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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扬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且看昨日风华

    皇上可是派遣苏克沙哈率满洲八旗,科尔沁几个贝勒率蒙古精锐、高将军麾下绿营精锐不下一万,且有漠西、关外八旗助阵,少说也动用了四万骑兵,怎么就连潍水都不得过”

    不只是张存仁,青州御营里都是不解,当听闻罗托在兖州被截击,且对阵之军都是北洋军主力的时候,满清上下都是以为李明勋玩了空城之计,就算大军打不下青州对面大营好临朐粮草大营,也能借助优势骑兵数量东进,卷击胶东,若是能摧毁登州、胶州和青岛三处主要港口,也能断东番之后路,但不曾想,大军东进,在潍县、昌邑一带就是遭遇东番骑兵阻击,连至关重要的胶莱运河都没有摸到。

    高第大着胆子说道“大人,东番兵势之雄,非朝廷所知,确实,属下东进未曾遇北洋强军,想其横扫中原并非虚假,而忠贞军、近卫军余留骑兵虽精虽勇,却也不过万数,但其并非阻绝我东进之主力呀。

    属下所率山东、河南之绿营精骑东进,无论是大队前出还是小队穿插,所遇阻隔之敌,多是海外夷种朝廷从未通告有如此多海外骑兵,其数量怕不下三万,骑兵所占比例更是多。”

    张存仁却是愣住了,东番兵来自海外,各类夷种掺杂,这是大家都知道,女真、蒙古、南蛮和朝鲜,张存仁都是见过的,但这些军队都是汉夷杂处,以汉为主,且都是说汉话,着军服,除了肤色、样貌几与汉人无异,北洋多鲜人、忠贞半南蛮,这也是公开的秘密,但听高第所言,那些海外军队是成群结队而来,且是独立军队。

    思来想去,张存仁拿出一张白纸,说道“高将军,细细道来,都是些什么夷种”

    高第当前说道“属下率军东进过临朐,便是遭遇一支万人规模军队,打过才知道,是援临朐的,马步参半,炮兵却是不多,以济州旅为主,主帅李子敬十几年便是降了东番,济州旅算是东番经制之师,但其中还有一支军队,监军官名为朴成欢,这支军队却都是朝鲜兵卒,打过才知道,是朝鲜逆军明火军的精锐,此次派遣两千骑兵和四千步兵来助阵的。

    援贼非我军对手,借助骑兵优势,我将其围困牛沐店,正想求步炮大队来围歼,却不曾想胶州方向开来另外一支万人规模军队来援,这支军队骑乘矮马、持大弓,铠甲层叠,又有部分着东番服饰,自生火铳和轻炮,为首名为河源田兵卫。”

    “河源田兵卫,这倭奴名字好生熟悉。”张存仁记下这名字,却是咂摸起来。

    高第赞了一声“大人好记性,当年在青岛,与大人对阵的倭军之首便是这厮啊,这支却是倭军,河源田兵卫原为东番之兵,后随岛夷进军东瀛,成为东瀛贵族,此番率军渡海而来,这支军队虽只有万人,大半都是骑兵,俘虏几人才知道,这支军队是东瀛之西国、九州、四国三地倭人领主汇聚出兵,都是百战之武士,我军与之对阵,虽然火器占优,但倭奴强悍不畏死,又多骑兵,与济州旅内外夹击,我军才是败退了。最终,倭军进东番大营,明火军入临朐,才是脱离接触。”

    张存仁脸色一沉,朝鲜加日本,便是平添两万马步,其中骑兵大半,战力不俗,他认真写下,又问“高将军,此后你麾下绿营便没有进攻吗”

    高第说道“属下未免倭军与鲜军骑兵断我军之后,便是把骑兵拆分与同样受到阻击的漠西蒙古人一起,袭扰东番潍县到临朐运输线,开始比较顺利,剿灭几支运输队,但很快,我部与蒙古各部就是遭遇了南洋夷兵袭击。”

    “都是何等夷种,兵力几何”张存仁问。

    “南华、九龙、婆罗洲、巴拉望四地夷兵多为精壮黑瘦,身材高大的马来人,虽说使用的军械、战马和服饰与吕宋来的忠贞军大体类似,但肤色迥异,语言相互之间也是不通,绿营与漠西蒙古人俘虏了十几个人,除了汉语之外,本部语言竟然不下十种,其中还有少量黑矮人,为跳荡选锋之属,不过四尺高,极为凶狠毒辣,擅长用毒,那些夷兵也是惧怕,说这些人不仅杀人,而且还吃人。十七十八世纪的时候,除了人种问题,文明种族的身高普遍不如野蛮种族,比如马来人因为热带地区食物丰富,普遍身高一米七,相反,江南的汉人身高就不如了,西方也是一样,美国独立战争的时候,龙虾兵对阵的美国表弟比他们平均高了七公分

