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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扬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且看昨日风华

    “哈哈,估摸到这个时候,多尼自己也不知道他是谁的种儿?”歇息的时候,吴应雄故意高声大笑。

    高第道:“依我看,八成是多尔衮的,若说以前,我还真不知道,但二十年前,清军入关的时候,我与你父亲在山海关见过年轻时的多尔衮,与多尼现在一个狗德行,啧啧,越看越像。”

    “要说为了几句话就罚干一个月的活,实在是不值当啊。”有一人插嘴说道,这话却是被多尼听到耳朵里,他知道吴应雄嘀嘀咕咕诽谤自己,直言说道:“确实,为了几个狗奴才嘴臭罚干一个月活不值当,可吴应雄被罚就很值当了,大家不知道,吴应雄前天晚上趁夜逃窜,被警卫牵着狗追了十多里地,吴应雄逃到一口枯井里,警卫佯装不知,往里面撒尿,啧啧,咱们吴应雄,吴驸马,吴世子,喝了几十泡人和狗的屎尿,官升一级,来抬炭,值啊,很值当啊。”

    “他那吃屎的样子和他爹一个鸟样,我可是听阿玛他们说过,吴三桂那厮为表忠心,当年可是能拿大粪当馒头吃的主儿!”多尼身边一个人用地道的京片子附和道,他是多尔博,第二代睿亲王,实际是多尼的亲兄弟,因为多尔衮无子,才被过继过去的。

    吴应雄一听这话,怒不可遏,抄起扁担冲向多尼,近前便打,高第跟在后面,见多尼用棍子挡,先撒了一把煤灰过去,吴应雄得以近身,一扁担砸倒多尼,又踹向多尔博,与多尼兄弟一起的富绶看到己方不敌,大喊大叫的跑进宿舍,大叫道:“打起来了,尼堪打咱们八旗爷们儿了,快去帮忙啊。”

    索额图、苏克沙哈等一干人放下手里的抹布、纸笔,全都冲了出去,原本想能以多欺少的,不曾想煤山旁正挖下水道的全是汉将,一听到汉人和满洲打起来,抄起铁锨锄头已经围了起来,眼瞧着大规模的混战出现,一声枪响震慑住了所有人,塔楼和城墙上,上百警卫已经持枪瞄准,张万里的声音响起:“全都回宿舍去,谁敢妄动,火枪齐射,被打死了可找不到地方喊冤。”

    洗衣房里。

    马吉翔笑呵呵的走进来,看着正与一条裤子较劲的朱由榔,搬了个板凳给他,朱由榔把裤子往盆里一摔,赌气推开盆子,坐在了板凳上生闷气,自从当上这个皇帝,虽说一直为人操控,但无时无刻不是受人侍奉的,哪怕是当了战俘,在战俘营里也是受优待的,他可从没受过这等苦。

    看了看洗衣房里没有警卫和管教,马吉翔低头说道:“上位,别着慌,我先替你洗,反正还有日子学呢。”

    “你也小心些,再让他们捉到你没有直呼我的姓名,怕是还要罚你,还有,他们也不许你替我洗衣。”朱由榔提醒道。

    “哎,说的也是,这管理所比战俘所哪里都好,就是非得让叫名字不好,我尊称了您大半辈子里,哪里是能改口的。至于洗衣服嘛,倒是没什么,大不了就说我帮您洗裤子,您帮我洗袜子咯。”马吉翔捡起朱由榔的衣服,又倒了点热水进去,慢慢搓洗起来,朱由榔听得外面经过一群人,很忙乱的样子,问:“发生了什么,莫不是营啸了?”

    战犯管理所的苦楚让他想起去滇京之前的逃亡日子,那段时日,他最怕的就是营中兵马作乱,可战犯管理所里哪有作乱的兵卒呢,马吉翔道:“哪里有什么营啸,是煤山大捷了。”

    “煤山大捷,煤山是什么地方,是西南还是漠北,新朝灭了吴贼还是剿了满清余孽?”朱由榔连连问道。

    马吉翔笑道:“都不是,是关宁军在煤山大胜满清了。”

    朱由榔把这话咂摸了一遍,一摊手:“什么和什么啊,这是。”

    马吉翔道:“上位,刚才在煤山上,高第伙同吴应雄和多尼一伙子打起来了,哎呦,打的那叫一个热闹,吴应雄一人撂倒了多尼三个,索额图他们去援,被高第拦住,愣是插不上手,等警卫维持秩序的时候,满洲人倒了三四个了,您想,满清入关的时候,可不就是多尔博之父多尔衮和多尼之父多铎领兵的么,而防守山海关的,不就是吴应雄之父吴三桂和高第本人吗,关宁军这些年何曾打过什么胜仗,大明养了他们几十年,山海关全都降了,今日关宁二将力抗鞑虏,不是煤山大捷,是什么呢?哎呀,也就是警卫去的快,要是再晚去一刻钟就好了,说不定吴应雄和高第能斩杀两三个满洲亲王呢。”

