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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扬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且看昨日风华

    岛津藩与社团之间的贸易只有一次,属于截留贸易,因为长崎是唯一的对外开放口岸,而长崎所在的九州岛及其周边分部着最多的外样大名,这些无法从长崎获得利润的领主纷纷派遣心腹,在唐船来航最为繁忙四到六月,派遣船只在长崎港外堵截那些明国唐船,然后找个岛屿,甚至船对船的进行贸易,明国商人可以获得幕府命令禁止出口的金银铜等贵金属,不用缴纳商税,而外样大名则可以低价获得明国货物,转手赚取高价。

    截留贸易本质上是走私,虽然双方各得其利,但却也有诸多限制,安全性暂且不提,关键在于贸易的货物必须是高价值货物,双方在海上或者没有港口设施支持的岛屿,用贵金属交换生丝、丝绸,倒也不算麻烦,但是若货物是粮食、铁锭、军械这类大宗货物,就没法这般从容了,必须有港口支持。

    颍川藤左卫门可不仅仅想用军械换取铁锭,这段时日他已经在李明勋新近拓展的贸易中发现了许多利润空间,比如李明勋需要海量的大米,甚至愿意用生丝交换,岛津藩虽然不是日本的大米主要产区,但日本已经渡过了小冰河时期最为困难的宽永大饥馑,藩内粮食并不缺乏,也可以就近从濑户内海获得粮食做转手贸易。

    虽然腾龙商社新近拓展的贸易利润远远低于生丝、瓷器等传统商品,但是粮食、铁、棉布等无一例外不是生活用品,大宗贸易带来的利润肯定比生丝一类的奢侈品要高很多,但是这类贸易必须要有设施齐全的港口支持,走私肯定是不行了。

    颍川藤左卫门低头思索着,却是毫无头绪,忽然他看到李明勋从容不迫的表情,却是一拍脑门:“李先生睿智非凡,想来早有计较了吧!”

    李明勋笑了笑,指着身后的地图,那是一张日本的地图,岛津藩位于最南面,几乎出了地图之外,而李明勋的手指不断下滑,岛津藩下面的墙壁上指了指,颍川藤左卫门瞬间明白了,失声说道:“琉球!”

    “对,琉球,这样除了军械出口,我们都可以当成正当买卖来做!”李明勋笑道。

    颍川藤左卫门却是坐不住了,他站起身,在办公室内徘徊,脑袋里一直回忆着琉球的方方面面,不知何时,他的脑门开始冒汗,而李明勋则闲适的坐在那里,微笑等待着。

    李明勋可以肯定,琉球是最好的交易地点,这个位于日本南面的小国是大明王朝的藩国,因为处于日本与南洋之间的航道上,被称之为万国津梁,虽然这个只有几十万人的小国没有什么特产,却通过中转贸易和港口支持,获利不菲。

    琉球王国虽然与大明保持了数百年的宗藩关系,其国王也是由大明皇帝册封,但是却在三十多年前发生了变化,在万历三十七年(1609年),日本的萨摩藩岛津氏派遣兵马进攻琉球,逐渐控制了琉球国政,琉球成为了岛津氏的附庸,但因为日本想借着琉球与大明的朝贡贸易牟利,也不想惹恼大明王朝,所以岛津氏对琉球的统治比较隐晦,这种情况一支持续到后世的明治维新,先是琉球王国变成琉球藩,继而变成了冲绳县。

    萨摩藩岛津氏在琉球设立在番奉行,掌管琉球的贸易和国政,架空了琉球国王,琉球成为了日本对外交流的一个特殊口岸,但却是由岛津氏而非萨摩藩控制的。

    琉球王国如今和大明还保持着表面上宗藩关系,朝贡贸易如常,也有福建、浙江的商人前去贸易,腾龙商社完全可以伪装成明国商人前往,把铁锭、棉花、松江布等可以公开买卖的商品售卖给岛津氏在琉球的在番奉行,交易社团所需的成衣、铁器,而军械比较特殊,可以走私贸易。

    “对,琉球是最适合的,没有比这个更适合的了!”颍川藤左卫门忽然说道,他激动的向李明勋拜了拜,李明勋伸手搀扶,却被颍川藤左卫门抓住了手,力道之大,让李明勋感觉到一阵剧痛。

    “大通事,您这是怎么了”李明勋缩回手,诧异问道。

    颍川藤左卫门大感窘迫,赶忙道歉:“实在抱歉,我失态了,实在是李先生今日给我的惊喜太过于震撼了,岛津一门三代人努力,今日终见曙光,颍川欣喜难抑,实在是抱歉。”

