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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遍仙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青青绿萝裙

    小凤凰只长了一层薄薄的绒毛,外层的彩羽还未长出来,扛不住风寒。自打到了绝世崖后,它便老老实实地窝在兽囊里睡大觉,不肯出来受冻吃苦。

    但这个时候,它顾不得取暖,扑出来钻进她怀里“不!不好!”

    “要跟我进去?”她笑了,“说不定会很可怕。”

    小凤凰怂归怂,立场非常明确,打滚撒娇“不管,凤凰也要去。”

    “好吧。”她松开兽囊的带子,“进来。”

    它蹦过去,扒在口袋边上,想了想,回头和叶舟说“舟舟,不要想我们哦。”

    叶舟“……”

    它一头栽了进去,陷入了沉眠。

    殷渺渺将兽囊收好,贴身放进了袄子里层的暗袋,紧贴着她的心脏部位,是她周身防护最严密的一处。而后拿起挂在熏笼上的银白连枝纹褙子,套在长袄外头,一处处系着丝带的扣子。

    叶舟看着她,重提昨夜的话“我愿与师姐同去。”

    “你是不是以为,我是怕有危险,才不叫你去?”她拿起准备好的绣袋,慢条斯理地悬挂着配饰,“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叶舟道“我不会给师姐添麻烦。”

    “我知道。”她笑了,对镜自照,“我是怕你为我死了。叶舟,我对你不好,若是你死了,我肯定会后悔对不起你,没有对你更好些——我不想后悔。”

    “我对不起某某某”这句话,她说够了,也说厌了。她对他所有的欺负,都是随性而为,并不后悔,因此,也永远不想后悔。

    她要在今后每一天想起他来,只有快活得意。

    叶舟不知如何是好,总不能说让她放心,他不会为她去死的。

    ——这哪里能保证得了呢?

    “我也不和你说什么‘若是跟来永远不理你’的废话。”殷渺渺拨了拨玉葫芦耳坠,目光迢迢睇去,“你就待着吧,让我安心。”

    话音未落,金光盈眸。

    他霎时陷入幻境,立住不动了。

    殷渺渺亲了亲他的唇角,继而摄过斗篷披在身上,推门而出。

    云潋站在门口等她“好了?”

    “当然。”她笑,对着前来相送的扶乙真君道,“外头的一切,就劳烦前辈看顾了。”

    扶乙真君道“你们也万事小心。”

    殷渺渺颔首“您放心。”

    楼下的两间客房里,白逸深和寒杉也相继走到门口。白逸深倒是衣着如常,只是加了件藏青色的斗篷,寒杉却是一身利落的劲装,箭袖窄裤,乍看像是个挺拔英气的少年。

    “三师妹。”殷渺渺瞧着她,招招手,“过来,我有些事要嘱咐你。”

    寒杉迟疑了下,走到她身边。

    殷渺渺单刀直入“四师妹的事,你知道了吧。”

    她艰难地点了点头。

    “初次进秘境,连我也没有把握身而退。”她道,“你要想清楚。”

    这件事上,寒杉却无犹豫“我想得很清楚。”

    搁在以往,殷渺渺绝不会再废话第二次,省得阻人机缘。但这回,她看在朱蕊的份上,又劝了一句“境界的差距很难用外力弥补。”

    寒杉垂下眼眸“我明白,但我必须去。”

    殷渺渺不再劝了,只是道“跟在我身边。”

    “是。”寒杉并非不识好歹,收敛了锋芒,安安静静跟在她后侧。

    他们一行人到山脚的时候,不早不晚,已经有人上去了,也有人缀在后头正准备赶上来。有趣的是,有的人觉得,必须一步步走上去,才显得敬畏虔诚——有的秘境有极其繁复的进入规则,有的却相反,认定先到者先得,故而以最快的速度上山。

    各有各的思虑,各有各的对策。

    场面一时颇为古怪。

    殷渺渺险些笑场,好不容易忍住了,压着嘴角道“我不耐烦爬这么高的山,累都累死了,先走一步。”

    说罢,身化流光遁去,顷刻间便出现在了山头。

    云潋跟她一道过去,倒是白逸深秉持着风险均摊的想法,带着寒杉走上去。不过修士的脚程快,说是走,其实也是提气而行,与拜师入门截然不同,一刻钟也就到了。

    山顶更冷,日光落到地上,好像就没了力道,寒风尽情肆虐着大地,刮得人皮肤生疼。

    殷渺渺裹紧斗篷,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高塔,很快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塔没有门。

