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什么,只用了几块钱就把这块地方给买下来了?”
“没错。当时这里是一片荒岛。”
“哪里有一块荒地我现在也去买下来,留给我孙子,不定他会成为亿万富翁呢。”
“其实,印地安人也没有吃亏,据推算,如果当时印地安人不用掉那几块钱,而是放在银行里投资,其价值也会和现在曼哈顿岛的财富相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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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转到联国。
“哟,这里的国旗真多,咱们中国的也有。”
“那当然有,要不怎么叫联国。”
“那群人在那干嘛哪,又喊又叫唤的。”
“那是一群海地人,他们国家发生了政变,要求联国给予制裁。”
“联国像个婆婆,管的事多,没人听它的。”
“有时也管用,像打伊拉克,一举手表决,飞机坦克、大炮导弹统统开上去了,打了它一个稀巴烂。”
“听说为了**六四的事,这里也通过了不少决议什么的,好像没有多大的用。”
“这里跟人一样的,欺负软的不是。”
“这里有联国邮票卖,想不想买几张,不过只能在里面寄信,拿出来扔信筒里,美国邮局不承认,不给寄。”
“那为啥?”
“联国算另外一个国家,美国管不着。”
“这么说我一进去那个铁门,就是进了第二个国了。得,冲这个也得进去一趟。”大家纷纷下车,一人买了一张邮票,从联国给家里发了一封信。然后又到车里坐好。
齐小娟见众人坐好,说:“我们现在在十&shy;二街的东端,直开过去到西端,就是中国总领事馆,早上出来的地方。”
“已经绕了一个大圈子了。”
车转到帝国大厦。
“这帝国大厦也是小时候经常听老人们提起的,当时是世界上最高的建筑物。”
“前面怎么被警察拦起来了,好像出了什么事?”
于庆问一个过路的人,那人说有一个人要从帝国大厦的顶端跳伞,警察不让,是违法的,正在谈判。正说着,就听见前面人群呐喊起来,蓝天下,帝国大厦的顶端开了一朵小花,那花在高耸入云的大楼之间轻轻地飘来荡去,博得人们一声声喝彩,连警察也鼓掌。慢慢地那朵花越来越大,一个人驾驭着一顶降落伞从天而落,在街心摔了一个大跟头,当即被警察逮捕。他笑着向人群挥手,人群也向他挥手,然后被警车带走。
“美国人真敢玩,违法也不管。”刚看完这的一幕,大家意犹未尽。
“这倒新鲜,翻着新花样玩。”
车转到了格林威治村。
“这儿的人怎么和其它地方的人不太一样,男的一对,女的一对,手牵着手,怪亲热的。那服装也奇怪,发式也奇怪,看人的眼神也奇怪,好像哪里不对劲似的。”
“这里是全世界有名的同性恋村,街上走的分之七十是同性恋者。”
“难怪我说哪里看不顺跟,有的男的像女的,有的女的像男的,给你一点,全明白了。”
“我说这世界上怎么很多事情我都想不明白,这男的跟男的,女的跟女的怎么干那事呢?”
“喂喂,这事去后讨论好不好,车上可是坐着老于的儿媳妇,不雅。”
“算我没说。”
车转到了唐人街。这里是一定要下车走走的了。于庆在一个僻街的地方停好车,一行人下了车。他们一路走一路问价钱,然后只摇头。和北京街上一样的东西,这里要贵出许多,还说便宜卖。
“这地方怎么和香港似的。去年出差到香港,就是这样又小又窄,路边上都是牌子。”
在一个水果摊子面前,齐小娟看中了那漂亮的葡萄和水晶梨,于是就秤了一些。付钱的时候,管水果摊子的人说:“不收你的钱,送给你吃。”
齐小娟很吃惊, 问:“为什么? ”
那人说:“我认识你,你帮过我的忙,你帮我发过一封信。”
细看之下,齐小娟隐隐约约想起这个人就是在姑夫开的餐馆里让她送信的人。“你怎么在这里?”齐小娟问。
“我们一行人都逃出来了,现在都在唐人街打工。”那人答说。
齐小娟想起了她姑夫和那些客人那天在客厅里说的要严惩逃跑者的话,不无担心地说:“要是被他们发现了怎么办,那会很危险的。”
“这里总比关在那个黑屋子里强。再说这里不是他们的地盘,他们不敢轻易地来。”
“家里还好吗?”齐小娟想起来那封信里提到的妻子小玲和女儿小妞妞。
“都还好,我们经常通信,借的钱已经还了不少了。”
“那就好,你多保重了。”齐小娟向那个人道了别,心中还是很为这个人担心,姑夫是一个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人。
唐人街转了一圈,大家觉得又脏又臭,没什么意思,就坐上车走了。
车转到了南浦码头。
众人站在水泥墙后面,望着波涛起伏的海面上那尊站了两年的自由女神像。
“**年**的学生闹事,竖了一个自由神像,她祖奶奶原来在这里。”
“这一个可气派多了,瞧那手臂,又粗又直,将那火炬举得稳稳的。坦克车肯定没办法把她撞倒。”
“这个火炬是法国人送的,前几年为庆祝美国国庆两周年,大修过一次。”
“听说以前中国人移民到美国来都是从旧金山进来,许多人不让进,都关在一个小岛上。”
“那个时候排华很严重,华人很受歧视。”
“你们在这里受不受歧视?”
