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海有家酒吧

    “小颖，听说那位来头可不小，从一毕业就有人捧着，已经主演一部电影了，这次也是剧组直接就把角色送到她面前随她挑选。咱们可要注意点呀，虽然她只是女三，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圆脸的包小颖助理也是个圆脸女人，她老家一个远方亲戚，名叫刘丽，从08年开始跟在她身边。在签约经纪人之前一直都是刘丽帮她打理身边事物。

    包小颖坐在茶几前面，看着站在一边的刘丽有些诧异的问道：“丽姐，外界传言不太可信吧，都是嫉妒心作祟，你红了就想踩你两脚。这两年在微博、网络上不是到处都在黑我么，说我是个农村丫头，一身的土气，圆脸跟包子似的。秦墨涵估计也差不多，你看除了说她被包养外，哪有其他负面绯闻，人家谈恋爱而已，非要说得那么难听。我跟她见过一面，我感觉她是挺大气的一个女孩。”

    刘丽说道：“真羡慕她的资源呀，你说如果你有这样的资源，估计早就成梁卉一般的顶级明星了，那能在这里吃泡面。”

    “丽姐，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际遇，羡慕不来的。”

    “你就是没有遇到一个好的经纪人，如果有个有实力的经纪人推你一把，你也不会等剧组来找你，而差点错失角色。”

    说起经纪人，包小颖就露出一丝苦涩，自己学历差，又没有什么背景，在横店漂了五六年也没有经纪人找上来。后来慢慢有了名气，才签了一个经纪人，虽然业务还算精通，但是经纪人需要的是人脉呀。《陆贞传奇》是余正导演看自己在《宫锁沉香》里的发挥不错，才提携自己一把，而正在拍的《杉杉来了》这部戏居然是剧组直接找到自己，才知道经纪人要把这部戏给推了。她认为自己在《陆贞传奇》里已经小有名气，就应该趁机再次接拍大女主古装剧巩固自己的地位。真是MMP了，自己现在有挑选的实力？包小颖也知道自己心里郁闷，但是这些话还是不要在外抱怨，以刘丽的大嘴巴，用不了几天就会传出去。

    “丽姐，你也不用抱怨，如姐还是很尽力的。她不是正在帮我谈特步的代言么，这要是谈下来最少一年能多挣一两百万。”

    说完又掀开面前的泡面看了一眼，一股浓重的香味飘散开来，旁边的刘丽忍不住皱了皱眉，看着伸头闻着泡面香味的包小颖，她忍不住又说道：“你现在也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演员了，怎么还是喜欢吃这种垃圾食品。”

    包小颖笑了笑，没理会她的抱怨，整个人往沙发上一靠，将两只脚也顺势盘在了沙发上。这时门铃响了，两人对视了一下，刘丽前去开门。

    “您好，请问这是包小颖的房间么？”坐在沙发上的包小颖听到自己的名字急忙穿鞋子站了起来，看到被刘丽让进来的两人，领头的就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秦墨涵，后面跟随的是她的助理周琪。

    “秦墨涵，你好。欢迎，欢迎！”看清楚进来的是谁，包小颖就急忙迎了上去，把手伸向对方。

    秦墨涵两手握住包小颖的手，微微鞠躬说道：“包姐，打搅了，我刚刚到，过来拜访您一下。”

    “你不用这么客气，我本来也准备等你到了以后去看看你的。”包小颖拉着秦墨涵的手说道：“来，我们坐下说。”

    “包姐，不打搅您吧。”刚刚坐下的秦墨涵闻到了一股方便面的味道，看到被一本书压着的泡面杯，明白对方应该是正在吃午餐。

    看到对方发现，包小颖也就大方的说道：“让你见笑了，我上午刚刚从横店赶过来，还没时间吃午饭，这不，刚刚泡了一杯方便面。”

    秦墨涵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咦，红烧牛肉味的，这个味道好，我以前经常吃。”

    包小颖将盖着的书拿了下来，面已经泡好，也不客气的说道：“嗯，就是这个味的，没想到墨涵你也喜欢方便面。我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饭，有点快顶不住了，我先吃两口。”包小颖无视于丽嗔怪的目光，拿起叉子先吃了一口。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有时候懒的下去打饭，就在宿舍里自己泡面吃。”看着面前已经泡好的方便面，闻着味道居然暗暗咽了两下口水：“包姐，还有没有泡面，我也来泡一杯。我这有块一年没吃了，中午在高铁上也只简单吃了两口饭，看你吃面，我都饿了。”