    朱由榔也看出马吉翔在逗自己开心,但他却是满心感慨:“若当年,吴、高二人真能率关宁军把那满洲鞑虏斩于马下,我......我又怎么落得这般地步呀。”

    “上位,您别这么想,好歹咱们现在还活着,既不为人操控,也不被人折辱,已经是难得了呀。”马吉翔诚心劝说道。

    朱由榔安静了一会,想了想,长叹一声,站起身来,继续清洗自己的衣服,马吉翔在一旁不时指点一两句,朱由榔倒也照着马吉翔所说做了,洗好了衣服,二人端着木盆回了宿舍,但是阳台上已经晾满了衣服,只能往房间里挂,朱由榔打量了一下房间,无奈走到了福临面前,说道:“可否借你这块宝地,晾晒一下我的衣服?”

    也不怪朱由榔央求福临,这大房间里是南北大通铺,多尼等人进来早,几个人又蛮横,占了最好的一角,福临有索额图等忠心的奴才相助,几番缠斗下来,与多尼等均分了朝阳的南面,倒是朱由榔这一群,要么是年迈文官,要么是吴应雄那等不讨喜的,只能住在北面阴处的通铺上。

    平日里,福临与朱由榔并不来往,或许出于对皇权的本能戒备,狱霸一流的多尼等也几乎不拿朱由榔开玩笑,但两个皇帝之间很少交流,许是索额图、多尼等因为‘煤山大捷’都被拉去训诫了,朱由榔才主动与福临说话,福临也没想到朱由榔会和自己说话,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朱由榔却从口袋里掏出两瓣没有剥皮的蒜瓣,放在福临面前,说道:“若你同意,我愿以此酬谢。”

    福临接过那蒜瓣,走到了一边,见朱由榔笨手笨脚的把袜子和内衣挂好,裤子却没有地方挂了,他随口提醒道:“你若是想让它们一起干,里里外外一起换的话,不如把裤子等棉重衣服挂在炉筒旁,干的快一些。”

    “谢过指点。”朱由榔谢过,按照福临说的做了。

    而福临则坐在太阳地里,小心翼翼的剥着蒜瓣的外皮,又把外皮清理干净扔进炉膛里,才把那蒜瓣仔细的插在面前的小木盆的泥土里,而在里面已经满满插了三十五个蒜瓣,其中不少已经长出的青翠的蒜苗,在这个萧瑟的冬日,以灰色为主的宿舍里,着实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洪承畴和钱谦益对视一眼,极为艳羡。

    战犯们的宿舍是按照甲等军的标准打造的,似福临等居住的这种二十人的大通铺,不仅都是火炕,房间里东西还有两个火炉,再加上朝阳,人又多,冬日里也是温暖的很,至少不妨害蒜的发芽和生长,福临也是发现这一点,寻来蒜瓣,仔细打理,也是消磨时日,而几十根蒜苗也是宿舍里除却人之外唯一的活物了,洪承畴和钱谦益何尝不想有这般惬意生活,实际上,这二人士大夫家族出身,还有些园艺技巧,以往用来种植花草取乐,但现在,连种蒜苗的机会都没有。

    战犯们只有在吃面的时候才会一人给两瓣蒜,算作调味品,也只有福临这等身份特殊的人,才有战犯心甘情愿的省下来供他玩耍。

    过了好些时候,宿舍之中被叫去训诫的人回来了,吴应雄和多尼都是耷拉着脑袋,索额图和苏克沙哈都是无异样,苏克沙哈走到福临身边,把其中内情说了清楚,‘煤山之战’差点引起大规模的骚乱,因此其中主角全都被罚十天紧闭,多尼几个就是回来拿东西的,至于索额图这些后期参与的,只是被警告了一次。

    “主子,奴才方才去警务处,透过那里的玻璃窗户,看到管理所门口有私人用的马车出入,上面还下来了女人和孩子,要说女人和孩子一般不会被打为战犯的,奴才猜测,是不是有战犯的家属前来探视了?”索额图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此宿舍里的人多半是听到了。

    多尼已经打好了背包,准备去禁闭室了,经过索额图的时候,冷冷笑道:“就算来人,和咱们这些满洲没有一根毛儿的关系,若说有胆量有关系能来探视的,还得看人家大明的皇帝,是不是啊,朱皇帝!”

