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风烟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阡
白路无奈摇摇头,他总是把四个字的词张冠李戴了,可是这小子,总能给自己带来安慰和开心:你能不能,不叫我白香主,叫我路儿?
宗毅一愣,赶紧说:好啊,以前我有个妹妹的,也叫路儿的!幸福地笑着,忽然就神色黯然,叹了口气,白路一愣:怎么了?
可惜,她活活饿死了她临死前反复地跟我说,哥哥,我想吃烤鸡可是,我没有办法,相依为命了那么多年的亲人,结果还是要失去
白路的眼睛瞬即湿润:我也一样,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亲人
宗毅从回忆中惊醒,恢复平常,狡黠地一笑:其实,见到路儿你第一面,就很想跟你在一起,照顾路儿你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彼此的亲人,永远不让对方承受失去的痛,好不好,路儿?
白路的泪水轻轻滑落,贴近他胸口,可以听见他强烈的心跳,却在这久违的温暖之中,喜极而泣:我也很喜欢,和宗毅哥哥在一起
爹,君前哥,这是爱吗?也许,你们要笑我,太快了,可是,解决孤独治疗痛苦的方法,不一定是生死相随的爱,而是,简简单单的,没有任何负担的爱是不是?
次日清晨,沈延起床出门,惊奇地发现吟儿比他起得还早,正抱着剑站在柱子旁休息,正欲上前去叫她,忽地看见她身边坐着的那个正在抽泣的白衣少女,宇文白三字穿越过脑海,沈延差点被钉死在原地,脚也无法移动一步
满江红从另一边走过来,还没说话,吟儿一把就抱住他哭出声来,满江红自然知道是为了洪瀚抒,急忙安慰,可还是没什么话可以止她悲恸。
吟儿痛苦地哽咽,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站在什么立场上悼念他:他怎么就死了呢?他还没有问过我就自己死了
宇文白不想听下去,把头埋进臂弯里。
沉默中听闻院外车停之音,原是李君前贺思远两人到了。
李君前忍不住欣喜:好消息啊,黄鹤去和秦川宇今夜不在秦府!
吟儿揉了揉哭红的眼:我昨夜也查清楚了,胜南真的在秦府,还半死不活着可是,洪瀚抒他,他
李君前面色一沉:盟主,宇文姑娘,节哀顺变
那么,大家都同意今夜劫狱么?贺思远竭力地缓和气氛。
其实,劫狱有一定的风险,吟儿确定胜南的消息是真,那又如何?胜南在牢里的什么地方我们谁也不知道,黄鹤去和秦川宇不在的时间里,我们能否救出胜南来,是未知的,万一失手,就真的打草惊蛇。沈延轻声说,而且,恐怕这之中另外有圈套,假若金人是想瓮中捉鳖,岂不是会害了去劫狱的人?
可是,这个机会,真的千载难逢凤箫吟轻声说。
李君前低声道:就算是死路,也不该放弃希望。沈兄的顾虑我明白,所以去牢中劫狱的不会很多,大部分的会众都是在秦府外接应,至于能否在短时间内找到林少侠,就看劫狱的我们能否配合好,还有天意和运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次不去,更待何时?
好,李香主请说,想安排哪些人劫狱,咱们皆听调遣。沈延服贴地点头。
我,思远,沈兄,盟主,我们四人去找胜南,另外有几位香主一并进去寻白鹭飞前辈,柳五津前辈和百里大侠已经安排好和小秦淮会众一起在外围接应。李君前轻声说,回看了吟儿一眼,盟主,若没有救出他来,你不要赖在牢里,要学会自保。
吟儿一笑:你当盟主我是个傻子?
李君前摇头苦笑:有些方面,你跟冒失鬼没什么两样
凤箫吟期盼已久的这个夜晚,终于降临,她迫不及待地换装束,很快装扮到只露两只眼睛了:怎么你们这么慢,快些啊,兵贵神速!
贺思远将她一把拉过来坐下:我的大小姐,川宇哥他们还没往苏府出发呢,我警告你们,苏府和秦府只隔一条巷子,大家要当心。
君前忽地想起潇湘:听说苏府里新来了一个姑娘身份很尊贵?