    李明勋看着过分激动的颍川藤左卫门,实在有些费解,一个华人,怎生为日本一藩国领主行这险事,如今看来,颍川是真的对岛津一门忠诚,他无奈的摇头,收起继续拉拢这位唐通事的心思,说道:“大通事一心为主,实乃明勋楷模。”

    颍川藤左卫门牵着李明勋的手坐下,说道:“李先生或许不知道,岛津一门几代人一直谋求藩国兴旺,如今终于有了希望,本家一定会高兴的,想来不久就可以解决在琉球贸易的问题。”

    说到这里,颍川的话匣子彻底打开,诉说着岛津一门的难处,说起来,岛津所在的萨摩藩在战国时代就是西南强藩,却被丰臣秀吉削减了领地石高,在关原之战中站在了幕府的对立面,在德川幕府建立之后,成为了和将军最为疏远的外样大名,虽然岛津氏对领地依旧拥有绝对的控制力,但却时时刻刻受到德川幕府的压制,每当幕府大兴土木,就会要求岛津氏出资,而参觐交代制度这类每年一百天的大规模旅游活动也耗费了藩国过半的财政。

    对于参觐交代,或许其他藩国还能抱怨一二,萨摩藩却是不能,因为正是岛津氏的第一代藩主岛津忠恒为讨好德川家康,主动参觐,才开了先例。

    可以说,幕府给萨摩藩带来了太多的财政压力,而萨摩藩的自然条件身上恶劣,处于火山地带,经常受台风影响,已经陷入窘迫的境地,在国内承平,无法反抗幕府的情况下,唯有自强才能改变现状,而岛津氏的唯一出路就是对外贸易,此次握有众多日本稀缺资源的李明勋找上门,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而李明勋清楚,岛津氏与自己的贸易可不只是改善藩国财政,等其积蓄了一定的力量,未必不不敢起兵造反。

    “即便本家对琉球已经完成实际控制,琉球国王也甚是恭顺,我等也不可掉以轻心,凡事还是小心谨慎为上,如果把贸易地点定在琉球,先生需应我方一些条陈。”冷静下来的颍川藤左卫门开始了正式的谈判。

    李明勋也认真起来,至少从目前来看,稳固和日本幕府的关系比和萨摩藩的贸易更为重要,若想鱼和熊掌兼得,就得有万全之策。

    实际上,把贸易地点定在琉球那霸港,萨摩藩需要做的不多,顶多是交易军械、铜料等商品的时候注意便是,更多的则是腾龙商社的配合。

    颍川要求社团不能以腾龙商社的名义前往贸易,要伪装成各地的明国商人,但这是社团无法接受的




章九一 准备
    到了这个时候,顾炎武终于明白了今日宴会自己得如此礼遇殊荣的原因,说起来,虽然顾家在江南也算士绅家族,他本身也小有名气,但万万担当不得如此多士绅这般礼遇的,如今看来是苏松民团要参战了。

    当初林士章等与李明勋商议筹办团练,有崇明海贼引起的风声鹤唳,筹款倒也不算什么,各家凭借关系,先是架空了原本有资格领导团练的苏松兵备道,继而从漕运、操江和沿海卫所抽调军官和将领,招募兵马最为简单,江南有的是从北方逃难来的难民,苏北的贫苦百姓也是极多的,民团所用甲械不少是从江南各衙门挑挑练练出来的,南京的京营也提供不少,用了不到两个月,就拉起了一个架子。

    但练兵终究不是儿戏,虽然如今民团钱粮充足,足兵足食(只是相当于大明其他军事力量),但是如此一支武装力量的领导权可是问题,以林士章为首的苏松士绅本质上是想把民团培养成下蛋的金鸡,所以必须拥有一定的战斗力,但是又怕这只金鸡被旁人夺去,旁的不说,从天启末年开始,大明的军队就开始藩镇化、军阀化,诸如左良玉、祖大寿一类的将领,屡次征战不利,但天子只敢追究督师、监军的责任,这些将领最终都是落得戴罪立功的待遇,林士章等既怕来自江南各衙门的将领夺权,更不愿意下堂折节和那些粗野的丘八、贫民打交道,因此寻觅了包括顾炎武在内的一群赞画。

    顾炎武通过为林士章等人赞画钱粮之事,控制着这支民团力量,一直做得不错,但今日宴会可不是叙功的,这可是在开战的节骨眼上。

    骤然受到如此抬举,顾炎武很快清楚这些人的目的,说到底,林士章等人连和将领打交道都不乐意,更不要说冲上战场亲冒矢石了,而民团合作的力量中包括一支海外豪商拥有的水师力量,自然应该有亲近之人在军中,内外相制,监军按察,既不能让那些丘八拥兵自重,也要防止那位海商鸠占鹊巢。

    “诸位前辈的意思,晚辈已然明白了,若是出战,在下定当与士兵一道,犁庭扫穴。”顾炎武抱拳说道。

    “哎呀呀,真不愧是我苏州豪杰之士呀!”