    “啊，泡面有。我这里多得是。”包小颖把嘴里的面咽了下去，吃惊的看着秦墨涵：“真要一杯？”

    秦墨涵给出肯定回答：“嗯，要一杯，谢谢包姐。”

    “好，我来拿给你。”在包小颖的衣橱外面摆着一箱刚刚开封的泡面，秦墨涵接过来自己泡了一杯泡面。

    人生如是初见，恰是两杯方便面。

    刘丽和周琪两人看着自己服务的两个艺人，全都盘着腿坐在沙发上，一人端着一杯方便面吸溜着，那景象不忍直视，两人相视看了一眼，然后默默的退出了房间。

    “还是这个味。”秦墨涵将泡面的汤都喝了几口，意犹未尽的说道。

    一旁已经吃完的包小颖面带笑容的看着秦墨涵，递给她一张纸，让她擦拭一下嘴角的汤汁。能够这么大咧咧的跟一个刚熟识不久的人就这么坐在一起吃泡面，如果不是缺心眼，那肯定是性格直爽为人不拘小节。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装的，别有目的的接近自己，包小颖自嘲了一下，不是自己看不起自己，秦墨涵目前发展前景比自己还高，特别是又有沈放这个大靠山，她根本没有装的必要。所以这可能就是她的个性使然，纯洁如小花一般，估计这也是她能吸引沈放的缘故吧。

    “谢谢包姐。”秦墨涵擦了一下嘴：“好久没这么畅快的吃过泡面了，下次我如果想吃，还到您这里来蹭。”

    包小颖看她不是客套，就拿了几包放在一个方便袋里，放到茶几上：“这个没问题，我送你几包都行。”

    秦墨涵刚想收起来，突然又放下了，有些郁闷的说道：“这可不行，如果放我那里他看到了，他又要念叨半天。”

    包小颖诧异道:“你说的是沈总吧，他连这个都管。”

    秦墨涵将方便面放下，靠在沙发上说道：“是的，跟个管家婆似的，吃饭稍不规律他都要碎碎念说你几句。更不要说方便面这样的食品了。”上一世因胃癌自杀的沈放，这一世更注重养生，他努力学习各式菜肴的制作，也是为了能够吃得更好。秦墨涵跟他在一起一年的时间，也被他盯着饮食规律了很多。

    包小颖揶揄的着看她，伸手摸了她的脸笑道：“我怎么感觉你是满满的幸福，跑我这单身狗面前秀恩爱来了吧。”

    “哪有。”秦墨涵不好意思的躲开她的手：“包姐，还是先放你这里吧，我们哪天想吃了，拍完戏偷偷跑过来过过瘾。”

    “嗯，好的，就先放我这里。”包小颖把方便面又放回了原处：“墨涵，你的脾气真的不错，本来我还担心不知道怎么跟你相处呢。没想到我们俩一杯方便面就结交了。”

    秦墨涵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包姐，我知道外界对我的传闻很多，说我什么的都有，但是没关系，我就是我，而且我感觉跟包姐您一见如故，所以就有些放纵了些。”

    包小颖拉着她的手说道：“墨涵，你这个性很好。这也能说明你没把我当外人，这两年圈里好多人都说我是个农村丫头，没教养、不懂礼貌吧啦吧啦的，也只有墨涵你的表现让我感觉到了真正的尊重我，才跟我这么放松。墨涵我真要谢谢你。”

    因为两杯方便面，两人熟络起来，一块坐在沙发上聊天，知道于丽和周琪过来通知她们去会议室开会，两人才意犹未尽的分开。

    “没想到墨涵的性格这么好，为人也大气，不是网上传言的那样。”换衣服的包小颖跟一旁的于丽说道。

    于丽也回复到：“是呀，看她对你的态度应该不是装出来的，如果你能跟她打好关系就好了，以后也能通过她来接触到沈放，获得这边的资源。”

    包小颖摆摆手道：“算了吧，怀有目的的接触对方，伪装的再真诚，也会有被揭破的一天。秦墨涵虽然单纯，但并不是傻瓜。再说了我一个农村来的丫头，能有今天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好不容易有个能够看得起我的朋友，还是真心点吧。能够和秦墨涵成为朋友，我也很高兴。”




第九十三章 荣智信
    “刘导，您好！”秦墨涵和包小颖是在会议室门口碰到导演刘杰的，两人连忙问好。

    “小颖、墨涵，你们好呀。”刘杰看着两人联袂而来，张口问道：“你们两个认识？”

