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显黯淡但若是细闻却隐含着墨香。唉,不知道年之后自己这张脸又会被涂成
红色还是黑色。
【马嵬长恨】(七)
(七)
另一边驿馆里的玄宗皇帝赶走了陈玄礼之后兀自坐在椅子上愤愤地喘着粗气。
高力士还没来得及说话,杨贵妃已经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只见她秀眉微蹙眼含
泪光,走到玄宗面前盈盈下拜,悲悲切切地说道:「陛下,请陛下赐死臣妾吧。」
一句话说完,两行清泪已经划破了淡淡的胭脂。
玄宗皇帝急忙搀起贵妃将她揽在怀中说道:「爱妃休得如此,陈玄礼他也太
猖狂了,朕会让他知道这大唐究竟是谁的大唐!」玄宗的话还没说完,杨玉环已
经伏在他胸口呜呜咽咽哭了起来。玄宗只得一边轻轻拍打着美人因抽泣而不断起
伏的后背,一边温言软语好生安慰。
高力士犹豫了一番终于还是壮着胆子打断了两人的缠绵说道:「陛下,那陈
玄礼那里老奴该如何复?」玄宗冷哼了一声说道:「你看着办吧,朕就不信他
还敢弑君!」高力士面露为难之色,站在一旁默然无语。
杨玉环渐渐止住了哭泣,玄宗用自己的衣袖轻轻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金黄
的龙袍被化开的胭脂染得斑斑点点。杨玉环看着那被弄污的袍袖不禁若有所思,
玄宗拉着她一只柔软的玉手问道:「爱妃,你想什么呢?」杨玉环轻轻叹了口气
说道:「唉,臣妾在想啊,这天下不知有多少人对陛下这件衣裳望眼欲穿,陛下
却拿来给臣妾擦拭鼻涕眼泪。这份恩情臣妾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玄宗也不禁有些感慨,脸上现出一丝苦笑说道:「若不是朕有了这身衣裳,
也不会连累得爱妃如此狼狈。爱妃不记恨朕就好了,还说什么报答?」
杨贵妃看着玄宗皇帝那白发日多的鬓角不禁眼圈一红,眼泪又流了下来。玄
宗一边为她擦去泪水一边微笑着说道:「你看看你,怎么又哭了?朕的龙袍都不
够给爱妃你擦眼泪了。」杨玉环低下头去说道:「陛下,臣妾对不住您啊,臣妾
是红颜祸水,不值得您这样啊。」玄宗闻言却只是紧紧地抱着她,然后斩钉截铁
地说道:「朕是天子,朕说值得就值得!爱妃莫要听他们胡言乱语。」
李隆基紧紧抱着怀中的美人,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突然爆发出一阵和他那花
白的头发颇不相称的精光,「哼!天下人都以为朕老了,以为朕老糊涂了,朕这
就一飞冲天让他们看看!待朕收拾了这些跳梁小丑,看那时谁还敢胡言乱语!」
杨玉环抬起头又待要说话,玄宗却伸出一根食指按住了她的红唇说道:「爱
妃啊,不是朕偏爱你,今天的局面都是因为朕这些年太大意了。不是你害了朕,
恰恰相反,是朕连累你担了个红颜祸水的恶名。哼,这些只会拿女人做文章的凡
夫俗子永远不会明白天子的气魄!」
杨玉环深吸了一口气止住了悲声,美丽的脸庞轻轻依偎这玄宗的胸膛。她觉
得这个人似乎不再是那个每天只是陪自己唱歌跳舞的老人了,而是变成了一个意
气风发的少年英雄。这就是帝王气魄,他从没像现在这样让她安心过。
玄宗看了一眼从窗棂斜斜地射进来的阳光不禁皱了皱眉头,「高力士,现在
是什么时辰了?」
「陛下,已经是未时了。」高力士的语气似乎有些异样。
「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吗?」玄宗微有些怒意。
高力士咬了咬牙跪倒在地上说道:「陛下,有件事老奴不敢妄奏。」
玄宗心头一凛,已经隐隐猜到他所说的是什么事。但他还是让高力士据实奏
报,他希望自己猜错了。
高力士的头垂得低低的,小心翼翼地说道:「太子,太子怕是不会来了。老
奴今天在陈玄礼那里看到一个人,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多半就是太子的心腹
李静忠。」
太子,果然是太子,难怪陈玄礼会如此大胆,难怪禁军哗变却无人来探视。
高力士为人胆大心细,是玄宗最后的心腹。他说「多半」,那恐怕最少也有了八
九分的把握。
玄宗脸上现出一抹苦笑。好啊,好一个太子李亨。朕平日里总觉得你太过懦
弱,想不到你还藏了这样的反骨。好啊,好一个禁军哗变。今天你军围马嵬驿,
倒是省得来日再兵临玄武门了。
好一个李亨,你果然是我大唐李家的子孙!
