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司空择相当明白,以他目前的实力,便是再大十倍,亦不敢去招惹香蕊宫。
司空择沉默半晌,瞪大一对虎眼,瞧着儿子司空项和几个厮役,喝道:“全都是废物,都给我滚出去。”
待得众人离去,司空择背着手,在大厅上踱来踱去,想道:“莆绯珚既然在这里出现,姌流必定和她在一起。莫非她们这次来宣城,是另有所图,或是冲着我而来?”但司空择想来想去,仍是想不出所以然,骂道:“这对母女的胆子可真不小!不管怎样,我只要多派人手,四周布下线眼,就看看妳还能藏多久,到底想弄什么玄虚。”
*** *** *** ***
南宫筱听得宫召见,匆匆来到明月楼,一走进大厅,却见花映月和南凌雪低头密语,正在商量什么隐秘事情。
“拜见宫!”南宫筱上前行礼,同时与雪姬一礼道:“筱儿见过南师姐。”
花映月走近南宫筱,与她低声道:“筱儿,玉儿出事了。”
“什么?”南宫筱乍听此话,立时惊惶失措,瞠目结舌的瞧着宫。
“筱儿,这是有关玉儿安危的事,所以我才着人召妳来,通知妳一声。”花映月又再叮嘱道:“在未知内里原委前,此事暂时不要向外张扬!”
南宫筱大急起来,泪水不住在眶内打滚:“宫,玉郎到底发生什么事,可以和我说吗?”
其实花映月仍是所知不多,只得简略地把事情说了,并道:“虽然玉儿中了黑蜂香,幸得药王遗孀帮忙,给他服了解药,妳不用太担心。”
爱郎有事,南宫筱又如何能安,当下魂俇俇道:“现……现在玉郎在哪里?我想去见他。”
花映月摇了摇头:“筱儿,我不是不想和妳去,但此事与玉儿性命攸关,倘若一个大意,给敌人知晓玉儿的落脚处,可就危险了,我看还是越少人去越好,免得打草惊蛇,妳明白我意思吗?”
“可是我真的很担心玉郎,宫,筱儿求求你了……”
南凌雪上前握着南宫筱的玉手,轻轻安慰道:“筱儿,妳此刻的心情,师姐很了解,但宫的说话是有其道理,咱们不只是为了玉郎的安危,更要为救他的人着想,要是因为咱们前去探望翎玉,因而被敌人发现,岂不是祸及人家。”
“但……但筱儿真的很担心玉郎,南师姐妳就为我劝一劝宫,让筱儿一起去,好么?”
南凌雪无奈,头瞧瞧花映月,低声道:“宫,我看筱儿是不会罢休,还是让她和咱们一起去吧。”
花映月废然长叹,说道:“好吧,咱们三人走后山小路,应该不会被人发现。事不宜迟,动身吧!”
*** *** *** ***
戌时方尽,玉蟾扑落,三条倩影从墙头飘落,悄然无声!
花映月环眼看觑,眼前是个偌大的院落,四下植松数十株。便在前面不远处,见有一个月洞门,显然是前往住楼的路径。
三个美女不约而同,趋步穿过月洞门,又是一个大庭院,只见积石为山,引水为池,气象异常幽雅。走上一条锦石小径,数栋楼阁已落入眼帘,一个身穿下服的仆人,正在大屋前延颈相候。那个家仆看见三人走来,连忙迎上前去,躬身打揖道:“三位姑娘可是香蕊宫的客人?”
花映月微微颔首,“嗯”了一声,家仆和颜一礼,说道:“咱家老爷夫人正在大厅相见,三位姑娘请!”
进得屋来,却见屋内廊腰漫,四处雕甍画栋,极是庄严富丽。花映月边走边想:“听说药王莆青松早已过世,其后,他的妻子水姌流改嫁他人,作了司空择的嬖妾,但水姌流嫁给司空择不足一年,夫妻二人便已反目分开,水姌流带着女儿,离开了司空家,从此就不知所踪,没想十年之后,水姌流又在宣城出现,身边还多了一个丈夫?”