思远一怔:是啊,听苏杭说,是来自临安的,苏府正是为了这姑娘,才请了戏班子去,黄鹤去碍于面子,也不得不去。所以,只希望能牵制久一些。
李君前叹了口气:如果秦川宇真的站在我们这边,那就铁定能够牵制住黄鹤去了,可惜,他永远不受任何人的控制。
思远和吟儿皆明白他的意思,吟儿面带憎恨地说:你不要寄希望于旁人了,他不和江湖人士见面,却执意呆在金人身边,再坚定的意念,总有一天也会走错路。咱们拭目以待。
第112章 对峙
第112章 对峙
天阔,云移,月有晕。
偶尔飘过的云丝虽然给月光蒙了一层薄纱,却终究不能遮闭月的光芒。可是白云移开的刹那,月突然消失。
原来,是看见了白云,却忽略了黑云。
最恐怖的云,其实和天的色彩是一样的。
就像有些事情,预测不到,才最可怕。
一炷香以前,秦府主仆们都穿裹严实地各自上了马车往苏府那边去,天气寒冷,尉迟雪身子薄弱,略见病态,扶风见小姐憔悴,担心至极,想对秦川宇说什么,可想起韩莺的威胁,又止住了心里的念头,她实在不敢自不量力,反而害了自家的小姐
韩莺冷冷地看了一眼扶风,其实,她自己才最色厉内荏。
一车之隔的玉紫烟,心里不也是百般的纠结——对你而言,牺牲小儿子的仕途来救大儿子的性命,孰轻孰重,自己掂量掂量。胜南,川宇,我该如何选择?
各有心事
但是一炷香之后,秦府这边的状况已经相当不同,所有人都只是同一个目的,劫狱!
微弱月光下,映射在地面上十几条影子,他们以各自的方式翻墙而入,暗号互相联络了,再度分为两批,一批五六人继续往前进,另一批守在外围掩护,墙外,其实有轻微的哨音越传越远。
那继续往前的几人之中,最急促的当属吟儿和沈延。不能任凭吟儿不顾一切地往前奔,贺思远当即死命地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去,强迫她伏在暗处,贺思远指着不远之处交替巡逻的士兵,小声道:怎么办?他们还是加重了防范!
凤箫吟轻蔑道:咱们一人杀两个,还不够么?
李君前一笑:不需要。手一晃,摸出一大把暗器往半空中抛,嗖嗖数声钻入敌手耳里,兵士们纷纷警觉,皆出武器:什么人?!
隔了半晌,还不见一个人出现,兵士们大惊失色,前后左右慌张查看,草木皆兵,忽然一只黑影掠过半空,带头侍卫发号施令:追!一齐溯影而去,只留了寥寥几个,凤箫吟迫不及待,冲出去抽剑上去,一剑倒两个,却在踢开牢门的一刹那,忽地一簇火焰扑面而来,吟儿机灵,随即往旁边闪让,冷不防身后一张巨网从天而降,吟儿举剑去挡,斜路里又杀出一把剑来,贺思远赶紧上前护她,牢中兵士闻风而动:有人劫狱!有人劫狱!尽数往贺凤二人涌过来。沈延只听见金属鏦铮之音,而不见吟儿和思远身影,而自己这边也即刻遇袭,一长刀横砍向自己脖子,手段虽狠,毕竟等闲,沈延只出了两分力,那长刀便回砍向那士兵自己了。
李君前晃过数个兵卒,立刻转弯:林胜南!栅栏内,那人一动不动,显然不是。身后又有两个守卫,君前不及拔鞭,双掌齐出伤了那两人,再问:胜南!胜南!
