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数名子皆是门下精英,各得师门真传,见子洋动手,各自展开秘技绝学,联手突袭。这一番生死之搏,风起云涌,飞石狂沙,山呼海啸,天地失色。
岑慕华等人见状,无不骇然动容,万狂沙道:“点子棘手,只怕拿他不下,诸位可有良策?”
岑慕华略一沉吟,高声叫道:“场外各人,以伏魔咒法压住小贼,切莫叫他逃了。”
众人闻言各自凝神施法,顷刻间咒光纵横,四面八方逼射在子洋身上。子洋但觉呼吸一滞,浑身若负有千斤重担,举手投足迟缓不灵,当下将牙一咬,抛了长剑,将魂力化作龙神火罩,周身泛起赤色光晕气劲,将各人咒力尽数卸落。围攻子洋的七人见有机可乘,各挺兵刃向子洋要害袭来,谁知剑及子洋身周半尺,便被龙神火罩摒住,好似刺入了万斤巨石,进不得丝毫,却也退不得半分。
众人僵持良久,全都额角见汗,修行浅的已然气喘如牛,摇摇欲坠。子洋力敌众人,拼尽肌肉精神中每一丝气力,更是到了崩溃边沿,只消一缕风也足以叫他咒破身死,只是他意志坚似金铁,表面上竟然不露分毫。
各人力倦神乏,心急如焚,忽听得一人道:“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
幻海幽情 第五章 火芝灵兽(九)
众人一惊,齐齐侧头望去,却见那人竟是乌玄,他一手扶头,一手扶树,两眼直直地瞧着众人,满面懵懂浑噩之色。
众人见状都是目瞪口呆,岑慕华一声冷哼,向子洋道:“小贼,你不是说他已经死了么?怎么又活过来了?我岑慕华纵横江湖几十年,想不到真是终日打雁,却叫雁啄瞎了眼睛,险些被你们遮耳蔽目,瞒天过海。”
子洋心中又惊又喜,但却无暇搭话。冷松烟望望子洋,又望望乌玄,暗忖道:“糟了,如今无一人不在战局之中,人人倾尽全力,胜负只在一线之间,若是乌玄出手相 助这小子,我等只怕便要立遭惨败,大祸临头了。”正惶恐之间,目光忽然触见阿妙,不由心中一动,缓缓站起身来,道:“这丫头跟那小贼是一伙的,待我将她擒了,慢慢审问。”
子洋闻言猛吃一惊,举目望去,只见冷松烟提起双掌,取个阴阳势,便要向阿妙头顶劈落。子洋见状大骇,他原本已是精疲力竭,眼冒金星,但见阿妙遇险,竟不知从 何处涌起一股热力,眼前红光一闪,脑中倏然浮现起朱雀翔,由顶门至任督,带得气如飓风,劲似狂潮,“嗬!”地一声暴喝,身躯猛抖,绽开滔天炙浪,将远近众人悉数震倒。
子洋发出这石破天惊的一击,脑中蓦然一阵晕眩,朦胧中只觉人喊马嘶,四面皆是重重烈火,他强提精神往阿妙的方向走了两步,忽而喉头一甜,吐出一大口鲜血,两眼发黑,仆地而倒。
子洋这番晕厥,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才又醒转,睁开眼时,面前兀自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依稀中只觉得不远处一人伏案执笔,仿佛在描画些什么。子洋深吸了口气,勉力坐起。那人听见响动,急忙搁了笔,抢到他身边,连声道:“子洋兄,你醒了?那可好了,那可好了”
子洋凝眸望去,认得那人正是乌玄,强打精神道:“乌兄,真是你么?你真的不曾死?”
乌玄道:“是我是我,小不曾死。那日我以藏元定真秘术假死,只盼能苟延些时候。此法施行之时,便好似真殁一般,难怪子洋兄当我死了。不过仍旧是多亏了子洋兄,没将我留在纯阳圣君的密室中,乌玄这才侥幸脱难,乌玄叩谢子洋兄救命大恩。”
乌玄说罢,翻身要拜,子洋急忙将他拉住,道:“乌兄不必多礼,小事,何足挂齿对了,你可瞧见阿妙姑娘么?”