“还不是有,不过没有那时严重。”
“这纽约的移民真多,刚才在唐人街,全是咱们中国人。”
“其实,除了中国人外,还有好多其它国家的移民,像爱尔兰人,意大利人,玻多里格人,墨西哥人,俄国人,犹太人,真正的美国人在纽约反而越来越占少数。”
过了一个多星期,于庆父亲一行人办完了事,该国了。临上飞机前,于庆的爸爸拉着齐小娟的手一再叮嘱齐小娟国时到北京来住,然后高高兴兴地上了飞机。目送飞机上了蓝天,于庆情不自禁地在齐小娟的脸颊上吻了一下,以示感谢。齐小娟也不怪他,心安理得地领情了。
在家的路上,齐小娟对于庆说:“你父亲他们这一行人真有意思。”
“是很逗,可爱极了,土得都掉了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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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留学生 十三
十三
中国的春节到了,公寓里的人早就商量好,除夕这天晚上要好好庆祝一下,过年嘛。因为大家都很忙,于是决定包饺子,这样简单些,也符北方人的习惯,汪豫生夫妇都是河南人,包饺子自然不在话下。
一到晚上,公寓里顿时热闹起来,除了一栋大楼里其它公寓的一些人外,还请了一些外面的人。 汪豫生的房间较大,大家在里面支了两张桌子,铺上台布。和好了饺馅,汪豫生夫妇负责擀面,其他人包馅。一面包着饺子,一面看着电视,一面说着笑话,挤挤攘攘的。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则新闻,紧紧吸引住了齐小娟的注意力:根据内线报告,一艘偷运中国非法移民的货船在加州远水海域被截获,船上共有六多人。播音员说,组织这次非法行为的一个犯罪集团也同时在新泽西州和纽约州被捕获。电视上出现了犯罪集团头目们被逮捕时的录像,突然,齐小娟看见被逮捕的人中有姑夫,忙指着屏幕上的一个人对于庆说:“快看,就是他,就是他。”于庆知道齐小娟指的是她的姑夫。其他人也侧过头来问那人是谁,齐小娟和于庆都没有做声。齐小娟看见姑夫被抓的镜头,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也连带着为街头那个卖水果的人放了心。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原来你们也有这一天哪。
自从那天于庆为了齐小娟被打后,齐小娟就有意对于庆好了,加上这次于庆父亲来借女朋友的戏变得弄假成真。大家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头发稀稀拉拉的于庆使的什么绝招,有此艳福,居然让美奂绝伦的齐小娟大加青睐。殊不知于庆的一条眉毛上,已经留下了永久的疤痕。有天晚上,于庆枕在齐小娟的玉臂上问齐小娟将来会不会嫁给他,齐小娟说肯定不会,他们的关系只是朋友。于庆听了很遗憾,但想想也还可以,这样已经不错了。这一层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来的人当中,有一个是国内物理学界泰斗的女儿,有四十来岁,在物理系读博士生,和她同来的是她的男朋友,两人相差至少二十来岁。她以前在国内结过婚,出国后就和国内的丈夫离了婚,现在正拚命地追这个男朋友。这个男服友是哥伦比亚大学的一名教授,和李政道、杨振宁同为西南联大时她父亲的学生,也算老留学生了。这位教授先生两鬓斑白,说话喜欢逗趣。两个人亲亲热热,时不时地来一段打情骂俏。女的非常矫揉造作,徐娘半老,左一口 "ridiculous",有一口"ridiculous" (可笑得很)地叫唤,还时不时地当众紧紧逼问教授婚期订在什么时候。教授则打太极拳, 顾此言彼。然后女的就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教授又来逗她,哄她,她又转嗔为喜,看得大家暗地里只想发笑。这一对夸张了的恋人热度远远甚于奇剑锋林梅和于庆齐小娟那两对。
在座的还有一位台湾来客,也是女的,四十来岁。她留着长长的头发,散乱地披着,脸上打了粉,描了眉,涂着很重的口红,口音带着台湾人说国语的那种特有嗲劲。她是一个人来的,据她自己说还没有结婚,男朋友也交得不顺心。她看过自己的手相,爱情线太紊乱。听说她会看手相,那位物理学家的女儿来了劲,硬逼着教授也看手相,特别要看看爱情线如何。教授说手相这玩艺是假的,玩玩可以,不能当真,不看。女的就生了气,嘴也撅了起来。教授没法,只好停下包饺子,把宽宽的手掌放在桌子上,让人看手相。
