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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扬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且看昨日风华

    张存仁指了指淮河北岸,说道“如今的东番步骑炮强横,却因为山东少有河流,而无内河作战之兵,我军全身而退,还是得到淮北一带,那里江河众多,又是我大清管控,有舟桥相助,东番便无计可施了,但从青州到淮北,八百余里,多平地丘陵,若一个不慎,为东番主力追击,只恐生出大变来。

    如今东番主力在鲁西,青州正面之敌又多分散,倒是纠缠不住大军,只怕我军南下未到淮北,鲁西东番主力追逐而来,因此,最好先派遣部分兵马南下沂州,在这八百里之间立下一营,再对沂州坚壁清野,则我军南下有了依仗,而东番则入无粮之地,一进一退,定可全身而退。”

    顺治听了这话,感觉颇有道理,思索问道“只恐这支先行部队为东番侦知,坏我大事。”

    张存仁拱手说道“奴才也思虑过此事,窃以为还是保密为上,以援助临清为由进行筹备,出征之后再行通知将帅,督军之人更是要慎重选择。”

    “如何保密,你我君臣可再行商议,这督军之人倒是不用再选了,非张卿莫数。”顺治呵呵一笑。

    张存仁拇指抠着手,强忍着心中的激动,请辞说道“奴才何德何能,敢为大军前驱还是择一满洲重臣为好。”

    顺治连忙摇头“山东本是你的辖地,张卿对沂州也是熟悉的,此番南下,不仅要有军略,还懂治政,亦需博鲁南士绅支持,纵观青州大营,谁人还能胜过你你若是不安心,朕再择一满将助你也就是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张存仁这才谢恩,心中长出一口气“终于上钩了啊。”

    “那张卿以为,什么时候去做合适”顺治又问。

    张存仁道“奴才以为,还是缓一缓,点验兵马、侦查敌情、联络鲁南士绅另外还得江南配合,都需要时间,这是最后的机会,奴才肩挑如此重担,若无把握,不敢成行。”

    “好,那朕赐予你便宜之权,从今日起,便专心谋划此事吧。”顺治拍了拍张存仁的肩膀。

    张存仁再谢皇恩,主奴二人讨论了许久,顺治还留了张存仁晚膳,等张存仁出了行宫的时候,发现天已经大亮,看着天上一群群南飞的鸟儿,张存仁笑了“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待出了这囚笼,谁还能制约老夫呢”

    一旁的小厮跑过来“老爷可算出来了,钱记杂货铺子送来一份单子,说是江南那边的老友给您的中秋节礼。”

    张存仁知道,那是钱谦益送来的信,接了过来,上了轿子,拆看一看,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多是阿谀奉承之言,但张存仁知道其中之重点只有那一句九月桂花开,二七龙虎跃。

    细细咂摸这一句,张存仁便是明白了,今年恩科,江南乡试,八月考试,九月放榜,因为九月桂花开,所以又叫桂花榜,而选择的日期则是寅、辰日支,辰龙寅虎,因此也有龙虎榜之称,但这句话却也是一语双关,告诉张存仁,江南举事就在九月二十七放榜那天。

    江宁,魏家。

    雷克生昨日才是到了江宁,今天岳父魏庸便是派了儿子来接女儿一家归省,雷克生把早已准备的大包小包的礼物装了四辆马车,才是跟着来到了魏府。

    这雷克生便是安全局这些年在临清的暗桩,山东的总负责人,去年还曾与曹禺一起监视满清主力经过临清,那时便交卸了差事,要回江南,只是在山东、江北耽搁了许久,大半年后才是到了江宁。

    雷克生算是魏家的上门女婿,但地位极为特殊,雷克生原本不叫这个名字,其本是崇明人,早年就入了腾龙商社,因为功夫好,又聪明,做了李明勋卫队成员,那个时候,卫队里还有一个情报科,便是安全局的前身。

    江南崩溃的时候,李明勋率军清算了南京的勋贵,却也导致南京大乱,魏家是南京有名的士绅,城内一乱便是逃命去,一时没有顾得女婿一家,女儿魏珠一家逃奔出城,被乱兵劫掠,女婿被杀,当时在负责南京一带收拢匠人的雷克生救了魏珠一家,那时他伪装成绿林好汉,被魏家视为救命恩人。

