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娇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吱吱
他眼角眉梢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些许的笑意,声音,生怕惊飞了小鸟般地轻柔:“郁小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您这是,陪着徐小姐她们过来的吗”
除了这个,他想不出郁棠还有什么理由能出现在这里。
郁棠笑眯眯地点头,颇有些他乡遇故旧的喜悦,完全忘记了今生的她和顾昶并没有正式见过面。
“顾大人是昨天到的吧”她温声道,“这么晚了,您这是刚回来还是在院子里散步”
“算是散步吧!”顾昶含糊地道,问郁棠,“您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同行
郁棠笑道:“那得看徐小姐有什么安排。我准备送走徐小姐再回临安。”
“理应如此!”顾昶和郁棠寒暄着,明明知道自己这样上前打招呼已经是唐突了,可脚却像被粘住了似的,想走都走不了。
郁棠长得太漂亮了。
不要说五官身高了,就是说话时嘴角浅浅的笑都让他觉得非常地甜蜜。
他和裴宴已经去见过王七保了,也把出京时孙皋交给他的所谓的“证据”给了王七保,等候他的,除了孙皋的辱骂,还有天下人的鄙视。为了解围,他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已经决定娶孙皋的女儿为妻。
可他现在却又见到了郁棠。
就在他刚刚做了决定的时候。
她如同一朵盛放的夏花般颜色分明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或许,他也可以娶了这个姑娘。
虽然她出身寒微,可这不正好可以说明他不是那追求荣华富贵的人吗他之所以和孙皋反目,是因为不赞同孙皋的做法,而与人品无关吗
想到这里,顾昶的心突然就冷了几分。
但郁小姐的出身,也太寒微了。
怕就怕得不到江南世家的认同。
他已经斩断了仕途上的其它助力,如果后宅还不能安静平顺,给他增加助力……他觉得这样的日子过起来有点累!
顾昶的神色间不免就流露出几分迟疑。
郁棠是个极会看眼色的人,顾昶的突然熟络让她有些意外,顾昶的突然冷淡却在她的意料之中,毕竟她和顾昶没有什么交情,不过是两人都歇在裴宴的私宅,偶然间碰到了而已。
她主动向顾昶告辞:“天色不早了,顾大人日理万机,我就不打扰您了。”
郁棠的脸庞,比月光还要皎洁,神情比月色还要静谧。
顾昶心中生出一丝眷恋,但更多的,却是惊喜过后重新恢复的理智。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郁小姐,是我失礼了。”他彬彬有礼地朝着郁棠行了个揖礼,两人各自离开。
顾昶走了几步,不禁回头。
郁棠的个子不高,腿却长,穿着齐腰襦裙,显得腰肢纤细,走路时轻盈如鹿。
顾昶一时看得眼睛都有些发直。
跟在他身边的高升看着忍不住提醒顾昶:“大公子,您明天还要去邓大人家吗”
顾昶居然有片刻的犹豫。
高升所说的邓大人,是浙江提学御史邓学松。
邓学松和他算得上是忘年之交,又是一直和府学、县学、书院的夫子、学子们打交道,在孙皋的事暴发之前,他需要得到邓学松的“理解”和“支持”。
说到读书,郁小姐的那个堂兄,好像连府试都没过。
顾昶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模糊地道:“我知道了。先回去。”
至于说郁小姐那边,他想再仔细琢磨琢磨。
郁棠这边,正往自己住的地方去。
双桃见周围没人了,低声道:“小姐,顾大人是什么人啊难道是顾小姐的兄长不成”
郁棠伫足。
双桃猝不及防,差点撞到了郁棠的身上。
郁棠蹙眉。
是啊,她有前世的经历,认识顾昶很自然,可顾昶怎么会认识她呢还主动和她打招呼
难道……顾昶也有什么奇遇不成
郁棠心里五味俱陈,不自觉地绞着手里的帕子。
路边的树影绰绰,风吹过树梢,树影左右晃动,朝她的影子扑过来,仿佛要把她的身影吞噬了似的。
双桃通身发凉。
就听见从黑漆漆看不清楚的树影中突然传出一个低沉阴郁的声音:“是啊!郁小姐,你怎么和顾大人认识”
双桃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是谁!”她战战兢兢地道,紧紧地拽住了郁棠的手,准备一个不好就拽着小姐逃跑。
郁棠则脸色发白,目不转睛地盯着声音传出来的地方,还强做镇定地把双桃护在了身后。
一个身影慢慢地从树影中走了出来。
皎洁的月光照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让他原来倨傲的五官一半在明,一半在暗,竟然流露出几分咄咄逼人的锋利来。
“怎么郁小姐连我也认不出来了”裴宴抬了抬下颌,表情显得有些不屑。
郁棠和双桃却都长长地吁了口气。郁棠更是不顾礼仪地抱怨起来:“三老爷,人吓人会吓死人的。您都不知道,我刚才吓得腿都软了。您怎么会在这里您难道不是和顾大人一起回来的您刚才看见我和顾大人说话了怎么也不吭一声也免得只有我和顾大人一个人说话,挺不好意思的。”
“哦!”裴宴闻言眼睛闪了闪,亮得如星光,却答非所问地道,“你觉得不太好吗”
“也还好啦!”郁棠道,“人家规规矩矩地和我打招呼,我也不能畏畏缩缩地不说话。但多一个人,总归是比只有我一个人的好。还好大家只是打了个招呼,不然我肯定不会搭理他的。”
 
第二百六十五章 心急
裴宴长这么大还没有给人赔过不是。
难道他要像那些来给他赔不是的人那样,带着管事小厮的,提了贵重的礼品上门吗
裴宴想想就打了个寒颤。
这也太没有样子了。
得想个其它办法才行!
