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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扬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且看昨日风华

    苏日安微微一愣,继而点头,对裴元器恭恭敬敬的鞠躬“请裴大人多指教。”

    黄云飞也是凑趣说“裴大人也请提携在下一二。”

    李明勋又与其他代表说了几句话,然后吩咐退下,韩芷薇犹豫片刻,不知自己该退还是不该退,李明勋道“你们退下吧,韩芷留下,朕的酒,你还没喝。”

    韩芷薇只得留下,李明勋对侍从点点头,侍从用盘子端来了四壶酒,而皇帝则又拿了一个大碗,把四壶酒挨个倒里面,一边倒,一边说“你的身份就这么定下来了,很抱歉,没有提前与你商议,但我和你父亲韩君亦商量过,事先取得了他的同意,澳洲那边也收拾妥当,你现在这个身份是完全干净的。”

    “谢皇上恩典。”韩芷薇低头说道。

    李明勋道“如果按照我的脾气,我是不会放心一个与我有血海深仇的人在枕边的,可是,你是君华认定的人,君华这个孩子脾气执拗,他认定了,朕也不愿意反对,这几年,朕也见到了你的坚持,时间考验了你们两个,而你们两个也经过了考验。”

    韩芷薇听着这话,微微点头,却见酒碗摆在自己面前,她红着眼睛,什么都没说,一饮而尽,却发现味道很不对劲,李明勋笑了“朕怎么会让你一个小姑娘喝这么多酒呢,这里面有柠檬汁、甘蔗汁、苦瓜汁和一点酒,一碗涵盖了酸甜苦辣,这一碗,叫生活,韩姑娘,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李家未过门的媳妇了。

    我知道,你与君华在一起,还是有些企图的,你不用太压抑,但也不用告诉朕,告诉你一个别人不知道的消息,我很快会禅位给君华,你的那点私心,那点企图,都可以通过君华来实现,当然,前提是它们是正确合理的。君华是个极为负责的人,这是个优点,意味着他不会怠政,但也是一个缺点,他可能会变成工作狂,所以我安排你在他的身边,帮我照顾他。

    至于你未来是做皇后还是做妃子,这由君华来决定,而你能不能做好,却是由你来决定,当皇帝不容易,当皇帝的儿媳妇也不容易,我可以给你两个建议。”

    “请皇上示下。”韩芷薇轻轻擦了擦眼角泪水,到。

    李明勋说“第一个建议,多和英王妃走动走动,她是可以做贤后的,可惜,嫁给了老大。第二个建议,婚后尽快有个儿子,最好不只一个,这样就不会有人逼你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不然,就连君华都无法拒绝这一点,毕竟他未来是皇帝。”

    。




章二二五 变更著作权
    “父皇有没有为难你”送韩芷薇回家的路上,见她一言不发,李君华出言问道。

    韩芷薇微微摇头,而李君华却说:“我分明见皇上逼你喝了一大碗酒。”

    “那不是酒。”韩芷薇不想解释太多,说道:“皇上待我极好,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他呀,真是那种想恨都恨不起来的人。”

    “那父皇怎么说你家的事”李君华问的是韩芷薇生父生母的事。

    韩芷薇道:“没有说,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这样挺好不是吗,说了,反倒双方都下不来台。”

    “可这事不说破,那我们。”李君华紧张起来,而韩芷薇握住他的手,说道:“别担心,皇上已经同意我们的婚事了,但他说要在禅位之后。”

    既然连禅位的事都说了,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李君华握紧爱人的手,享受着片刻的安宁,忽听到车窗外一阵喧嚣,开窗一看,是裴元器带着苏日安、黄云飞出来了,三人似乎都喝的大醉,说笑着上了同一辆马车,李君华不明就里,韩芷薇笑着说道:“裴元器是皇上给苏日安、黄云飞找的老师,不过听皇上说,裴元器也是你的老师,让裴元器教给他们人情世故和官场规则,真不知道裴元器能怎么教。”

    李君华说道:“元器当老师,无非就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去茶馆酒肆,去青楼妓院,听曲看戏,如是而已。”

    “这么说,你堂堂太子殿下也跟着裴元器去过妓院咯”果然,女人看问题的重点,总是与男人是不同的。

    李君华笑了笑:“是去过几次,但我们都是吃素的。”