就在花映月思想间,众人已来到大厅,只见一对俊男美女坐在堂中央,正是于浪和水姌流,而莆绯珚却站在二人身后。
仆人走到于浪跟前,躬身道:“老爷夫人,香蕊宫的客人已经带到。”于浪挥挥手,让那个家仆离开。
南宫筱看见堂上的男人,猛然一惊,禁不住“啊”了一声,立时掩住嘴巴,旋即满脸通红,全身辣乎乎似的,只觉心头忒忒,跳将个不停。
于水二人看见花映月师徒到来,双双站起身子,于浪含笑一礼:“欢迎宫大驾,在下于玄白,这位便是已故药王莆老前辈的夫人,她是莆夫人的女儿绯珚,是于某的义女。”一番说话虽是平和恬淡,却带有几分佻达味儿,似乎全不将这个花宫放在眼内。
水姌流和莆绯珚向三人施了一礼。众人叙礼完毕,花映月将目光移向于浪,看着他那张俊得让人心悸的脸孔,一对柳眉不禁微微轻聚,心想:“好一个活潘安,凭他举止眼神,显然是个懂武之人,而且武功还不弱!但这个倒奇怪了,在当今黑白两道上,确不曾听过有于玄白这号人物……”
花映月思念未落,忽听得身旁的南宫筱道:“宫……宫,他……他就是那个于浪!”
南宫筱此话一出,花映月和南凌雪顿即愕然,同时盯着眼前的于浪。
于浪显得从容自若,一脸笑意:“没错,正是于某,于玄白是我本名,论到于浪这个名字,却蒙江湖道上朋友赏光,都道我貌俊嘴巧,为人洒脱豪放,倜傥不群,十足一个游头浪子,便给了我这个”浪“字的雅号。”
众人听了,包括水姌流母女,无不掩嘴嗤笑。花映月媚眼乜斜,脸含微笑道:“好一个于玄白,”玄“乃黑也,阁下果然人如其名,似乎你总爱颠倒黑白,喜欢混淆是非。”
“宫说得也是,‘颠倒’这两个字,此时用在于某身上,最是贴切不过!所谓颠倒,却不是颠倒黑白,而是看见香蕊宫三位大美人,实是欲近不能,欲远不舍,害得于某迷离颠倒,不能自拔。”
花映月似笑非笑,一对美眸紧盯着他:“恐怕未必,你胆敢对我徒儿做出这种事,还能说‘欲近不能’么?”
水姌流在旁看见二人假笑佯嗔,如同打情骂俏,又知眼前这个艳色无俦的宫,正是于浪多年欲得的女人,想到这里,心头不由微微捻酸!但她知道,自己虽然喜欢于浪,然而,像于浪这等游蜂浪子,直来飘忽难控,又如何锁得住他的心,当下定一定神,与花映月道:“宫,令郎已服了本门解药,已无大碍,目前正在里间休息。”
花映月由衷感激,连忙道:“多谢莆夫人,本宫实在无以为报,我这就去看看玉儿。”
“宫请!”水姌流领着三人走进内间。
莆绯珚看着她们走出大厅,先前满腹的疑团,终于按忍不住,走到于浪跟前,问道:“义父,刚才那位宫真是花公子的母亲吗?”
于浪点了点头:“没错,将来妳嫁进花家,她就是妳的婆婆了。”
莆绯珚娇嗔起来:“爹你又来了!”接着自言自语:“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他母亲不但长得漂亮,看起来还如此年轻,光看外貌,就像我姊姊一样,真想不到!”
“这有什么奇怪,妳母亲今年都三十多了,何尝不是青春靓丽。”
“话虽如此,但她和母亲毕竟不同。母亲精通医理,晓得养生,况且我和母亲跟在义父身边,直来生活无忧,加上母亲乐观开朗。常言道:‘心宽出少年’,母亲自然和一般人不同。”
于浪微微一笑:“妳就有所不知了,可不要小觑妳这个未来婆婆,香蕊宫有一门相当厉害的秘技,不但能够增进武功的修为,而且能让女子青春常驻。只是这门子功夫,实在是有点儿邪门,不学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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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采花郎君 第05回 美人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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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令郎的脉膊已恢复正常,断无大碍,只要令郎的体毒全部散去,就会慢慢醒转。”水姌流边走边说。
花映月颔首道:“多谢莆夫人,只不知玉儿还要多久才能苏醒?”
