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墨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强
「放开。你放开我」。梦颖哭的梨花带雨,叫喊着想从寒凝渊怀中挣开,怎
奈她本就身小力亏,加上大半夜的无情摧残,早已是腿软体虚,方才推开墨天痕
全凭最后一股求死的狠劲,如今又如何挣脱的开?
「薛姑娘,何必如此」。寒凝渊皱眉叹道:「此事非你之过,你又何必寻死
以求解脱?」。早在梦颖拉住墨天痕之时,他便已察觉少女神色有异,暗自留神,
如若不然,只怕梦颖此刻已是芳魂杳矣。一旁晏饮霜亦被她此举吓得心惊不已,
赶紧上前拉住她道:「薛师妹,你这是何苦?」。刚想劝她放弃轻生念头,脑海中
却闪过「以死守节」一词,娇躯顿时一僵,不知该如何开口,心头第一次对自己
所学之礼教产生了一丝疑惑:「失却贞操,便真的只能以死来成全贞洁吗?那对
女子来说,岂不是有莫大的不公?」。
墨天痕不料平日里懵懂无知的梦颖竟如此刚烈,惊吓之余,赶忙上前从寒凝
渊与晏饮霜手中将她拉回,死死抱在怀中,生怕她再寻短见,却不知该如何劝慰,
只是不停轻抚着少女的脑后青丝,连声道:「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梦颖靠在男儿怀中,眼眶红肿,泪珠扑簌而落,不断抽噎着道:「还不如…
…让我死了算了……梦颖这样,以后还怎么和你在一起」。
失贞对中原女子来说,是最悲惨而耻辱之事,而梦颖不但被淫贼强行夺去贞
操,还在她所爱之人面前被大肆凌辱奸淫,这等屈辱,早已粉碎了二八少女对未
来之憧憬,让她只想一死了之。
贺紫薰在一旁欲言又止,她本也萌生死志,只想着与墨天痕交代完后事,然
后便去寻一处僻静所在自行了断。然而梦颖这一番哭闹反令她心起波澜:「贺紫
薰啊贺紫薰,枉你身为捕快,遇到这种事情怎能像小女孩一样哭哭啼啼,寻死觅
活?」。她虽是这样告诫自己,但受辱失贞毕竟在她心中划下一道深邃的伤痕,梦
颖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心爱的男子,她,又何尝不是?
墨天痕同样泪水横流,他自小受儒门礼教影响,知晓女子贞洁之重,几乎更
胜性命,不然落松太守也不会将男女私通判为重罪。
思来想去,墨天痕难觅良言,哀叹一声,对怀中哭泣的人儿道:「梦颖,待
我寻回母亲,便请她做主,让我们完婚,好吗?」。
此话一出,在场三女皆是一惊,贺紫薰心中微甜浅喜,羞赧却又觉无比尴尬,
腹诽着男儿为何会在这种境况下提出这令人羞臊的事情。晏饮霜立时怔住,心中
竟是不自觉的泛出些许酸意,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她从未料想过自己会对一
名男子如此上心,不仅随他游历各地,还会为他千里奔走,心忧他之安危,甚至
在他可能遭难之时不惜弃自身于不顾,只想如何救他出囹圄。这一刻,这如悬天
皎月般被众人所追捧的天之骄女却惊讶的发现,原来自己这一路走来,与其说是
照顾师弟师妹,倒不如说是她一直在注视着男儿那满身正气、刚强不阿的背影。
梦颖杏眼圆瞪,抬起小脸不可置信道:「天痕哥哥,你说什么?」。
墨天痕并未回答,而是转身又将同是满脸惊愕的贺紫薰揽至怀中,在她二人
额上各自温柔印下一吻,坚定道:「待寻回母亲,我就娶你们过门,绝不食言」。
这句话若放在以前,梦颖定会欣喜若狂,欢呼雀跃,但此时此景,却好似更
