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续)
留学生 七
七
新年这天,围棋里热闹非凡,今天举行新春大奖赛。年老的,年少的,巾帼的,须眉的,白人的,黑人的,黄人的,英语的,汉语的,日语的,韩语的,各路人马,磨拳擦掌,跃跃欲试。祺里还专门从日本请了两位专业棋手来指导下棋。
上午九时正,裁判长开始宣布比赛规则,比赛开始。七段组里有六人,大都是东方人,只有一个白人。奇剑锋和他们大多都没有交过手,因此不摸底细。他的第一盘是和一个韩国人下,此人棋风异常凶悍,火药味很浓,还在序盘阶段,就在一个角落上杀开了。那人一面下棋,一面不时用眼睛狠狠盯着奇剑锋。
奇剑锋在国内素有棋侠之称,他在棋里柔和进了许多武功之道。小时启蒙于父亲,后入市少年儿童围棋队,打下了很厚的功底。文化大革命中父亲被遣送还乡,就带着他到处找人下棋,和各种野路子都打过交道,通过实战,他大开了眼界,使算路日益精确。因他习武和下棋并进,父亲就时常向他讲述两者之间的相融相通的道理。经过多年的摸和实践,他的棋风因势利导,顺水推舟,无形化解,自然成势,有高山流水之雅。用洪儒将军的话来说,叫“棉里藏针”。父亲还说,武功和下棋不要逞强,要像弹簧一样,遇弱则弱,遇强则强。这样可以麻痹对方,大大提高胜算。父亲讲过一个故事,以前有一个人,下棋从来不输,但和任何人下围棋,不管水平高低,都只能赢半颗子。结果很多高手都很愤怒,认为这是成心羞辱他们。这个人解释说,我并非有意,我下棋讲究整体平衡,水涨船高,但求胜,不求胜多。
眼前这盘棋,正杀得难分难解之时,奇剑锋开始实施弃子之术,遂个将棋子送入虎口,对方不吃又不行,吃了很难受,因为奇剑锋不动声色地顺势筑起了一道很强的外势。对方在角上宰获颇丰,结果天下尽失,只好中盘称臣。棋下完了,对方坐在那里还不肯起来,一付意犹未尽的样子,两眼蹬着奇剑锋,气鼓鼓的,不知这盘棋是怎么输掉的。
下一个对手是那个白人,一脸大胡子。据说这个白人曾经到日本留学过几年,是一个棋疯子,平时烟酒不沾,玩命地下棋,连老婆都跟人家跑了。有一年,邵震中和江铸久来美国访问,他一路陪同,缠住下棋,连上飞机前等飞机的时间也不放过,搞得邵震中和江铸久苦不堪言。
一开局,两人便下棋如飞,很对路子,没有长思短考。不一会,奇剑锋就发现他的棋下得很漂亮,很有风格个性,手筋连连,常有妙棋出现。奇剑锋不禁抬起头来打量起这个白人来。蓝西装,花领带,仪表很整洁。他下棋很专注,身体的各个部位没有多余的动作。对方发现对手突然停止了下棋的动作,不禁用眼睛上瞟,发现奇剑锋在观察自己,有点不好意思,便张开嘴友好地笑了一下,眼睛又到了棋盘上去。奇剑锋拿起棋子向棋盘上投去,这是一盘速战速决的快棋。奇剑锋还是棋高一着,赢了这盘棋。看看其他人还在下,他们两人还有多余的时间,就重新再来一盘,结果,等其他人都下完了,他们已经干了三盘。
白人伸出大拇指,对奇剑锋说:“你的棋真棒。”
“很高兴和你下棋。”奇剑锋也很有礼貌地说。
中午时分到了,裁判长宣布暂停四十分钟,大家吃饭时间。白人提出一定要请奇剑锋吃饭。也不等奇剑锋答应不答应,他就打电话到外卖店订了两份中国餐,然后边吃边请奇剑锋再下。这时围了许多人看他们两人下快棋,后来又有几个人在旁边摆了几个棋盘同时和奇剑锋下。结果奇剑锋只好端着饭盒来走动,一面吃饭,一面往棋盘上放棋子。看热闹的人多了,连两位日本专业棋手也加入了观看者的行列。最后裁判长出面干涉了,希望不要影响下午的比赛,大家才作罢。