    两年后,雷克生再回江南执行任务,南京已经成了江宁,伪装成码头力巴的雷克生偶然遇到了守寡在家的魏珠,央求其父魏庸相助,雷克生被请到了魏府,当时安全局刚成立,江南缺人,就索性让雷克生就地安插在魏家,却不曾想,雷克生与守寡的魏珠情投意合,这倒是合了魏庸的意。

    原来魏珠是魏庸的嫡女,也是遗腹子,爱妻为生魏珠而丧命,魏庸视为掌上明珠,女婿死在乱军之中,当时魏珠已经怀孕,却被讹传是乱兵强暴所致,夫家因此对魏珠态度大坏,只是碍于魏家势力,不敢妄动罢了,魏庸知道后,爱女心切,让其与夫家和离,如今爱女与救命恩人相爱,而雷克生又没有什么家室,索性让其入赘,还能把爱女和外孙留在身边。

    在魏庸眼里,雷克生对魏珠很好,对外孙魏长生也很好,这已经是够了,但不曾想,雷克生入赘之后,不仅善待妻儿,还在商业上颇有建树,没得两年便是搭上了江宁织造的路子,魏家靠为织造局丝织品及原料发家,人们常说,魏家真是好运气,入赘了一个财神爷,他们却是不知道,有安全局在背后支持,魏家想不发达都难。

    只是赚了钱后,魏家的几个儿子争产,雷克生表现的很大度,把地产全给岳父家,带着妻儿和些许私财,做起了运河买卖,京城到江宁,这条线吃的死死的,举家迁往了临清,当然,实际是安全局让雷克生主持山东和运河的情报工作罢了。

    进了魏家前门,便是有两个年轻人迎了上来,是魏家的五个儿子中最小的两个,小时候也是没少跟着雷克生耍,雷克生不拘小节,又极为大方,所以这两个儿子与他很是亲近。

    “这半年多,劳烦四弟和五弟了,照顾我家长生,教他学习,这次秋闱,长生若中,我请两位弟弟吃最好的。”雷克生人高马大,对着两个弟弟抱拳,很是滑稽。

    魏宏和魏泉是魏家的庶子,却都已经是举人身份了,而去年末,雷克生的养子便是回来了,要参加今年恩科,这两兄弟便是把自己考试和学习的能耐倾囊相授,一点也是不保留。

    魏珠也是说道“是啊,谢过两位弟弟了,马车上有给两位弟弟和弟媳的礼物,上等的皮子,待会见了父亲,都给你们分了。”

    因为争家产的事情,魏珠不太喜欢三位同胞兄长,倒是对弟弟们很照顾。

    众人说着进了内院正房,魏珠和雷克生给魏庸和他现在的两个妾室请安,而在府里居住了大半年的魏长生也是出来,给自己父母请安,雷克生许久没有见儿子,颇为激动,亲热了一阵,才是跟着魏庸进了书房。

    魏庸是个老夫子,平日对礼数极为严格,但对雷克生却是另眼相待,知道他是个莽夫,进了书房直接让他坐了,对于这个女婿,他挑不出一点毛病,娶了自己寡居的女儿,在临清待了十年,没有纳妾,为了魏长生,都没有要自己的孩子。

    “怎么回来这么晚,不是说六月就能到么”魏庸问道。

    雷克生大口喝了茶水,说道“您老新派遣的差事可不好干,不细致些可是会给咱们家造大祸的。”

    “办的怎么样,也不来信,让为父记挂。”

    雷克生道“小婿的本是您还不清楚么,当然是齐活儿了,两万箱子香烟,十套印刷机械,都是齐全的,您放心,小婿是让沂州的地痞当的经手人,在淮安便是派遣妥当人交接了,出了事,只要您和让您办事的人不说,谁也查不到咱魏家头上,岳父,话说谁让您干这事这可是杀头的买卖,咱可不赚这钱,那人稳当吗”

    魏庸摆摆手“这就不用你操心了,那人稳当的很,至于是谁,说了牧斋先生他们的名字,你也是不知道。”

    雷克生听到牧斋先生四个字,眼睛一亮,但还是表现茫然“什么牧斋先生,牧牛先生的,我是信不着,您信就行了。”

