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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扬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且看昨日风华

    于是乎,嘴硬的笔杆子把禅位这种圣德之事演绎出来了众多的版本,当然,禅位的皇帝是不能骂的,这是政治正确,但受禅的太子却可以拿出来练嘴,于是乎灵武故事和玄武门之变被提了上来,笔杆子们就一个观点,这不是禅位,是太子对皇帝的夺权,而骂太子不忠不孝,也就是骂皇帝本人了。

    而在整个事件中,朝廷一直保持稳重的状态,默认纵容一切言论,任由其发酵,当然,安全局没有,人在嘚瑟的情况下会很难控制自己,尤其是练嘴玩笔的人,隐藏行迹是不可能的,说的越多,就越容易上黑名单。

    事情的变化之快就不是笔杆子们能想到的了,在禅位之事发酵了不过一个月后,内阁下属的治安力量与皇帝所属的军队、安全局在全国范围内对影射朝政、诽谤皇室、图谋不轨的笔杆子们进行了全面的抓捕,舆论场一时鸦雀无声。

    “弟兄们,憋了几个月都憋坏了吧,哈哈,我早就他妈憋坏了,这几个月咱们安全局挨了多少骂,咱们能憋住,是因为皇上爷和太子爷也憋住了,好了,时候到了,练嘴的笔杆子们骂爽了,也就该咱们干活了。”已经接管了安全局的林君弘站在安全局总衙的大厅里对着底下人训话,惹得众人一片欢腾。

    裴元器拿出一沓子资料:“申京的抓捕工作我来负责,名单都发下去了,记着我们只抓上面的打尽,记住,不许开枪,不许打人,知道为什么吗原因很简单,咱们安全局这一次不独自背黑锅了,军队和治安厅陪着咱们一起。

    除了这三十七个,其余的小虾米属于治安厅,陆军提供人手协助,但执法权属于治安厅,所以治安官们指挥,派遣到各执法小队的咱们局里的弟兄只负责情报支持和监督,好了,干活吧。”

    待一众手下散去后,林君弘看李君威手里也拿着一张资料,问:“怎么了老三,你也凑凑热闹,这安全局的衣服穿久了,你不会不想脱了吧”

    “我我只是散散心罢了。”

    “你散心可以找那个姑娘是去呀。”裴元器笑嘻嘻的说。

    李君威道:“我爹和二哥挨了这么长时间的骂,我也憋屈了许久,今日权当释放一下。”

    李君威扭头出去了,林君弘想了想,对裴元器说道:“元器,你亲自跟着老三,他情绪不对。”

    裴元器点点头,压低声音问:“君弘哥,是不是禅位的事,看样子皇上爷这位铁了心是传位给太子了,老三虽然是庶出,但英王不也是么,当初英王可是有竞争机会的,老三。”

    “你在这里胡说什么,不妨告诉你,皇上禅位这件事从英王卸职开始就定了,老三比太子知道的还要晚,他从未有染指皇位的打算,不过心里失落难受是肯定的,你小心些就是了,太子也是嘱托我,好好看顾一下老三。”林君弘再次提醒道。

    裴元器点点头,应了一声也就去了,行动定在天将亮的时候,裴元器与李君威到了西郊一处废弃的水力磨坊,这水力磨坊原本规模很大,但因为申京建立后,修通了黄浦江与太湖之间的运河,河流水位下降因此废弃。

    “这是一个地下印刷点,里面有一个叫若水的家伙是三十七人名单上的,但没有画像,只能咱们自己辨明。”裴元器简略说道。

    李君威道:“我们人是不是少了些,才十个。”

    裴元器笑了:“这是联合行动,治安厅督领,金山卫那边的海军陆战队派了一个连来,半夜就埋伏好了,咱们吃现成的就行,这印刷点也是联络点,里面各类人物七十多,附近地形又复杂,安全局自己吃不下。”

    等到了时间,行动开始,先是陆战队派水鬼破坏了沟通内外的船只,又潜入进去锁了马车,随着一声号炮才开始抓捕,逆党们根本没有准备,没头苍蝇似的乱跑一阵,被刺刀丛林堵了回来,叫嚣着要反击的人被治安官一阵乱棍砸在了地上,然后就是制服上镣铐。