下午开赛,奇剑锋连战皆捷,各路豪杰纷纷落马,四五点钟时分,尘埃落定,各个段位级别分别决出了第一名。奇剑锋是最高段位的第一名,自然也是整个比赛的第一名。他领奖时,大家都热烈地鼓掌,奖品有一盒精制的日本围棋子和一副有日本“名人”亲笔提名的棋盘。大家都互相交头接尾,打听这新科状元的名字。
发放完所有的奖品后,有人提议由奇剑锋和日本专业棋手下一盘快棋。结果,经过商议,由二位日本专业棋手中的四段让先和奇剑锋对阵,另一位日本专业八段棋手挂大盘讲解。奇剑锋执黑先行。奇剑峰下棋有野路子,更有正路子。他平日里喜欢摆棋谱,特别是日本超一流棋士的对局,一定要钻研透,因此对日本棋手的总体风格有深刻的印象。有一年上大学时,正值中日围棋擂台赛烽火连天,日方棋手在他读书的城市向中方棋手挑战。他通过省围棋队的朋友搞到一张票,那天正值期末考试,得到考老师的特别准许,他可以去看棋赛,来补考。在赛场,当中方棋手走了一步看似妙手的棋后,挂盘讲解的国家围棋队专业棋手认为是好棋,奇剑锋站起来说是败着,并上台演练了后果。果不其然,日方棋手的出手和奇剑锋如出一辙,中方棋手输掉了这盘棋。
因为时间限制,双方必须每三十秒钟走一步。走快棋又是奇剑锋的特长,两人你来我往,攻城掠地,结果这盘棋打成了平手。
午夜时分,齐小娟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了酒吧。新年来喝酒的客人特别的多,而且酩酊大醉,动作也特别的粗鲁。有个酒客甚至搂着小娟狂亲,还动手打人,最后被酒店雇用的打手们制止住,将那个人揍了一顿,扔出门外。酒店老让齐小娟提前家,除了工钱外,还额外给了她一笔可观的小费。
地铁的车厢里空空的,随着哐当哐当的响声,车灯忽明忽灭。齐小娟紧裹着羽绒大衣坐在一个角落里,大腿上被拧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这个混蛋”,齐小娟轻轻骂出声来,身上还在微微颤抖。她看了看车厢,只有一个醉鬼手拿酒瓶,口吐白味地躺在椅子上说胡话。车厢的两壁上,各种广告五颜六色,避孕的,未婚打胎的,预防艾滋病毒的,看脚气的,拔蛀齿的,时装模特儿的,推销香烟的。齐小娟疲倦了,两只眼皮不断打架,她强撑着,怕坐过了站头。也不知过了多久,列车猛地一停,齐小娟的头撞到了前面座椅的背后,她清醒过来。赶快看外面站名,已经到了38街,她马上站起来下了车。
一出地铁站,凛冽的寒风就迎面扑来,她不禁打了个哆。她的住处离地铁站口只有几米之遥,黑乎乎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楼影森森,一个个的门洞阴暗怕人。刚走到一半,不知突然从哪里冒出几个黑人来,前后堵住。一个硕壮的大汉从后面用一只手臂卡住齐小娟的脖子,并使劲往上一提,齐小娟的双脚就不由自地踮了起来,那人又用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使她不能叫唤。这时另一个人从前面开始摸她的身子,将她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放进一个口袋,动作异常快捷麻利。身完毕,这群人发现被劫者是个女的,就开始脱她的衣服,并把她向暗处拖。齐小娟拚命挣扎,情急中使劲咬了后面那人的手背,痛得那人松开了手,齐小娟趁此一刹那挣脱了身,拼命向对街跑去。那帮人在后面紧追不舍。刚跑到街心,正好一辆车开了过来。
开车的不是别人,是于庆从外面家。他看见一群人在追赶一个女子,心想,一定是谁遇上了歹徒。在雪亮灯光的照耀下,蓦然发现那个在前面奔跑的女子是齐小娟,只见她头发散乱,满脸惊恐。他放过了齐小绢,然后一踩油门,突然停在了那群人的前面,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与此同时,他大声喊起来: “help , help (救命)。"