    魏庸道“既然办妥了,就好,这次你来,还是说一说秋闱的事情,长生十七了,学识很好,我看这次能中。”

    “嗨,还不是全凭您老做主,您知道,小婿是个大老粗,不懂这些啊。”雷克生表现的有些不耐烦。

    魏庸脸色一正“科场上的事不用你操心,我的意思是,长生进场前,还是把名字改了吧,跟你姓。”

    魏珠守寡之后,又遭人非议,魏庸爱女心切,不顾家族反对,强行让魏珠与亡夫家和离,还让长生改姓了魏,当孙子养,因为雷克生是入赘,所以没有跟着姓魏。

    雷克生听了这话,愣住了,转而说道“岳父,长生总归不能一辈子有三个姓吧。那个您老放心,我就这一个儿子,将来我的都是长生的,断然给不了别人。”

    “不是家产的事,我是想实际上,我想让你与魏家择干净,最好长生连秋闱也别参加了,将来谁坐天下这说不准,若是东番,那长生和你可是要与魏家同进退的。”魏庸终究还是说出了真相。






章一八二 乡试
    


    对于合众国清算士绅的标准,雷克生比魏庸清楚多了,也知道他所虑不假,要知道,在合众国清算士绅的罪过中,参加满清科举的罪名是和入仕满清是一样的,满清的进士那就等同于死罪,举人也是要流放澳洲、非洲的。

    魏庸这一家算是脱离不了死罪了,魏庸本人曾经担任过满清的江西布政使,现在其长子和次子也在清廷为官,清算起来是跑不脱的,如果雷克生依旧入赘魏家,那也是要问罪的,若魏长生再是个举人老爷,这一家会为魏家陪葬。

    如果雷克生是一个普通人,当然会答应,但他不是普通人,他的儿子魏长生也不是,实际上,魏长生早已被雷克生发展为安全局的情报员,他回江南参加乡试,也是安全局安排的任务,而且任务必须完成,也就是说雷克生得想尽办法让魏长生高中,而且成绩还不能太差。

    考虑到江南的特殊性,北方战事一完,必然要南下江南,魏长生在江南的科考成绩可是关乎他未来工作的展开,雷克生恨不得他考了乡试头名出来。

    “岳父,长生乡试准备好多年了,好不容易捞到下场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弃呢,您就是把我们一家三口扫地出门,他也会去考的。”雷克生笑嘻嘻的说道。

    魏庸长叹一声“你们两个不是父子,更胜父子,怎么都这么倔呢。”

    雷克生哈哈一笑“谁说我们不是父子,在山东,都说我们是亲爷俩,那些人说我们长得像呢。”

    魏庸没有再提及,只是心中祈祷,东番可万万不要打来,雷克生与魏庸说了几句闲话,问道“方才在正房,岳父和两位弟弟都夸赞长生的功课,当着魏珠的面,我也不敢问,岳父,您跟小婿说句实话,长生功课到底怎么样”

    魏庸说道“长生学习刻苦,却非天才所属,以老夫看,也是中上之姿,但科途顺遂与否,看的不光是学识,还有运势,这却是谁人不能参透的,而且长生为其母声名所累,缺乏文名,想来中榜,成绩也不会太好,但他到底年轻,明年又有正科,今年不中明年再考也就是了。”

    魏长生背着奸生子的负担,被人指摘,也因为这个,雷克生带他去了山东,虽说返回江南大半年了,秀才也是在江南考的,但到底为此所累,不能与江南士子交流学问,便是秋闱过了,明年春闱也是受此拖累的。

    雷克生却不在乎这些,但仍旧有些担心,魏庸的意思,魏长生学习努力却不是作八股的材料,怕是成绩一般,但如今已经八月,如何能提高呢,难道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去考

    正想着,魏庸说道“乡试的事情,你还多上心,如今老大、老二不在,老三那个样子,老四老五太年轻,你虽然没有功名,但和官面上的人熟悉,又是个办事干练的,就拜托你了。”

    雷克生道“您这话说的,这一科咱们魏家好像就长生考,我是他父亲,自然我管起来了。”

    魏庸摆摆手“不,不光长生,他叔祖也考,这才是我托付你的,我年纪大了,着实操持不了了。”