    朱由榔见多尼扔了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也不和他计较,但马吉翔等听了这话,深感有理,纷纷围了过来,马吉翔问:“上位,是不是公主殿下.......哦,是不是咱们新朝的皇后来探视您了?”

    “我与你们一起到的这里,从未与外人联系,便是几位长官也未曾与我多说一句话,我又如何知道呢?”朱由榔一摊手,无奈说道。

    “咱这些人,家里人要么被籍了奴,要么划清了界线,要么隐姓埋名,谁敢到战犯堆里探望,也就您的妹妹,帝国的皇后才不用避嫌。”马吉翔越说越兴奋。

    朱由榔一想也是,好不容易有些适应战犯生活的他,心里又活泛起来,马吉翔连忙冲钱谦益招招手:“来来,都过来,咱们和上位一起合计合计,看能不能借着这次皇后娘娘来探视,改善一下咱们的待遇,那个张万里一副铁面无私不讲人情的样子,总不能连帝国皇家的面子也不给吧。”

    “是这个道理,上位,您看能不能让皇后与管理所的长官说一说,给我调了房间,我不想在这里打搅了您。”张存仁第一个提要求,直接就被否了。

    正讨论着,有人招呼了一声,一群人跑到阳台一看,见张万里和几个警卫提着两个盒子和一个包袱向他们所在的楼走来,马吉翔一乐:“当真是皇后娘娘来了,上位,快些进来,咱们快些商定好,不然一会张万里就带您离开了。”




章四零一 夫人们
    “第一个,先要求探视权,皇后娘娘不能只来这一次,要求娘娘经常来,来的多了,就能照顾您的多。”马吉翔拉着朱由榔坐下,献上自己的主意。

    “改善伙食,连个像样的肉菜都没有,一个月吃三五顿红烧肉不为过吧。”

    “还有吃的喝的,咱们平日只能喝些热开水,怎么也得有些茶点吧。”

    马吉翔连忙轰开那些不着四六的,说道:“上位,最关键的是您得让娘娘替咱们打听清楚这学习改造和审判的事情,咱们现在个个是戴罪之人,都说一过堂会审就是个死,但管理所的人说学习改造还有活路,到底哪个是真的,战犯有没有活路,什么样的有活路,是全都有机会,还是只面向那些轻罪的..........。”

    马吉翔说着,张万里已经走了进来,见他们围在一起,问:“发生了什么事,莫不是还要惹事?今日多尼与吴应雄在煤山大打出手,受了责罚,你们也想试试么?”

    “没什么,没惹事,就是.......就是无聊,和上位.......和朱由榔猜闷呢,对,猜谜语玩呢。”马吉翔搓着手在一旁傻乐。

    张万里左看右看,发现也没有什么斗殴的痕迹,再看被围着的朱由榔,乐呵呵的,不像挨打样子,也就放心下来,他让人把东西放在朱由榔的铺位,说道:“朱由榔,这是你的亲属给你的东西,我已经让人清点过了,没有什么违禁的东西,全都在这里了,这是单子,你对比一下,可有短少。”

    朱由榔接过那单子,一看正是自己妹妹的字迹,此时他哪里还在乎有没有什么短少的,立马站起来,说:“不用查了,不用查了。”

    但不曾想,张万里只是点点头,就直接离开了,宿舍里人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为什么张万里不带朱由榔去见亲属,朱由榔连忙追上去,问:“为什么不让我见我妹妹?”

    张万里道:“你的亲属只是捎来的东西,没有到管理所来。”

    “不可能,你骗我,他们都看到了,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来的,是你不让我见对不对?”朱由榔拽住张万里的袖子,几个警卫纷纷警惕起来,拔出了手枪和警棍,戒备周边,也就是朱由榔这等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若是多尼等刺头敢近张万里的身,不等他碰到,就是被打一边去了。

    张万里耐心解释道:“来者非你亲属,你误会了。”

    “不可能,除了我妹妹,谁还有胆子到这里来!”朱由榔认准了只有当朝皇后敢来,就是不松手。

    张万里见人越聚越多,身边的警卫也很紧张,只得说实话:“是高第的夫人和儿子来了,并非你的亲属,那食盒里有一封信,想来里面会说明的,你只需去看看,就不会再疑我针对你了。”

    马吉翔快步跑回去,拿了信来,朱由榔拆看了,果然说是高第的夫人来探视的事,他原本满心欢喜顿时变成了失望,竟然直接抱头哭了起来,张万里给马吉翔使了个眼色,马吉翔安慰着朱由榔回了宿舍。

    “我死定了,连我妹妹都不管我了........。”朱由榔回到宿舍依旧大哭不止,哭的像个四十岁的孩子。

    马吉翔见围了很多人,连忙驱赶开,朱由榔哭了好些时间,才是不哭了,马吉翔见他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下,拿来那信看了一眼,上面简单了写了几句话,大意就是借高第夫人探视的机会送东西若干,连落款都没有,甚至于没有问候,他连忙说道:“上位,您也别多想,想来皇后娘娘也是知道管理所规矩的,您方才没看到,我拿这封信的时候,信已经打开了,必定是张万里他们看过了,您想,明知这信会被看,娘娘又怎么会写要紧的东西呢?”