杨贵妃看着玄宗的脸上一阵阴晴不定,心中也不禁发慌。玄宗和高力士的问
答她虽然不是十分明白,但也隐约猜到了七八分。
李隆基看着跪伏在地的高力士,长叹了一声说道:「高力士,你的头发,也
白了啊。罢了,罢了,他既是要这件衣裳,朕就给了他吧。」玄宗拉着贵妃的手
转过头对她说道:「这件招惹是非的衣裳谁爱穿谁穿,咱们就做一对平常夫妻,
再也不管这些事了。」
高力士跟随李隆基几十年,皇帝心中的凄凉他岂会不明白。此刻他只能跪在
地上咬紧了牙关,他实在不忍心说出那句话,不忍心揭穿这老人最后的谎话。
杨玉环本来就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更何况皇宫里的勾心斗角见得多了也由
不得她不聪明。此刻既然明白了是太子有心逼宫,也猜到自己已经不可能活命了。
如果只是陈玄礼兵谏的话,那玄宗总有办法保住她。但是太子和陈玄礼不同,他
要的是那件衣裳。要穿龙袍就得立威,而太子选择的立威之道就是击败玄宗皇帝。
他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的父皇已经变成了一个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的无用老
人。只有她死了太子才能够坐稳皇位,换句话说,只有她死了玄宗才能够安享晚
年。
【马嵬长恨】(八)-完-
(八)
杨贵妃想通了这一切收起了脸上的悲戚之色,展颜一笑说道:「陛下,臣妾
想再为您跳一曲霓裳羽衣舞。」
玄宗用有些颤抖的手轻轻抚过她的脸庞说道:「高力士,掌灯。朕要为爱妃
上妆。」
「老奴遵旨。」
高力士搬过了烛台,备好了妆奁。玄宗用右手鱼际蘸了些胭脂,小心翼翼地
涂在贵妇的脸颊上。又用小指蘸了唇脂,轻轻点上那小巧的朱唇。描眉笔重扫过
清雅秀丽的柳眉,额黄纸又贴上珠圆玉润的额头。
明晃晃的火烛之下,玄宗仔细端详着自己的爱妃,像是在看着一件最杰出的
艺术品。杨玉环不禁晕生双颊,轻轻低下了头避开了玄宗火热的目光,那娇羞的
姿态足以摧毁任何一个男人。
过了片刻,杨玉环缓缓地站起身说道:「臣妾请陛下观舞。」说着对玄宗深
施一礼走到了堂屋的中央。玄宗拿起一只毛笔,用笔杆敲击着桌上的茶盅发出一
声声叮叮的脆响。以往他都是要亲自为贵妇弹琴的,但现在却只能用这种方法为
她敲打节拍。
随着玄宗的节拍声响,贵妃素手轻摇纤腰款摆,虽然少了乐曲和伴舞,但那
曼妙的舞姿却一如从前那般飘逸出尘。玄宗看着贵妃的舞姿一时间仿佛又到了
长安那富丽堂皇的宫殿。只有这样的妆容才当得起是沉鱼落雁,只有这样的舞姿
才配的上朕的开元盛唐。不,开元天宝算得了什么,只有她才是朕的盛唐!
