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獒唐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苍山月
    “启禀陛下!”武承嗣深吸口气,站直了身形,“正如阁老所言。”

    “虽我大周雄兵不弱突厥,此时出兵硬撼,实非明智之举!”

    “侄臣看来,越到此时,越当以和亲暂缓默啜之势。”

    “哪怕身死命陨,也要为大周拖延时日!”

    “所以....”

    “侄臣上请,望陛下不改和亲初心,依旧派遣延秀为国尽忠!”

    “纵使身死,也是承嗣父子对陛下应尽之责!”

    “爹!!”武延秀都特么听傻了,急呼出声,“爹......我....”

    “别说了!!”武承嗣哪里肯让武延秀说出心中真实想法

    大手一挥,义正言辞道:“为父知你心意!”

    “既有敢当先锋之勇,怕是早就有了为朝捐躯之决绝。”

    “此番独入虎穴,想来也不在话下!”

    “我....”武延秀憋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就这么....被亲爹卖了

    呵呵,何止是亲爹他皇奶奶也没想让他脱身。

    不等武延秀有何说辞,武则天已经是接过了话头儿。

    “难得啊!”

    老太太长吁短叹,甚是动情,“难得你父子二人在此危难之时,挺身而出啊!”

    “既然如此....”

    武则天笑咪咪的看着武延秀,“那朕这就降旨.....”

    “封武延秀为淮阳王,代朕北巡,深入突厥,迎娶突厥公主,不得...有误!”

    “阎知微是为迎嫁使,随淮阳王北去!”

    ....

    ————————

    吴宁还是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武承嗣和武则天二人的表演。

    心中....

    心中无端冷笑,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他亲眼看着,老子出卖儿子;亦亲眼看着,武则天同样翻脸无情的速度。

    之前,他还抱着一丝希望,也觉皇城之内并没有那般阴暗。

    可是现在看来,呵呵....

    也许武则天卖掉吴家的时候,比现在还要决然吧

    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吴宁动了,缓缓向前两步,“陛下!”

    “嗯”

    武则天下意识看过来,这才想起,这个穆子究还在那儿呢

    “你...还有何话说”

    “没什么。”吴宁依旧笑着,“只是草民想提醒陛下,阎将军...似乎不适合出使。”

    武则天微微皱眉。“为什么”

    “回禀陛下!”吴宁依旧不紧不慢,“据草民所知,阎将军乃是前朝大夫阎立本之侄孙。”

    “阎家不但于陇右之地名旺深厚,且阎立本老先生之于当下亦是国朝大家,万一......”

    吴宁抬头看了一眼阎知微,“万一默啜用不着淮阳王,却从阎将军身上做些文章,却又如何是好呢”

    “!!!”

    阎知微一听......

    “兄弟!!”

    “这特么是我亲兄弟!”

    你当他爱去啊送死的买卖,他也不乐意干啊!

    只不过皇命难为,容不得他说个“不”字。

    没想到,这个穆子究够意思啊,这是在帮他脱身。

    登时来了精神,“这.....”

    “启禀陛下,让子究先生这么一说,臣下似乎还真不好为国出力了。”

    呵,阎知微还觉得吴宁是为他好呢,却是没听出来,这是变着法的骂他是软骨头,到了地方会经受不住默啜的威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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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七章 岑家请来的护卫
    狄仁杰静静地看着吴宁远去,莫名的有些脊背生寒。

    “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狄仁杰深深地知道,吴宁此话绝非妄言。

    只要他想,以这个近乎妖孽般的存在,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只不过,如何来拿,却是值得商榷。

    至少在狄仁杰看来,古往今来,皇子夺嫡,草根上位,那必将有一场不择手段的权力之争,也必将血染皇都,牵连天下。

    想到这里,狄仁杰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开始动摇,开怀疑吴宁回来到底是对,还是错。

    事实上,这场血雨腥风已经拉开了序幕,第一个牺牲其中之人也已经浮出了水面。

    岑长倩!

    这位耿直忠臣,就这么被吴宁轻描淡写地卖了。

    尽管,当前局势下,只有岑长倩有能力为大周赢得时间;尽管,狄仁杰也很清楚地知道这个道理,他无可辩驳。

    但是,岑长倩就这么被吴宁推了出去,狄仁杰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他依然无法接受,当年那个于山道之上与之纵论英雄、厚颜攀比的少年,变成了今天这般不择手段。

    那么,话说回来,吴宁真的变了吗真的开始不择手段,不论忠良、无辜皆可算计,皆可信手用之了吗

    他忘了本心忘了他言之凿凿的大谈党争民苦,鄙视朝堂君臣为了争斗而不顾旁人

    也许,事实并非狄仁杰看到的那个样子。

    ......

    ——————————

    且说,岑长倩忧心重重地回到府宅。

    抬头间,但见岑府匾额高悬门楣,老爷子摇头一叹,“岑府......老夫一走,怕是岑家家运亦要败落了。”

    此去突厥可谓九死一生,他一死,岑家还怎在这神都立足呢

    进得门去,家仆迎上前来,“老爷回来了,可否用饭”

    岑长倩一怔,若有所思,“那就用饭吧.....”

    一边褪下朝服,一边吩咐家仆,“把家里人都叫过来,一起吃吧!”

    ......