阿妙正巧以瓦盆取水进来,应声答道:“子洋哥,我在这儿呢。”
子洋见阿妙笑意盈盈,安然无恙,不由松了口气,道:“你没事可就好了。”
阿妙闻言眼圈一红,道:“子洋哥,阿妙只是个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的小女子,子洋哥竟然对我如此关切,阿妙当真是感激涕零,无以为报”
阿妙说着声音已有些哽咽,当下偃了言语,上前扶子洋躺下,取了湿巾来,在他面颊上轻轻擦拭。
子洋见她眼中尽是款款柔情,不禁讷讷地甚是不好意思,侧头避过了她的眼神,向乌玄道:“乌兄,子洋犹记罗乙山一役,在下不支晕厥,却不知后来又发生了何事?”
乌玄道:“当日一役,子洋兄英雄了得,以一人之力,独战各大门派,最后关头更以强猛绝伦的纯阳真气震晕众人,小当真佩服得五体投地。”
子洋道:“那各门派子可有伤亡?”
乌玄道:“一命呜呼的或许没有,身负重伤的就不计其数。子洋兄,你不必内疚,此事全是他们咎由自取。小当时迷迷糊糊,不明就里,过后听阿妙姑娘说明来龙去 脉,方知这班蠢材强冤你阴谋陷害,杀死严掌门,且狼狈为奸,对你痛下杀手,子洋兄愤而还击,给他们一个教训,正是理所当然的事。”
子洋闻言一声叹息,沉默了一阵,抬首打量四周,道:“乌兄,咱们现在身在何处?”
乌玄道:“咱们仍在罗乙山中,当日子洋兄晕厥,各门派溃散,在下便负了子洋兄,带同阿妙姑娘,想个地方给子洋兄养伤,走得一阵,我转念又想,各门派眼线遍 布四方,天下虽大,只怕已无处可藏得严实,于是性转罗乙山中,在山谷里搭了间茅屋给子洋兄养伤,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一转眼已忽忽过 了十日,倒还风平浪静,未起事端。”
子洋道:“乌玄兄胆大心细,行事出人意表,在下佩服。”
乌玄笑道:“胆大是有的,心细却未必了,我琢磨那各门派掌门对纯阳圣君之事必定多信少疑,一旦伤势有所恢复,必定卷土重来,查个明白,咱们隐居于此也不是长远之计啊。”
子洋道:“世间祸端,多由贪念而生,横竖那秘窟中也空无一物,乌兄,不如你便使个法门,让那洞门大开,他们若再来,瞧见秘窟内空无一物,便也死心了。”
乌玄道:“子洋兄所言甚是,其实乌玄已然去过,将秘窟的门户打开了只不过么,这秘窟中倒也不是一无所有,在下再三细查,终于在四面墙上分别发现八十一处纹样,在下将它们拓印下来,经过仔细拼凑,终于得出一幅图,子洋兄请看。”
乌玄说着,从案上揭起一幅薄绢,呈到子洋面前。
子洋凝眸望去,只见薄绢上墨迹纵横,笔法简练,勾勒出山川河流,高低深浅,看模样乃是一幅地形图。
子洋道:“这莫非是一幅藏宝图么?”
乌玄摇头道:“尚不清楚,在下参详良久,不得要领。”
他话音未落,忽闻阿妙轻“咦”了一声,二人侧头望去,只见阿妙紧盯着地图,面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幻海幽情 第五章 火芝灵兽(十)
乌玄道:“阿妙姑娘,莫非你瞧出这图中的玄机了么?”
阿妙摇头道:“玄机我是没瞧出来,不过这幅图我却是见过的。”
乌玄闻言喜道:“你见过此图?在哪里见过?什么由来?”
阿妙道:“我在我叔叔的一本古籍中见过,这是古代九州的山川概图。”
“九州山川概图?”乌玄眼中透出失望失色,“如此说来,便不会是什么藏宝图了。”
阿妙道:“是不是藏宝图我不知道,可是你看这几个波纹,倒似乎是某种标记。”
子洋和乌玄闻言沿着阿妙的手指望去,果见那图上零零星星地散落着几个小波纹,乍看时仿佛是河流标记,细一看又与周围地形格格不入。
乌玄道:“阿妙姑娘果然好眼力,这几个波纹的确有些古怪,但依图制看来,这些纹样占地甚广,似乎不太可能是详细的方位标志。”
乌玄说着俯下身去,指划那几个纹样,喃喃自语道:“以九州制胡乱猜测,此地应当是长沙,此地大约是建康附近,这里仿佛是洛阳,这里么地处西南边远,我却不知是什么地界了”
子洋见乌玄所指之处远离中原,位于西南群山之间,依稀便是自己生长之地,接口道:“此地大概是离魂山附近”他不经意吐出此言,心中却蓦然一震,忖道:“长沙,建康,离魂山怎么这三地都有标记?是巧?还是”
子洋低头沉吟,默然不语。阿妙见状道:“子洋哥,你大伤初愈,不要这么费神,我陪你出去走走吧。”说罢不由分说,过来搀了子洋就往外去。
子洋拗她不过,只得随她出来,两人在野地里走了一阵,阿妙瞧瞧四下无人,在子洋耳边轻声说道:“子洋哥,我叫你出来,其实是有些话要对你说。”
子洋见她不断打量四周,谨小慎微,不由一愕,问道:“是什么紧要的事?”