    “是啊,如此胸襟,将来必成大事!”

    一群颂扬声中,顾炎武饮下一杯又一杯的水酒,脸色潮红,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到了欢宴过后才离开了林家府邸,回到住处,却发现有人已经在等待了,顾炎武当然认得,那便是许长兴,这段时日,因为钱粮、士兵安置之事,顾炎武没少与许长兴打交道,虽然知道这个商人所谋甚大,但终究是好打交道的。

    “今天的日子不好过吧,顾先生。”许长兴微笑问道。

    顾炎武洗了脸,喝了点姜茶,稍稍去了些酒气,无奈摇摇头:“国朝败坏致厮,便是与各地士绅寡廉鲜耻有关,当初顾某以为筹办民团抗击海贼乃是为民请命,为国效力,如今不曾想深陷其中,所作所为,多半是为这些贪婪之徒牟利,实非本愿呀。”

    许长兴对于顾炎武的感慨万千并没有多少意外,这便是他认识的那个高洁之士,好在顾炎武并非迂腐之人,即便是知道自己被这么多士绅官僚利用了,但为了大局也是忍让了下来,在民团之中兢兢业业,否则以各家士绅的贪婪性子,那支民团多半是成了和卫所军一样的叫花子部队了。

    “许掌柜,你们社团援军何时赶到”顾炎武认真问道。

    许长兴道:“如今大掌柜尚且在日本,具体日期说不准,但社团武装已经集结,相信很快就赶到的。”

    “那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顾炎武问道。

    许长兴笑了笑:“先生真是快人快语,这么说吧,大军出征在外,钱粮为先,为上者须得未雨绸缪,此次出援江南,剿灭海贼,大掌柜意图派遣战舰十二艘,其上有水手千余,另有数百战兵随扈,这么一支力量,若不提早安排,怕是不美。”

    顾炎武微微点头,脸色虽然如常,心中却震惊于腾龙商社的实力,他神色严正,问道:“当初你我双方议定,剿灭海贼贵方提供战舰,怎生还要派遣战兵呢”

    许长兴笑了笑:“先生莫要误解,我社团舰船,本就配备陆战力量,负责越舷先登、弹压水手,如今出战崇明,不得不增强一些,有备无患嘛。”

    嘴上这般说,许长兴心中却是不以为然,江南兵马的战力他是清楚的,民团虽然强一些,但是海贼动辄上万,万一不敌,还不是得仰仗于社团,说起来,腾龙商社可不是这苏松民团,不是为了保境安民,而是为社团夺取崇明南沙这一据点。

    “有备无患嘛。”许长兴见顾炎武神色严正,笑呵呵的补充道。

    说着,许长兴从怀中取出一份账簿,递给顾炎武,说道:“顾先生,这是咱们故衣店的收入明细,钱款我也已经送达您家中,这新年之后发的第一次月薪,应该算是优厚了吧。”

    顾炎武拿过账簿细看起来,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

    许长兴所说的故衣店是顾炎武牵头,联合民团中的军官、士兵创办的,说白了,虽然苏松士绅以民团的名义让江南各地纳捐了不少钱款,但是真正用到民团连五分之一都没有,士兵饷银不多,连用的武器许多都是从各衙门仓库里寻出来的,刷上一层漆当样子货,至于安家费更是没有,林士章等人直接把数千户士兵家属打发到刚刚开垦出来的荒滩就算了事。

    危难的时候,还是许长兴雪中送炭,其个人与顾炎武及士兵团体出资,创办了故衣店,从苏松一带大量收购破旧衣服、棉被和棉絮,购买大量的松江布的边角料,然后把士兵家属聚集起来,拆洗这些衣服,弹松旧棉花,做成一件件棉衣和棉被。

    这些棉衣棉被用的全是一块块拼接起来的粗布,有些打着补丁,端的是肥大臃肿,除了乞丐,不会有人喜欢,但是这些棉被棉服极为厚重,



章九二 开拓与奴隶
    对于崇明海盗团伙之中有内应,赵三刀丝毫不感觉有什么意外,崇明海贼与当年的郑芝龙、李旦那群人可不同,他们并没有掌握利润丰厚的海上贸易,绝大部分人是崇明和苏北一带活不下去的穷苦渔民。莫言高官厚禄,仅仅是少许银钱加前罪不论,就足以让大家动心了。