    这些人咱们见识过,至少听说过,还有些少见的,一支名为印度骑兵团的,身着铁甲,战马高大,却不着铁盔,以布缠头,像是顶着一个蘑菇。锡兰来的是佛兵,却没有一点慈悲的样子,杀伐果决,还有一些非洲来的骑兵,要么如藏人一般肤色黑红,要么就是肤如炭石,这些骑兵,只有军官和少量老兵是汉人,其余都是夷种,不过这些骑兵使用的战马极为神骏,但战术却与东番骑兵完全不同,少阵列多离合,倒是与蒙古骑兵类。

    对了,这些夷兵之中还有不少孩儿兵,多不过十三四岁,随主帅行动,兼宿卫、传令之职、却是军官之属,甚是怪异,只是夷兵来去如风,很难估计数量,与倭兵、鲜军不同,南洋夷种多擅长火器,枪械犀利,火炮娴熟,寻常军队遇见,难以招架,对东番不熟悉的人,见那黑厮、红毛之属,还以为鬼魅罗刹,未战便是心中胆寒,夷种除了寻常马步炮和火器,还蓄养其他物种,多大象、虎豹和猛犬,正面对阵多不适用,小规模作战却经常出现,让人防不胜防。”高第稀里哗啦说了一大堆,张存仁却是不再记录了,脸色阴沉如水,高第不免有些后怕,会不会自己被安上一个散播失败言论,为贼敌张目夸谈的帽子呢

    见张存仁久久不言,高第告饶道“大人,属下孟浪了,不该这般谈及东番。”

    张存仁笑看高第,说道“将军再孟浪,还有巽亲王孟浪朝廷连皇族宗室都不能确保忠诚了,又何必苛责将军这等忠直之士”

    高第这才放下来心来,是啊,巽亲王可是正经的爱新觉罗,也是天潢贵胄了,他都投降了,凭什么让老子连实话都不能说。

    “八旗和外藩蒙古战况如何”张存仁又问。

    实际上,所有战报张存仁都是看过的,如此一问也只是想知道实情,八旗那边,每每战报都是斩获几何、枭首若干,便是提及损伤,也必谈东番损失,倍之于我这等没营养的话,高第见张存仁问“八旗与外藩蒙古与属下遇敌颇类,只是国族出战,击斩所获谁又敢说个不是呢,窃以为,斩首以往信不得,现在若是有所斩获倒是有几分真。”

    张存仁听了这话,深以为然,以往可以杀良冒功,但现在,胶东军队,特别是出现在战阵之上的,多是夷兵,拿不出几个黑黢黢的脑袋,谁会信你,而鲜军、倭奴之属虽说脑袋类似,但所用武器、旗帜可完全不同,这可假冒不得。

    “所谓国族,也不过徒有其表罢了。”张存仁喃喃说道。

    这话高第听在耳朵里,却是接不得,他不知道的是,张存仁并非笑话八旗战力,而是说八旗已经不是刚入关的八旗了,不仅兵丁战斗力和战斗意志下降,关键是满洲已经不那么满了,这些年,八旗接连出战,战损、兵亡很多,二十年的时候,已经换了一代人,即便如此,也不够损伤的,如今的八旗充斥着大量的抬旗的汉兵,只是编列在满洲八旗内,佯为国族罢了,入关时候,八旗包衣之中还有大量蒙古、女真人,这些人却早就已经抬旗后损折殆尽了,如今八旗军队,中高层将官多是满洲,下层军官充斥汉蒙,普通兵丁中,十之五六已经是顶着国族、叫着满洲名字的汉人。

    虽说高第不敢谈论这个话题,但是他深切感觉到了张存仁对时局的不满,而且此次出征在外,和诸多绿营将官一道行动,聊天才知,张存仁私下都与这些人有过交集,却是不谈目的,高第却隐隐感觉张存仁或有异志,特别是如今山东战事不顺,东番军势庞大之际,可高第何曾没有异志了,谁也不想为他人陪葬,忠诚这种东西,要么属于正义,要么因为愚蠢,这个没有正义的时代,忠诚只属于愚蠢。

    实际上,满达海投降,且得到恩封的消息已经传遍了青州大营,许多人已经按捺不住了,既然连爱新觉罗都有如此待遇,那么自己呢,谁造孽也没有爱新觉罗重吧

    思来想去,高第感觉还是试一试,他小心说道“大人,属下此次出征,有一隐情,说出来怕朝廷怪罪,若是不说,更是不妥,心中难安。”