像被同情怜惜一般,忙摇了摇头,凄然道:「天痕哥哥,梦颖已经……已经配不
上你了……」。
墨天痕忙道:「你当然配的上。你挂怀我的安危,先是不远千里往落松寻我,
又在正气坛中舍命相待,那时起,你我便已定下终生,时至此刻,我又如何能弃
你?」。他一心读书习武,对与人相处只知真心以待,直来直去,全然不懂该怎样
运用话术委婉表达。
「你是笨蛋吗?」。见墨天痕的拙劣措辞,贺紫薰忍不住含泪道:「只是因
为别人对你好,你想要回应报答,便不顾别人感受了吗?她对你这般情义,你却
说的好似在报恩一般,这种同情……这种怜悯,谁要」。她说到伤心处,又忍不
住难受的流下泪来。
「这当然不是同情……我是真的想娶你们……」墨天痕急忙回应着,却下意
识的看了晏饮霜一眼,此话一出,他与晏饮霜日后便已再未有可能,心中虽早有
准备,但真到此时,他仍是揪心不已。晏饮霜正沉浸在自己心头那怪异的酸楚之
中,未能注意到墨天痕眼中的无奈与遗憾,只道他正在给自己递眼色,让自己帮
腔,刚想开口,却又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一旁寒凝渊看不下去了,道:「墨贤弟不善表达自己的情感,他虽不知该如
何说出口,但心中定是喜爱你们至极,绝非同情或是怜悯」。
墨天痕仿若找到救命稻草一般,连连点头道:「对对,我是真心喜爱你们,
所以才想娶你们入门,绝无其他目的」。
这句话如梦幻一般,是梦颖盼望多年之事,但在这般境况下,她却犹疑道:
「可是……我……」一旁晏饮霜听闻此话,心中酸意莫名更盛,竟是有种瞬间空
落之感。
寒凝渊生怕墨天痕又说错话,忙道:「薛姑娘,贺捕头,请听我一言,你们
虽遭大难,却得救援,未逢死劫,依寒某看来,这已是天大的幸运」。
贺紫薰不悦道:「你说的轻巧,受辱的又不是你」。
寒凝渊早料到会有如此回应,接着道:「寒某久居边关,不到十岁便随父兄
临阵,见过生死不下千万,每番大战之后,天关将士虽有死伤,但生者无不庆幸。
我见过有断臂之人雀跃欢呼,亦见过失却双腿之人仰天大笑,更在暴雪封路之时
见过无数将士为求活命茹毛饮血,啃草食泥,便是积雪也能吃的一干二净。当活
着都成为一种奢求,就没人会在意自己曾遭逢怎样的劫难。从那时起,我便知晓,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活着二字更为重要,你们年岁不过二十,人生半数未至,
还有大把日子需要过活,所以即便遇上挫折,也该拼命跨过才是,怎能就此起了
轻生之念?」。
墨天痕随即附和道:「不错,你们家中还有亲人,还有你们牵挂之人与牵挂
你们之人……」说着,他牵起二女柔荑,鼻头一酸,眼泪已不争气的再度落下:
「你们若离我而去,那不是又……又只剩我一个人了……」他家破人亡,又在师
门遭陷,心中早已将二女视为最重要之人,只是口笨难言真心,此时真情流露,
更让众人动容。
贺紫薰虽有死志,但见到墨天痕关切神情,知晓男儿是真心待她,那股冲动
已去大半,只是一想到自己方才就在男儿眼前被那两个淫贼奸的疯言浪语,什么
不要脸的话都说了出口,心中始终有股恶气难平,恨的牙根直痒。她心性向来坚
忍要强,不肯轻易服输,吃了如此巨亏,待自然想着该如何加倍讨回,于是抽回
手来,昂首瞪了他一眼,佯嗔道:「谁要嫁你。还有。我又没寻死觅活,你干嘛
把我也捎上」。
墨天痕只是望着女捕的双眸,诚恳而又认真道:「你们二人对我而言都无比
重要,任谁也不能失去」。
纵使娇蛮高傲如贺紫薰,亦被这话、这眼神所动,忍不住又落下泪来,梦颖
更是扑入墨天痕怀中嚎啕大哭,三人再度抱成一团,可这一次,却不再有人准备