    “那是认识我之后去的,还是认识我之前去的”

    李君华强行把都去过三个字咽了回去,然后笑嘻嘻的说:“当然是认识你之前了。”

    “其实市井不仅有三教九流,更有人生百态,比如妓院里的老鸨和大茶壶,察言观色的本事那是顶尖的,当年孔夫子周游列国,若有妓院老鸨子一半的眼力见儿,也不至于那般下场。而茶馆酒肆则是权贵子弟富商大贵云集所在,那里能看到他们的一切丑恶,而斗蛐蛐,与官场争斗不无分别,八哥鹦鹉画眉教人如何取悦谄媚,而训狗围猎则是结党之术。”李君华想起在京城的岁月,很是感慨。

    “那岂不是把官教成赃官贪官!”韩芷薇问。

    李君华笑了:“好官就要有大志明正道,可好官又不是一日得道,也得从基层摸爬滚打,才能成就一番事业,你可以不做坏事,但不能不懂坏理,不然只能半途而废,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连对方什么秉性,如何手段都不知道,怎么防”

    见韩芷薇无法理解的模样,李君华揽她入怀,安慰说:“其实你不用明白这么多,你又不是真的要做官,女进士。”

    第二日,李君华一早起来到了文渊阁之中,作为帝国副君,他的办公地点就在这里,虽然皇帝还未禅位,但迁都申京之后,一应事务都交由太子处理,皇帝本身只参与一些大事要务的决断,因为太子权柄日盛,实际上内阁的权力在萎缩,只是皇帝很尊重内阁的阁臣,众多事务都要太子与内阁商讨,而不是把内阁仅仅作为顾问和办事机构。

    而中廷官李为经在昨日宴会之后,又一次抱病,太子执掌中廷,参与政务更为理所当然了。

    “这是今日的剪报,都是关乎昨日内阁换届大典的,舆论有些不乐观。”韩芷薇把文书办整理的剪报送到了李君华面前,知道消息并不好,所以等他吃完饭才是递上去。

    李君华翻看了两页,脸色铁青,新报纸上讨论的都是昨天庆典的事,但少有赞颂的,多是批驳,言新任内阁成员多有贪墨不法之人,而对皇帝奴颜婢膝等等,更论皇帝待勋贵亲,待官员远,李君华之所以脸色难看,并非是内容写的如何荒谬,而是在于时间。

    庆典昨晚到半夜,还有游园活动,邀请的都是官员勋贵各国使者,民间代表虽然有,但是极少,就算庆典一结束,立刻写文印刷,也不该今天的报纸就能刊登出来,明显这些文章早已写好了。

    “难怪父皇要整治新闻机构,竟然已经到了这等丧心病狂的程度,也好,也好!新内阁已经开始办公,何文希也接管了几个部门,我倒是要看看,哪张嘴再胡说。”李君华收了剪报,刚要到御前去,就见乌以风来了,乌以风道:“太子爷,皇上请您去一趟。”

    “我正要去!”李君华气鼓鼓的说道,一路与乌以风急行,到了御书房门口,却是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忙问:“谁在里面。”

    “是首辅次辅以及何长官,似乎讨论报纸言论的事。”乌以风压低声音,提醒说。

    李君华点点头:“我也正要与皇上说这件事,这群人,实在是太狂妄了。”

    待李君华进了御书房,皇帝指了指一旁的凳子,说道:“太子来了,你且坐下,听一听下面的事。”

    几个臣子连忙行礼,何文希专管此事有些时日,最为了解,介绍道:“帝国建立后,各地的报业兴起的很快,特别是江南地区,因为印刷作坊较多的缘故,一直处于前列,但对于报刊管制,一直做的并不是很好,主要是报业是帝国支持的新兴产业,各方都有插手,也因为鱼龙混杂,所以不少居心叵测的人也凑了进来,早年就发现,朱明复国主义者散播的文字就有集中印刷的,安全局和各地治安机构抓过一批,但也只是针对谋逆之事,并未大规模的铺开。

    目前帝国的报业有官办和民办两种,官办的规模一直不大,在市场方面被民间报业所打压,而民办报纸又分为文报、工商报、工科杂学等几种门类,文汇报类对帝国官方一直不友好,毕竟旧有的读书人处于劣势地位,时常讽刺时政,而工商报是帝国报业的主体,也是覆盖面最广的,这部分报纸没有什么政治主张,不在乎事实如何,不在乎对错,就看销量,因此成为各方利用的工具。”