    “是啊,上位,高第的夫人再有能耐,没娘娘相助,她也进不来啊,娘娘还让高夫人捎东西来,说不定,高夫人就是皇后娘娘安排来的,您也替娘娘想一想,她可是国母,平白无故的来看您,在某些人眼里,这就是要谋私情了,还是让旁人的家属来探视,这样对外也好有个交代,战犯一视同仁,旁人的亲属来了,您的妹妹自然也能来嘛。”张存仁也是凑过来宽解。

    “你不也看那报纸么,报社与所谓议员,便是过往的御史之流,风闻言事,捕风捉影,动辄敢议论中枢和皇室,令妹也要避嫌才是,与其在这里伤怀,不如主动去问问,能不能请高夫人回去的时候带一封信给令妹。”福临小心擦着蒜苗上落上的灰尘,淡淡说道。

    朱由榔顿时来了精神,一溜小跑去了警务大楼,过了许久才回来,原本伤情落泪的他,已经变的春风满面,显然是如愿以偿了,他打开高夫人捎来的东西,发现包袱卷里是毛衣毛裤和换洗的内衣和袜子,也就放在铺上,再打开两个盒子,里面是一些吃食,茶叶、冰糖和几种眼下时兴的京城点心,朱由榔拿了一块豌豆黄塞进嘴里,好久没有尝到美味的他连连点头,羡煞了旁人。

    吃了一会,朱由榔取来几张纸,包了些东西分给其他人,他还特意包了一点茶叶,递给了福临,吃喝的东西分去了大半,宿舍里热闹了许多,就连索额图都没有拒绝朱由榔往他的被子捏的茶叶,等茶叶冲泡开来,整个楼层都探出脑袋,嗅着空气中的茶香。

    “我觉得皇后娘娘早早晚晚得来探视您,再晚也不会晚过一个月。”马吉翔捧着茶杯,说道。

    “马吉翔,你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索额图问。

    马吉翔嘿嘿一笑:“您瞧啊,皇后给我们上位亲手做的衣服,这就说明是真想他,皇后娘娘心里这么牵挂着,那除夕夜前,给我们上位送顿饺子,不为过吧。”

    说着,马吉翔压低了声音,探头看了看外面没有警卫,说道:“我觉得,上位也可以向长官们提一些条件了,你们想,连我都能看出皇后娘娘早晚得来,雷长官等几个人精看不出来?他们也怕皇后娘娘挑出不是来,你们动动脑子,几个长官再认真再努力,也顶不住枕头风轻轻一吹.......。”

    雷克生把周氏与高第探视安排在了办公室里,他亲自领着高第到了办公室,一进门,高第就直愣愣的看着房间里揽着孩子的周氏,雷克生道:“你们一家三人就在这里说话吧,两个小时候自会再有人安顿。”

    高第就那么看着,完全无法相信,眼前这个年轻的少妇是他的续弦夫人,满清入关之后,高第经历过一段升官发财死老婆的‘幸福日子’,担任山东提督之后,贪图周家的财力和周氏的美貌,才续弦娶了她,不曾想,帝国光复山东的前哨战中,高第只身逃走,留下了周氏孤儿寡母,原以为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却不曾想她还能找到这里来。

    “真......真是你啊?”高第感觉嗓子发干,说不出话来。

    周氏哭着跑过去,用力捶打着高第,哭喊道:“都怪你贪心,你说当初你贪心,咱们一家能落得这般田地么?”

    高第忍受着殴打,不敢有一点反抗,他知道,自己落得这般田地,不光赖张存仁的蛊惑,主要还是他自己的担心,作为张存仁手下的第一将领,为满清防守青岛要塞的前沿主将,高第从来没有断过与帝国的联系,至于走私之类的事情更是干过不少,他也三番五次和帝国交涉,想要弃暗投明,但就是条件谈不拢。

    起先,满清未曾出现颓势的时候,高第想要兵权,还曾想用张存仁乃至满清皇帝的脑袋去换更多的恩赏,终究没有迈出那一步,先是被困青州大营,继而又跟着张存仁去拥护伪明,一直到决战开打,高第还曾想用伪明在江南的重兵集团换取富贵,不曾想张存仁也是这个想法,二人想到一块,都要拿对方人头换恩赏,结果狗咬狗,都沦为了阶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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