又是一大群兵士携器奔来,七嘴八舌地喝:快快投降!快快投降!接着再七手八脚地围攻李君前,李君前飞身跃起,同时抽鞭在手,由上而下去席卷这帮侍卫的矛戟枪刀,直如销锋镝,反手一绕,在那帮兵士惊诧之前,武器全数落地。再次出鞭,又狠又快,几招之内,一队之兵,无不中鞭,疼得龇牙咧嘴,君前还想再举鞭,已经没有对手了。
恰在这时,一声巨响轰然入耳,君前一惊,知增援已至,沈延大声道:快些找他!话音未落,背后竟袭来一记铁锤,沈延飞速一让,那人哼了一声:好快的身手!沈延一笑:过奖!凭直觉,这人与方才众人不同。
转身来看对手的模样,那人络腮胡子,年纪应该在三十左右,打扮是金人模样,此刻,他微笑着:宋人本事真是不错,阁下是哪一位?沈延一愣,刚要回答,那人迫不及待地自荐:我叫介秋风!好像本意就是说自己的名字。
沈延笑着摇头:没听说过。
介秋风一愣:你没听说过?我在金国的南部排名里,是第十三。
沈延冷笑:那好,让你这个金国第十三败在我这个宋国第一百一十三的手上!
说罢便即火拼,与此同时,吟儿已冲入牢中摇晃着栏杆一间一间地喊:胜南!林胜南!林阡!所行之处,均是思远替她挡住了攻袭。
可是这一声声林阡,换来的都只是回音空响!
君前明白,布局再严密,也早晚要有士兵告知黄鹤去他们来劫狱,时间已经不多了,又或许,黄鹤去早知道他们要来劫狱!可是凤箫吟经过的地方,没有一个人回应她,他们的胜算本来就不多,可是,他不想一点希望都没有,这次的背水一战,他希望能够有哪怕一点的报偿!
和时间,和老天的赛跑
可是,来不及了,一把刀的重量,一指尖的距离,他猛醒:大家撤!
刀的主人,正是黄鹤去!君前知道,该面对的,注定逃不了。
贺思远大惊:他回来了!盟主,咱们走!
吟儿虽被她往后拉,却挣扎着拼命赖在那里:林阡!林阡!蓦地斜路上又杀出一把长剑来,思远往后一退,想拉吟儿已然不及,这时不知何处又是一把剑极速袭来,却是将方才那剑挡下了。思远一定神,失声道:婶婶!不知不觉,已经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玉紫烟转过头来:胜南就在牢里,你们帮我,救他出去!
吟儿缓过神来,继续往前,大声喊道:林阡!林阡!林阡!
情势急转,而沈延和介秋风的对峙,渐入**,锥锤相抗,一瘦一重,各有千秋,但比斗过程中,沈延不由得蹙眉,因为这个介秋风实在太诡异了,他一边打,一边在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沈延初时没有听清,后来才觉察出他一直在念两个字:出界!
出界?为什么介秋风要一边拼杀一边喊出界?真是奇特的对手!
说来也巧,被他这么一诅咒,自己手里的锥差点脱手,只得沉下心来不听他乱叫,锥在手,愈行愈快,对手之锤重,不得不令自己加紧了攻防,双器相击,撞出剧猛之声。
黄鹤去绝漠刀一入狱中,二话不说直砍李君前背后,饶是君前警惕躲开,背上也是一阵僵硬,黄鹤去见他转身,一掌往他胸口直拍,君前要自卫,不得不出掌相迎,一瞬间,只觉奇热无比,不多时,内力已经落了下风。
黄鹤去试探出他内力的程度,微笑道:李君前,你枉称小秦淮的第一把交椅了!做出这么荒唐的决定来!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李君前额上有汗沁出:只要有一点点的希望,我都不会错过。不错,他坚决不让希望破灭。幸好,大队人马还是安全的,而且,未必没有逃生之机。想到这里,努力地调匀内息,伺机进鞭。
又一大群官兵拥进狱中,沈延贺思远不敢恋战,纷纷往君前这边靠拢,只有凤箫吟一个人往牢房深处走,玉紫烟也还在拼命地对敌这一切尽收眼底,黄鹤去嘴角一丝冷笑,秦川宇,你觉得你应该站在哪边?
川宇早已经出现,首先映入他眼帘的,就是刀光剑影的杂乱里,不能忽视的母亲焦急而憔悴的脸庞。刀在手上,怎样才是自己的路?谁迫自己一定要选择这样一个荒诞的战?