    “昨日庆典的事,今天一早就闹大了,那就是有人推波助澜了”李明勋问。

    “可以这么说,恰逢内阁换届,这是帝国行政高层的第一次换届,各方各阶层利益纠缠冲突,对阁员各有不满,而皇室又迁都申京不久,影响了部分人的权力和利益,他们插手这件事,施加压力,制造混乱,也是有的。”何文希在皇帝面前素来不忌讳,依旧是实话实说的老性格。

    “那你们以为该怎么办”李明勋问向阁臣。

    阁臣们还没有说话,李君华抢着说道:“这些报纸讽刺时政,侮辱皇室,挑拨是非,必须好好整顿一番。”

    皇帝笑了笑,转向太子,问:“这是大事,谁挂帅”

    李君华连忙说:“儿臣愿意亲自处理这件事。”

    李明勋看着李君华,看了好一会,对阁员们说道:“你们先退下去,商量出个办法来,朕有话和太子说。”

    几个人退下后,皇帝轻声说道:“我已经让人准备禅位的事了。”

    “这父皇这是。”李君华不明白,皇帝怎么一句话扯到那件事上去了。

    李明勋又说:“我要禅位,你马上就是皇帝了,而整治报业言论无论做好做差都是得罪人的苦差事,会招骂名的,君华,你走向皇位的时候,难道喜欢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吗这件事,谁都能参与你却不能参与,你不用说话,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今日这么激动,无非是报纸上把我骂的太狠,而你想要挂帅督办,也是担心底下人为了逢迎圣意,大开杀戒,但是,这件事与你的关系是在你成为皇帝之后,作为你的父亲,这一次我会矫枉过正,等你继位,就可以拨乱反正了,你明白了吗”

    “可可这有损您的圣德。”李君华道。

    李明勋笑了:“什么狗屁圣德,只要这个皇位上还坐着一个姓李的屁股,那么我的永远会有圣名,退一万步讲,我错了又怎么样,自古哪里有十全十美的帝王,秦皇暴虐成性,汉武帝后期也是多有苛政,唐太宗是和玄武门分不开了,但谁能否认他们的功绩呢,这件事我不去做,你早晚就要,而我不去做,我的名声就很好吗几十年上百年后,吃饱了撑得慌的老百姓还是喜欢听皇帝们的风流韵事,所以,你就不要纠结这件事了,好好去做你的事。”

    李君华知道,皇帝决断的事从都不是自己能阻止的,他心里却是难以接受,这一次,是真的要踩着父亲的肩膀往上走了,让父亲背负骂名,而自己赚贤名。

    “你不用有太多的心理负担,你是我的儿子,要继承我的事业,要承载这个帝国亿兆黎民的希望,朕是为了你,也是为了这个国家,其实管制报刊未必是对的,但是团结和稳定是一个国家必须的,为了这两样,只能牺牲一部分。”

    安抚了儿子,李明勋命阁臣进来,直接问道:“有没有办法控制报业,帝国可以有很多言论,但只有有一个思想一个主义,这一点很重要。”

    何文瑞道:“微臣以为,变更著作权即可。”

    “详细说说。”

    何文瑞道:“报纸上的内容有两种,一种来源于访员,也就是您喜欢称的记者,这部分人的文章代表着本报的观点,因为专业问题,一般也不会掺和其他事,而另一种,也就是兴风作浪的人,就是撰稿人,这部分人与报刊是合作关系,很多时候,用一个笔名化名就可以随意刊登文章。

    而目前我们采取的措施是管控印刷作坊,但费时费力,长此以往并不行,与其帝国耗资耗力去管,不如让报刊自管,直接变更文章的著作权,所有刊登在报纸上的文章,著作权都属于报纸的东家,这样,文章出了事,就可以直接拿东家问罪,而东家为了避免牢狱之灾,也就不敢乱刊登,反而会帮着帝国挑选稿件。”

    李明勋听了这个法子微微点头,而何文瑞却说:“皇上,这个办法虽然有用,但并不容易实施,首先社会各界各阶层对管控报刊的事是很抵触的,这种东西,放开之后再收紧是很难的,如果拿换届庆典做文章,或许会引发大规模的变乱来。”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们一个充足而正当的理由,我只问你一句,内阁及行政总院有没有能力做好这件事。”皇帝问。

