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遍仙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青青绿萝裙
他又道:“那妖蝶……”
“死了。”她唇角弯起,“烧成了灰,不会再伤人了。”
卓煜如释重负:“那就好,你可曾受伤”
她纤细的手指缠绕住衣带:“你可以来检查一下。”
红蕊翻细浪,一池春水皱。
原本还在外头感慨不知道哪个好命的宫婢被幸了的王公公,看到殷渺渺出来时,惊得差点蹦起来:“皇后娘娘!”
“吓到你了。”殷渺渺披了件卓煜的衣衫,算是达成了穿男友衣服的成就,“让甜儿给我拿两件衣服来,我今天不回去了——可以吗陛下。”
卓煜握着她的手:“求之不得。”
两人在天星宫的寝殿里宿下,一时都睡不着。殷渺渺翻了两个身:“我和你说一说发生的事吧。”
她很少在欢爱后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卓煜半是讶异半是欣喜:“好,你说。”
但殷渺渺讲的不是一个好故事,卓煜怎么都想不到何问道会是这样的下场,大受震荡:“怎么可能!”同为帝王,他对寻访仙山和不死药的兴趣寥寥,可怎么都不会想到,仙人对于凡人的态度竟然如此残酷。
怎么会是这样呢仙人应该最多是无情,要拆散相爱的天女与凡人罢了。就算不予长生药,就算不能点化得道,也不该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抹去凡人的性命。
殷渺渺好似被唤醒了一丝记忆,轻轻道:“在修士眼中,凡人如蝼蚁。归尘子不就是这样吗他只不过是不够强罢了。”
那个洞府的主人比她强很多很多,可她拿了东西,安然无恙,何问道不过是误入,就被挫骨扬灰。
在修士眼中,凡人究竟算什么呢
卓煜久久没有说话。
殷渺渺迷惘地看着明黄色的帐子顶,九爪金龙在云雾间驰骋:“卓煜,我在修真界,就好比只是在凡间的一个普通百姓,在我之上,还有许许多多强大的人。”
卓煜喉头微涩,心口弥漫上哀意。
“何问道死的时候,我感觉到了对方的力量,非常非常强大,只要他愿意,我就已经死了。”她的声音轻得像柳絮。
对方的实力印证了她的担忧,凡人界的梦纵然美好,但如琉璃易碎。幸好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来得及。
所以,趁着梦正好、情正浓的时候离开吧。那样,这个梦就永远不会破碎,情意也不用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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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门梭的作用非常鸡肋——估计原本归尘子进入的那个洞府主人就是想用这玩意儿考验一下探险者——但对殷渺渺来说,完全是解了燃眉之急。
她不用等那虚无缥缈的界门出现, 只要积攒够力量后就能使用门梭, 离开这里。
(话说回来, 要不是因为她还能够使用法力,这个凡人界也没别的修士,她真的会怀疑自己是被丢进来试炼的。)
她对卓煜估计的时间是经过自己严密计算的,门梭内部有一枚核, 储存满灵气后才能使用,按照她每天修炼的速度,半年之后积蓄满是比较合理的推测。
只是没有想到,凡人界会发生那么一件事。
那天, 是七月十五,中元节。
作为鬼节, 宫里其实是有点忌讳七月半的, 但忌讳不等于不过, 中元节要祭祀亡人——祭祀先祖的传统,可比佛道儒都要历史悠久。
所以,宫里的安排是白天祭祀太庙,烧纸钱不吉利, 晚上就放河灯_
殷渺渺觉得这波操作很迷, 遂问:“宫里的东西就这样流出去不要紧吗”
“下游都有侍卫守着。”卓煜淡淡道,“你要放灯的话我带你去宫外。”
殷渺渺牵牵他的袖子:“你要去的话, 我和你一起去。”
“我不去。”卓煜低头翻阅着奏折, “哪有皇帝一天到晚往宫外跑的。”
殷渺渺哑然失笑。
自从知晓了她离开的决定以后, 卓煜既没有质问她“我给了你那么多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也不曾苦苦哀求“希望你留下来”,他一如既往地爱她,间或闹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别扭。