只可惜荣华易损繁花易败,盛唐也有衰败的一天。安禄山造反,陈玄礼兵谏,
再加上太子逼宫。短短半年的时间,属于玄宗的盛唐就只剩下了眼前的贵妃。玄
宗想到这里,心中一阵悲愤,敲打节拍的毛笔上不自觉地加重了力气。没想到这
一下竟然敲翻了茶盅。
茶盅落在地上,啪嚓一声摔的粉碎,贵妃的舞蹈也随之戛然而止,屋里的空
气仿佛瞬间就凝固了。杨玉环缓缓跪倒在地,额头轻轻触在地上,双唇张了张却
终于什么也没说。她怕自己一出声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玄宗想要走过去将她扶起,可惜却已经做不到了,从离开长安的那一刻就已
经做不到了。
高力士走到贵妃身边伸手去搀扶,轻声说道:「娘娘,老奴送你吧。」杨玉
环缓缓站起,在高力士的搀扶下移步走向厅后的佛堂。在即将迈出正厅的最后一
步,她终于还是开口说了一声「陛下保重」。
耳听着贵妃和高力士的脚步远去,玄宗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两行老泪夺眶
而出。朕真的是老了啊,竟然连一句保重都说不出。可是就算说出来有能如何呢?
杨玉环随着高力士来到佛堂,对着高大的佛像拜了几拜,心中暗暗祝祷:
「求佛祖保佑陛下,别再让人伤害他。陛下的恩情妾身只有来世做牛做马来报答
了。」
这时高力士双手捧着一条白绫走了过来,杨玉环就跪在蒲团上淡淡地说了声
「动手吧」。
「那老奴就得罪了。」高力士说着缓缓地将白绫绕在了杨玉环那光滑细腻的
脖子上。杨玉环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这可能就是她最后一次吸到人间的空气
了。高力士双手握住白绫用力一拉,杨玉环只觉得脖子上仿佛圈上了一道铁箍,
喉管受到压迫的痛苦让她忍不住张口发出「呃」的一声低哼。
杨玉环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胸腔里仿佛着了火一样得疼。她张大了嘴努力地
呼吸却得不到一丝的空气。她有些后悔了,本来她以为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却
没想到竟然会这样痛苦。她想要伸手扯开白绫,可是不停抽搐的肌肉根本无法完
成这个简单的动作。胡乱挥舞的纤手根本抓不到项上的白绫,除了扯乱了那华丽
的羽衣她什么也做不到。
由于大脑的缺氧,杨玉环的眼前出现了一些杂乱的幻觉。太真观里的三千宠
爱,花亭里的剑南烧春;华清池畔的雪落成雨,潼关道上的一骑红尘。一瞬间
她真的以为自己又到了盛唐长安,到了玄宗的怀抱。但是那残存的最后一丝
理智却告诉她这都是幻觉。她好恨啊,她恨安禄山,恨杨国忠,但她更恨她自己。
玄宗把他能做到的一切都给了她,而她带给玄宗的只有背叛和灾难。
那本应该天长地久的恨意很快就消失了,当生命都无法维持的时候一切的情
感也都无法再持续下去。杨玉环的意识渐渐远去,躯体的痛苦已经无法传递给灵
魂。杨玉环觉得自己像喝了美酒一样全身一阵舒畅,然后就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
但睡去的只是无形的灵魂,她那美丽的**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失去了灵
魂制约的双腿再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乱踢乱蹬之间将一双绣鞋甩落,露出两只包
裹在白绸袜中的美脚。轻盈的绸缎紧紧包裹着纤秀的玉足,绷直的足弓在洁白的
丝绸上撑起一条诱人的曲线。袜口露出的纤细脚踝上一条隆起的跟腱仿佛就要撑
破那比丝绸还要柔滑的皮肤,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要握住她的脚踝将她好好安抚一
番。
艳丽的朱唇徒劳地翕动着,既无法吸入一丝空气,也不能吐出一句哀怨。高
耸的胸脯也是一阵剧烈的起伏,那早已松松垮垮的衣衫终于无法再遮挡她那高傲
的酥胸。一座挺拔丰润的玉峰挣脱了衣衫的束缚蓬勃而出,随着胸膛的起伏,那
白得耀眼的**也一下一下地挺动着,仿佛正在呼唤着她的情郎。可惜她的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