“瞧令郎的情况来看,相信还要七八个时辰,但宫不必担心,但凡中了黑蜂香的人,情况都是这样,便是服了解药,少说也要昏睡一天半日,视乎中毒深浅。”
南宫筱听了水姌流的说话,仍是放心不下,一脸忧色问道:“玉郎他……他真的没事了吗?”
“放心吧,他会没事。”水姌流朝她微微一笑。就在众人说话间,不觉已到大厅。
于浪父女正坐在大厅上,听得脚步声响,于浪缓缓站起身子,负手在后,脸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众女。莆绯珚跟随义父站了起来,向母亲问道:“花公子情况怎样,好点了没有?”
水姌流点了点头:“不用担心,花公子不会有事。”接着向花映月道:“宫,现在都夜了,若不弃嫌,三位不妨在这里住一两天,相信明儿中午,令郎便会醒过来。”
花映月连忙道:“莆夫人客气了,就怕咱们打搅。”
于浪摇头一笑,语带戏谑道:“姌流妳就不对了,宫是何许身分的人物,又焉能住惯这等蓬门荜户的地方。就算宫勉强屈就,亦担心这里会有豺狼出没,一个不好,三位美人给豺狼吃了,岂不糟糕!”
众女听见,霎时间表情各异。
花映月却隐隐含着笑意,徐徐说道:“于大爷言重了,这里画栋雕梁,建筑奢华,俨如琳宫梵宇,莫说是人,就是给神仙居住,也不为过!况且本宫素来天不怕地不怕,一条豺狼,本宫怎会放在眼内。”
水姌流自然明白二人对话的意思,在旁微微一笑,打圆场道:“宫莫要听他,这个人就爱胡言乱语。”
“莆夫人有所不知了,倘若是讪嘴胡说,倒不打紧,就只怕于大爷言中另有深意。”花映月看见水姌流对于浪言笑亲昵,心里在想:“看他们二人举止亲热,俨如一对恩爱夫妻,瞧来这位貌若天仙的莆夫人,相信早就成为于浪的禁脔了!”想到此处,目光不由移向莆绯珚,暗暗叹道:“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如此肌骨莹润,举止娴雅的美人儿,不知会否和她母亲一样,已经落入豺狼口中……”
于浪听了花映月的说话,只是嘴含微笑,却不答话。
水姌流道:“鞍马劳顿,三位不用客气了,便在这里屈就一晚,如何?”
花映月心想:“这个淫徒前时胆敢向我下战书,今天本宫亲自送上门来,且看看你想怎样,到底要弄什么玄虚?”旋即向水姌流道:“不弃打扰,这就有劳莆夫人了!”
水姌流吩咐下去,安排三人住在玉兰阁。
玉兰阁是个招呼客人的地方,位于府内东南面,这栋碧瓦朱甍的楼阁,楼高两层,外观异常精巧典雅。当花映月等人进入玉兰阁,不由眼前一亮,只见文石甃地,四下白玉饰壁,建筑穷极伎巧。
在家仆引领下,三人独住一间偌大的寝室。花映月走进房间,看见室内锦锈帘帷,墙嵌镶砖,西首放有一张紫檀床榻,床上裀褥咸备,另设镂花香案,楠木书架,而书架上面,置满经史子集、古董篆鼎。让人一看而知,这是一间专为女宾而设的房间。
花映月环眼看了房间一遍,视线落在墙壁一幅书画上,近前一看,见是南宋马远的“山径春行图”。只见画里有一儒雅文士,漫步于山径间,却惊动了鸣唱的鸟儿。文士停下脚步,站在溪旁,捻须微笑,只看着惊散的鸟儿,陶然沈浸在初春的山林里。再看书画右边,见有一题跋“触袖野花多自舞,避人幽鸟不成啼。”,这两句正是宋宁宗的题诗。
“好一个于浪,连马远的名画都等闲视之,随随便便悬在房间!看他居所豪华,气派不凡,不想一个采花淫贼,竟然富豪如斯?”花映月摇头一笑。
*** *** *** ***
月影横斜,把个庭院照得澄丽一片。夜月之下,一个绰约多姿的女子独自站在虹桥上,但见她一身雪白轻衣,湘裙飘飖,一只白嫩如雪的柔荑,轻轻地搁在桥栏上,直如月里嫦娥降尘间!