日子过一天少一天,她顺着他的意:“陛下说的是,那我们就在宫里放河灯,好不好”
“随你。”
等到了夜里,唯一流经宫里的河边密密麻麻围满了人,宫妃们坐在水阁亭间,一边吃茶说话,一边等待着放灯,而下游那些偏僻的水边也挤满了小宫女,她们彩灯虽然简陋,但寄托着宫人们对于天边亲人的无限思念。
殷渺渺倚在水阁栏杆旁看了会儿,问卓煜:“你选好了没有”
卓煜面前摆了满满当当的河灯,宝船、宫殿、花卉、走兽……没有见过的人难以想象河灯那么简单的东西居然能做成这般精致的模样,那宝船上柱子上盘绕的金龙都栩栩如生呢。
“你要哪个”他斟酌不定。
殷渺渺支着头,语笑盈盈:“陛下选哪个我都喜欢。”
德贵妃&纯淑妃&其他一干嫔妃:“……”
大庭广众之下,卓煜面皮紧绷,随意一指:“就那个吧。”他舍弃了壮丽雄伟的宝船,舍弃了雕栏画栋的宫殿,舍弃了龙凤呈祥的吉兆,独独选了一朵并蒂莲。
若得一个并头莲,胜过极乐与登仙。
殷渺渺不禁微笑起来:“好看,那我来替陛下放吧。”她伸出手腕,红线嗖一下窜出袖间,缠绕到了卓煜的手指上,乍看上去,就好像是月老牵的红线。
卓煜微微垂下眼,轻轻拨开了它。
红线在半空中旋了个圈,然后卷住那一朵莲花,小心翼翼地飞到了水边,慢慢地将它放了下去。
莲花落进水里,顺着河流飘远。
妃嫔们彼此交换着惊异的眼神,她们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神奇的法术,好奇之余,又添了几分敬畏。
还是德贵妃沉得住气:“淑妃妹妹,我们一块儿放灯吧。”
纯淑妃也反应过来了:“姐姐先请。”
由她们带头,其余妃嫔都在河里放了灯,一朵连一朵,烛火莹莹,远远看去,好像是倒映在凡间的璀璨星河。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讶然道:“那是什么月亮吗”
殷渺渺“咦”了一声,探头往外一看,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那是什么月光落下来了吗
十五的月亮高高悬挂在天际,形如白玉盘,而此时此刻,以它为中心垂下了万道金光,似无形的光晕,又似有形的丝带。
有一滴金光不断往落到了水阁旁的树梢上,然后,这个树仿佛饮下了甘霖,苍翠欲滴,焕然一新。
“帝流浆……”殷渺渺心跳如雷,“这居然是帝流浆。”
庚申夜月华,其中有帝流浆,其形如无数橄榄,万道金丝,纍纍贯串,垂下人间,草木受其精气,即能成妖。
对于修士来说,这也是大补之物,一滴胜得上多年修为。但修士逆天而行,天道吝啬,从不在修真界降下帝流浆的,它只会出现在凡间,是独独给予人间的恩赐。
殷渺渺不及细想,纵身往天空一跃,第一步只是凌空,第二步已然踏在亭顶,第三步,她已经超过了树尖,浑身沐浴在了月华之下。
一滴,又一滴,她运转风月心法,竭尽全力将抛下的帝流浆吸纳入体内。它们变成一颗颗的金色果实,不断掉入丹田的池塘里,跟随赤色的灵力往全身而去。
草木受帝流浆即可成妖,并不仅仅是因为帝流浆中饱含灵气,最重要的是,帝流浆能够开启万物的灵智,修士即便有通天彻地之能也做不到这一点。
唯有帝流浆,或言之,唯有天道才可以做到。
殷渺渺一遍又一遍运转着心法,从前沉痛的大脑前所未有的轻盈,受损的神识得到了最好的修复。
她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清醒。
她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她不知道卓煜在看着她,亦不知道宫人们惊慌跪拜,她贪婪地捕捉着每一滴流下来的帝流浆,恨不得天道能对她多一些恩宠。
但没有。很快,她就察觉到自己对帝流浆的吸收到了极限,再也吃不下了。
在她脚边,草木走兽凭借着本能争夺着漏网之鱼。躲藏在角落里的飞鸟虫鱼不顾安危,违背常态四处流窜,草木伸展枝丫与根系,拼命掠夺。它们不懂什么叫修道,只知道要吃了它,吃了它,命运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一场人间难得一见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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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煜被她大胆的发言惊到,险些一口水呛进气管:“咳咳!”