    何文瑞说:“必要的时候,还是需要各地驻军的支持。”

    “这一点没有问题。”李明勋当即回答道。

    何文瑞则是问道:“皇上,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李明勋想了想,说道:“具体我也不知道怎么做,但大体意思就一个,拱火,这把火拱的越大越好,找些人在报纸上和对方辩论,对喷也行,一定要把那些藏在淤泥下的人都炸出来,发动一场更广泛的讨论才行,矛头直指皇室,或许你们可以自己卧底其中,弄出些言论来,说的越不堪越好,等到水搅浑了,贼露头了,再一网打尽。”

    “那皇上一网打尽的计划是”几个阁臣相互看一眼,何文瑞小心问道,这欲擒故纵的事他们不是没有干过,这类手段最关键不在于纵而在于擒,若是最后擒不住,那么放纵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明勋只是笑了笑:“暂时不能告诉你们,你们先去办第一阶段就行,最好让那些人发疯,认为皇室做什么都是错的。”

    “是,皇上。”

    李明勋道:“你也该切实的想一想,找些像样的人出来,把重要的官方报刊振兴起来,国家喉舌被民间报刊压着打,那可不成体统。”



章二二六 禅位风波
    不得不说,何文瑞新任首相,办事的效率还是很高的,在得到皇帝圣旨之后,立刻整顿了新闻局下辖的诸多报纸期刊,联络部分报纸,与民间各种舆论以报纸为战场展开了一场有一场的战役,斩获迅速蔓延到了全国的主要城市。

    而除了论战之外,何文瑞还配合各种政策,其中最关键的一项政策就是命令全国各级机构,自国会、内阁,再到县一级的机构,进行编制裁减,取缔各级机构里翰林科或舍人科,这两科都在各级机构的秘术机构下属,主要工作就是对各机构的公文进行润色,当初这两科是在建国初期,为了笼络不能被清算,又不通实务,无法参政的读书人的。

    毕竟李明勋以武立国,建国后又大规模进行了裁减军队,导致地方的行政机构里充斥着大量的军人,虽然军人都是受过教育的,但是让他们拽一些之乎者也的酸词就不行了,因此设立两科,专理公文之事,这一招可比骂人要来的厉害的多,直接是坏人前程断人财路,导致越来越多的人走到了内阁和皇帝的对立面,闹到最后,连何文瑞都后怕,连连请示皇帝,是否收一收,而李明勋给出的指示则是——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如此自黑了几个月,弄的国内舆论是乌烟瘴气,而各级机构的纵容也让反对者们在报纸上的言论越来越极端,等到了帝国十年的七月,皇帝召开的一次国务会议,当着内阁、国会、法官和两军将帅,表达了一个意愿,给这个帝国扔了一个重磅炸弹。

    皇帝表示要在帝国十年禅位于太子,一时间帝国高层出奇的安静,而其余阶层则是吵翻天。

    高层的安静是诡异的,毕竟皇帝尚未到耳顺之年,虽然精力大不如以往,很少再有狩猎这等活动,但继续做一个垂拱而治的皇帝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但皇帝就是提出禅位,大家伙第一个想法是,这是不是皇帝的试探,毕竟舆情汹汹,很多人目标直指皇帝,是皇帝试探官僚们是否还支持他吗

    但似乎看起来也不是,因为皇帝连时间都定下来了。于是乎,在一段很短的安静之后,整个舆论场再一次被引爆,但人都有一个共性,嘴硬!那些刚刚对皇帝极尽嘲讽、谩骂之能事的笔杆子们,怎么可能立刻转圜角度,对皇帝进行歌功颂德,即便禅位是历朝历代,一个皇帝最高品德的展现,那些所谓的仁君圣主千古一帝有这个觉悟吗,青壮英武,老而昏聩,还不是一个个的把权力捏在手里,一直捏到死吗

    而笔杆子们也只是犹豫了很短的时间,因为他们发现,这次禅位不对劲,一般来说,禅位的皇帝需要人对他歌功颂德,也需要对受禅之君进行劝进,歌功颂德就不说了,劝进是必然的,皇帝应该引导,甚至命令才行,不然举国上下如何表达对继任者的信服呢,然后,这一切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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