他轻声长叹,肩膀却挨了重重的一击。
裴宴回首,看见了殷浩笑眯眯的脸。
“你这是在想什么呢”他坐到了裴宴身边的太师椅上,毫不见外地吩咐桌边服侍的阿茶:“给我来杯碧螺春。”这才重新望着裴宴道,“顾朝阳那边搞定了,那二十万两银子也没什么问题了,张绍的事虽然让人措手不及,但周子衿赶了过去,以他的混劲儿,谁也别想讨了好去,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或许是江西的那个田庄有我在淮安盯着,绝不会出事的,你就等着明年数银子好了。”
裴宴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道:“这都是有头有脑的事,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担心的是郁小姐那边该怎么办!
裴宴寻思着要不要请教请教殷浩,就听见殷浩道:“我姑姑这两天怎么样有没有私底下和你抱怨我不就是养了个外室吗那也是看在别人给我生了个孩子的份上。我早想好了,两处隔得远远地,孩子保证不抱进门。等他长大了,单独给他立个户好了。我也不知道我姑姑她们是怎么想的。从前总急着要添丁,现在添了丁,又嫌弃别人的出身。这天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我总不能为了孩子休了家里的那个再娶个进门吧!现在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他听着这诛心的话,一句也不想说了,反而开口嘲讽道:“那你也得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别给别人养了孩子就好!”
殷浩一下子跳了起来,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是不是我的孩子我难道会不知道”
裴宴冷哼了一声,懒得和他多说,问殷浩:“你什么时候回去张家那边出了这么大的事,只怕没办法善了。我的意思,你还是想办法和沈大人谈谈心,争取能早日回京城去。”
殷浩见裴宴和他说起正事来,也表情渐肃,道:“我想见过了陶清再走。”
裴宴立刻明白了殷浩的意思,他讶然道:“你是想推举陶安去江西”
殷浩点头,低声和裴宴分析:“凭我的资历,当然也可以去争一争,可到底差点火候。还不如趁机举荐陶安。盐引的事,太重要了。你们家和陶家都有海运生意撑着,没什么要紧的。我们殷家这两年的日子可不太好过。怎么着也要把这桩生意稳下来了,我才能离开江南。再就是你二哥那里,你们九月除服,你是蹲在临安走不了了,可若是我们在京城里再多扯几天皮,你二哥也到了起复的时候。我觉得这才是一盘好棋。”
如果陶安能去江西做巡抚,陶家在朝廷势力增强,议论撤销市舶司的时候,他们就更有话语权了。
裴宴道:“这件事我听几位哥哥的。”
殷浩压根不相信,啧啧道:“我看是我说中了你的心思吧不然你能有这么老实就答应下来不过,这件事宜早不宜迟,陶清说了什么时候到吗”
“他应该会连夜赶过来。”裴宴道,“倒是杨三太太,我听说她派了人去投了几张名帖,不知道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
殷浩也没准备瞒他,直言道:“武家和江家联姻后,武家气焰嚣张,加上还有个宋家在旁边虎视眈眈地,虽说不至于让我觉得为难,可有时候也让人心烦。有些事,姑姑帮我走一趟,我这边也可以少些麻烦。何况明远九月份要成亲了,有些人家还是要亲自去说一声的好。你就别掺和了。”
徐家是当朝数一数二的豪门大户,殷家和徐家联姻,也可以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裴宴和殷浩都心知肚明,不再围绕这件事说话,殷浩就说起另一桩事来:“彭家你有什么打算他们家这两年上窜下跳的,我是觉得得给他们一个教训才是。”
教训什么的都是借口,殷家和裴家、陶家达成了攻守同盟,若是能把泉州那边的市舶司撤了,他们的生意才能日进斗金啊!