    至于对自己老同行交手,赵三刀没有多少心里压力,社团不是官府,不会斩尽杀绝,更不要什么人头赏,事实上,社团巴不得把人都抓了俘虏,好弥补社团船队扩张遇到的人力不足。

    “是,我这就准备一下,前往崇明。”赵三刀说到。

    李明勋叫下雷厉风行的赵三刀,敲了敲桌子:“你先把开拓营的职权交卸一下。”

    赵三刀明显没有想到会有这一遭,当即有些犹豫,舍不得手中兵权,要知道,他的开拓营是社团手中仅次于布袋港和海参崴的第三大武装力量,全营千余人,装备大象、骑队、火绳枪大队、炮队和跳荡队,齐装满员,甲械精良,还有两艘纵帆船和六艘八桨船组成的小舰队配合,如果没有如此强劲的实力,赵三刀也没法在彻底解决大肚番余孽后,协助社团南下攻击大员,还把向北拓展公司领地,征服不平,在淡水河口(台北)建立据点。

    可以说,在阿海把工作重心放在溪心地的建设后,赵三刀一手擎起社团北上征服的大旗。

    李明勋笑了笑,指着地图上的崇明岛说到:“待崇明海贼剿灭以后,社团会在崇明岛设置一个据点,虽然说许长兴将会负责崇明商管的一切事务,但他只是一个商务专员没有领地治理和军事指挥的经验,而在社团,目前的军官之中拥有治理领地经验,且能够指挥陆战队和水师的只有你一个,所以你要交卸开拓营的职权等待成为崇明之事了结之后,你会留在崇明,担当守备要职!”

    赵三刀恍然大悟,他加入社团已经一年有余,早就不是那个来自渔民阶层的土包子了,高三都很清楚自己所在的社团,更类似于荷兰东印度公司那样的大组织。而在东印度公司之中,与自己将要得到职权类似的则是楚尼斯那样的行政长官,在赵三刀朴素的意识中那就是一方诸侯啊。

    “是,大掌柜,我明白了。”赵三刀弯腰恭敬的说道。

    不多时,办公室外走进来两个人。一个只有十七八岁,皮肤黝黑,穿着得体的鹿皮袍服,配备顺刀和燧发手铳,而另外一个则是30余岁的中年人,粗糙的脸上被亚热带的灼热阳光晒得通红。这两个人赵三刀都见过,那个年轻人叫做李山,是李明勋来到台湾的时候投效来的土著孤儿。当然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阿海的拜把子兄弟,这名字便是李明勋赐予的,一山一海,相得益彰。

    而另外一个人也是社团的老人,涌金号上走出的老水手,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家伙。

    显然这两个人就是接替自己的,一个是林诚的老班底,另一个则是阿海的亲信。

    李山展开了一张台湾全岛的地图,这张地图关于的台湾全貌,还是荷兰人测绘出来的,但是中央山脉以西的信息完善多是社团完善的。从南到北标注了大大小小上百个土著村社。而东部的大片空白区域是属于虎尾珑社的开拓范围。

    赵三刀就这张地图详细的向在场的所有人汇报社团的开拓工作,社团的商贸范围已经覆盖了全岛几乎所有的村社,当然是除了荷兰人控制的区域。而开拓营的征服范围则是沿着西部的平原地带,一路向北推进,只是为了与商贸活动相配合,赵三刀在麻豆社的事情处置完之后便联合舰队一起北上,绕过大片区域在淡水河口登陆,利用西班牙人撤退时留下的城堡,建立了一个支撑点,由此南北夹击加快了开拓的速度。

    社团一改往日对待土著友好好策略,北上路途中,凡是不臣村舍一律剿灭。之所以有这般改变,除了社团军事力量的提升,最重要的还是社团在台湾对人力的迫切需要。

    如今社团最大的人力补充是来自于香港来的广东移民,自香港开埠以来,移民的数量已经超过了1万人,加上原本就控制的居民,社团直接控制的人口超过了10万,而开台王颜思齐和大肚番已经开垦的土地,显然无法满足这10万人的需求。大本营需要更多的土地种植甘蔗和水稻。所以,开垦荒地成了社团工作的重中之重,也正是在这个问题上社团遭遇了近乎无解的困难——疾病。

    疟疾和痢疾成了社团人口死亡的最大因素,在炎热的夏季,社团甚至一度命令中高层管理人员不得深入内地。而一些负责重要岗位的人比如阿海和林诚,在炎热的夏季不许出城。

    实际上社团在对抗疟疾方面已经占据了天时地利和人和。小冰河时期让台湾的温度下降,减少了疟疾发生,而台中一带较高的丘陵地形和相对干燥的环境也让疟疾的爆发低于台湾的其他地方,也正因为如此出现了台湾土著中唯一的一个政权——大肚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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