪影。
就有一路相随的属下暗自震惊:“陛下竟然带顾文君上车了,还愿意带人回宫!”
“看来这个顾文君是真的深得陛下的宠信,如此不给陛下颜面还是轻易得了谅解,依然能近陛下的身。”
“真是当成亲信心腹栽培的。”
“只要顾文君在会试上也能考出一两半个功名,官职根本无需忧虑。”
他们各有各的思索,但是有个想法是共通的。
“绝不能惹了顾文君,一切与顾文君相关的事情都列为优先处理的级别,事无大小,总之不能让他出事!”
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却都是丝毫不显。陛下离开,被抛下的暗卫自然有其他法子跟上随行。
不会耽误。
其中分出一个来带走了年纪大把的御医:“顾文君还有别的事,我先带你回去,等候主子召见。”
这下,人全走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阿武和雪燕了。
他们两本是陛下要杀的,被顾文君救下来才捡回来一条命,已经完完全全算作顾文君的人了。
陛下没发话,顾文君没留信,萧允煜的暗卫们不会对他们说什么,直接闪人。
“等等,欸!”
雪燕追了一句却立即闭住嘴巴,欲言又止,她想和那老御医问些话。少爷不紧不慢,还要瞒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可雪燕担心呀,她亲眼见了顾文君吐血,差点吓死,心中便焦灼。
但是雪燕到底不敢违背少爷。
顾文君远比她聪明得多,少爷不想说,自然有少爷的打算。雪燕便及时打住,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带上御医离开。
阿武仍然沉默不语,眼睛向下看着地面,直楞楞地伫立着仿佛一根细长的木棍子。
“少爷被带走了,那我们怎么办”雪燕迟疑地问了一句,看向阿武,阿武还是不说话。他仍然紧抿嘴唇不放,沉浸在自责的低落情绪里。
仿佛没见到顾文君,他就要一直等在这里似的。
“我是女子,不能进去文山书院的。不然,我们先回少爷在京城安置的小院”雪燕小心翼翼地问,她有孩子托付在那里,早已归心似箭,迫不及待地想回去抱回婴孩。
阿武没有反应就是默认了。
雪燕有些迟疑,她的来历就不好,起初就是被萧清乐支使过去,算计少爷的。后来身子也被害了不干净,还生下一个孽种。
少爷从不置喙一句,但她怕阿武有旁的想法。
但这犹疑,却让阿武误会了,他拧着秀气的五官,生硬开口:“不用担心我们两个人单独相处会怎么样,我是净了根的太监,没心思也没法子。”
这话怎么说的,他们之前也不是没有单独一起待过。
雪燕有点恼,诧异之下也有几分明悟:“果真是宫中的人,原来阿武是阉人,难怪他会喊陛下是主子。”
她说:“我哪里敢这样想你,你既然是派来保护少爷周全的,一定对少爷身边的人都知根知底,你还不知道我什么经历么我是怕你嫌我,厌我的孩子。”
主要是顾忌小孩,尽管不足月的婴儿小到根本什么也不知道,雪燕也不想孩子遭冷眼。
雪燕本就生得白净俏丽,还留着一整晚的哭容,皱起眉更显得楚楚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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