这帮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懵住了,等过神来发现是怎么事,一下子愤怒起来。他们围住车子开始砸车窗,把于庆从车子里拖出来一顿猛揍,于庆抱住头,弓着腰,不让伤着要害处。正在这情急之时,忽听空中丝丝作响,惚哨声中,这帮歹徒连声叫唤,抱头捂眼。
原来,棋的比赛结束后,长在一家日本餐馆宴请日本客人,特邀奇剑锋参加,大家高兴,谈到深夜。来时刚一出地铁站口,就看见齐小娟迎面跑来,听见前面有人在喊救命,他认识于庆的车子,看见他被人从车子里拖出来打。他一面让齐小娟去报瞥,一面向前跑去。他打开棋盘,隐身在阴影里,施展起奇家的祖传绝活“飞棋打鸟”来。一颗颗棋子从他的手指间迅疾飞起,像流弹一样准确无误地击向那群黑人。面朝他的,打中眼睛,背朝他的,打中后脑勺,侧面的,打中太阳穴。
等那些人都跑散了以后,奇剑锋来到于庆跟前。只见他伏地动弹不得,口中呻吟。再看看车子,玻璃都打碎了。
“于庆,不要怕,我是奇剑锋,警察一会就到。”
“快去看着齐小娟,她被抢了。”于庆艰难地说。
这时,那群人看见奇剑锋势单力薄,又围拢过来,手中拿了利刀和铁棍,把他们两人围在了中间。形势险恶,奇剑锋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对策。于强敌之中,选择弱的先打,然后各个击破,这是习武之人的一条古训。环视了一下这帮黑人,他发现彪形大汉们都空着手,自恃力大,个子小的都有刀棍在手,以壮胆量。要是能从这些小个子们手中夺过一件兵器在手,情况就会大大的不同了。在拿刀和拿棍的小个子当中,刀短,且锋利,小动作小弧度就容易使自己受伤,不易夺取。而棍棒则不同,动作弧度大,在空旷之地容易施展,现在人多拥挤,容易伤到同伴,使用起来很受限制。反过来,要是自己有一根棍捧在手情况就不同了,保护半径大,对方不易近身,而且棍棒正好是自己善长的器械。在这诸多的人中,他选中了一个手拿长铁棍的小个子。那个小个子落在其他人的后面,有点畏缩不前。在同伴们的后面,有一种安全感,提防心不高。对,打它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选中了目标,下一步就是如何动手的问题了。奇剑峰决定声东击西,先发制人,突然一个飞身跃起,直扑一个赤手空拳的大汉。这个人的反应稍微迟钝了一点,当胸已吃了奇剑锋一脚,摔倒在地。奇剑锋又向其他人扑去,惊得一个个都连连后退。他唯一没有出击的方向,就是那个拿铁棍小个子站的方向。等大家都退后了,那人就突前了,一切都发生得那么快,那么突然。这时只剩下他们两人对峙着,奇剑锋虚晃了一下,那人举棍就击来,不期奇剑锋一闪身,铁棍落了空。奇剑锋顺势抓住铁银中间,飞起一脚,踹中那人的下身。只听那人啊哟一声,铁棍松了手,双手捂住了下处,痛得在地上只打滚。
有棍在手,奇剑锋心里踏实了许多,他手执铁棍护住于庆,迫使那些人近身不得。一直到警察来,那些人才跑掉,只剩下那个躺在地上的可怜黑鬼束手就擒。
于庆被打得鼻青脸肿,送到了医院,齐小娟也跟去了。医生给于庆检查了身体,照了x光片,然后让他坐在观察室里继续观察。齐小娟在走廊上的饮料机里想买一瓶果汁给于庆,才想起今天赚的钱都被抢走了。她非常沮丧地到于庆的身边坐下,头发散乱地搭在疲惫的脸庞上。