抛却性命,因为,当回头之时,已有人在来处等待,死生不弃。只是仍有一人呆
在一旁,如白梅静绽,玉立婷婷,心中却如受霜风刺骨,为这劫后定情的感人场
景而黯然神伤,不为别的,只因她似是已喜欢上了那天真莽撞,却待人无比真心
诚意的墨家少年。
这时,只听甲胄铿鸣,引得寒凝渊与晏饮霜回头望去,正是北落师门与千鎏
影到来,寒凝渊冷哼一声,便把视线转开。晏饮霜虽鄙夷朝廷做法,但毕竟出谋
者乃儒门掌教,自己又身为儒门子弟,自然不好太过不敬,于是行礼道:「见过
一甲侯、镇西龙皇」。
正在哭泣贺紫薰听见声音,抬头一看,忙把脸上泪水一抹,拉扯着墨天痕与
薛梦颖小声道:「二位将军来了,快先行个礼」。
北落师门见到他三人惨状,不禁微一皱眉,摆手道:「不必了,本侯问几句
话便走」。
墨天痕却突然匍匐而跪,狠狠的向北落师门磕了三个响头,诚恳道:「若非
二位将军及时到来,学生只怕命尽于此,两位女伴也会继续受厄,此等恩情,来
日若有机会,墨天痕定当舍生以报」。
北落师门道:「杀反贼,救百姓,北落师门分所当为,何须报答?本侯此来,
只问你一个问题」。
墨天痕道:「学生当知无不言」。
北落师门颔首,指向玉牵机与玉兰姬的尸首道:「好,本侯问你,那死在一
起的一男一女,可是你所杀?」。
墨天痕顺着北落师门手指方向望去,随后点头道:「回侯爷话,正是学生」。
「如何杀的?」。
「剑意远发」。
「嗯?」。「哈?」。同时两声疑问,两大神将皆觉讶异,千鎏影不禁道:「你
小子鬼扯什么?你若能修出剑意,还会被整成这副惨样?」。
墨天痕被他触动心中伤痛,顿时绷起脸反驳道:「我先前被抓之时,兵刃被
这帮反贼收走,若是有剑在手,定当手刃恶贼」。
千鎏影顿时笑出声来:「这天下剑者,修出剑意者不过寥寥数人,皆是已达
无剑胜有剑之境,其剑意之能远胜兵刃,配剑不过锦上添花而已,本王还是头一
次听人鬼扯有剑胜无剑呢」。
墨天痕刚想辩解,却见北落师门眉眼一跳,对千鎏影道:「你从哪听的这些
胡言乱语?」。
千鎏影面上笑容顿时一僵,讪讪道:「唔?胡言乱语?」。
北落师门斥道:「这天下剑者,修出剑意者不过寥寥数人,可你又见过几人?
剑邪?缥缈剑?还是十二剑天?」。
千鎏影哑口无言,不知北落师门所问究竟何意,心里直打突突:这些人老子
哪见过?人坊间说书的不都这么说?但这话他终究未敢出口,只是道:「不曾」。
北落师门道:「不曾,便不要胡言」。转头望向墨天痕道:「你自称学生,
想是儒门弟子?」。
墨天痕点头称是,却听千鎏影在一旁小声嘀咕道:「又是个死穷酸」。
北落师门自然听见千鎏影暗讽,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道:「小兄弟,将你
剑意使出与我一观,若是为真,此回攻破快活林,有你一功」。
墨天痕摇头道:「侯爷,学生不求功劳,只求侯爷退兵时能将我等安然送至
西都」。
北落师门一指千鎏影,应道:「这是小事,此战结束,龙皇飞将便会返回西
都,届时你们可与他同行」。
墨天痕行礼谢过,随即一指横拨,八舞意发剑破苍穹扉,只听「噗」的一响,
众人身边殿墙之上顿现一眼两指见方的圆形洞孔,将殿墙两面贯彻通透。
见墨天痕一指穿墙,千鎏影脖子一缩,鄙夷道:「小子你休要唬我,不过剑
气罢了」。他武艺虽高,却是在战场磨炼,对武林之事知之深浅,只道是墨天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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