这个绝色诱人的女子,正是香蕊宫宫花映月,见她徐徐抬起螓首,低低的轻叹一声,一道指劲,忽地从她手里射出,听得“嗤”一声细响,丈多远的一棵松树微微晃动,旋即木屑纷飞,树身已多了一个窟窿眼儿,只听得花映月道:“你还想要看多久?”
于浪嘴角挂着微笑,从树后钻了出来,背负着手,一步步走上桥来:“这招蝉弹指确实厉害,但宫出手又何须如此狠辣,莫非想要于某的命不成!”
“为了天下女子免受你糟蹋,就算杀了你这个淫贼,又有何不可!”花映月眸看着他,接着道:“不说其它,单是你夜闯香蕊宫,还当着我儿奸汗他未婚妻子,光是这一点,本宫就有一万个杀你的理由。”
于浪一笑道:“我看妳是言不由衷,绝对舍不得杀我。要不然,妳今夜又怎会独自一人来此,存心诱我出来与妳会面,不知我的说话可对?”
花映月“噗哧”一笑:“好个不要脸的淫贼,似乎你真是太高估自己了!没错,本宫确是想见你,却不是你现在所想的龌龊事……”
于浪不待她说完,抢先道:“宫果然是个聪明人,竟能看透于某的心思!但这个妳可不能怪在下,谁教我眼前这位宫,长得比仙女还要漂亮!看着如此绝色的尤物,又有哪个男人不想一亲芳泽,不动色心,更何况是在下。”
“得近芳泽,可不是一件轻易的事,就只怕你没这个本事。”说话方落,于浪只觉眼前白影一晃,五根纤纤玉指已抓到自己胸前。
于浪着实没想过,这个一直言笑晏晏的宫,竟然要打便打,全无半点先兆。还好于浪久历江湖,经验何等丰富,加上一身绝世武功,要避过这招猝然一击,对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只见于浪身形一闪,人已往后飘出半丈,轻轻易易就避过这破胸之厄。
岂料花映月的攻势一波接着一波,于浪退得虽快,但花映月进得更快,一只玉掌已递到于浪面门,劲向他左边肩头砍去。莫看这招轻描淡写,以花映月目前的功力,这一砍之势,堪比钢刀利斧,恐怕整条手臂都要给她卸下来!
于浪如何不知厉害,只没想到花映月会下此重手,心想:“若不给她一些颜色看,还道我奈何不了她!”一念及此,马上使出师门独步武学。而这一门“潜移默夺”的武功,必须暗运一口真气,先行护住全身,接着不露痕迹,暗暗运起潜移**,悄悄的把来势卸却于无形。
花映月一掌砍落,眼见于浪竟然不闪不避,心里不禁大吃一惊,但要收手,已然不及,只听得“噗”一声闷响,于浪登时给砍翻在地,单手抱着一条胳臂,脸上露出一副异常痛苦的神色。
“你……你这个浑人,为什么不避开!”花映月一急之下,连忙蹲下身躯,扳开于浪放在肩胛的手,低头查看他的伤势:“你躺着不要动,让我看看!”
花映月一面为他看伤,一面在想:“看他先前几下疾快无伦的身手,武功着实了得,他怎有可能避不开这一掌?”
“宫妳……妳好狠心,既然要取于浪的性命,现在就拿去好了!”于浪一脸痛楚道:“但……但在我未死之前,有一个请……请求,希望宫可以成全在下这个心愿!”
花映月瞪了他一眼:“你不要胡说,只是伤了肩膀,又怎会害及性命!你给我安静一点,闭起嘴巴。”说话一落,用手扯开于浪的衣襟,露出刚被掌伤的肩头,只见伤处微现血红,并没有伤及筋骨。花映月实在摸不透头脑,心下大惑不解。