于庆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钱来,递给齐小娟:“去,一人买一瓶。”
齐小娟没有动,眼泪却顺着脸颊淌流下来了。今天真是倒霉的一天,人家过新年,欢欢喜喜,自己却连遭不幸。连于庆也陪上去了。
于庆见状有点慌了,“怎么哭了呢,住在咱们那个鬼地方的人,很多人都被抢过,没什么大不了的。”于庆安慰道。
齐小娟只是流泪,并不作声。这眼泪仿佛能将到美国后的酸甜苦辣都流出来。在国内何曾吃过这般苦,都是那虚荣心极重的父母,还有那狼心狗肺的姑夫,设下陷阱,将自己逼到今天这个地步。
“小娟,能不能告诉我,像你这么好的女孩子,为什么到那种地方当陪酒女?真让人心痛,我恳求你以后不要去了好不好,我养活你。”于庆冷不丁地轻声说,微微有点激动。
齐小娟猛然抬起头来,睁大一双泪眼望着于庆,满脸惊异。
于庆避开了她的目光,不忍相看。齐小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美人胚子,惊惧,眼泪,披头散发丝毫不减一分美色,反而给人一种鲜花让狂风暴雨摧残过后的怜香惜玉之感。
“我也是偶然发现的。”于庆两眼看着玻璃窗外,自顾自地说起来:“那天晚上我心情不佳,不巧上了你工作的酒店,看见了你。说实话,自从你搬进了我们公寓,我就被弄得有点神昏颠倒,晚上常常为你失眠。知道自己配不上,只有一个人单相思。怎么也没想到你会干那个行当,让我实在太痛苦了。”
齐小娟轻声啜泣起来,“我有什么办法,人要活下去。那工作是下贱一点,但赚得多。要不是被逼到绝路上去,我为什么不愿做一个良家女子呢?原本想,只要不被人发现,赚够了钱就不干了。既然已经被你识破,我给你讲讲我的经历,希望你能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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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学生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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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小娟生长在上海的一条里弄里,父母亲都是工人,上面还有一对双胞胎的哥哥。小时候,她就长得水灵水秀的,进出里弄,婶婶阿姨们喜欢开几句玩笑,将来择枝高飞,不要忘了来看望大家。她父母倒并不怎么十分看重她,上学放学,功课作业,兴趣爱好,一概不问,上面的两个哥哥是家里的一对宝,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因此,她每天吃完晚饭就出门,和班上的几个要好女生一道溜马路。沿着南京路慢慢走来,看看马路两边商店里的时新服装,谈谈班上发生的各种趣闻,诸如哪个男生给哪个女生写了情书之类的事,然后笑笑打打,疯疯闹闹,十分惬意。有时就干脆站在路边,一人嘴里吃一支雪糕,大家挤眉弄眼,引得路人侧目。
中学毕业的那年夏天,她们在路边看见了一则招聘模特儿的广告,大家就起哄叫齐小娟去试一试。结果到了星期天,一群女生涌进了招考地点,大半是为了新奇看热闹。大家正在叽叽喳喳,嘻嘻哈哈,考官却动走过来问谁是应考,大家一起指向齐小娟。考官似有先知地满意地点点头,让齐小娟进去试试,结果当场就录用了。