    刘杰跟秦墨涵认识，在米国时沈放还专门请他到家里吃过饭，而且还跟野狐狸公司签了其他两部戏的执导戏约，所以对秦墨涵还是蛮看中的，只是没想到包小颖居然跟秦墨涵也很熟。

    “是的，刘导。我跟包姐是好朋友。”秦墨涵拉了一下包小颖的手，两人往后让了一步，让刘杰先进会议室。

    包小颖用力的捏了一下她的手，在秦墨涵看过来时露出感激的笑容，自己跟刘导第一次合作，也不知道他的执导风格，有秦墨涵这个招呼，来自剧组的刁难会少很多。

    远在沪上的秦墨涵正在剧组里进行拍摄前的剧本沟通，而身在燕京的沈放则是在对着一个人陪着笑脸。

    老字号柳泉居饭庄，在座的有沈放、田状状、李邵红和李晓婉四人。桌上已经摆满了这家饭店的特色菜，田状状悠哉悠哉的坐在一边自斟自饮，看着一脸苦状的沈放不时露出一丝坏笑。

    “小烨呀，红姨自认没有亏待过你呀，你就这么不厚道，看红姨的公司快不行了，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你还嫌我们倒得太慢了，挥着锄头来挖我们墙角。对自己人背后开枪，金老就是这么教你的？咱娘俩多年的情谊都不认了？”李绍红越说越来气。

    沈放苦笑道：“红姨，真的不是我手下人故意去挖人。我是懂得行业内的规矩的。王晓丛给我说了几次了，我都没有把李庚兴签到公司里，为什么，不就是为了遵守行规么。”

    李邵红忿忿的说道：“章嘉佳这丫头肯定私下里接触过杨阳，不然这小家伙也不会闹着跟我们解约。”

    作为荣智信的另一位创始人李晓婉却没有说话，坐在一旁静静地喝着茶。看着两人，陷入深思。今天沈放请客，托田状状做中间人，就是跟自己和李邵红赔罪。

    对于沈放这人，李晓婉这几个月通过媒体报道，和圈内人的透露，自认已经了解很深。

    有背景，燕影厂出来的导演谁不卖他家老爷子三分薄面，自己的搭档李邵红也是这个老爷子一手提拔上来的；有才，写的几首歌都属于经典之作，被誉为圈内的音乐才子；有钱，9月份国内胡润百富榜150亿的身价空降第68位，以为这就是他的天花板了，没想到才过两个月，人家身价已经突破200亿，还是美元，这已经算是国内的顶尖富豪了，更不要提还有一个财力雄厚的鸿海集团。

    本以为有钱有势又有身后势力的沈放会有些少年轻狂，来之前自己已经做好了委屈求全，给中间人田状状一个面子，放弃公司尊严的想法。但是没想到，今天饭店里看到得却是另一幕。李邵红在看到沈放后，上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李晓婉当时第一反应就是要拉她一下，不然这就是要翻脸了，已经处于下行态势的荣智信如果再受到对方的打击报复，那就干脆关门算了。没想到对方这么随和，被李绍红这么训斥都没有翻脸。

    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李晓婉拉了一下自己合作多年的搭档：“沈总……”

    “您别。李总，在座各位都是我的前辈，您就叫我小沈或者小烨都行，有什么话您直说。”

    李晓婉看着沈放说道：“那好，我就托个大，我跟邵红就跟亲姐妹一样，你也称呼我阿姨吧。”

    “好的，李姨。”

    虽然是尊称，但是这个称呼明显透出与李绍红截然不同的生分，李晓婉也不在意，接着说道：“小沈，首先我要谢谢你们。谢谢贵公司给杨阳提供了这个机会，又是电影、又是综艺，将他目前的人气已经提升到国内一线了。”

    “李姨，这也是杨阳自身条件好，再加上有荣智信前期的力推，我们才稍加运作，把他推到一线的。”

    “小沈，我们都是做影视行业的，大家都知道，一个艺人的黄金期也就那么几年，如果抓不住，估计这辈子也就没机会了。”李晓婉伸手阻止了沈放，继续说道：“所以对杨阳这孩子的想法，我很清楚，当年梁卉也是因为这个想法，在感觉公司制约了她的发展，才独立出去的。”

    沈放给李绍红和李晓婉分别把酒杯斟满，看着两人说道：“当年梁卉从你们荣智信离开，你们公司的做法不算太厚道吧。”