吟儿呻吟似的叫喊声,也随即传入耳中,不错,没有听错,是她,听到的时候,心已经冷了。林阡,这个名字,总被自己禁锢在心底深处,难以抹去,不知是该爱这个名字,还是该恨,或者,自己原本就该附属于这个名字?
川宇,我希望你明白,为了江湖着想,你应该最先承认这个铁定的事实。你不是林阡。徐辕一而再再而三的劝说。
反正,天骄是更看重这一个,当然要牺牲前一个!第一次尝到失去的滋味。
我从来没有跟着你过,每一步都是我自己走出来的,如果正巧一样,希望你能够理解,我们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那个太陌生的哥哥。
可是,娘真的没有偏心过。玉紫烟曾经那么坚定的言语,轻描淡写的一句,却在隐瞒自己的情况下,率先站在了那一边,那么,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娘,你明明知道,我有可能站在这一边,却仍旧冒着和我对敌的风险,去保护他吗?
没有一个人,不在逼迫川宇做决定,可是,他自己,要先在心里和自己对峙!
介秋风的重锤东扑西敲,力大无穷,方向无定,果真是锤中第一人,沈延锥尖抵锤,在中路化解了他攻势,介秋风喝了声好,力还未散去,锤已不在原处,沈延会意之时,锤力直击膝盖,沈延大惊,料不到他速度如此,终究未及躲好,双膝均被锤力擦破,倒在地上,介秋风一锤当头,沈延只得翻让,虽身手矫捷也无法立即起身,只得孤注一掷,故意一动不动,介秋风大喜,举锤就打,放松了自己的防备,电光石火间沈延侧身一滑,锤被重重锤进地间,趁他拔锤之际,沈延一锥顿去,介秋风大惊,沈延手扣弹珠,猛地一弹,那弹珠飞出奇准,擦过介秋风鼻梁,也刮破了他一层皮,介秋风当即失措:黄大人,我中了毒器!
黄鹤去微微看了他一眼:金南第十三,也要怕毒器?介秋风脸上时红时白,黄鹤去冷冷道:你没有中毒!
介秋风大喜:谢大人!正要举锤,忽地浑身无力,身体一软,锤亦落地。沈延一笑:没毒,可没说没软骨散。
方败介秋风,又忽然如一条长蛇潜进牢房,再一把长剑穿过人群,撇开争斗众人直往吟儿背部砍去,玉紫烟离得最近,一剑退去本来的敌人,纵跨一步转了身,一剑将来人挡下:师姐,许久不见!
那是个比玉紫烟大不了几岁的女子,她既被挡下,立即换了招式:师妹在宋国过得不好吧?糊涂地丢了自己的儿子,还要和剩下的儿子做敌人。
川宇一怔,玉紫烟一愕,冷道:总比师姐抛夫弃女好得多。迈山师兄那样爱你,你却弃他降金!
我不爱易迈山,我爱的是鹭飞!冷冰冰怒道。
可是,你对鹭飞师兄做了什么,你还不是把他拘禁在这里?
师姐妹二人各自抓紧了对方的心魔,既是在交流剑术,也实在攻心!可是,冷冰冰似乎高人一筹,因为,她完完全全把川宇引进了这场争斗啊!
此时此刻,吟儿已经濒临绝望:胜南胜南
难道说,真的救不了,甚至,走不掉吗?
胜南,请传递一些,你的执着给我
忽然之间,牢中那人动了一动,一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得出吟儿的眼,吟儿那种熟悉感,越行越近对,是他!就是他!
大喜之余,却被思远往旁边拖,刚一定神,方才站的地方,就是一叠暗镖。思远焦急道:小姐!拜托你醒醒好不好?吟儿控制不住喜悦:他他他在这里啊!
川宇蹙眉:思远贺思远一惊,本能地回头应这个名字,川宇冷冷走上前来,思远有些慌乱,苦于无法解释:堂兄
印象之中,这里的所有人,本都该是自己的亲人朋友知己吧。自己什么都没做,可是他们哪一个不把自己当敌人?这真是一段无缘无故的笑话!他如果有立场,那他是多余的那个人,可是他没有立场的话,他就要被他们怀疑利用甚至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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