    这是一座封闭的高塔,无门无窗,浑然一体,一丝接缝都看不到,仿佛是铁水直接浇筑而成。

    人陆陆续续赶到,也发现了问题所在。

    情况不明,谁也没有轻举妄动,三三两两地站着,暗中交换视线。只有劫命对殷渺渺的兴趣比对九重塔大,瞪着她道“你给我等着。”

    殷渺渺挑起眉梢,视线露骨地从他的脸扫到腿,然后说“不等。”

    劫命磨着牙,拼了老命才没直接拔刀。

    好在其他人的心思都不在他们俩身上,满心满眼地想知道怎么进塔。

    燕白羽率先开口“松庄主,以前可曾有过这样的情况?”

    “有。”松之秋堪称修真界的百科书,稍加思索便举出了三个例子。

    第一个例子,是五千多年前的一个小秘境。地点在中洲,是一座书阁,每十年会开启一次。每一次,书阁的门上就会出现十道题目,都答对的人就可以获得进去的资格,限人数三十三。

    第二个例子,则是西洲的一处秘境。仅限道侣进入,且必须是发誓永不分离否则天打雷劈的道侣。

    然而,道侣比自己先死太正常了,等闲并无人肯。有人自诩聪明,佯装发誓,却不诚心,结果当头劈了两道雷下来,重伤而归,只有一对道侣诚心诚意,得以入内,可过了几日,人们就发现了他们抱在一起的尸骨,竟然是死在里面了。

    一言以蔽之,看起来没有明显入口的秘境,条件一般会比较苛刻。

    但还有第三种情况。

    松之秋道“也许,只是时候未到。”

    正如他先前所言,秘境都是带有某种挑选的目的,所以有的时候,也会考验修士的品性。

    一日两日三日,一年两年三年,等到其他人都走了,谁还留在那里等候求道,那么这个人才有资格进入,因为求道之心虔诚。

    燕白羽听罢,露出了个“怎么这么麻烦”的表情。

    有点像任无为。

    殷渺渺忍不住勾起唇角。

    燕白羽眼尖得很,哪里会漏看,当即道“你不是‘惭愧’‘惶恐’,得受天眷吗?可有什么想法?”

    在场的无论妖修魔修道修,齐齐看向她。

    “我觉得……”殷渺渺慢吞吞道,“须焚香沐浴,待良辰吉日,诚心祷告,才能得受天启,知晓去路。”

    “呵。”莫名一声冷笑,听不清是谁发出来的。

    念奴娇裹着雪白的狐裘(胡灵香看了她好几眼),悠悠道“是玩笑,还是真话?”

    殷渺渺淡然自若“当然是真话。”

    “那等等看好了。”念奴娇于情于理,都必须站在她这一边。

    蓝月真君动了动嘴角,竟然也道“说得有理,既是求道,总得心诚些,等一会儿又有何妨。”

    凡间有句俗话,三个女人一台戏,其中藏了多少贬义,人人心里都有杆秤。然而此时此刻,这三个女人搭了话,却无人敢当做笑话,由不得细细琢磨一下。

    脑子灵活点儿的,马上就反应过来,这是真的“等”,也不止是“等”。确切地说,是要试一试魔修和妖修的算盘。

    虎王脾气爆,当场就想说什么,被胡灵香一尾巴拍到了肩头,顿时转移目标,一巴掌拍下去,怒骂道“胡灵香,老子给你三分颜面,你就分不清自己是什么东西了是不是?信不信我把你的皮剥了拿去垫脚?”

    赤妖王冷笑傻x

    金妖王冷嗤拦他干嘛,让他去死!

    胡灵香却有城府,假装什么都没听到,若无其事地摸着自己雪白的尾巴,一眼都没看虎王。

    而他们这一打岔,魔修便已然有了动静。

    今日也是盛装,于冬日的暖阳下展颜一笑,容貌不输于人,且比之念奴娇的端庄矜持,蓝月真君的贤良淑德,又有一种更随意张扬的美。

    她的言辞亦是直白讽辣,直指人心“哎哟,瞧瞧你们,把话说得多好听。无非就是想让我们做马前卒,试试这塔的深浅呗。道貌岸然这四个字,就是替你们量身定做的,再适合没有了。”

    顿了顿,更是泼辣地“啐”了口“不要脸。”

    谁知殷渺渺瞧着她,哂然一笑“想太多。”

    ※※※※※※※※※※※※※※※※※※※※

    人多的大场面很不好写啊,我要谨慎点。

    预告一下,北洲还是会来人的,只是来的人你们肯定猜不到。

    。

    (iishu)是,,,,!