阿妙道:“子洋哥方才你也瞧见了,那九州山川概图上有九处标记,你可知道标记的是什么地方么?”
子洋摇头道:“我不知道听你的意思,莫非你知道么?”
阿妙道:“那标记的便是魔界通往人间的九处入口。”
子洋闻言心头巨震,他先前见到建康,长沙,离魂山三处,心中早已藏了这层疑虑,此时阿妙直言相告,正戳中他的心病,叫他忽又想起师父遗命,想起舍生取义的凌家姐妹和叶风,一时心情沉重,默默不语。
子洋沉吟了一阵,道:“阿妙妹妹,你怎么知道图中所指的都是魔界入口?”
阿妙道:“子洋哥你有所不知,那概图中暗藏玄机,看来笔法简练,其实各种纹样都是以上古九黎族的文字变形组而成,阿妙幼时,叔父曾教我认过一些古籍中的九黎族文字,因此阿妙侥幸得以参透其中奥秘。”
子洋道:“原来如此,却不知那图中的九黎族文字说的都是什么意思?”
阿妙道:“图中陈明所标记的九处魔界入口,并附有封魔咒诀,说是只需以朱雀真诀驱动的纯阳之力运使封魔诀,就可以封印魔界入口千年,常保人间安宁。”
子洋闻言大喜,道:“那可太好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太师父费尽心血,也只封印了离魂山六十年,想不到咱们误打误撞,竟然找到封魔诀,接下来咱们只需再获朱雀真诀,便能一举封锁魔界九门,永绝后患了。”
阿妙道:“阿妙去就立即把封魔诀译写出来,希望子洋哥早日得偿所愿不过么,子洋哥你可要多加小心,那个乌少谷也不知是正是邪,找到封魔诀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他的好。”
子洋道:“我瞧乌玄倒不似个坏人,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就听阿妙妹妹的,暂时不予他知道就是了。”
阿妙点了点头,随即将螓首轻轻靠在子洋肩上,轻声道:“阿妙从前总是无一用,拖累子洋哥,今天总算帮了子洋哥一,我我心里好高兴。”
子洋听见她语中柔情,嗅见她发间幽香,一时心猿意马,不能自已,禁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挽住了她的腰肢。阿妙“嘤咛”一声,浑身微颤,闭了双目,紧紧偎依在子 洋怀中,二人都是心如鹿撞,欲诉无言,相拥许久才各自怯怯地分了开去。子洋讷讷地道:“阿妙我们我们去吧。”
阿妙满面飞红,轻轻点了点头,有意无意地让开半步,跟在子洋身后,妙目低垂,不敢看他眼神。
二人一前一后,漫步到茅屋中,时候已然过去了几个时辰,乌玄却还坐在案边,圆睁双目,一瞬不瞬地望着九州概图。
子洋见状道:“乌兄,你莫非瞧出什么端倪了么?怎地如此入神?”
乌玄闻言侧头望了他一眼,轻叹一声,欲言又止。
子洋道:“乌兄,我瞧你面有忧色,若是心中有什么疑难的,不妨直言。”
乌玄凝望子洋,迟疑了一阵,道:“子洋兄,不瞒你说,这图中的标记有一处正是在魑魅谷附近,此图含义不明,我心中有些惴惴,只恐魑魅谷中暗藏着什么凶险,想要去查探一番,但子洋兄伤势未愈,乌玄岂能离开左右?故此有些踌躇。”
子洋道:“多谢乌兄对在下的眷顾,在下乃是山野村夫,不值乌兄挂怀,魑魅谷若有隐患,乌兄应该即刻赶。”
乌玄摇头道:“子洋兄元气未复,四下里又是强敌环伺,危机重重,乌玄怎能一走了之?”
他话音未落,阿妙已插话道:“子洋哥,乌少谷,如今你们都得罪了天下各门各派,各自为战难免力弱易破,还是同心协力,相互照应才是上策。子洋哥,不如咱们便随乌少谷一起魑魅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