    “出你嘴,入我耳,谁人又能知道呢”张存仁安静了一会,淡淡说道。






章一七九 父亲的烦恼
    


    高第听了张存仁的话,知道他态度暧昧,不欲直接表态,但他何尝不是如此呢高第道“大人,属下亲兵中有一千总,名为高程,此次随属下东进潍县,偶然遇到其一堂弟,二人已经勾连起来,东番许高程,率部去投可得良田三百亩,若有其他功勋,另有恩赏高程已经被属下拿住,以免其动摇军心。”

    张存仁脸上是赞赏,心中却多有不屑,什么千总,不就是你高第联络上东番那边,想改换门庭,搏个前程吗,此间不过是试探于我,看是否一道前去。

    但张存仁却不会拆穿,因为他也有投东番的想法,或者说想从满清这条要沉的破船上下来,以免陪葬,张存仁站的比高第高,自然也看的长远,他很清楚,满清之所以入关之后横扫天下,靠的就是号称无敌的八旗劲旅,有这支八旗在手,便可以胁迫蒙古与绿营作战,也可迫使士绅向大清效忠,如今的八旗名不符实不说,且已露出败相,八旗主力在山东,却被分割在临清和青州两个地方,临清有粮,青州有兵,就是汇聚不到一块去,京城的剩余八旗也只能挡住辽东的敌军无法入关罢了,至于江南那点八旗,连弹压许都做不到了。

    张存仁很清楚,大清如今就是一块沙琪玛满清祭祀用的糕点,入关之后便是传开了,一块块的被糖稀黏在一起,这糖稀就是八旗,那几万名不符实的八旗已经改变不了天下大势了,能做的只有威慑和平衡,如今八旗要坏,便是沙琪玛流了糖稀,大清便是要四分五裂。

    但张存仁却并非没有退路,既然满达海已经投降东番,且获得恩封,那他也可以,而且江南士绅正在为满清分崩而未雨绸缪,那就是若满清不可抵挡,便重立朱明,如今张存仁犹豫的是,如果自己选择跳船,是投东番还是南下江南。

    张存仁年轻时候跃马扬鞭,中年后蹉跎官场,他很清楚,自己虽然是汉人,但却是汉军旗,与江南士绅格格不入,入江南未必得好,但投东番呢,能得多少实利,又能否保住实权呢

    “学得文武艺,货于帝王家,自古便是这般。”张存仁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似乎没有理会高第的试探,高第心里把这句话想了几遍,依旧没有任何头绪。

    “大人,那高程该如何处置呢”高第又问道。

    张存仁深深的看了高第一眼,终于说到“你把他交给本官吧,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高第微微点头,算是明白了,这是张存仁要拿高程牵线搭桥,他倒是不在乎,毕竟高程是自己的义子,张存仁能得到什么,他都有途径知道,而且,高第也有自己的门路,至少自己那个便宜岳父已经是胶州有名的开明士绅,上流人士,而自己的小儿子也在东番安全局的手里,时不时还会联络一两次。

    “不管怎么说,山东、河南两省绿营精锐大队出击,颇有斩获,朝廷是不会亏待尔等的,本官会奏明天子,恩赏尔等,另外,周边省份来援的绿营将领,人生地不熟,你也要与他们多多亲近,尽一尽地主之谊,往后守望相助共同进退,总好过独来独往的。”张存仁提醒道。

    高第低下头,连忙称是,内心却骂了一句老狐狸,他还记得,去年各地绿营来援的时候,张存仁也是这般说,那个时候,也不过是相互熟悉,也好协同作战,而这个当口这般说,那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五日后,昌乐境内。

    高程坐在火堆旁边,手里拿着一根木棍,上面插着一只剥了皮的兔子,火焰烤制之下,发出啪啪的声音,这是今天他用绳索套来的,因为连绵的战事,青州境内已经少有人烟,来往的不是军队就是辎重,本地的野兔倒是肥硕了不少,高程烤了个大概,拔出小刀,切着吃了两口。

    入口的食物还算不错,水囊里的酒水不多了,一口喝光的高程脑袋里总是闪过张存仁的话“你去胶州,借着你堂弟的路子联系东番那边,问一问山东提督高第反正,可授什么实职、得多少田产,另有何等赏赐,巡抚、总督、六部堂官和掌兵学士之类的,也都询问一遍,不要写,要记录在心里,东番那边问起,便说是高提督让你去的,回来之后,本官保举你为参将,便在本官的督标之中。”