殷渺渺忍俊不禁,没想到理该坐拥天下美人的皇帝会那么不经调戏, 还真有点反差萌。
好在卓煜飞快冷静了下来:“姑娘可真爱说笑。”要说他不爱美色,那是自欺欺人, 但美人易得,贤士难求, 只要能平定叛乱,多少美人都有。不过, 如果她认为自己是值得辅佐的明君,自愿留下, 那——
他还没有思考出结果,就听殷渺渺一本正经道:“本来就是玩笑,我是修道之人, 怎么会嫁人呢。”
卓煜:“……”幸好什么都没有说。他默默掐灭了刚冒头的绮念, 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殷渺渺没有错过他眼中的窘迫, 不知为何, 戏弄之心更浓:“不过, 陛下贵为天子,要是真心诚意地求娶, 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
卓煜不上当了, 无奈道:“姑娘就别拿我取笑了。”想她是方外之人, 许是不知世俗礼仪, 便正了神色,肃声道,“婚姻乃终身大事,不是谈笑的话题,姑娘也不要拿自己玩笑,免得让旁人看轻了去。”
他态度慎重,殷渺渺不好再说笑:“那我说个正经的事”
“姑娘请说。”
“你会爬树吗”
卓煜不明所以:“可以一试。”
“一会儿得上树。”她道,“晚上说不定会有狼。”
卓煜环顾四周,火光只能照亮方寸之地,一丈外,树叶沙沙作响,枝桠暗影憧憧,他头皮发麻,不由紧了紧衣襟。
殷渺渺往火堆里多丢了几根树枝,,将火堆拨得更旺些:“不用太担心,只是以防万一。”她还不能很好地使用自己的能力,万一出现了什么情况,怕顾及不到他。
卓煜苦笑,她那么一说,今天晚上他怕是连盹都不敢打了。
“好了,上去吧。”殷渺渺找了棵一人合抱粗的大树,提起一口气,试着往上一窜,那身轻如燕的感觉又回来了,足尖在树干上一点,人就站到了树枝上,神奇得不得了。
她跳下来又试了一次,屡试不爽,最后干脆一把抓住卓煜,直接带着他上了树。
大冬天的,树上就没剩几片叶子,风一吹,血液好像被冻成了寒冰。卓煜打了个寒战,又不太好意思开口说冷——殷渺渺现在还只穿着一件单衣呢。
但殷渺渺注意到了,佯装懊恼:“太高了,我有点怕摔,我们下去些可好”
卓煜一怔,旋即明白过来,深受触动。她不是在谄媚讨好,更不是居高临下的施舍,而是一种体贴入微的善意与温柔。
他喉结微微滚动:“好。”
殷渺渺便带着他落到了下面一些的地方,火堆升高了周围空气的温度。卓煜一开始还想着要警醒些,可不知不觉中,困意袭来,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始觉得冷,越来越冷,想要睁开眼,大脑浑浑噩噩,想要叫人,但喉咙烧灼,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更糟糕的是,殷渺渺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她和昨夜一样尝试着打坐,没有再试图去捕捉什么,而是尝试用身体去感知。她发现了一个规律,在入定时,她每吸进一口气,心脏就会微微发烫,热流自心脏而起,逐渐流遍全身,等到呼出气时,恰好归于丹田。
非常奇异,又非常有趣,她乐此不疲。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又发现自己闭着眼,却能“看见”周围的事物,躲在树枝间被冻僵的蛇,掉落的树叶,逐渐融化的雪水发出潺潺声响,还有……远处虎视眈眈的狼群。
饥饿的狼群是最可怕的敌人,一发觉它们,殷渺渺就全神戒备起来。她人不动,却时时刻刻关注着它们。
狼群似乎忌惮火焰,只是逐步靠近,不敢发起攻击。
殷渺渺对它们对峙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狼群开始失去耐心,短暂地躁动过后,一匹眼冒绿光的成年灰狼扑了过来。
殷渺渺一惊,下意识地想要驱赶它们——滚开!
她不是呵斥出口,只是集中精神想了想,接着大脑中的某种力量被动用,那种刺痛的感觉又来了。
就在她以为要糟糕的时候,狼群好像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硬生生停下了攻击不说,夹着尾巴掉头就跑。
一眨眼的功夫,没影了。
殷渺渺冷汗涔涔,觉得自己刚才那一招有点像异能小说里的精神力,使用有副作用,但效果一级棒。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揉了揉眉心,又打坐休息了会儿,待天色蒙蒙亮时,准备叫醒卓煜。这时,她才发现他的情况不太对劲,一摸他的额头,果然烫得惊人。
是她疏忽了。卓煜身强体健不假,可宫里冬天冻不着,夏天热不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现在呢每日都在奔波,有上顿没下顿,心里还揣着事儿,加上吹了一夜冷风,还不倒下就怪了。
现在懊悔也晚了,殷渺渺搀起他,将大半重量压在自己身上。他好似迷迷糊糊有些感觉:“姑娘……”
“嘘,没事,我带你去找大夫。”她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又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殷渺渺把人扶上马背,将两匹马拴在一起,根据太阳的位置计算了一下方向(谢天谢地今天出太阳了),往原计划的驿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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