    “这不会是逆党开的妓院吧,怎么这么些女人呀”待控制了局势,裴元器等人走了进来,见逆党之中女人不少,笑呵呵的说道。李君威知道裴元器在逗自己,但他没这么心情,高声说道:“所有人把脸抬起来,辨明身份,若水是谁,是自己站出来,还是我们把你找出来。”

    “我是若水,你不要为难他们。”一个年轻男子站出来,看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很是白净,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

    裴元器从其身上搜检出身份证件,皱眉说:“你不是叫蒋恩泽么”

    “那是我的笔名。”蒋恩泽说。

    “一个大男人,起这么个娘们唧唧的笔名,不会是卖屁股的吧,哈哈。”裴元器讥讽道,然后从治安官那里拿了提调令一张,放在了蒋恩泽面前,说:“签字吧,真名笔名都签,或许这是你最后一次用若水的名字了,啧啧,从今儿起,你只能在我们安全局卖屁股了。”

    蒋恩泽不理会裴元器,签署两个名字,治安官也挨个问询,会写字的签字,不会写的画押,而裴元器则对李君威道:“这个家伙是个画家,喜欢在画里讽刺,对了,还喜欢写诗,人称若水先生,真的无药可救。”

    “既然捉到了,就走吧。”李君威脸色铁青,说道。

    裴元器摇摇头:“别急啊,还有好戏。”

    不消多时,签字单子送到了裴元器的手里,裴元器看了一眼,微笑对蒋恩泽说道:“你不是若水,字迹都不一样,你虽然娘们唧唧的,但字却过于硬朗了,不过没关系,这里所有人的字迹我都到手了,会挨个比对的。”

    蒋恩泽挣扎起来,裴元器一拳头把他放倒,对其余人说道:“若水先生肯定在你们中间,可惜我不知道他是谁,而蒋恩泽则和若水关系不浅,所以肯为他冒险,若水先生,你可不要辜负了人家哟。来人,把蒋恩泽倒吊起来,什么时候若水先生出来,再把他放下来,至于诸位嘛,就在这里蹲着吧,蹲到若水先生出来。”

    “我是若水,你放了蒋兄吧,我跟你走。”一个女声忽然传来,只见人群中站出一个衣袂飘飘的女子,毅然决然的走来,李君威瞪大了眼睛,因为这姑娘就是那日他在佘山见到的那一位,只不过自那之后,二人再没有见过。

    “是是你”李君威瞪大眼睛,忍不住问道。

    若水微微一愣,借着火光看清了李君威的脸:“你是那天在佘山你算了,求你放了蒋兄,我是你们要抓的若水,那个作画写诗暗讽朝政的若水。”

    裴元器却是察觉到了不对,在李君威耳边问:“你认识这女人”

    李君威没有回答,而裴元器忽然想起方才若水说的佘山二字,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心里想到:“娘的,皇上爷的儿子们为啥都非逆党不喜欢呢”

    “哦,你承认就好,来人,把蒋恩泽和若水姑娘都带走。”裴元器已经有了主意,这姑娘既然是李君威看中的,带走后送他府上也就是了,其余什么都不用管。

    “不用了元器,我们只是泛泛之交,与她那点交情,可比不上她对我们家的嘲讽。”李君威看了若水一眼,冷冷说道,然后走了。

    裴元器一时窘迫,追上去问:“那我该怎么办”

    “让她自生自灭吧。”李君威只是扔下一句话。

    裴元器走到若水面前,说道:“你不是若水,蒋恩泽是,回你的位置去,我可不想把你这个麻烦砸我手里。”

    “我就是若水。”若水高声争辩,裴元器却是不理,带着蒋恩泽骑马离开了,见两个膀大腰圆的治安官控制住了若水,裴元器对率队的长官说道:“你们不是有女治安官吗,就这么抓个女人”

    “嘿,哪里想有这么多女人,只带了两个来。”

    “两个人用在谁身上不知道吗,非得用来抱孩子,男人不能抱孩子吗”裴元器用鞭子敲打了一下他的脑袋,摇头离开了。

    李君威耷拉着脑袋回了皇宫,进了御书房,见皇帝正高兴,皇帝拉着李君威说:“老三,你看看这些劝进表和贺表,拍你老子马屁那是拍的花样翻新风生水起的,来来你怎么了,不高兴来,跟爹说说,爹给你出主意。”