    督标营的参将,听起来是具备诱惑力,但高程却不是傻子,张存仁的督标营将军哪个不是他的同族子侄,凭什么让自己来,左不过自己是一颗能牺牲的棋子罢了。

    “生逢乱世,人命如草芥,进不由己,退保平安。”高程的脑袋里又出现了那日堂弟跟自己说的话,想来想去,高程还是不想再争斗了,反正自己孑然一身,进退都不用考虑太多,倒是张存仁那日新赏的那个侍女,着实俊俏的紧,许再无缘分相见了。

    想着这几天与那俏婢之间的温柔,高程越发有些不舍,但却也明白,那是被用来拴住自己的,正想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声惊醒了高程的思绪,那似乎是踩断枯枝的声音,他本能的一个翻滚,拔出了短刀,半身藏在大树后面,用刀挑起地上松软的土,熄灭了火堆,然后悄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一无所见。

    这是个没有月光的晚上,高程的心紧张起来,多年行伍,他知道那里有人,但又死活看不到,片刻之后,那个方向传来一声疑惑的声音,继而又有细细的脚步声,很轻,但高程还是能听到,却依旧看不到任何一点东西,高程藏在树后,大声呵斥“谁,谁在那里”

    忽然,半空之中多了两道白,一人多高,时隐时现,如同幽浮一般晃动,那两道瓷白到哪里,哪里就有轻微的脚步声,近了之后,高程猛然一惊,那竟然是两排牙齿,高程心中暗惊“莫非是鬼魅,牙齿成精跑了出来”

    正想着,只感觉脑袋一沉,继而天旋地转的感觉传来,高程才知道,自己被人打晕了,过了一会,高程感觉双臂酸胀,动弹不得,原来是被人用绳索绑住,他悄悄看去,自己的火堆再次被人点燃,两个人围着火堆,火光反射之下,只有牙齿和眼睛看得出来,其余都是一片漆黑,他恍然想起,前段时间随高第出征见到的那些黑人士兵,想来晚上就是这般模样吧。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其中一人说话,却是地道的官腔。

    “我小的是大营里逃出来的包衣,想要回登州老家。”高程说出来早就想好的理由。

    两个人黑人士兵相互看了看,笑了笑,用本族语言交流了两句,却也没有给高程松绑,天一亮,一根绳子把高程和一匹马拴在一起,一起带着走,当蒙布的眼睛被释放的时候,他看到的是满营的士兵,那个与他说话的黑人士兵说道“不要耍花招了,包衣的手指可没有拉过弓,见了上官,实话实说,还能留一条命”

    何文希来到李明勋住的别院的时候,发现侍从官已经在等着了,别院门口停了几辆马车,装饰华丽,而且是贵妇所用,何文希知道,定然是本地行政和驻军以及开明绅士们的家眷来拜访元首夫人了。

    秋天刚到,天气凉爽后,元首夫人一家便是从大本营乘船到了青岛,这大本营的人一个强烈的信号,战争进行的很顺利。

    进得院落之中,还未曾到李明勋办公的书房,便是听到里面有大声说话的声音“这几个人,你都安排妥当了,行政、司法还是什么其他方面,亦或者编撰,安排远一些,不好安排,就扔到辽东去,到李德灿那里听用便是。”

    听李明勋的声音不悦,何文希退了两步,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说着,何文希指了指内宅方向,他显然是担心去年便到的李夫人和今年刚到的两位夫人有什么纠缠,惹得元首不快。侍从官低声说道“不是夫人们的事情,是二公子,元首今早问功课,谈及劳军之事,惹恼了元首。”

    所谓二公子自然是李明勋的二儿子,与正室也就是大明公主所生的嫡子李君华。

    何文希小心问道“二公子说了什么”

    侍从官说“我也没有听真切,似乎是二公子对元首带李夫人和三公子去临朐劳军的事情不满,还说了前线大营将是斥骂鞑子的事情,惹得元首极为不快,却也没有发作公子,但是把二公子从大本营带来的讲师痛斥了一顿。”

    何文希微微点头,他还真有些不明白,李君华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能说出什么话来想来想去,没有个头绪,却也不敢再耽搁,跟着进了书房,侍从室主任低着头,拿着一个名单,正不敢说话呢。

    “下去吧,记着我的话,这些人放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李明勋提醒了一句,让人出去了。

    何文希站在那里,看着李明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李明勋坐回了椅子,捏着额头说道“也不知道我是犯了哪门子的忌讳,老天爷派了我儿子来对付我,文希你说说,一个七岁大的屁孩子,毛都没有长呢,跟我论起德行、操守来了,满嘴的高学讲义,腐儒酸言,笑话,孔孟之道若是能管用,怎么皇位上的不是姓孔,姓孟的,旁人也就罢了,他可是我的嫡子啊,是要继续我一生事业的人呐,我能把我奋斗一生的事业交给这样一个小卫道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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