    雷克生脸色大骇“啊二叔也要考,上一次不是没考么,我以为他绝了这个心思呢”

    “上次是身体不适,才是没有下场,如今身体好了,又赶上是恩科,他以为自己转运了,哎,已经执拗成性的人了,谁也劝不住,你就看顾一些吧。”魏庸道。

    “是,岳父大人。”雷克生应承到。

    雷克生口中的二叔便是魏庸的亲弟弟魏成,魏成乃是明朝万历年生人,自幼聪慧,九岁便是过了院试成了秀才,一时便有才子神童的称呼,但到了乡试的时候,却是有了无妄之灾,他的书童不小心把一本书放进了匣子里,被人查出,告为作弊,魏成被禁了三场,十年之后再次下场,却是不中,就此沉沦。

    可是魏成不放弃,每次乡试都考,历经明朝的万历、泰昌、天启、崇祯和弘光五朝,都是不中,又参与满清顺治朝科举,也是不中,如今已经是七十有七,仍旧要下场考试,他倒是丝毫不在乎,魏长生十七,他七十七,还自诩祖孙齐下场、岁隔一甲子,认为这是他的好运之年,必然高中。

    雷克生回了自己的住处,已经入夜,看到夫人魏珠正端着宵夜进了魏长生的书房,雷克生也跟着走了进去,看到魏长生依旧在苦读,笑了笑,端起夫人端来的羹汤,喝了一口,说道“太甜了,长生喝了可不要腻的发慌。”

    魏珠嗔怪道“就是腻甜,也不能让你喝了。”

    雷克生嘿嘿一笑,说道“咱们不是从临清带回来了不少核桃嘛,去给儿子取来吃,以形补形嘛。”

    魏珠瞪了雷克生一眼,不悦道“你又要和儿子说悄悄话,不带我。”

    雷克生笑了“今儿可不光不带你,待会夫人要把这个院子所有的女眷都带出去,我从城外寺庙给长生请了一个法师,能驱邪保福的,嘿嘿,让他来给长生摆弄一番,今科必中”

    魏珠脸色微变“老爷什么时候信这个了”

    雷克生挠挠头“平日里不信也就罢了,长生下场考试,可是马虎不得,行不行的,试试嘛,兴许成呢”

    魏珠知道雷克生疼爱儿子,便是退下了,魏长生放下手中的书卷,换了一副模样,问道“父亲,是否上峰有机宜示下”

    “不知道,待智然到了再说。”雷克生道。

    不久之后,管家带着一个胖大和尚进了魏长生的书房,正式城外寺庙的一位大师,当然,也是安全局的暗桩,整个江宁,只有智然一人知道雷克生和魏长生的身份,一切联络都是他负责的。

    智然潜伏多年了,永远是一副弥勒佛的样子,他见已经无旁人,便是从袈裟之中拿出一个烟盒,放在二人面前,这烟盒的式样与国内的类似,但上面印着的内容却不是烟草局所印发的,上面只有文字,讲述的是现任江南总督朗廷佐构陷士绅,谋夺家产的事,寥寥百余字,字字诛心,而反面则是安亲王岳乐强抢民女,藏污纳垢的事情。

    雷克生问“这便是我在淮安交接之后的产物这也太快了吧。”

    按照魏庸的要求,雷克生这半年从青岛走私了两万箱烟草来,其中一万箱子都是现成的,典型的说清宫系列,而另外一万箱子却是要求不印刷任何文字,如今看来已经自行印发了,但雷克生知道,这是钱谦益那批人搞事,就不得不防了。

    “是的,长官,今日开始便出现在市面上,明天估摸就会有报纸了。”智然说道,他清楚,雷克生给钱谦益弄的十套印刷设备中一半是报纸印刷的。

    “虽说上面乐得看他们狗咬狗,但总感觉有些不对,特别是乡试也在这个当口。”雷克生眯眼说道,却不得其法。

    魏长生接口说道“父亲,儿子也觉得今年乡试有些不对,从六月点主考官开始,就出了问题。”

    一般来说,乡试每年的四月十五开始就点主考官,先点西南偏远的,五月点两广西北的,六月就点江南两浙的,六月十五,便是确定了主考官,按照满清规制,主考官必须是京官,但是六月点的主考副主考,南下的时候,在河南境内竟然直接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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