从此,她当上了时装模特儿,穿上漂亮时装,在台上展现自己的绰约风姿,而且收入颇丰。她在家里的地位也一下子改变了,父母亲发现家里飞出了一只金风凰,人前人后地炫耀,每天到家里,一家人像迎接来省亲的贵妃娘娘一样。齐小娟对这突然来到的生活改变倒能坦然处之,家里要用钱,也是经常给的,两个哥哥结婚,都来找她,她也一样大方。每日里,还是经常到那些参加了工作的女伴们家里白相,后来有了男朋友了,就时常遛街,逛电影院。
她有个姑妈在美国,几十年都没有来往。上海开放后,姑夫到了上海,说在做一笔生意。姑夫住在大酒店里,父母亲喜出望外,领了一家人去看望洋亲戚。在豪华的酒店餐厅里,姑夫宴请了她们一家,眼睛却只在齐小娟的身上打转。父母是极能会意之人,极力在姑夫面前夸耀齐小娟。听说齐小娟是模特儿,姑夫极力称赞她的美丽大方,说在美国,模特儿能赚大钱,如果齐小娟愿意去,他一定帮忙。这真乐坏了齐小娟父母,对她姑夫般阿诀奉承,说女儿福气好,有这么好的亲戚。齐小娟不愿意,觉得自己现在很好,上海是她从小生长的地方,工作又很实惠,薪水高、经常到全国各地演出。美国人生地不熟,一切需要从头来,且远离上海。姑夫听了不以为然,认为是小家子气,多少人在美国发了横财,那里的物质生活大陆设法比,汽车,小楼房,海滩。父母也连声责怪她没有见过世面,上海哪能跟美国比。齐小娟还是不动心。
从酒店到家,她立刻受到了全家人的围攻。她没了见,跑去问男友,男友也极力劝她去美国。想想看,多少人削尖脑袋找门路出国,你现在是送上门来,还犹豫什么,去,当然去。
怎么去,姑夫的建议是以留学生的身份去,这样比移民简单多了。齐小娟一听就有点傻了眼,自己才高中文化程度,而且对学习并不感兴趣。姑夫有高见,你出去一不念博士,二不念硕士,念本科生,学习服装设计,只需要英语过关就可以了。英语齐小娟到不怕,在表演队里,模特儿们都受强化英语训练,因为这是一个国际化职业,经常为外宾演出和出国访问表演。姑夫又说,除了学习服装设计以外,你还可以做业余模特儿,这样既可以赚钱交学费,还可以慢慢适应环境,说不定哪天走运,当了名角也未可知。齐小娟听了有道理,有了一些信心。
姑夫去以后,很快就办好了手缕,像当初考模特儿一样,齐小娟没有怎么费力就来到了美国。她坐着美国联航空公司的飞机降落在新泽西的 newark飞机场,姑夫姑妈都到机场来接。姑妈是一个胖胖的女人,有一对三角眼,她一看见齐小媳就禁不住上下打量起来,连声说“好,好”。好像在欣赏一件擦亮的瓷器,并不上前和齐小娟亲热。姑夫则紧握她柔嫩的手,半天不肯放松,一直到姑妈打了他一下背后,“死鬼,该家了。”才松开了手。
姑妈家住在新泽西州一处花草繁茂的屋子里,四周长满了树木,十分的幽静。屋子很大,进门一个大客厅,布置得古色古香。有盆景,中国字画,苏州刺绣,还有一个金鱼缸,里面硕大的狮子头,水泡,龙眼,黑珍珠,摇头摆尾,仪态悠闲。
放下行李,姑妈说有事,让姑夫陪着齐小娟到自家开的餐馆去用晚餐。车沿着一个很大的湖泊边缘开着,湖水十分清澈,像一面镜子倒映着湖边的垂柳和天上的飞鸟,有静有动,景色十分怡人。时近黄昏,满天的斑斓彩霞将湖水染印得一片通红。
“这个湖是我们这一带的居民饮水湖,我们喝的水都是从这里来的,州卫生局定期检查水质,不许任何人往里面倒东西。姑夫见齐小娟被湖水吸引住,就向她介绍道,”美国很美好,美国是神话般的国家,只要你肯付出,肯牺牲,你就能得到你所要的任何东西。”姑夫侃侃而谈。
车开进了一个小镇,镇边上有一家中餐馆,这便是姑妈姑夫开的了。进了里面,陈设很一般,用餐的人也不多。
“老,有客人来了。”一个领班模样的人过来和姑夫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