    “爹,上次我跟你说的那姑娘,今儿我又见到她了,但是在抓捕现场。”李君威老实说道。

    当听到李君威扭头就走,不管人家女孩死活的时候,李明勋怒了:“老三,你是脑袋有问题吧,就为这哎哟,有什么呀,不就是骂了你爹,骂了你哥哥嘛,算什么,当皇帝和太子的哪个没挨骂过,满天下的老百姓,谁没骂过皇帝老子再说了,这段时间骂咱们爷们的人多了去,谁还在乎她一个呀”

    “爹,可是。”

    “可是个屁,韩芷薇当初还想杀了咱爷们呢,结果呢,还不是那啥了,你二哥要是像你这么迂腐,现在还是光棍一根呢,滚滚滚,赶紧去把人捞出来。”




章二二七 逆贼再现
    李君威从御书房急匆匆的出来,就见林君弘带着裴元器走来,林君弘见李君威神色异样,问“老三,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

    “哦,没事儿,你们来是”李君威反问。

    林君弘道“向皇上禀告收网的成效。”

    李君威道“正好,君弘哥帮我写了条子,我去安全局开个协查令。”说罢,就去向侍从官要纸笔去了。

    “你要这玩意干什么”林君弘问,却见李君威头也不回的走了,裴元器低声说道“是今一早捉拿逆党,发现了一个叫若水的女子,就是咱们名单上三十七人之一,正是老三朝思暮想的那个。”

    听完了裴元器的话,林君弘脸色一变,低声斥责道“你也是,他说不管就不管了,难道你就不怕他后悔吗,就真的把人交给治安厅的人,现在怎么办”

    裴元器也是懊恼,说“我哪里想到老三真的后悔了,他当时表现的可是决然的很。”

    这个时候,李君威持纸笔来,林君弘放在一边说道“协查令什么的就别去拿了,让元器陪你去一趟吧,有些事儿你可能不知道,如今这里面的水深了,不好弄。”

    李君威心道裴元器到底在安全局身份不低,有他出马倒是与诚王的手令差不多,倒也不用逼着自己亮明身份,毕竟自己在安全局内就是个小卒子,以皇子身份不能轻易动内阁下辖的治安厅。

    二人出了皇宫一路乘坐马车到了治安厅总署,裴元器亮明了身份进去,直接见到了执掌刑狱的司长陈梓君,裴元器笑呵呵的与他打了招呼,说道“陈司长,麻烦您个事儿,我们要提调一个犯人协查,就是那个在磨坊冒认若水先生的女孩,叫刘若曦的。”

    “小公爷,你知道的,这事儿不好办。”陈梓君一脸为难。

    裴元器笑着说道“怎么不好办了,手续明天一早给你补全了,绝不让你为难。”

    陈梓君拉到一边才是说道“小公爷,你不是不知道这段时日治安厅的变化,这不是以前,别说您没手续,你就是有,除非是皇上的圣旨,否则也提调不走,新来的那一位可是眼睛里不揉沙子,我这边松松手,也就算完了,您那里也消停不了。”

    “知道我身后这位是谁么,三皇子,这差事就是皇上许了的。”裴元器低声说道。

    陈梓君偷偷瞧了李君威一眼说“若真是三皇子,就让他去请圣旨,真的帮不了你。”

    “别的不说了,我们见一见她。”李君威上前一步,直接说道。

    陈梓君换了个笑模样,说“行,这好通融,毕竟这次是联合办案,安全局原本就有几个小组在这里,您请跟我来。”

    李君威在陈梓君引导下坐上了前往监牢区的马车,问道“最近治安厅风气和以往不一样了,谁动的手脚。”

    “总长官赵文廷,两个月前履新,全面的整顿刚刚完毕。”陈梓君老实说道。

    “赵文廷没听说过。”李君威摇摇头。

    裴元器解释道“帝国在福建的第一批学子,皇上钦点的入帝国大学,现在论起来,算是当年的状元,而何首辅则是当年主管东南事务的长官,赵文廷正统科班出身,毕业就随了首辅大人,当年英王整肃西南后回京参与北伐事务,首辅大人留守,赵文廷一跃成为西南四省治安总长,当年整治西南三藩、朱明宗勋子弟,可是功勋卓著,内阁尚在南京时,赵文廷回到了南京,供职于治安厅总署,把南京的那些权贵子弟整的够呛,一向以不畏权贵,刚正不阿著称。”