第646章
    【】(iishu),

    想太多。三个字有两种解释。

    一是想得太美,压根没打算让你们进去,不要自己给自己加戏;二则是纯粹的讽刺,表示以你们的能力还想当马前卒,想得太美了。

    不知道殷渺渺是哪一种。但无论是什么意思,她骂完后,道修并没有趁机发难,嚷嚷什么“魔修也配进秘境”,继而动手,那么,有七八成把握他们不会吃独食了。

    而殷渺渺看跳出来和她打嘴仗,也明白了魔修并不打算出风头,多半是预备着“忍辱负重”,想方设法捞点好处为上。

    于是,第一回试探,互相探底成功。

    胡灵香心思玲珑,转瞬间分析了个七七八八。正想说话,虎王上前一步,嗓门洪亮“婆娘就是磨磨唧唧,闪开,老子倒是要看看这塔让不让人进了。”

    冷冷哼了一声“有种你进去。”

    “进去就进去。”虎王才登妖王之位,意气风发,只觉得世界之大,自己亦有一席之地,正该好好表现一番,让十四洲的人都知道自己的厉害。遂大模大样走到塔前,握拳蓄力。

    粗大的手掌顿时恢复原形,变作了毛茸茸的虎掌。

    力沉丹田,气流蕴掌。

    轰!虎王一掌拍向了塔身。

    妖兽的力量原本就比人强大,老虎又是山中之王,大型猛兽,修炼成妖后更是力大无穷。不夸张地说,这双掌拍出去,扬起的风力掠过雪花,就削平了老大一片积雪。

    然并卵。

    力道传到塔上,一点点动静都没有。

    甚至没有丝毫震动感。

    殷渺渺近些时日和叶舟相处,不知不觉养出了几分真性情,不像过去隐忍,很痛快地补了一刀“原来是蚍蜉成精啊。”

    虎王的脸霎时就黑了。

    他才嘲笑过金妖王的根脚,今天就被殷渺渺用最看不起的事打了脸。不由怒气上涌,双目通红,盯着她问“你个娘们说什么呢?”

    “你有耳朵不会听?聋了吗?”她一副惋惜的样子,“年纪轻轻的……”

    虎王差点没被她气死,再开地图炮“你们人修除了一张嘴,还能有什么?”

    蓝月真君身在南洲,对妖修的冒犯极其敏感在意,当下冷笑一声。碧蓝的幽芒划过天际,细亮的光彩像是天女垂下的披帛,如若极光般绚烂震撼。

    虎王是山林之妖,哪里见过这等难以用言语描述的剑光,稍稍一怔,等剑气扫到脸庞才反应过来,纵跳闪开。

    一根胡须飘落。

    “我们有什么,看清了吗?”蓝月真君敛袖。

    人们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她深蓝的袍袖上,那里,一抹薄如蝉翼的剑刃缠绕在她手腕上,若不仔细看,然不会认为是剑,还道是女儿家绾发的丝带。

    《名剑谱》第六,绕指剑。

    金妖王并不喜欢蓝月真君,但不妨碍她嘲笑虎王“老虎的虎须摸不得?我看不像嘛。”

    虎王哪里受得了这么一激,扬头啸了声,脖子上的脑袋一甩,即刻变回了威风凛凛的兽头,只是鼻子旁边的胡须部分,有一根短了一截。

    眼看虎王就要做了炮灰,胡灵香再不喜欢他,也不希望还没进塔就折了队友,赶忙劝慰道“大王何必与他们计较。这次来不是为了分个高下,而是……”

    最后几个字她没说出口,而是做了口型。

    旁边站着的豺兄弟也赶忙把自家兄长拉到一边,苦口婆心地劝说“人修狡诈,你别上了他们的当。”

    巴拉巴拉劝说一通,好歹拉住了头脑发热的虎王。

    另一头,蓝月真君亦对殷渺渺道“与他们做什么口舌之争?赢也无益。”

    这话不能说不对,妖修多莽夫,就算自己处处占着道理,只要不符合所求,他们永远也不会听,直到把他们打服气。

    但是,说话的人不对,语气也有一点点的微妙。说训诫未免夸张,可谁也无法否认,确实听出了些许责备的意思。

    而这点“意思”,恍若晨曦湖面上的薄雾,隐隐约约,触及不到,又如美人琵琶嘈嘈切切后的欲言又止,细思有味,拿出来又不着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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