这才是他们不想让彭屿更进一步的重要原因。
可若是撤了泉州那边的市舶司,宁波这边的未必就能保得往。
郁家才刚刚和江潮合伙……亏损倒不至于,可也别想赚更多的钱了。
裴宴道:“撤销泉州的市舶司用的是什么借口宁波这边能保住吗”
殷浩猜测裴家在宁波也有船队,迟疑道:“就是宋家那边不好办”
裴宴冷酷地道:“那就把宋家踢出去,让别人取而代之。”
这个念头一起,他突然觉得眼前一亮。
是啊!
他怎么没有想到!
把宋家踢出去,让江潮取而代之,这样,郁家有了立家之本,郁棠也就不会再和他生气了。
“就这样决定了。”裴宴简直有些迫不及待,跃跃欲试地道,“这件事交给我好了,你们负责盯着京城那边的动静,周状元那边,也由我出面。”
帮陶家拿下江西巡抚这个职位。
“不过,怎么答谢张家,就得陶家拿出个章程来了。”裴宴沉吟道,“再就是江西那边的局势,颇有些复杂,当初张绍兄都没能摆平,陶安就更不行了。你们得想个办法才行。”
 
第二百六十六章 未果
郁棠闻言在心里冷笑了几声。
什么叫不用管了
既然让她别管,那就别告诉她啊!
一面让她别管,一面又事无巨细地告诉她,这是什么意思
怕是裴宴又开始心口不一了吧
如果没有之前裴宴的讽刺,郁棠想着裴家对她的好,想着裴宴对她的帮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了。可自她被裴宴讽刺之后,她觉得自己平时就是太惯着裴宴了,裴宴这才会肆无忌惮,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让着你,你说的句句字字自然都金贵。
我要是把你放下了,我管你去干嘛!
郁棠打定主意不管裴宴了,说话自然是如同对待贵客,敬重又热情,至于会不会去办,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那我就替我家里人谢谢您了。难怪别人都说三老爷宅心仁厚,跟着您有汤喝!”
裴宴听着这语气怎么那么谄媚!
郁棠平时不是这样的人啊!
裴宴不由仔细地打量郁棠。
或者是因为此时是在屋里用早膳,她穿了件半新不旧的茜红色八宝纹的杭绸褙子,乌黑亮泽的头发整整齐齐地在脑后挽了个纂,露出明艳的眉眼,像那辰时的朝阳,漂亮得夺人眼目。
裴宴皱了皱眉。
若是以前,郁棠肯定要追问他出了什么事,而此时,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笑着推了推手边的茶盅,道:“您喝茶!这是前两天杨三太太送的‘雪水云绿’,我喝着觉得还成,就拿了这茶待客。说起来这名字取得也挺别致的。‘雪水’,我刚开始听见的时候还以为是因为这茶产在高山雪峰的北方呢没想到杨三太太说,是因为这茶产自雪水峰……”
她絮絮叨叨地,像在说家常,仔细一听,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裴宴最讨厌这些家长里短的,有时候郁棠也会在他面前说这些,他并不讨厌。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听着就有些烦躁,总觉得郁棠话里有话,他又抓不住脉络似的,有些无力。
他干脆就打断了郁棠的话,道:“江家的事,你可有什么说的”
郁棠就是要怼裴宴。索性有样学样,正色道:“我看您都安排好了,我出身市井闾巷的,也不懂什么大道理,您这样安排,肯定有自己的用意,我们听着照做就是了。能有什么说的”说完,还露出一幅恍然的样子,忙道,“郁家受您恩惠多多,我回去了就跟我阿爹说,让我阿爹亲自上门给您道谢。“
我是想让你父亲来道谢的吗
裴宴气得不行,觉得这儿坐垫是硬的,茶是淡的,屋里还弥漫着刚才的饭菜味,他多坐一刻就多难受一刻。索性站了起来,道:“既然你没有什么说的,那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等回了临安,我自会和你父亲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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