    李君威点点头“说起这些,我想起来,听爹爹提起过,说这个人不讨人喜欢,但一定要用。”

    “如果是他也就罢了,苏日安在内阁秘书监崭露头角后,此次作为联络官也插手进来了,你该知道呀,你那位苏大哥是油盐不进的,这二人碰一起,治安厅风气大变,办事也没以往方便了。特别是你那苏大哥,一句程序即正义,在治安厅小试牛刀后,现在正往其余衙门官署推广,你在诚王那里就算要来协查令,也得在苏日安这些程序里铩羽而归,算了,不提了,这一段我是没少吃亏,白给苏日安当了好几天的老师,一点面子不给,这家伙就算混不下去了,当狗贩子肯定是一把好手,给东西戴链子是一把好手。”裴元器不断吐槽,即便说不提了,也是屋里哇啦的说了好久。

    陈梓君坐在车里,是一句话不敢说,只能听二位大佬谈论过于高阶的事,到了最后,他连听都不敢听了,生怕听了什么不该听的。

    到了监狱,有陈梓君引导,一路顺利的进入女监,这里的环境还算干净,犯人也不多,因此只占了监狱很少的一部分,陈梓君查了名册,三人直接到了关押刘若曦的监牢前,看到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身影,或许因为天气太热,监牢不通风,刘若曦浑身被汗浸湿,更显的狼狈。

    “两位小爷,您聊着,我们就退下了,这把钥匙是审讯室的,已经收拾出来了,随意使用,哈哈,随意使用。”陈梓君可不敢当众戳穿李君威的身份,识趣的离开了。

    刘若曦看到有人站在监牢前,抬头看了一眼,看清了李君威的脸,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把脸埋在双腿间,抽泣起来。

    “坐牢的滋味好受吗”李君威问。

    那颗脑袋晃了晃,哭的更是厉害了,李君威又问“为什么要以诗文画作诽谤皇室,暗讽朝政我见过你的画和写在画上的诗,除了有些少女的哀怨和渴望自由外,没有什么政治倾向,我娘也很喜欢。”

    “是你们害了我一家,我恨你们,恨皇帝,恨安全局!”刘若曦忽然抬起头,厉声喊道。

    “为什么”李君威冷冷问。

    刘若曦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是你们害了父亲,他对皇帝忠心耿耿,为配合你们安全局的事务殉职,可是你们是怎么对待他的,只是给开了一个勤劳王事英勇殉职的状子,还做了什么吗,你知道父亲的同事还有街坊邻居是怎么说我们的吗,说我爹爹就是皇家的一条狗,死了就扔一边!

    那天在佘山望雨亭,你答应我替我爹辨明,可你做了吗,你和其他安全局的人一样,都是无情无义的人。”

    裴元器笑了,双手抱胸,问道“你以为你爹刘云威是个什么好东西么”

    李君威提醒道“元器,别说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咱们可不能背这黑锅,老三,你更不用背。小姑娘,我告诉你,你爹刘云威是我亲手料理的,他根本不是皇家的一条狗,若他是的话,就不会落得这般田地,但凡为皇室效力,为国尽忠的,都不会如此。你爹是国宾馆谋杀案的凶党,他与常青几个本就是一伙儿的,他的那些同事们说的没错,刘云威就是出卖朋友的人,他出卖了常青和他的主子,从我这里换了你们一家的平安,整件事都是我做的。

    你爹是死罪难逃,为了保全名声和你们一家,才和我达成的交易,交易很简单,他主动招认,我给他弄个殉职,如是而已,安全局的案牍库里有你爹亲手书写画押签字的文书,只是你没机会看了。”裴元器不顾李君威的组织,直截了当的把实情的始末原委说了个通透。

    继而指着李君威说道“这种交易,在我这里就是走走过场,仁至义尽也就罢了,所以一开始我只是跟治安厅说了一声,你爹是殉职的,可我身边这位在佘山见到了你,找我帮忙,这才有了你口中说的状子,可也就仅限于此了,我们总不能为了一个假忠臣义士而真的敲锣打鼓吧,小丫头,你该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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