    李绍红听到这话，有些生气，刚想反驳就被一旁的李晓婉摁住了：“小沈，当年我们跟梁卉是有些不愉快。你也知道，我们当年把这批孩子看成自己家小孩，我跟你红姨为了她们掏心掏肺，这孩子大了，翅膀硬了，就一个个的想飞了。当年我跟你红姨也是气不过，因为她起了一个坏头，她离开后其他人心也不定了。所以当年才说了她那么多不恰当的话，如果有空见着面，我亲自跟她道歉。”

    “晓婉！”李绍红看着自己这个搭档，这也是一个性格强硬的人，从来没有跟人服过软，现在这里说出这样的话，看来公司真的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对于李晓婉的态度，沈放也有些感伤，当年荣智信凭借《大明宫词》、《橘子红了》、《人间四月天》几部戏而成为行业翘楚，《新红楼梦》的选角也是名声大噪，但是这才用几年，就已经开始如此式微了。

    沈放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要引以为戒，然后收拾心情对两人说道：“李姨、红姨，目前杨阳的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让他再跟你们续约也估计他也不会同意，而你们肯定也不忍心看着一个前途似锦的艺人就这么蹉跎，如果双方真的对峙公堂，那肯定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李绍红看着沈放说道：“你说怎么办？不能让我们老姐俩在圈子里再跌个跟头吧，如果这次再跌倒，我们这面子就丢大发了。”

    沈放看着两人，将自己这几天考虑的解决方法说了出来：“红姨，李姨，荣智信目前面临的困境，圈里人都知道，说句掏心窝自得话，您二位有些跟不上形势了。”

    李晓婉制止了要插话的李绍红，示意沈放继续说下去。

    沈放继续道：：“据我了解，在贵公司，艺人的发展有着严格的阶段性标准，不论是红姨还是李姨您，你们都很清楚公司艺人的能力是怎样的水准，适合接怎样的角色。每个新人都会经历公司报班、专业老师指导、封闭式训练，再开始上戏，演技不能支撑角色时又再继续休息培养技能。”

    “这难道不对么？演员不应该锤炼演技为主么？”一旁的田状状突然开口说道。

    沈放看着三人，这三位都是圈里前辈，从业多年，职业素养绝对是行业翘楚，但是对形势的把握有些跟不上了：“南都评出来的‘四小花旦’之首，华艺兄弟的当家小花旦杨影，你们说她演技如何？”

    李绍红嗤之以鼻：“杨影？她也算有演技？”

    沈放叹了一口气道：“这就是现状，虽然没有演技，但是她可以在公司的力推下成为有名的小花旦，成立个人工作室，一年挣上几千万。你说这让那些每天苦练演技的年轻演员如何能安得下心来。所以我们公司在演员这方面就做了明确的规划，能走演技的，我们保证你的戏份，保证你的资源绝对对得起你在演技上的磨砺。演技不行或者不想下苦工的，我们会考虑进行人设包装，走综艺或者走娱乐路线，每个艺人都有合理的规划。这样他们就算以后不成功，也不会是因为公司的原因。”

    沈放等两人消化一下，继续说道：“我们从来不会像你们那样做‘放养型’培养，公司就是公司，不是保姆，我们为你的艺人道路做好规划，我们提供资源，你帮公司挣钱，我们是平等关系。艺人成名后更需要科学、规范的经纪模式优化其发展，等你有一定实力了，我们会给你组建团队，分配股份或者成立个人工作室，你自己做老板，就算是双方解约了，只要我们影视制作不倒，大家依然是合作关系。”

    沈放一股脑的剖析完荣智信存在的问题，开始吃点东西，给自己倒了杯酒敬了田状状一杯。这老头也是一个老古董似的人物，他以前跟朋友成立的数字印象制作公司就是因为跟不上形势，一头扎进文艺片里才倒闭，被野狐狸公司收购的，今天听到沈放剖析荣智信的话，也深有感触。

    李绍红和李晓婉两人面带苦涩的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两人从95年成立这家荣智信公司，一个负责执导，一个负责艺人经纪，作为国内第一家艺人经纪公司，曾经是多么的辉煌，旗下艺人也是大牌云集，然而从辉煌到式微只用了短短几年，程坤、周训、梁卉的纷纷出走，现在圈里已经传出来“荣智信怪圈”“解约必火”，公司现存的艺人也是人心浮动，队伍不好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