台湾女客把教授的手放在自己的纤纤手掌里抚摸了一阵,细细地察看,教授觉得很舒服,脸上就有了表情。这些被物理学家的女儿看在眼里,心里就不受用,又不便发火,谁让自己把情人的手送给另外一个女人看呢,她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两双贴在一起的手,让醋瓶子在心里面翻滚。这时间真长,终于熬到了台湾女客开口。
“你事业线较清楚,一定有一个很成功的事业。”台湾女客说。
“那当然,要不怎么当了教授。”教授不无得意地说。
“你生命线很旺盛。”台湾女客又说。
“身体好得很,没病。”教授马上附和上去。
“得了吧,昨天陪你去看医生,还说你有前列腺炎,身边需要个人照料。”物理学家的女儿当众揭穿,嘴巴撇了撇。
“你离过两次婚?”台湾女客问教授。
“不错,你说得很准。”教授证实道。
“快说说下一次的机会在哪里。”物理学家的女儿迫不急待地问着。
“手相上很模糊,并不确定。”台湾女客的眼光狡黠地闪了闪。
“我告诉过你一切都还不确定,你看,现在有了理论根据吧。”教授说。
“快来看看我的,我的一定行,人家都说我有帮夫相。”物理学家的女儿赌气道,把两只手伸了过去。
这一次台湾女客并没有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上,而是让物理学家女儿的手放在满是面粉的桌子上。看了一阵子,说:“你至少已经结过一次婚,这以后,你的爱情线很紊乱,和我的一样。"
“不对,我还有一次很稳定的婚姻。”物理学家的女儿大声叫着,有点恼羞成怒了。两个女人用心力较量着,迸出了火花。
奇剑锋看见势头不妙,赶快伸出来自己的手,“来,看看我的手相如何?拜托您往好处多说一点,我那位可是坐在这里。别把我们说吹了。”说得大家都笑了。
林梅说:“不要紧,使劲说不好的,让他晚上睡不着觉。”
“你的手相不错咧。”台湾女客看后称赞道,“你将来会大有作为的,而且有一个终身好帮手。”
“怎么解?”奇剑锋问道。
“你的事业线和爱情线在了一起,俗称断掌。掌坟上的成就线又多又密,所以大有作为。和爱情线在一起,说明有贤内助帮忙。你感情专一,从始而终。谁要是做你太太,一定好福气。"
“怎么样,咒我也没用,命中注定了。快把你的手也给人家看看。”奇剑锋冲着林梅说,抓住她的双手伸了过来。
“你有相夫命,感情线不丰富。”
奇剑锋打趣道:“感情不丰富的人不要。”
“不是这个意思,是说以后结了婚外面的男朋友少啦。”台湾女客笑着纠正。
“就你贫嘴,小心我嫁别的男人。”林梅说。
汪豫生看得眼馋了,丢下擀面杖伸出两只手让瞧瞧。看了一会,台湾女客说他有一个贤妻良母似的夫人,喜得他赶快缩手。他娶了一个农村老婆,心里一直怕别人瞧不起,一天到晚说自己的老婆如何如何能干,会做事。听见台湾女客如是说,不免喜上眉梢,讲了几遍的话又重复一遍:“大学毕业后下到河南农村,在一所学校教书,我一下看上了一个女的,很好看,不喜欢做声,人老实,我说一定要娶她做我老婆。后来果然被我娶到了手,一生就生了一个儿子。家里的事我从来不用操心。这一辈子就这一件事办对了。”这最后一句话于庆奇剑锋和他一起重复出来,惹得大家哄堂大笑,包括汪豫生的憨厚妻子。 闹得汪豫生满脸通红,两个铜铃般眼睛一鼓一鼓地向外突,“有什么好笑的,有本事你也娶一个来我看看。”
台湾女客一直用眼睛看着齐小娟,这时说:“小姐,你有福像,要不要也来看看手相。齐小娟先不肯,经不住众人说,好玩而己,就伸过来十指纤纤的白玉般的手。台湾女客看了半天,脸上止不住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她对齐小娟说:“小姐,你将来要大红大紫呢,我也说不清楚,从来没看见有这么好的手相。”于是众人都探过头来,想看个究竟。齐小娟缩手,粉脸微微发红,对那一张张伸过来的脸说:“很平常的一双手,有什么值得好看的。”
饺子包好了,下在锅里滚烫的水里,不一会就好了。放上葱花,一个个捞起来,像银元宝似的,味道喷喷香,扑鼻而来,止不住口水直往下咽。咬上一口,有肉心的,有虾心的,有菜心的,鲜美极了,只听得满屋子哧啦哧啦声和碗匙相碰声,不闻一丝人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