    以往,岑家几十口人除了年节,到了饭时,都是各房用各房的。

    今日老爷子却要一起吃,起初家仆还有疑惑,可是也不敢多问,只得去办。

    不多时,一大家子人便聚于厅中,与老爷子同餐。

    席间,岑长倩倒也无异,一切如常。

    只是无意间提及,几日之后要出京办差,嘱咐几个儿孙守护门楣,恪守家风。

    老爷子的五个儿子也没多想,只当是平常差事,齐声应下,并祝愿老父一路顺风,早去早归。

    一顿家宴,也就在祥和之气中,过去了。

    饭后,回到房中,只剩老爷子与老妻二人,岑长倩这才把出使突厥,此去凶险的实情告与结发之妻。

    老妻闻罢,登时泪如雨下,如蒙大难。

    老爷子则拂着老妻肩头,劝道:“我岑长倩为官半生,这也算是个归宿,有什么好哭的呢”

    “当下与你实说,可不是让你哭哭啼啼伤春悲秋的。”

    老妻哭了一阵,又听了老爷子的劝,心知这回是在劫难逃,却是比之七年前被武承嗣构陷下狱那遭更为凶险。

    抽噎道,“老身知晓....老身知晓......”

    “从嫁入岑家那一天开始,老身就知道,夫君早晚是要为国尽忠的。”

    “知道就好....”岑老爷子甚慰,“得妻如尔,此生无求了。”

    老妻听罢,勉强擦干泪水,神情渐渐绝然,“说吧,老爷尚有何交代,老身听着。”

    “嗯。”岑长倩点了点头,“我若真一去不回,家里中就全靠你支应了。”

    “谨记!一定要安抚小辈,不可与陛下为难。”

    “陛下若有厚赐,除了当官,皆可受之。”

    “随后亦不要在京中多留,变卖家宅,带着一家老少回老家去吧!”

    “以后家中小辈若有贤才,亦可悉心教导,但不能急于应举。谨观时事,什么时候武承嗣失势,什么时候再让他们出仕报国。”

    “记住了吗”

    “嗯!”老妻重重点头,“记下了。”

    ......

    夫妻二人正说着,门外家仆来报,“老爷,荆州老家来人了。”

    “嗯”岑长倩一疑,怎么说到老家,老家就来人了

    而且,此时天已经黑了,却是不合时适。

    但是,不管怎么说,既然是声称是老家荆州远道而来,那说什么也不能关在门外,却是要见一见的。

    岑长倩只得暂且放下与老妻的交谈,正厅迎客。

    结果一看,还真是老家来的人,而且还不是远亲,乃是其叔父那一支的子侄嫡亲——岑阕。

    ......

    岑家算起来也是江东大族,岑长倩的叔父岑文本在太宗时也官至宰相。

    在荆州老家,更是家传深厚,族人众多。

    岑阕做为岑文本的嫡孙,一直在荆州掌管岑家多年,如今突然进京,却是连个知会都没打,这倒是让岑老爷子很是不解。

    “你怎么来了亦不事先通告一声”

    岑阕见过了礼,解释道:“家中产业正好有一批洞庭水产走水路进京,小侄不放心,特亲自押送,顺道探望叔父。”

    岑长倩一听,登时一皱眉头。老家这些年偏好行商,他是知道的。

    本来,岑氏书香传家,不该沾这些商利。但是,如今武周兴商大势如此,连太平公主、李武诸王都明目张胆地做起了生意,老爷子也非迂腐之人,也就随之去了。

    可是,洞庭水产

    大周上下谁不知道,从洞庭湖一直到长江三峡的水产、运输,皆属那个半商半匪的排帮势力。

    岑阕从那里弄来大批商货,十之与那个排帮脱不开关系。

    “你...”老爷子面色渐冷,“你不会和排帮又扯上了关系吧”

    “嘿嘿嘿。”岑阕知道叔父不喜欢这些黑不黑白不白的,傻笑敷衍。

    “且不说这些,小侄观叔父面有愁容。怎地朝中遇到难事了”

    “唉!”岑长倩一叹,也不瞒岑阕,直接把出使之事道出。

    ......

    “老夫此去凶多吉少,到时岑家只剩你大哥岑献、二哥岑曦两人在朝。却是要小心为上,不可妄为了。”

    岑阕一听,登时哀叹:“如此说来,叔父此去,确实凶险。”

    “正好,小侄此次带了几位好手,就随叔父同去,关键时刻,也许可保周全。”

    “呵.....”岑长倩听乐了。

    两国开兵交仗,连陛下委派护卫的羽林禁军都不够看,你送老夫几个家门护院有什么用

    可是,岑阕还挺固执,非送不可。

    岑长倩扭之不过,只得应下。

    “行吧,你把人带过来吧!”

    “呃。”岑阕一窘,“这倒是带不过来,人都在城外住下了。”

    “七日之后,叔父出城北去,小侄再让他们自去见叔父便是。”

    “......”

    岑长倩无语,怎么护院还神神秘秘的呢

    ......

    ————————

    话不多说,转眼七日。

    武则天晋封武延秀为淮阳王,出使突厥迎娶异族公主的圣旨早就颁告朝堂。

    出发之日,老太太亲点三千羽林卫护送,文昌右相岑长倩为伴使北上。

    只见刀兵如林,马踏如流,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就出了神都洛阳,朝北而去。

    北去的官道之上,武延秀置于大队之中,鲜衣怒马,如丧考妣。

    对!!

    就是如丧考妣,他巴不得立马死了爹呢!

    这样一来,他那个不是人的老子也就断了储君的美梦,他也就不用到突厥去送死了。

    回头瞥了一眼坐在上车的岑长倩,武延秀面有难色,思量再三,最后还是轻勒马僵,让马势慢下来,与岑老爷子的马车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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